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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佟瑶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自己的家,她料到今晚会爆发一场争吵,自己与金峰的事可能被罗永明了解。自己的不轨行为是向罗永明彻底坦白以求得他的原谅呢,还是死不认账。罗永明是个爱面子胜于爱生命的人,妻子与别的男人外遇,他肯定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佟瑶在想:要是承认就根本不可能得到原谅,干脆不如就是个不承认,罗永明又没有亲自将她和金峰堵在被窝里,只要双方不认账,谁也没有办法。 佟瑶做好思想准备,稳住自己的情绪后推开家门,小保姆在准备晚饭,客厅里卧室和书屋都静悄悄的。原来罗永明没有回来。佟瑶在卫生间洗了把脸,将金峰留在她身上的男人气味做了必要的处理,卸了妆,然后走出卫生间。 罗永明这时候带着一阵风开门进了屋。佟瑶第一眼便捕捉罗永明脸上的表情,但她从那张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有愤怒样子,佟瑶畏怯地问:“你回来了?” 罗永明压根儿不知道所发生的一切,进屋看见年轻的妻子,心里只有温暖。他习惯地伸手要去搂佟瑶,没想到佟瑶则从心里防备着什么,本能地往旁边一闪,罗永明扑了个空,差点扑倒在地。 罗永明还当是佟瑶在向他撒娇呢,并没有往心里去。保姆端上了饭菜,三个人吃完饭,罗永明坐在沙发上,佟瑶在厨房磨蹭了一阵,被罗永明叫住,“佟瑶,你过来坐下。” 佟瑶只得挨着丈夫坐下来,罗永明从妻子细小的变化发现了与往日的不同。他问:“你怎么啦?” 她紧张起来:“没有怎么。” “我发觉你今天晚上怪里怪气的,象变了个人一样。” “我一点没变,还那样。”佟瑶试探地问:“你下午是不是去我们第三人民医院了?” “我去你们三院?没有,我整个下午在厅里召集开会,海坪高速签合同。我记得你曾不止一次地给我说过,求我要帮助中国筑路工程局,他们对我们家是有恩的人,今天下午签了合同,海坪高速路响马山隧道一亿七千多万元投资。本来是两个多亿,硬是被赵合久给分走了五千万元。” 佟瑶有点做贼心虚,罗永明在这时谈金峰他们中国筑路工程局中标,是不是他以这个事情做引子,会把话题往那方面引。佟瑶不想说中标的事,她要避开这个话题。 “今天下午我看见你的车到我们医院了。” “是吗,下午我胃有点疼,让唐小忠去找你开点药,唐小忠后来给我打电话说车爆了胎,修车去不了医院,他在药店给我买了两瓶胃康宁,就回来了。他没说去你们医院了呀?” 佟瑶明白唐小忠还没有向罗永明说他看到的事,唐小忠在罗永明面前说了假话,他是在为佟瑶隐瞒吗,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呢,佟瑶要找机会亲自和唐小忠谈谈。 罗永明说:“明天起我可能要在外跑一些日子,你一个人在家,早上别睡懒觉,早点起床,别不吃早点。”罗永明每次出门总是对妻子反复嘱咐,象关心儿女般不放心。每一次的嘱咐都让佟瑶感动。现在佟瑶的生活里闯进了点燃她激情的另一个年轻男人,她的心就变得与过去不同了,在罗永明面前她感动不起来。问丈夫:“你又要去哪里?” “海坪高速公路开工在即,我们厅里要一个标段一个标段检查各施工单位开工情况,从北走到南最少也得半个月时间,然后就是沿海大通道招标。忙得焦头烂额,我老了,有时都体力不支了。” 佟瑶打量自己的老丈夫:罗永明鬓边的银发越来越多,额头上的皱纹比过去更深了,最明显的是那个下眼袋儿坠坠着稀松一团,那里的皮肤颜色象沤坏的布纹纸。 没有比较就无鉴别。过去,她看罗永明哪儿都顺眼,自打与金峰近距离接触,不时用那一张光洁青春的脸与罗永明这一张被岁月留下沧桑感的脸做比较。 罗永明已经真的老了,他年轻貌美的妻子又在这时候无耻地背叛了他。佟瑶有些同情和可怜起跟前这个老男人来。这时候的佟瑶被一种愧疚心情所包围,她甚至后悔自己所走出的那一步,她想回到丈夫身边做一个贤惠而忠诚的妻子。佟瑶被这个念头控制了两分钟,便又心猿意马地想起了另一位年轻男人。自己已经走得太远了,也陷得太深了,那种刻骨铭心的激情燃烧是她生命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她的生命里如果缺乏燃烧,生活将是多么枯燥。她害怕枯燥,她需要燃烧。她离不开那个手持炼狱之火的男人,一想起他,她都要不管不顾地舍弃一切,哪怕是赴汤蹈火,她也心甘情愿。 佟瑶毕竟也是红尘中人,她虽然向往浪漫,但也有女人讲现实的本性。她想两者兼而有之。有一个有钱、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丈夫,能为自己提供一切物质上的东西。再有一个满足精神需求的小情人,就两全齐美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在这两者之间做出取舍,她要把这两个男人都据为己有! 佟瑶说:“你明天要出差,早点休息。” 进了卧室,佟瑶要尽一个妻子的责任和义务,她懂得怎样调动上了年纪男人的情绪。罗永明决不可能象金峰那样来得快,打得猛。与罗永明在一起只能象温火炖豆腐慢慢煎,炖出浓汤同样有着不寻常的滋味。由于两个人的配合,佟瑶与罗永明在这一晚实现了两次酣畅淋漓的享受。罗永明身心极度放松,心情也很愉悦。自信雄风不减,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信心。佟瑶则是全身疼痛,白天和晚上,向两个男人发起挑战,她的身体严重透支,全身的肌肉酸痛。很快她便进入了梦乡,在罗永明怀里睡着了。 早上,佟瑶和罗永明被小保姆叫醒。唐小忠把车开到罗永明楼下等了半个多小时,厅长还没有出来,杨社和赵建设已经电话催了两次。唐小忠只得上楼敲门,小保姆开了门,说:“伯伯和阿姨没起床。”唐小忠想起昨天的事,心里就有点犯堵,他对小保姆说:“你去敲门,我们要到北坪市长兴镇去。” 罗永明听到敲门声起了床,出来见到唐小忠,怪不好意思。佟瑶为罗永明准备了衣服和所需要带的东西。 为丈夫收拾完东西,佟瑶热情地请唐小忠坐,又拿糖又端水果,她的举动具有讨好的味道。唐小忠不冷不热,她害怕唐小忠将昨天看见的事告诉罗永明,这个唐小忠深沉得让她摸不到底,她一时想不出一个对付他的好办法来。 罗永明喝了一碗稀饭,吃了一个馒头就要出门。佟瑶为他穿好衣服,扣上胸前的扣子,夫妻俩亲密恩爱的样子,让唐小忠怀疑昨天的事是否真实。罗厅长对佟医生也是呵护有加,唐小忠考虑再三,觉得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讲。如果厅长不领情,说他是在破坏他们夫妻感情,他唐小忠就有口难辩了。那件事还要详细观察,搞准确了他再暗地里帮厅长处理。 罗永明、杨社自己有专车,赵建设任常务副指挥,指挥部一台山地越野车归他。近些天,赵建设总觉得自己身体有问题,他想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再对症下药治疗,但一直抽不出时间,在外忙工作,回家照顾老伴。今日厅长、副厅长到工地,他这个常务副指挥不能不参加,只得硬着头皮陪同前往。三台车出了省会城市直奔长兴镇而去。一路上中标的施工单位在组织队伍上场,公路上有各种机械、车辆。有一处河滩地上几十个人在平场地,几顶帆布帐篷已经支撑起来。 罗永明被这一派热火朝天的场面感染。对司机唐小忠说:“小唐,你看看我们选的这些施工单位,个个都是好样的,刚刚签完合同,就开始进场组织施工了。” 唐小忠说:“是厅长领导的好。” “我发现你挺会说话哩,马屁拍得比过去有水平了。” “我这不是拍马屁,说的是真话。” 车子进入山谷地带,前面不远就是响马山,公路上竖起了一个用角钢焊的十米高的大彩门,右边写着:穿越响马山,天堑变通途。左边则是:顽强勇拚搏,再创新辉煌。横梁上挂着一排字:中国筑路工程局誓用一流工程回报东海人民。 罗永明让司机赶紧停车,他打开车门站在彩门下,杨社和赵建设都下了车,一齐抬头往大彩门看去。这个竖立在深山峡谷里的彩门显得气派,钢架外贴的是一层五合板,用白漆做底,上面则是红字,显得格外醒目,罗永明用手摸摸油漆还没干。 罗永明自语道:“刚签了合同,他们什么时候弄了这么个东西。” 杨社说:“这个中国筑路工程局,工程没开工,搞了这种花架子做什么!” 山沟里的一块平地上,有几十个人正在设营。那块草坪上用白灰划了线。一间间活动板房顺着白灰线竖立起来,从布局来看这里是工人居住的小院子。不远处有台东风牌汽车,车上用篷布盖着,从掀起的一个角可以看到里边的米、面和生活用品。 罗永明和杨社、赵建设走到这个正在新建的工地职工生活区,问两个正在抬活动板房的工人,“喂,你们这里谁是管事的?” 一名皮肤黑黝黝,年纪在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人堆里走过来,问:“有什么事?我就是这儿管事的。” 杨社问:“是谁让你们在公路上搞那个彩门的?” 黑胖子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说:“大惊小怪!做彩门是展示企业形象,这是企业文化的一种,我们在别的省施工,甲方都要求这么做,正式开工了还有工地标语、板报、施工形象进度考核图。我请问一句,你们是干什么的,公路上的彩门碍你们事了吗?” “没有,没有碍事,做得很好。”罗永明笑着说:“通过这个彩门,我受到一点启发,全线各个标段都要搞出一种声势来,这也可以看出一个单位的精神面貌。象他刚才说的标语、板报、进度专栏,中国筑路工程局搞好后可以让其他标段来参观学习。” 杨社思想转弯很快,刚才他认为彩门是个花架子,现在经罗永明厅长一点拨,他也认为这是一种好形式。如果全线这么搞起来,一片红火,省里领导来视察,一下子就能感受到海坪路沸腾的建设气氛。 杨社问:“你是什么领导,罗处长、刘天民他们在这里吗?” “我叫肖正祥,刘天民是经理,我是副经理。前几天刚中标,我就组织施工队伍日夜兼程,三天半时间从东北赶到了东海,我的队伍赶到东海,站在罗前进处长鼻子前,他吓了一大跳。问我‘谁叫你来了?’我说‘中标了,我领着工人们来干活了!’昨天下午我们打前站的十几个人就到了响马山下,山那边还有一些,刘天民经理和罗处长在山那边。公路上的那个彩门是我们公司的秀才写的,昨天晚上干了半宿,今早刚竖起来,你们是哪里领导?欢迎你们来指导工作。” 赵建设说:“他们是省交通厅两位厅长,我是海坪高速副指挥。” 肖正祥直乐,“我可算是找到组织了,刚才不认得几位领导,多有得罪。我这个人是当兵出身,就知道干活,没别的本事,领导们多批评。” 罗永明、杨社和赵建设对这个退伍兵出身、爽直的东北黑汉子有着一致的好印象。罗永明说:“老肖,你这个老兵,要在全线带个头,工程进度、质量要走在别的单位前面,给我们起个示范作用。” 肖正祥说:“请几位领导放心,我带来的这伙弟兄,打隧道有几把刷子。在东北的大兴安岭、长白山打过好几条烂洞子,经验丰富着哩。” 杨社说道:“今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指挥部沟通联系,我们会及时帮助解决。” “多谢厅长和指挥了。” 罗永明一干人离开肖正祥他们的基地。回头望着那些忙碌的身影,杨社说:“老罗,中国筑路工程局这支队伍不得了,简直就象神兵天降,我都不相信会有这样的速度,刚签合同就从东北赶过来,本地好些施工队伍还没有组织进场。” 罗永明说:“他们有能打硬仗能吃苦的底子,毕竟是大企业嘛,工程交给他们做是一种正确的选择。” 罗永明他们驱车翻过响马山,在另一边的半山腰看见山脚下有一群人披荆斩棘,在一个斜坡上挖沟平场地。由于公路离即将修建的隧道洞门有一段距离,另有一群当地民工在挖土修从公路到洞门口的便道,刘天民和一名技术人员在测量便道走向。 罗永明他们的车停在公路上,立即引来修路民工的围观。刘天民大声喊:“快干活,你们的报酬按延长米计算,多劳多得。”围观的民工又回到便道上干活去了。 刘天民丢下手里的水平仪,朝罗永明他们奔过来,热情地打过招呼。罗永明问:“这些干活的民工都是哪里的?” 刘天民说:“这些人都是响马河村的村民,我们占他们集体山地,和村长沟通,村里让每户出一名劳动力,我们把便道施工包给他们,家家都能挣到钱,响马河村答应我们先用地后办征地手续,这样就可以提前投入施工。” 杨社问:“你们和南方路桥集团分界线在什么地方?” 刘天民说:“那,前边山嘴,这边是荒地,荒地这一段是路基土石方工程,荒地前面就是一层层的梯田,响马河特大桥就从那梯田处开始,经过响马河村,再跨过河从长兴镇后延伸至对面山脚下。” 罗永明向河边的一片田畴望去,亮晶晶的冬水田中央杂着几块冬小麦的旱地,田野上偶有农民在劳作,并无大桥施工的迹象。罗永明问刘天民:“怎么看不到南方路桥的人做开工准备,他们没人来吗?” “今早见到了赵合久董事长和他们几个中层干部,坐车到长兴镇等你们去了,具体情况不太清楚。” 罗永明他们直奔长兴镇,来到指挥部租的镇政府办公楼。赵合久和肖勇搏都在这里,赵合久正愁眉苦脸地和财务部人员说什么,见两位厅长和赵建设来了,脸上的愁云顿时消散。 杨社抢在罗永明前面,用一种严厉的口吻质问赵合久,“合久,我问你,别的单位都行动起来,雷厉风行,马上开始了施工准备,你看人家中国筑路工程局,响马山隧道两边干得红红火火。可是你们这个响马河大桥,怎么冷冷清清,你们都干什么去了?” 赵合久说:“厅长,你们不知道,响马河大桥要经过一家一户农田,征用他们田地,村民不同意,要先见到钱,这响马村过去是土匪窝,老百姓古怪刁钻。碰他一棵菜要二十元,压坏他们一个田埂张口就要几百元,简直是漫天要价。这一段要施工,难度比较大。” “你学学人家中国筑路工程局,他们怎么有办法。” “他们中国筑路工程局施工的响马山隧道路基都是公有荒山,只要把村镇头儿说通了,什么都好办,他们还让响马河村村民去修路挣钱,关系融洽了,活也好干了。危害不了村民利益,反给他们带去好处,肯定会受到村民欢迎。我们这边则大不一样,水田旱地全归一家一户村民所有,他们把土地视为命根子,要占用他们一分一厘的地,比要他们的命还难!” 罗永明这时才真正懂得刘天民为什么在分标时把特大桥劈给赵合久所在路桥集团公司的真正意义。 杨社问:“你们是不是干不了这个特大桥,要不就把它退还给中国筑路工程局?” “厅长大人,你们可千万别再逼我了,给我十天半个月时间,我把征地拆迁搞完。这征地拆迁需要钱打发村民,请你们为我们分忧预支几百万工程款,不然我们真是寸步难行。” “一张嘴几百万元,工程没动工,我们到哪去给你弄这些钱,你当钱是秋风里飘落的树叶吗?”杨社对赵合久有些恨铁不成钢。 罗永明考虑到在响马河村田地上施工肯定会遇到阻力,工作难度可想而知,一味地逼赵合久没有用,指挥部应该帮助他们想一些办法,交通厅不是光领导,还有服务功能。 罗永明说:“我们这边当然要和北坪市、长兴镇这两级土地部门协调,关于征地所用资金可以从工程预付款中给你们支取一部分,但你们施工企业也要自筹,不能单纯地伸手向我们要。全线开工,几十家单位都向我们伸手,我们又找谁去呢?响马河大桥建在这个人口密集的地方,你们更要在工期质量上做好一篇大文章,把这座桥建成长兴镇一道独特靓丽的风景。这是我们厅领导对你们南方路桥的期望,同时也是全省人民交给你们的光荣任务。” 镇领导班子在二、三楼办公,罗前进和王雨松在楼上办了几件事来到一楼指挥部见罗永明、杨社他们。 杨社说:“罗处长,你们中国筑路工程局动作挺快嘛,说干就干上了。” 罗前进说:“我手下那帮小子,用不着我操多少心,听说这边中标,呼呼啦啦都跑来了,搞得我都有点措手不及。” 王雨松见赵合久在这里,说:“老赵,开工啦?” 赵合久瘪了一下嘴,摇摇头。 罗前进说:“我们今天想向几位领导汇报一下情况,鉴于响马山隧道工程临时便道在一个星期内可以全面结束,刚才我们俩拜访了镇农电所,这两天他们为我们牵高压动力电线,下个星期可以送电,由于开工条件成熟,我们请求提前开工。这就需要指挥部技术部门的工程师到工地给我们技术人员办一下交接桩,双方确认进出口洞门位置。再派现场技术监理,我们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请示汇报。” 罗永明问:“你们的开工请示报告打了吗?” “我们已经交到工程部了。” 罗永明说:“好,准备充分可以开工,两个隧道洞门的具体开工日期确定了告诉我们,到时我和杨厅长、建设指挥部中层以上干部都去参加。” 罗前进说:“开工时一定要请各位领导现场指导。” 罗永明对赵建设说:“中午让指挥部食堂多加几个菜,让中国筑路工程局和路桥集团的同志一起就餐。” 赵建设说:“我刚才已经安排过了。” 吃过午饭,罗永明和杨社准备往北坪市赶,两位厅长要和这个市的领导沟通一些情况,赵建设留在指挥部处理急需办理的事务。 罗前进和王雨松送走两位厅长后也打算离开,赵建设挽留他俩,“你们别走,晚上没事来几圈。”他做了一个搓麻将的动作。王雨松心里一阵好笑,这家伙上瘾了,上回看工地时故意输给他几万块钱,那是为了中标。现在已经中了标再搓麻将就不会是那个打法了。他赵建设还在做梦娶媳妇,想美事呢。 罗前进说:“老赵,下回吧。眼下这边刚上场,事情一大堆。我和老王还得在今天下午赶回省城,省领导批准我们中国筑路工程局二处从东北搬到东海省会来,明天上午八点市规划局、城建局、工商局等部门召开联合办公会,审批我们单位落户东海的问题。” 赵建设说:“难怪,领导开会说中国筑路工程局和南方路桥是我们东海本地企业,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是好事,是大事。我不留你们在这儿玩了,抓紧去办,办完后我参加喝你们的喜酒。” 王雨松说:“不请别人,你赵指挥肯定要先请。” “那是,我们之间是朋友和哥们的关系,跟别人不一样。” 罗前进和王雨松与赵建设说了一会话,便回省城去了。 赵建设处理完手头几件事务,半下午便闲下来,无聊时想起上次和刘天民一起到‘鑫鑫餐饮娱乐中心’邂逅的那位酷似在省城城郊宾馆相遇的姑娘。赵建设想了好一阵,终于想起她叫丽丽,那个丽丽长得真丰满,那一身结实的肉,那一对一碰就会汁液四溢的双乳,那性感的微厚嘴唇。赵建设不由地咽了一口唾沫。在城郊宾馆赵合久请他的那一夜,赵建设曾经是那么细细咀嚼,慢慢品味,当他发现自己确实遇到一个处女时,他曾产生过负罪心理,但更多的是一种占了便宜的庆幸。他希望与那姑娘能够再续前缘,到长兴镇,当他第一眼认出这个丽丽就是他为其破身的那个姑娘时,他欢喜得要发狂,可是那丽丽则坚持不认得他。赵建设拿不准,他想也许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管她是不是原来的女孩,赵建设把她一直当成第一个。赵建设被丽丽领到黑屋子那一夜后,每当回忆起那个过程,心里总产生一种很不舒服,完全与城郊宾馆绝然不同的感觉。 赵建设要重新去寻找那种美妙的感受。他锁了办公室门,对另一间屋工作人员说他出去一趟,然后出了大门,直奔‘鑫鑫餐饮娱乐中心’。 娱乐中心女老板认识赵建设,“赵指挥,好几天看不到你的影子,上哪去了?” 赵建设说:“在市里组织公路开标,今天刚来,就到你这来了。” 女老板问:“你是吃饭,还是找小姐按摩?” 赵建设吞吞吐吐,道:“上回陪我唱歌那个丽丽你给叫出来。” 女老板两个巴掌一拍说:“你说她呀,那个小妖精差点没把我气死。她从市里领来一个生病的女娃子,那女娃子全身生疮,没有一块好肉,后来才晓得那是个患了好几种性病的小姐,丽丽照顾她,我几次劝她别管那个女孩,当心给她也传染上,可丽丽就是不听。前几天神不知鬼不觉,两个人就走了,走时连声招呼也没打,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赵建设一听丽丽和一个性病患者在一起,他心里一紧。 那一夜他与小姐偷欢,肯定被那个丽丽施了调包计,他担心和自己共赴云雨的小姐会不会就是那个多种性病患者。联想到最近自己全身发痒,痒处挠过便鼓出一个个小包,小包包不散去,它们先红后慢慢变亮,里面渗进一种淡黄色液体,成为一个个水泡。水泡破了就糟糕,那东西粘衣服上,睡觉脱衣服时就弄得皮肤千疮百孔。近日老伴无原因地发烧,是不是自己给她传染了?赵建设觉得眼前不时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晃来晃去。 女老板说:“赵指挥,我另外给你安排一个叫芳芳的小姐,长得象根水葱一样嫩,保你会喜欢她。” 赵建设说:“谢谢,不用了。”他站起来走出‘鑫鑫餐饮娱乐中心’。他象个没有灵魂的木乃伊般在冬天的太阳底下走,小镇街道上一个中年女人在有气无力地喊“卖豆腐”,她骑着一辆平板三轮车从赵建设身边经过,赵建设看那骑车女人好象满身生疮,正“ 滴滴嗒嗒”地往下流着带脓血的水。赵建设骇了一跳,忙揉眼睛再看,那骑车女人脸上实际是光溜溜的,透出一种健康的红润。 赵建设高一脚低一脚回到建设指挥部,打开自己住的那间房门,抬头一看,桌子前坐着一个人,他正要问“你是谁?”眨了一下眼,坐的人没有了。赵建设不时出现幻觉。他觉得口渴,倒了杯水喝下,嘴里阵阵发烫,热水喝在嘴里象针扎一般,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在挂洗脸毛巾旁边的镜子里照了照口腔,发现舌头和内腮许多地方溃疡了。脸颊、鼻子和脖子上长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硬结,这些硬结的颜色有的浅红,有的深红,还有的是紫黑。 赵建设给儿子打了个电话,寻问老伴的情况。 “儿子,你妈的身体有什么变化?” 儿子在电话中惊喜地说:“爸,我妈已经康复了。” 赵建设不相信,“是你骗我的吧,哪能说好就好了呢。” 儿子说:“爸,您要不信,我让妈接电话。” 老伴儿在电话中的声音已经没有生病时那种打不起精神有气无力的腔调,“我说你个老东西,我好了,还有啥奇怪的。不就是个感冒吗,烧退了,身上可清爽了,今天我还和一帮老姐妹去打太极拳了哩。” 赵建设得到老伴身体康复的消息,兴奋异常。老伴没事,说明不是自己给她传染上什么致命的脏病。以此推断,长兴镇那一夜风流没有惹下祸事。自己身上这些泡疹,脓疱无外乎是被一些不要紧的病毒感染。他相信只要吃点药,打几次消炎针就会没事了。 赵建设心情好起来,他突然感到屋外的阳光是那么和煦,天是那么蓝,远山的树是如此的绿,人世间的一切都是无比的美好。可是当天晚上的情况发生了速转,一切并不如他想的那么好,他发起了高烧,一张老脸肿得象一个发酵的面团,第二天早上便汤水不能下咽。指挥部人员向厅长汇报了他的病情,罗永明指示马上送省第一人民医院。 省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用一些药液持续不断地杀死赵建设身体里的病毒,仍没有阻止住他病情的恶化。赵建设后悔自己一大把年纪还追求所谓风流潇洒,真是不合算!他告诫自己在今后的岁月里一定要洁身自好,永远丢弃那些低级下流的嗜好。 刘天民听说了赵建设生病住院的消息后,到医院看望他。赵建设说:“天民,在长兴镇那一夜,陪我唱歌的女孩子丽丽,你还记得吗?” 刘天民想起来,他说的就是张英华。刘天民说:“想起来了,那是一个靠吃青春饭的小姐,你怎么会想起她来?” “我现在明白了,她就是我在省会城市认识的那个姑娘,我是罪有应得,她报复了我……” 刘天民想起张英华从牛肉面离开后,本来说好金峰请她到办事处做事,结果则不辞而别,渺无音讯。原来是赵建设害了她,迫使她从一个良家女子成为一个害人害己的人。 刘天民问:“她是不是还在长兴镇‘鑫鑫餐饮娱乐中心’?”刘天民想要阻止她继续害别人,特别是自己单位的员工在长兴镇附近施工,万一哪位一时糊涂,到那种地方做出傻事,染上赵建设同样的病怎么办? 赵建设说:“她领着那个得脏病的女孩走了,不知去了何方。” 刘天民心情郁闷地离开赵建设。他觉得人心都很丑恶的,赵建设的丑恶导致张英华用丑恶去回赠他。人的心里一旦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有了机会一定要发芽、生长。 赵建设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期间,交通厅纪检委收到一封检举信,说赵建设在长兴镇嫖娼染上了性病。信的末尾没有检举人的姓名,而署名的是“一个小姐”。赵建设再没有回到高速公路常务副指挥的位置上,这个职位被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取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