已经增加书签
已经汇报章节错误
第二十四章
秦为国教授从餐厅出来,见旁边有一个亮着灯的屋里摆着沙发,便健步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 秦为国清楚自己落入了一个危险的圈套里,面对危险他无所畏惧。这一群如狼似虎的人面对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孤老头子。他的脸色阴沉,微微睁开眼看他的周围站着那么多满脸媚笑的人。 赵合久说:“秦教授,我们请您来,没有恶意,就是想见见您老,大家伙儿想和您老说说话。” “是的,我们请您来,您别生气……”一位助手跟着说。 秦为国挥挥手,说:“留下一个最大的,其余退一边去。” 赵合久心里一喜,有门儿!老头要单独和一个人说话,这说明他的心理防线开始动摇。赵合久对助手们说:“你们去吃饭,我陪秦教授说会儿话。” 助手们退去,客厅的门已经关上了。 秦为国问:“你叫什么名字,在南方路桥集团任什么职务?” “我叫赵合久,是南方路桥集团董事长。” 秦为国说:“赵董事长,我问你,你采取一种类似于绑架的手段将我劫持到这里来,你就没有考虑到后果吗?” 赵合久说:“我们是请您,并没有绑架您。” “我要立即回到新世纪酒店,你现在就马上送我走。” “教授,您别着急,先坐一会儿。”赵合久拍拍手,小文子送进来一个密码箱。小文子向秦为国点了点头,退出去了。 秦为国打开密码箱,里边装的是一百元面额的钞票,赵合久捡出十万元放在秦为国身边的桌子上,秦为国不为所动,赵合久又加了五万元。赵合久见秦为国笑了一下,他没弄懂秦教授是答应了呢,还是在冷笑。赵合久一狠心将剩下的五万元全拿出来,垒在了秦为国面前。 秦为国拍拍那二十万元现钞。“这钱你是准备送我吗?” 赵合久说:“你只需要张张嘴,把八标段标的数告诉我,这二十万元钱就是您老的。” “你这价钱出得太大了,你不怕赔了吗?” “那是好几个亿的大工程,区区二十万元不算什么钱。” 秦为国说:“赵董事长,我如果收了你的钱,再把标的告诉你,我秦为国就是出卖国家机密,这是犯法的事情。” 赵合久说:“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秦为国说:“天有眼,地有耳,纸里是包不住火的,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钱你收起来,标的我不能告诉你。” 赵合久那张胖脸抽搐了几下,“难道你不需要钱吗?” “钱可以买很多东西,我当然需要钱,你这二十万不是个小数目。但是我不能答应你,你也不能强迫我。” “你是嫌这些钱太少吗?” “不,你把我的意思理解错了,我说过这钱已不是个小数目,不过,我要告诉你,你就是给我二百万,我也不会告诉你标的。告诉了你标的我就不是秦为国了!” 赵合久被老教授的固执激怒了。他想要发作,又强压下去。 “秦教授,我很敬佩你,在我们这个商品社会里,人人都在为名为利奔忙,你却不为利益所动,难能可贵。不过,我敬佩归敬佩。我还是想要知道标的。”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你不告诉我,是你的自由,但放不放你走,则是由我说了算!”赵合久说话便有了几分强硬。 “我会检举揭发你们!”秦为国同样强硬。 赵合久说话就有些狠毒的味道,“我们国家虽然是个法制社会,但要一个人永远不说话则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你威胁我!”秦为国西北人那种天生的执拗劲儿一下子流露出来。“我完全不在乎,你把我怎么样,大不了,你让人把我老头儿害了。” 两个人话赶话,完全将对方逼进了一个没有回旋余地的角落里。 赵合久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他只是想要海坪高速公路八标标的,他并不想要这老头儿的命,他要秦教授这条老命有什么用呢。这命也不是说要就能要了的,要了他的命自己这条小命也会搭进去。怎么办?早知他是这么一种不开窍的性格,还真不如不将他弄到这里来。 赵合久站起来出了客厅。客厅里一下子静下来,只听那边餐厅里吵吵闹闹,相互敬酒,说话声传过来。秦为国走到窗前,外面黑夜沉沉,这座楼房前有人影在走来走去。秦为国瞅准机会就想逃掉,他盘算着利用他们松懈的功夫溜出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赵合久有点劳心,秦为国成了他抓在手里的一块烫手山芋,拿不得也扔不得。他真的有点痛恨自己的愚蠢之举,为什么要安排劫持他呢。小文子潜入他的住处,标的买不来就应该停止动作,真是鬼迷心窍,不到黄河心不死,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现在如何收场呢? 一位喝得醉醺醺的副总经理问他:“董事长,你和那个老头谈妥没有,他答应给我们了?” 赵合久说:“他说什么也不答应。” “你准备如何处置那老头儿?” 赵合久说:“什么如何处置,送他回去呗。” “送他回去准坏事,不如将他推到前面养鱼池,让他一命归天,也解除了我们的后患。” “你他妈胡说八道,喝你猫尿去!” 赵合久对于自己刚才在秦教授面前说的那句要让一个人不说话的威胁言语而后怕,矛盾激化再缓解就有些难了。 赵合久来到客厅,客厅里没有了秦为国,他叫来服务员,问:“人呢?” 服务员一脸茫然地说:“他不是和您在一起吗?” “糟糕!”赵合久在心里说,他命服务员把桌子上的二十万元钱装进箱子,然后来到餐厅里对着正大吃海喝的一帮助手喊道:“都别喝了,秦教授跑了,快分头到楼前楼后,每一个能躲藏人的地方找,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小文子紧张地说:“董事长,他不会乘出租车离开吧?” 赵合久说:“这里是郊区,偏僻,晚上来这儿的出租车不多,你马上到路口去堵,千万别让他就这样回到新世纪,让他装着一肚子气回到新世纪酒店,我们南方路桥这一次就死定了!” 小文子出门,正遇着肖勇搏,小文子拽着他就往交叉路口跑…… 在新世纪大酒店,已经快要开锅了。专家们吃过晚饭,休息了一会儿。交通厅副厅长张春林挨个屋地拜访他们,征求对第二天收标书后评标的意见。当他来到204室敲门时,屋里没人开门,张春林担心秦为国上了年纪,会不会在屋里生了什么病,让服务员来开了门。204室没有人,问相邻住的两位专家,都说秦教授到餐厅吃了晚饭,饭后就没有见到他上楼来。 张春林一下子紧张起来。这位秦教授能上哪去?他该不会走远吧?不过饭后已经半个多小时,他要是出门散步也早该回屋了。张春林让服务员找总经理来一趟,白耀会来到张春林住的那间客房。 “张厅长,你找我吗?” “我们的一位老专家不知去向,你能不能让酒店保安在全楼找一下,不要声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白耀会说:“这样好了,我们到保安值班监控室,调出录相带来,大堂和各楼层都有摄像头,看一遍录相就知道他进了哪个房间。” 张春林说:“就照你说的办。”两个人来到值班监控室调出下午所有录相资料,放了一遍,没有秦为国在酒店主楼和大堂出现的身影。 看完录相带,张春林就惧怕了。他摸着自己的脑袋,费解地想:老头儿没在主楼出现,又没出酒店,难道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蒸发掉了? 事关重大,张春林不敢懈怠。他忙拨打了罗永明的电话,请罗厅长无论如何马上到新世纪来一趟,刚刚吃完饭正和佟瑶一起看电视的罗永明放下电话就坐车赶往新世纪。 张春林在酒店门口迎住了罗厅长,罗永明问他:“你把我叫来有什么急事吗?” “罗厅长,你交给我的任务没完成好。今天晚饭后,西北交通大学的秦为国教授找不到了。” “他丢了,一个大活人住在有岗哨把住过道的酒店里还能丢了么?” “谁知道呢,好象他眨眼功夫就上了天入了地。” 罗永明随张春林来到酒店总经理值班室,白耀会也紧张兮兮的。罗永明说:“白经理,在你们酒店发生这种事故,你要协助我们找人。” “是,是,厅长,我已安排所有保安,各楼层一间一间客房敲门寻找。” “通知保安,不能让客人知道我们在寻找什么人。” “是,是。”白耀会转身出屋部署落实去了。 罗永明抬腕看表,已经到了晚上八点钟。五点吃晚饭,时间过去了三个小时。事关重大,罗永明不敢再等。他拨通了副省长郭杰的电话,将秦为国失踪的情况做了如实汇报。 全国著名专家在东海失踪,省领导高度重视,指示公安厅要调动警力尽快找到教授的下落。省厅将此列入一号重案,一场寻找秦为国的行动在省会城市的各个角落铺开,半个小时后,新世纪酒店出现了许多警察的身影。 罗永明在主楼电梯附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刘天民正在和一个人说话。罗永明上前碰了他一下,刘天民正要打招呼,罗永明用一根手指放在嘴上向他示意别吱声,他明白罗永明不愿暴露身份。刘天民向他同行的人说了句什么,那个人便乘电梯上了楼。 罗永明问:“这个人是你们单位什么人?” “他是我们工程处党委书记,叫姜同顺,最近几天要开标,他也来了,以示重视。” 罗永明与刘天民走到一个僻静处,罗永明说:“天民,我们请的专家组成员管你们八标那位秦为国不知道去了哪里,你看到过有什么不对的苗头没有?” “第八标是哪位专家负责,我们至今不清楚。要说苗头,我想起今天下午,金峰在这酒店里看见了一个人,他就是南方路桥集团公关部长小文子。” “有什么特别吗?” “那小文子穿了一套新世纪酒店服务员衣服从副楼那边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黑塑料袋。” 罗永明说:“明白了,这件事不要向任何人讲。” 罗永明走到正愣着的张春林跟前,说:“回你住的屋里,秦教授已经有下落了,我们找赵合久要人!” 罗永明断定秦为国已经被赵合久收买了。这些知识分子,也同样过不了金钱关。如果秦为国已将标的透露给了赵合久,厅里在最终决定标的时就需要进行大幅度地调整。至于追究秦为国什么样的责任,还需要与西北交通大学进行沟通,秦为国毕竟是高级知识分子,国家的一笔财富。 回到张春林住的客房,罗永明说:“马上找赵合久要人。” 秦为国教授从客厅出来后,朝楼前的公路走去。这里是郊区,他一时辨不清方向,楼前的公路向东是往郊外去,往西则是去市区的路。秦教授朝东走,越走离市区越远。走了一阵见前面黑咕隆咚,道边是一片菜地和一排塑料大棚子,大棚子旁边有一个小房子亮着灯光。秦为国便朝那小房子摸过去敲了门。 小房子里有一个守菜棚的老汉,头发胡子全都白了,老汉手里捏着一个烟袋。靠墙有一台黑白电视机,屏幕上尽是雪花在闪。老汉见黑夜里出现的另一个老汉,问:“你是谁呀,咋到我菜地里来了?” 秦为国说:“老哥,我迷路了,今晚在你这儿借宿一夜如何呀?” 守菜棚老汉抖动着白胡子,说:“你要不嫌我这地方狭小,就住下。不过这菜棚可是开天僻地头一回有城里人在这儿住。” 秦为国坐下来,种菜老汉将手里的旱烟锅子递了过来,“来一口,叶子烟儿。” 秦为国接过后勉强地吸了一口,一股辛辣的味道直透胸腔里的五脏六腑,鼻孔象有一股气体直往外钻,他忍不住咳嗽起来。秦为国还给老汉,“劲儿太冲,抽不了。” 白胡子老汉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开了花,道:“你老弟文弱书生样,一定是个干大事的人。” 秦为国说:“年轻时候也种过菜,后来到外面混生活,随便找碗饭吃。” “听你这口音,好象不是我们这地界的人,你是打啥地方来?” 秦为国说:“从大西北来这儿走亲戚,晚上出来乱走迷了方向了。” “你是远方的客人,累了,早点睡觉,床上有电褥子点着,不冷。明天早上我儿子开拖拉机往城里送菜,你坐拖拉机进城吧。” 白胡子老汉把被子铺开,两个老汉一颠一倒在菜棚旁的小屋床上睡下了。 这一夜,秦为国和守菜棚的老汉没有清静,几台警车在不远处的公路上叫着跑来跑去。有一伙人打着手电到这里找人,他们在外面敲门。秦为国爬起来用手指指自己,又摆摆手,老汉领会意图。出去问门外的人有什么事,来的人问他看见一个瘦老头没有?老汉说,没有。那些人就到别处找去了。 秦为国是天亮前睡着的,早上醒来时,守菜棚的老汉早已起了床,屋外响起“突突”的拖拉机声。秦为国起床,老汉为他准备了洗脸水。他用老汉那条变了颜色的硬手巾擦了把脸,走到外面。拖拉机装了满满一车斗白菜。 老汉的儿子是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手在不停地干活,嘴还不闲着,他打听秦为国,“叔哇,我爹告诉我说你是他多年不见的一个朋友。真的吗?我过去咋不知道哩?” 秦为国说:“我和你爹交情厚着呢,往后我有空就来看你们,你们要有功夫就到西北的兰州城我家去做客。” 白胡子老汉说:“我也不留你,儿子送菜你就坐这趟车走,不耽误你。” 秦为国从衣袋里摸出一张百元票,递给白胡子老汉,说:“老哥,来得匆忙,没给你带吃喝,这一百元钱你打几斤酒,算小弟的一份情谊。” 白胡子老汉推辞了一阵,坚持不收钱。秦为国借回屋穿衣服,把一百元钱塞在老人床铺的枕头下面了。 秦为国坐上拖拉机,离开昨晚住的小屋越来越远,望着那位在晨曦中向他招手的老汉,眼睛模糊起来…… 拖拉机开到市中心的一个蔬菜批发市场,乡下往城里送菜的汽车、拖拉机成排摆放着。城里的菜贩子推着三轮车、倒骑驴,将乡下来的菜批发去,再送到分散的自由市场零售。 拖拉机在菜市场停下后,白胡子的老汉儿子问秦为国:“叔,你去哪儿,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了,小伙子,谢谢你,回去向你父亲问好。” 与小伙子分手后,秦为国刚出菜场不远,就被两个警察跟上了,他们打量秦为国一阵,又交头接耳几句,一名警察从身上摸出协查照片,端祥一下,肯定地说:“是这个老头,快别让他再走丢了。” 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出现在秦为国身边,秦为国吓了一跳,他有些慌乱,那位面善的警察开了口,“请问老先生,您贵姓?” 秦为国警觉地说:“你们要做什么?” 警察说:“您老的身材和体貌特征象我们要找的一个人,您是不是这个人我们不敢断定,请你配合我们一下。” 秦为国问:“你们要找的人姓什么,有何事?” 一个警察说:“您老别紧张,省交通厅请了一名叫秦为国的专家,昨天晚上失踪。全城警察一个通宵都没捞上休息,一直在寻找这位教授。” 秦为国激动地说:“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两名警察兴奋地拉住他的手,生怕他再丢一般,“我们可算终于找到您了。” 一辆警车开过来,秦为国被请上了车。 警察说:“我们送您老到省政府招待所。”接着又将找到秦为国的消息电话报告了上级领导。郭杰、罗永明、张春林一行人赶到省政府招待所恭候秦为国的归来。 郭杰副省长与交通厅长罗永明、副厅长张春林一脸倦容,满是疲惫。昨晚折腾了一夜,紧张了一夜。 张春林气愤地说:“这个赵合久简直就是乱弹琴!” 郭杰绷着脸,一言不发。 罗永明示意张春林别火上浇油,让副省长生气。 载着秦为国的警车停在省政府招待所外,秦为国被警察扶下车,他显得有些狼狈,头发凌乱,衣服不整,社情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郭杰上前握住他的手,痛心地说:“老教授,让您受苦了。” 秦为国流下一串老泪,道:“我这条老命差一点就没了。” 一行人将秦为国迎进招待所会客厅,秦为国喝着罗永明为他倒的茶水,将昨天晚饭后散步,被赵合久安排的人劫持,后来又逃跑躲避的事情向副省长及两位厅长详细地回忆了一遍。 罗永明说:“秦教授,他们伤害了你吗?用不用先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秦为国说:“身体伤害还没有,但是对我精神上的伤害是严重的,我保留起诉追究他们法律责任的权利。” 罗永明心里“咚”的一声,老教授要追究赵合久的法律责任,因为招投标,事情闹大了,可怎么是好。 秦为国说:“象赵合久这样敢公开贿赂、绑架、劫持人质的施工企业,他们没有资格参与高速公路建设!你们几位领导说说,是不是?” 副省长郭杰一拍沙发扶手,道:“秦教授说得对,我们决不能让这样的企业参与我省高速公路建设!” 罗永明的面前摆着一个巨大的难题。这一事件,处理起来会非常棘手,赵合久花重金买标的,如果传出去将成为一个重磅炸弹,会在东海掀起层层波涛。公路建设刚刚开始,便发生绑架劫持的事,省交通厅会跟着背黑锅,他罗永明也难逃其咎。 罗永明让张春林陪秦为国吃早餐,他要单独向副省长汇报一些自己的想法。 会客厅里只剩郭杰和罗永明,郭杰仍然余怒未消,愤怒地说:“一定要取消这个单位的竞标资格! 罗永明说:“省长和书记要我们照顾本省企业。而赵合久这个南方路桥集团是我省比较大的筑路施工企业,取消他们中标资格,是否妥当?” “书记、省长跟前我去说。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要安抚好秦教授。我们取消南方路桥集团中标资格,多少能平息一下他的愤怒。最好不要让他起诉追究南方路桥的法律责任。你想啊,这件事一上升到法律的高度,势必会兴师动众,会受到各种媒体的关注,弄不好会整成一个全国性的大事件,严重破坏我省安定团结的大好形势,会给省委、省政府工作带来被动。所以,绝对不能让事态扩大,一定要把过细的工作做在前面,千万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罗永明领会了郭杰的指示精神,从政府招待所回到厅里,郭杰电话又追了过来,告诉他,书记和省长同意了他的意见,让他抓紧召开会议贯彻落实。 为了把事态缩小在一个能控制的范围内,厅里召开了一个小型会议,副厅以上领导和海坪高速公路指挥部人员参加。 今天是竞标单位交标书的日子。时间多紧啊,各位领导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召开会议。尤其是杨社对这次会议召开的必要性提出了质疑。 “罗厅长,今天上午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做,各单位等着上交标书哩!” “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召开这次会议!下面我传达省委省政府领导同志的指示,取消我省建筑施工企业南方路桥集团此次投标海坪高速公路竞标资格。”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杨社质问。 “因为他们派人潜入专家组房间要花钱购买标的,没有成功,昨天晚上他们又设计劫持了来自西北交大教授秦为国同志,他们要用二十万买标的,秦教授没有同意,他们就用威胁手段。老教授利用黑夜趁其不备,逃离后躲在郊区菜地过了一夜,今天早上才回到市里。昨晚为了找秦为国教授,省公安厅出动全市警察忙了一个通宵。这是一起恶性事件,影响很大,也很坏!省领导要我们厅里领导层统一思想,搞好安抚工作,如果不取消南方路桥竞标资格,老教授就不能安抚,闹下去会成为一个全国性事件,我们要争取在小范围内将其圆满妥善地加以解决。” 会场只剩人们的喘气声。 杨社的讲话打破了寂静,“海坪路第八标段是一个大标,有长大隧道和特大桥,这个标一共安排三个单位竞标,除南方路桥外还有中国筑路工程局和一个地级市的建筑公司。而地级市的建筑公司资质、技术力量、施工能力都不能承担这么大的工程,最后就只剩中国筑路工程局,他们中标的可能性达到百分之百,这样是否有违我们要求多家单位竞标的原则。” 罗永明说:“杨厅长的意思是要如何安排呢?” 杨社说:“是否可以考虑再让另外企业参与进八标的角逐?” “今天是各单位交标书的日子,再让别的单位参与竞标,势必打乱整个计划,我们两条高速公路开工时间都得后延,这样做在省里肯定是通不过的。” “难道就让东北来的中国筑路工程局中这个标?”有人插话问。 罗永明说:“中国筑路工程局是大型建筑施工企业,他们在全国各地的铁路、公路、机场、电站都创造了较好的信誉,干出了许多的品牌工程。他们有实力,如果筑路工程局在这次投标中标的价与专家组及厅里测算的标的相差不是太悬殊,我们当然可以考虑给这个企业中标的机会。” 赵建设咳了一声,“我补充两句,经过在长兴镇他们看工地,我从旁观察,这个企业的领导很有头脑,是个可以信赖的企业,将工程交给他们做应该是可以放心的……” 杨社瞪了赵建设一眼。赵建设将话打住前最后一句是,“我先补充这几句。” 杨社说:“工程给中国筑路工程局干我同意,但对我们本省的企业,不能采取一棍子打死的办法将他们排挤在高速公路市场门外。赵合久的做法有违常理,但我建议他所在的企业还是多少应考虑采取分标的办法给他们一些活干,几千人的企业没有活,职工没有钱挣,也不利于社会稳定。” 张春林说:“赵合久造成的后果是他咎由自取,至于杨厅长讲的要维护稳定似乎不是我们交通厅考虑的事。” 罗永明说:“这个会我们短开,至于分标问题,等中标结果出来再全盘考虑,现在不争论。海坪高速指挥部的同志回银梦酒店收取各单位交的标书,今天晚上,副厅以上领导在新世纪酒店三楼会议室参加专家组评标会议,届时我请郭杰副省长莅临大会。” 参加会议的人们散去。罗永明叫住了张春林,“老张,海坪高速公布中标名单后,马上要组织沿海大通道投标上马,沿海通道工程比海坪投资更大,任务更艰巨,我的想法是这个工程由你来牵头成立建设指挥部,你和杨社一南一北,摆开擂台好好比拭一把。” 张春林说:“您真把沿海通道交给我?” “我有这个打算,还得厅党组开会敲定。最后需要郭副省长批准,不过你现在就得有思想准备,及早物色人选。” 张春林说:“这件事成与不成,我都谢谢您。” “走,你陪我去说服秦为国教授,避免老头儿想不开走极端,我们更处被动。” 两个人下楼再次去省政府招待所,刚出门,便遇着了赵合久,赵合久一副痛哭流涕的可怜模样,他抓住罗永明的手不放,“厅长,您救救我,我是一时糊涂,我并没有害秦教授的意思,昨晚上只是想请他去吃顿饭,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糟—” 昨晚,当罗永明打电话找赵合久要秦为国时,赵合久当时就吓得尿了裤子,南方路桥集团在市郊的度假村象一锅开水沸腾起来。 赵合久放出去找秦为国的人没有回来,院内院外却站满了警察,几名荷枪实弹的特警冲进屋没问清红皂白就将赵合久拘了,然后送到市刑警队住地突审,让他交待教授下落。直到今天早上秦为国出现,并且有领导打过招呼,赵合久才被放了出来。 罗永明说:“你是我们省有名的企业家,我没有想到你的法制观念这么淡薄。你说请他吃饭,怎么采用类似劫持的手段,将他拉到郊区,要花二十万元买标的。秦教授不答应你威胁说,要让一个人不说话很容易,你什么意思,这也是请吃饭需要说的话吗?” “我糊涂,当时也是有口无心,张嘴胡说八道。昨天晚上你打电话找我要人,我就抓瞎了,知道把事情闹大了。” 张春林说:“秦教授坚持要起诉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你看怎么处置?” 赵合久哭得更伤心,说:“我这是何苦,为企业、为几千人的饭碗。我都干了什么?”他象在问罗永明,又象在问自己。 罗永明没有把取消他们竞标资格的事告诉赵合久,他估计杨社他们会告诉赵合久,也许赵合久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是赵合久现在更关心秦为国告不告他的问题。 罗永明对赵合久说:“你别在我们面前哭闹,没用!我们去找秦教授做工作,希望他能息事宁人,别把事情闹得太大。你一起去请罪,看能不能求得他的原谅。” “我去,我去。” 赵合久跟着罗永明和张春林来到政府小招待所客房里。赵合久进屋就愧悔交加地哭诉道:“秦教授,我向您请罪来了。” 秦为国一见赵合久,不禁怒从心头起,指着赵合久说:“请你出去,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咱们只有在法庭上见!” 赵合久还在一个劲解释请他去并无恶意。秦为国说:“你不出去是啵,你不走,我走!”老头倔强地站起来就往外走。 罗永明追出来说:“您老消消气,告诉你一个消息,省里主要领导指示彻底取消赵合久他们公司的竞标资格,厅里刚刚开过了会。我是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正式转告给您。” 老头儿脸上的怒容散开了一些,说了声:“这个决定正确!” 罗永明说:“我也代表省里管交通的郭副省长以及我自己向你求个情,这件事,你看能不能商量解决,最好不通过法律途径,领导们担心一旦通过法律途径,媒体介入,我省高速公路市场就会陷入巨大的被动中。赵合久做了一件坏事,理应惩罚。但我们害怕他这一件事会影响我们整个工作的进程。” 秦为国沉默了许久,说:“罗厅长,站在你的角度考虑,不希望这件事情弄大,我理解。也答应你的请求,我可以不起诉他们。但我要等到中标单位公布之后再离开。” “谢谢你,老大哥,你真是宽宏大量,救了我们东海高速公路市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