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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海坪高速公路开标之后,专家组的秦为国就赶往机场,他是一分钟也不愿在留给他恶梦般经历的东海呆下去。老教授担心赵合久那个公司因为他的原因没能中标,会不会再找麻烦。他变得疑神疑鬼地不相信身边任何一个人。他要求罗永明马上送他走,罗永明自始至终陪着他,安慰他,让他放心,不会再出现那天晚上的事情。 吃过午饭,罗永明与秦为国同乘一辆车,在候机楼罗永明将他送过安检口。临分手时,两个人拉着手,罗永明说:“老哥,多包涵啊,这次工作没做好,让你受了一场惊吓。” “过去了,我就不再去想它,回西北专心做学问,少掺合这种事非纷争,可能我不适合做这种原则性很强的工作。” “老哥,我们沿海大通道招标还想请您来帮我们把关、指导。” 秦为国一只手摇着,“你饶了我,厅长先生,这回要不是我跑得快,恐怕这条老命已没有了,下回呀,你就是拿八抬大轿请我也不来了。我可知道其中的厉害,竞标工程,有的单位都红了眼,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老弟,我提醒你也要多加保重,千万别被那帮不义之徒给算计了。” 罗永明点点头,说:“我会当心的。再见了,老大哥,祝你回到大西北,专心做学问,天天有个好心情。” 送走秦为国,罗永明坐上车,回味秦为国说的那句别被那帮不义之徒算计了的话,觉得颇有值得咀嚼的地方。市场经济,商品海洋,人与人交往情义减少了,更多的是赤裸裸的金钱关系。赵合久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以为别人都象他一样那么爱财如命,区区二十万就想从秦教授手中买标的,他遇上秦为国这样刚直不阿的人,肯定会翻船! 在“恭喜发财”成举国一梦的今天,秦为国这种人就更是难能可贵,不为金钱所诱惑,面对恫吓而不屈。他的人格力量使罗永明深感望尘莫及。 罗永明盘点自己,他发现除了女儿留学收了刘天民他们五万美元外,还没有另外要过别人的钱,刘天民和他已处得亲如兄弟,当初他想找陈玉英借点钱把刘天民送的钱还了。后来,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特别是中国筑路工程局中标之后,罗永明更是心安理得。这么一点钱在两亿多元的工程里只算得九牛一毛,等下一个沿海大通道工程上马,给他们倾斜,让他们再拿一个标段,这事就更保险了。罗永明相信几位东北来的汉子是义气之人,他们是靠得住的好朋友。 而对赵合久,罗永明则有几分防备,这家伙有点奸滑,不怎么讲交情。他发现赵合久还与杨社、赵建设关系密切。杨社总是为赵合久所在的南方路桥说话,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但没有真凭实据,仅此怀疑而已。罗永明突然有所警觉,关键问题在中国筑路工程局中标的八标段会不会有翻盘的可能。罗永明打电话通知刘天民他们马上到厅里签合同,合同一签想变也变不了。给刘天民打完电话,他又通知张春林,让他马上召集厅里领导参加,中标单位今天下午签订正式合同,地点就在交通厅一楼会议室。 张春林吞吞吐吐地,“等你回来再说。” 罗永明从张春林的话语里听出了话外之音,他身边可能还有别人。可能不方便说话,张春林是罗永明身边比较近的人,罗永明相信他。 罗永明对司机唐小忠说:“再快一点回厅里。” 唐小忠将车提到每小时180公里速度,红旗车车身都有点左右晃,坐在里面有象水在浪一浪的感觉。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交通厅门口,罗永明刚下车,刘天民他们坐的那辆凌志也进了院。罗永明对朝他奔来的刘天民说:“你们在二楼会客室等一会儿,我办点事再找你们。” 罗永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让秘书通知张副厅长来一趟,秘书出去不一会儿,张春林便进了屋。 “刚才有什么人在你旁边,你说话不方便?” 张春林说:“省里领导对我们今天的中标结果不是很满意,他们认为违背了省里上次会议精神,要我们再斟酌。” “有什么好斟酌的,整个招标过程都是一步一步走过来。开标透明,谁也没有暗箱操作。” “别发这么大火,有话好说嘛。”郭杰从门外走进来。 罗永明见了郭杰,说:“郭副省长,今天开标你一直在场,你说,我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你们厅里闹鬼了,刚开完标就有人跑到一把省长跟前汇报,说把最大标给外省施工队伍,本省企业则没有中标。” “王八蛋,尽在背后搞小动作。八标最大,有竞争实力的就中国筑路工程局和南方路桥集团,南方路桥又是买标的,又是绑架,闹得不好收场。取消赵合久他们竞标资格也是省领导的指示,怎么这会儿又错了呢?” “你先别发这么大火,竞标开标公开公平,别人说啥,不理他们就是了。省长也没有说要推翻开标结果,这个结果也不是哪一个人能随便推翻得了的。只是有个意见,需要厅里班子斟酌一下。南方路桥集团是我省的一个比较大的建设集团。这次一分钱工程任务不给他们,领导们心里过不去。这个集团有一万多名员工,他们要是没活干,就会成为一个巨大的不稳定因素,省长的意思是从稳定大局出发,考虑把中国筑路工程局中标的八标段分一点给他们。” 罗永明一听就火了,但这一次的火他强忍着,省领导不推翻开标结果,这让罗永明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要把八标分给南方路桥集团一部分,罗永明从心里不赞成。但是省长发了话,胳膊难扭过大腿。他觉得自己这个交通厅长当得窝囊透了! “郭副省长,省长有这个指示,我还能说什么,只是中标企业的工作怎么做,我无能为力,中国筑路工程局的几个人就在二楼会客室,他们是来签合同的。” “我可以和他们见一面,谈谈总比不谈好,走,你俩陪我去会客室。” 罗永明不情愿地跟在郭杰的身后,他们仨人进了会客室,罗前进、王雨松和刘天民都站起来,主动伸手与副省长及两位厅长相握。 罗永明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省分管基本建设的副省长郭杰同志。” 罗前进和王雨松非常惊喜,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单位能受到副省长的单独接见。 罗前进说:“郭省长主管全省基本建设,我们正想向您请示,我们中国筑路工程局二处马上将改制为中国筑路工程集团第二有限公司,我们是国家一级施工企业,有二千五百名员工,年完成产值在十亿元上下,实现利税近一亿元。企业总部设在东北的一个中等城市,不利于企业长远发展,为了开拓更加广阔的市场领域,把企业做大做强,经过反复论证研究,决定利用这次企业改制的机会,完成企业向大城市搬迁战略。我们首选目标就是东海省省会。请郭省长予以关心、帮助和支持!” 郭杰在罗前进的话说到半途时便半张着嘴,面带笑容起来。罗前进话刚落,郭杰便大声叫道:“好!好哇!难怪呀,昨晚我做了一个好梦,说我在路上走一不小心跌了个跟头,额头撞着了一件东西,你们猜是什么,一个大圆宝!”郭杰哈哈大笑,一屋子人跟着笑起来。 “这梦好灵验,你们这样的大企业,从东北迁到我们东海,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好事。我举双手赞成!要搬来就抓紧办理,我们可以在开发区或新城区给你们批地,在户口迁移、子女入学等方面给予优惠!啊呀!我这个管基建的副省长真是没有想到遇上了这么一件好事。”他瞧了罗永明和张春林,喜悦之情难以控制。 罗永明说:“你们企业要搬家到东海,我过去没有听你们说过,天民你是不是对我一直保密。” 刘天民说:“厅长别误会,几个月前我们在东北就考虑过企业搬迁进大城市的方案,当时没有选准到什么地方,后来发现东海是经济发展快又是靠沿海的省份,人的观念进步,我们选择了东海,这次又中了大标,就更坚定搬迁到这里的决心。” “说来说去,是你们中了标才最后决定的事。”张春林说。 王雨松说:“在搬迁的问题上,我们曾经考查过一些地方,发现有的城市有一种强烈地排外情绪。外来落户的企业受到歧视,而东海则不是这样,从省领导到厅里领导都有海纳百川的胸怀。这次一批外省企业中标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企业搬迁到这里一定有很好的发展。” “是啊,随着你们成为在我们东海落地的大企业,为我省建筑施工领域注入新鲜血液,会对提升我省建筑施工企业整体水平产生巨大的推动作用。我考察过,你们企业分布全国,在别的省挣钱到东海来上税,这是我们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情!我回头向省长汇报一下,你们写个报告,省里批示后,你们就可以进入正式运作。回头我和省会城市市长打个招呼,他们也会非常欢迎你们到这个城市落户。” 罗前进没想到搬迁的事在省领导这里是如此顺利。 郭杰说:“你们马上要搬迁到东海了,咱们就成一家人,说话也就不用藏着掖着。有件事还得希望你们帮我们一把,也算是替省里领导分忧吧。” 罗前进道:“请省长说吧,我们一定照办。” “你们中了海坪高速全线最大一个标,马上又要投沿海大通道。由于你们搬来东海属本省范围内企业,沿海大通道肯定要确保你们中一标。这样一来,你们的任务就很多,加上外省在手施工任务,到那时就有可能吃不消。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省里领导的意见是请你们从海坪八标中分一部分给我省没有中标的南方路桥集团。” 罗前进、王雨松和刘天民都不说话了。 郭杰见他们不说话就是不同意。郭杰不能逼得太急,急了容易把事情弄僵,别为分标的一点小事把飞到怀里的凤凰吓跑了就得不偿失。 “不用多,分给他们三、五千万元就行。分标后,沿海大通道工程首先确保你们中标。罗厅长,这件事我拍板决定!” 罗永明说:“有你省长一句话,我们就坚决抓落实。春林,你记住郭副省长的指示,沿海大通道工程中国筑路工程局投标作为一个加分条件。” 郭杰进一步说:“从赵合久所办的事来说,南方路桥中不了标是一件得人心的事情。可是他手下的一万多名员工如果没饭吃,就成为我省一个不稳定因素,分给他们一点,我们当领导的也就省下一块心病。” 王雨松朝罗前进点点头,罗前进明白王雨松同意分标。省领导已经给足了面子,答应沿海大通道给工程,还有什么好说呢? “省长,我们同意给南方路桥集团分割五千万元。” 郭杰说:“我代表省领导班子和南方路桥的职工谢谢你们。” 分标问题得到圆满解决,郭杰高兴,罗永明和张春林也高兴。而罗前进他们,因为搬迁和答应在沿海大通道工程上确保有任务,收获也不小,他们更高兴。晚上,罗前进要请郭杰和交通厅两位厅长吃饭,郭杰征求罗永明的意见,说:“这标也开了,分也给人家分了,没啥避嫌的了,我看和他们在一起吃顿饭也不是什么违犯原则的事。” 罗永明问郭杰:“那就吃?” “吃!” 第二天上午,交通厅将中国筑路工程局二处和南方路桥集团集中到一起,赵合久与王雨松相见,两个人便不如过去那般友好。王雨松说:“赵董事长,记得你曾说过,你一定会在这场竞争中胜过对手,怎么样?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我想此时此刻你有许多滋味在心头吧?” 赵合久说:“我承认我的公司此次惨败在你们手下,这种从别人碗里分饭吃的味道肯定不好受,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谢谢你们这次帮助我们。” “算了吧,我领教过了,你不会再请我们吃一顿饭,然后就一笔勾销找平了吧。我们受不了你的谢意,这是郭副省长和罗厅长找我们要的五千万投资,至于他们回去要给谁,这就与我们无关了,所以你赵董事长大可不必谢我们。如果要是你出面找我们分标工程,我们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赵合久被噎住了,半天没有回过神,他预料到了王雨松会在众人面前羞辱他。 罗永明将张春林、杨社、赵建设叫来参加分标,他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防止他们再跑到省里领导那儿胡乱汇报。 罗永明首先发言:“这次分标,中国筑路工程局的同志有着很高的姿态,他们识大体,顾大局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经副省长郭杰同志协调,中国筑路工程局同意从他们中标的二亿二千五百万元投资的八标段中给南方路桥集团分劈出五千万元。在座各位充分发表意见,看这个标怎么个分割法。” 王雨松挺恨赵合久,过去把他当朋友,现在已经不是朋友,他想进一步为难这家伙。“八标段是我们中国筑路工程局中的标,怎么分应该由我们说了算。” 罗永明说:“对,老王同志,你先说。” “海坪路八标是由一座大桥,一截路基和一条长大隧道组成,大桥工程我们不可能放弃,隧道进出口两端的路基我们也不会放弃,剩下的就是响马山隧道中间割一块给南方路桥集团。” 王雨松说到这里,刘天民忍不住要笑出声。王雨松这位东北人也有损招制人,哪有从隧道中间分割的道理。几千米隧道两头是别人的,中间一段根本就没有工作面,要施工只能从山顶打一个竖井下去,从山顶到隧道标高处有将近一千五百米直线距离,等这个竖井打到隧道掌子面时,中国筑路工程局有可能从进出口已经掘进到那个位置了。 罗永明听出是王雨松在为难赵合久,但他装作很欣赏这个方案的样子,询问杨社和赵建设。 赵建设不想得罪任何一方,他说:“分标的事领导怎么定怎么是,我没意见。” 杨社没有吭声,他在等罗前进说话,王雨松所讲的方案完全是不可行的,如果真要这样分,他赵合久所在的公司会做亏本生意,将赔得连裤子都没得穿,光着腚眼从响马山上下来。 分割陷入停滞。 罗永明点了杨社的将,“杨厅长,你谈谈看法。” 杨社说:“首先肯定中国筑路工程局的同志们同意分标,精神可嘉。但是,刚才王雨松同志提的这个方案我不同意,这样分明显是把最难干的一段甩出来,而且没有工作面,怎么施工想过没有?” 王雨松说:“长大隧道都得有斜井、通风孔,有斜井或竖井就有工作面了!” “这个方案不可行,要么从隧道进口割五千万,要么把响马河特大桥拿出来。”杨社说得相当肯定。 罗前进不能反驳杨社的观点,要分标也只能按他说的办法分,罗前进征求刘天民的意见。 “天民,分哪一段,你来拿方案。” 刘天民掏出笔和一张纸,写了几句话递给罗前进,罗前进看了又递王雨松,王雨松看那上面写着:“大桥经过农田村庄干扰大,效益空间小;隧道在山里,未知地质变化多,利于变更索赔,交桥留隧。” 三个人一拍即合,罗前进对罗永明说:“响马河特大桥五千一百万元,我们交出这座特大桥。不过,首先需要声明的是,副省长给我们的承诺,一定要兑现。” 杨社弄不清郭杰给过中国筑路工程局什么样的承诺,他想知道。可是罗前进又不详细说,罗永明也不点破。罗永明说:“在兑现承诺问题上,中国筑路工程局的同志完全可以放心。如果兑现不了副省长承诺,找我和张副厅长说话。下面是不是南方路桥集团也说几句话,表表态?” 赵合久站起来,先是给罗永明、杨社和张春林鞠了一躬,然后又朝罗前进他们的方向鞠一躬,他涨红着脸说:“此时此刻,心中似有千言万语,但最想说的一句话,就是谢谢!首先要感谢省领导、交通厅领导对我们南方路桥的关爱、偏爱。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没有抛弃不管我们,给了我们的员工一条生存之路。其二是感谢中国筑路工程局的各位同志,你们扶危济困,乐于助人精神,使我深受教育。过去,我一直把人与人之间交往看得淡,总认为只要有钱就能走遍天下,办成任何事情。可是通过专家组秦教授和中国筑路工程局的同志们的做法,让我明白了应该如何去做人。现在有了工程,我们将组织过硬的技术力量,一流的施工队伍把响马河特大桥建设成优质样板工程,今后我将带领南方路桥依法经营,诚实守信。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把南方路桥集团真正打造成一个经得市场风浪考验的施工企业!” 屋子里的人拍起了巴掌,唯独王雨松没有拍,他对赵合久的话半信半疑。 罗永明说:“我相信赵合久董事长说的是真心话。我们也相信你所领导的企业一定能够在新的市场竞争中逐步站稳自己的脚跟。南方路桥与中国筑路工程局这两家都是我们东海本省的施工企业,希望你们今后要精诚合作,互相帮助,少在背后做一些小动作。多把真功夫用在建设企业、多揽任务、多创造优质工程上,为我省公路建设多做贡献。今天分标到此结束,你们两家休息一会儿,办公室把合同文本打印好后,你们签了合同再走。” 散会后,杨社不明就里,问张春林:“老张,罗厅长说中国筑路工程局是我们本省施工企业什么意思?” 张春林说:“中国筑路工程局二处把他们的总部搬到我们省会来,郭副省长表态支持。” “是吗,那挺好嘛。” 分标结束,在等待办公室起草合同时,罗永明用手按着胃部,刘天民在他旁边,问道:“厅长,您哪难受?” 罗永明说:“没有什么大事,昨晚和你们喝酒,多喝了几杯,这会儿胃有点痛。” “要不,我到街里药店给你买点胃药。” “不用,药不是可以随便乱吃的,我爱人是医生,在这方面她是专家,我叫小忠去拿一点就行。” 罗永明打电话到小车队,让唐小忠上楼来一趟。厅里领导都有自己的专车,领导在办公室,司机就在车队一个屋里候着,随时等待领导的差遣。唐小忠接了电话便将车提到办公楼大门外,然后上楼等罗永明给他吩咐。 罗永明说:“小忠辛苦你一趟,你到三院去找你嫂子佟瑶,让她给我取两瓶胃药回来,我胃不舒服。” 唐小忠下楼开着汽车直奔省第三人民医院。片刻功夫,红旗车就停在医院大门外的停车场上,唐小忠跳下车,心情不错地往医院大门走。近些日子,唐小忠喜事连连。到年底,厅里为所有干部职工发放年终奖金,小车班司机全都是一般职员,待遇奖金基数一点零,是伍仟元。就因为唐小忠是为一把手厅长开车,劳资处处长把唐小忠的奖金基数定在正科级一点五的档次上,唐小忠一下子比别的司机多出两千五百元。别的司机知道唐小忠年终奖多出几千元,心里自然有气,但人家是罗厅长红人,一个个敢怒不敢言。这使唐小忠对自己的职业充满了一种神圣感。平时厅长到各地市交通部门检查工作,下面给厅长准备一份礼,也少不了他这个司机的。唐小忠尝到为厅长开车的甜头,格外热爱现在的这份工作。他对罗永明也有很深的感情,几年前,他所在的毛纺厂经营不善,破产倒闭,罗永明看中了他的驾驶技术,先是将他借调到交通厅,后来罗永明又想办法为唐小忠办理了正式调入手续,成为事业单位的一名正式员工。唐小忠视罗永明为大恩人。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对罗永明的忠诚几乎快到了孝敬的程度。 唐小忠走到离医院门诊楼外几十米处,便一眼看见了他要找的人,“佟医生—” 佟瑶正急急忙忙地往大门外走,她压根儿没有听到有人叫她,也许神情太专注的原故,佟瑶似一阵风般地出了院子,站在街边张望着。 唐小忠朝佟瑶追过去,他怕佟医生出门,误了给厅长取药。就在他快要靠近佟瑶再次叫她时,唐小忠见到了街对面的一个男人在向这边招手,佟瑶躲闪着街里的汽车,走到街那边去了。 唐小忠心里“咯噔”一下,心跳加快起来,他揉了揉眼睛,看见佟瑶与那男人肩并肩向不远处一幢住宅楼走去。 唐小忠觉得与佟瑶一起走的男人有些面熟,好象见过但一时想不起他是谁来。 唐小忠猜想是那楼里谁家有人发了急病,佟医生去出诊吗?他没敢把佟瑶与那个男人进楼往更坏处想。他站在那里,估计佟瑶会很快从楼里走出来。可是他的一双腿站得都有些发酸了,佟瑶仍然没有出现,她在给病人抢救吗,不对呀,医院离得如此之近,有病也该到医院抢救,不可能在家里耽误这么久时间。 唐小忠朝那楼房走过去,他在佟瑶与那个男人进去的门洞口徘徊了一阵,心便跳得不正常了,莫非佟瑶…… 唐小忠进了门洞,从一楼走上七楼,每一层楼的防盗门全都紧锁着,楼道里静悄悄的。每层楼住着三户人家,共计二十一户,佟瑶在哪一扇门里呢,唐小忠从一扇扇的门外谛听里边的动静,可是什么也听不见。当他在五楼一个门边伫立时,门打开了,一位中年女人看见门外一个男人“妈呀”一声,唐小忠担心别人会误把他当成贼给抓起来,慌忙逃下楼去。唐小忠的手机急促地叫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罗厅长打来的,这让他犯了难,厅长肯定是等药着急了,到医院半天不回去,他怎么给厅长回话呢?告诉罗厅长,说瞧见了他老婆佟医生和一个男人进了楼里不出来,现在自己正在跟踪监视吗?不行!那样说厅长不会相信。真要相信了对罗厅长的刺激也太大了,他只得编个其他理由。 罗厅长在电话里问他:“在哪儿呢,怎么出去半天不回来。” 唐小忠说:“车胎爆了,我在修理铺还没有赶到医院哩。” 罗厅长说:“现在好象不疼了,你不用去医院取药了。” “厅长你平时吃什么药,我这跟前就有家药店,给你买一瓶行不行?” “好象是叫胃康宁。” “行了,下班前给你送办公室。” 唐小忠到医院门诊找医生开了两瓶胃康宁,揣在衣袋里,重新在大街对面的一棵树下守株待兔。 四点半钟,佟医生与那个男人出现在门洞里,两个人缠缠绵绵的样子让唐小忠实在看不下去。佟瑶给那个男人捋了一下头发,笑咪咪地推了他一把,然后往医院这边走来,唐小忠急忙躲在树后,直到佟瑶进了医院,他才出来。唐小忠瞄准街对面的男人紧跑几步,他要看清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对面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金峰。今天下午,两位处领导和刘天民到交通厅参加分标签合同会议,金峰陪着书记姜同顺在办事处无事可做。金峰提议,“姜书记,你是头一次来东海,我给你当向导请你去游几处名胜。” 张晓丽在屋里收拾房间,姜同顺说:“小张,你也一块去。” 张晓丽只得放下手里的活,随书记和金峰下楼出门陪姜书记。 他们先来到公园门口,金峰买了门票,几个人正要入园,佟瑶给他打来电话。 佟瑶在电话里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亲爱的,你现在就过来。” 金峰走到离姜书记远一点的地方回话:“我现在正陪我们工程处党委书记,去不了。” “我不管,我现在就想你,快点,今下午我闲着没事,特想你。” “好吧。” 金峰走回姜书记跟前,说:“书记,建设指挥部那边让我马上去一趟。” 金峰撒起谎来已经一点不脸红。 姜同顺说:“正事要紧,你赶紧去?” 金峰对张晓丽说:“小张,你就陪着书记各处转转。” 姜同顺失去了看名胜的兴趣,自己堂堂一个党委书记领着一个大姑娘钻公园,别人看了还当他带着小姘游玩哩。他说:“老罗他们开会也快回来了,我们还是回办事处。” 金峰告别姜书记和张晓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第三人民医院外的大街对面,刚下车就见佟瑶的身影出现在医院门口。 两个人双双上了楼,一走进他们俩的爱巢,佟瑶就急不可待地抱住了金峰。 “亲爱的,想死我了,见不着你我就心神不安,最近几个手术我都做不了。怎么办,救救我。” 金峰只能是更紧地拥抱她,他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能够救得了她。这个女人已被爱情的欲火烧昏了头。金峰唯一能够给的只有让她情欲的满足,别的承诺他不敢随便说出来。 他抱着她,亲吻她的嘴,她的脖子,他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香水混合味儿,他的两只手很熟练地剥下她的妆束,一尊熟悉迷人的躯体出现在眼前。金峰已经锻炼成一个情场老手,他已经学会充分调动女人的情绪,他的手在她的小腹,在她的后臂部轻轻地摩挲,他的嘴在那两粒红色的樱桃上吸吮。他把佟瑶挑逗得全身乱颤,嘴唇哆嗦。“亲爱的,我,我受不了啦!”佟瑶叫喊道,而金峰则显得不急不忙,他象一个经验老道的中年人,让佟瑶的情欲上升到极限之时,最终才破门而入。佟瑶一下子被击溃,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 她在一波过去之后,双手紧紧地箍着金峰的腰,喃喃地低吟:“亲爱的,我太幸福了,我太爱你了。”她的话使金峰充满更高的激情,犹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过。佟瑶“哎呀哎呀”地呻吟着,“金峰,你让我死了吧,我就想这样死在你的怀里!” 金峰说:“要死一起死。”哗的一声,仿佛整个世界突然碎裂了,金峰停止了攻击,疲乏地倒在他英勇战斗过的阵地上。 两个人在床上休息了一阵。佟瑶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驾照拿下来了。” “你拿到驾照?开玩笑,你都没有系统学过开车,怎么拿驾照。” “找人花钱呗,我还买了一辆白色桑塔那,花了十八万元,各种手续下来共计二十来万,今后我们俩可以想去哪都可以,方便多了。” 金峰说:“以后再说,你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为了你,为了我们的爱,我们一定要好好地享受生活,享受人生。” 两个人穿了衣服,下楼时佟瑶还满脸桃红,容光焕发。 佟瑶回到外科值班室,准备下班。 激情过后的佟瑶冷静下来,她为自己与金峰在一起的疯狂愧悔和失落。她象一个吸食毒品的瘾君子,接触毒品就不管不顾地忘却一切,而吸食过后清醒了就后悔,金峰就成了佟瑶肉体欲望的海洛因。 每当她躺在金峰的怀里,她便身不由己,难以自恃,欲仙欲死。金峰离开后,她不想再见他,她希望这种关系到此为止。可是这样的想法难以持久,用不了多长时间,思念又象疯长的草,占满了她整个的身心,她无法克制地又要给金峰打电话,约他出来见面,沉醉地拥吻和疯狂相爱,然后又是愧悔。佟瑶就在这种怪圈里煎熬着打发每一天的日子。佟瑶正想着心事,金峰电话打过来,“佟瑶,罗厅长司机跟踪我了,我看见了他。” “他认出了你吗?” “我们离得远,现在我已上了出租车,甩掉他了。” “别紧张,没什么。” 佟瑶从窗户往外面的大院里看,只见老头子乘坐的那辆红旗车发疯般地冲出大门口,消失在大街的车河里。 佟瑶担心的事情终于提前到来,她拿不准今后该如何面对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