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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中国筑路工程局集团第二有限公司企业改制和搬迁挂牌仪式搞得很冷清。董事长兼总经理罗前进和党委书记姜同顺原计划利用这个挂牌仪式的机会,请省里领导、交通厅、建设厅以及省会城市市长来出席。省市两级各大新闻媒体也在邀请之列,大造声势,用以提升企业在东海的社会知名度。 可是,省里领导没请来,副省长郭杰主管交通建设,他是被请的重点贵宾,他以有其他会议脱不了身而推辞了。交通厅只来了张春林副厅长,张副厅长对罗前进说:“罗董事长,永明厅长让我代他向你们表示祝贺,他由于身体不佳来不了。” 罗前进很在乎罗永明能否出现在这里,如果罗永明来了,说明金峰与佟瑶的事情就算过去了,现在罗永明称病不来,这里边就有些问题了。罗前进也从张春林身上感觉到他不冷不热的态度。 省会城市一个副市长来参加这次仪式,他即席讲了几句欢迎和支持之类的官话。请张春林讲几句,张春林说:“这场合我就不说了,等一会儿单独跟老罗、老王和你们书记说。” 副市长象个匆匆来去的过客,没吃饭便离去了,省市媒体记者们见没有太多的新闻价值,每个人领了一份价值几百元的纪念品,也都陆续撤离。 办公楼外一遍狼藉,鞭炮炸后遍地纸屑,开发区管委会和郊区乡政府送的花篮竖立在大门两旁,花儿芬芳馥郁,罗前进扶起一个碰倒的花篮,他在想这几篮花虽然艳丽但不会长久鲜艳。因为它们是剪截花,没有根。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所领导的企业,离开东北的土地,来到这遥远的南国,会不会也象这些剪截花,会很快枯萎?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张春林说了话,“你们也忙完了,剩下的时间我也想要和你们研究一下沿海通道黄草山隧道施工的问题。” 罗前进把张春林领到刚装饰一新的会议室,会议室正中放一个椭圆形会议桌,桌中间放了几盘水果和饮料,原来准备省市主要领导讲完话后,请他们来坐一坐,没想到原计划落了空,张春林来用上了。 王雨松请张春林吃点水果,张春林剥了桔子,没有吃又放在了桌上。 罗前进心里在打鼓。张春林负责沿海大通道工程,而自己安排原来的处办主任董书呈任一个分公司经理到黄草山隧道工地,董书呈工作根本打不开局面,工程迟迟开不了工,罗前进去过一趟,董书呈汇报得一套一套的。夸夸其谈,听他汇报好象黄草山没有任何问题,可实际情况则不容乐观,建设指挥部已经三次点名通报批评。罗前进要着手处理搬迁和改制等棘手事情,于是请姜同顺、王雨松两个人去靠前指挥,两名班子成员回来说:“黄草山隧道工程不好干,当地不支持,又有黑恶势力挡道,工作难以打开局面。” 张春林副厅长兼沿海通道指挥长对中国筑路工程局在他管辖的工程上表现甚不满意。今天中国筑路工程局集团第二有限公司挂牌,如果不是因为黄草山隧道工程问题,他也不可能来凑这个热闹。 张春林对坐在他对面的罗前进、姜同顺和王雨松逐一看了一眼,笑着问:“今天这个活动怎么没有见到刘天民他们俩人?” 姜同顺说:“天民和金峰在响马山隧道工地,没回来。” “响马山隧道干得不错嘛。”张春林说。 姜同顺说:“上个月单口掘进三百五十米,进出口一共超过六百七十米。”姜同顺的话里透露出一种骄傲和炫耀的成份。他想的是我们单位在黄草山干得不行,但并不是不能干,在响马山就是响当当一流水平。 罗前进着急,他在心里埋怨姜书记不应该在张春林副厅长面前说响马山干得如何如何好。 张春林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换成了一张生气的面孔,说:“你们在海坪高速公路响马山隧道干得漂亮,无论进度还是质量都堪称一流,拿了个全线第一。而你们在沿海通道黄草山隧道也是拿了第一,这个第一是倒数第一,全线最差!两个第一,一南一北,悬殊是如此之大!我想今天请教你们几位,是什么原因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北面是杨社同志任指挥,南面是我任指挥,一南一北两个指挥都是副厅长,你们对杨社所管的工程全力以赴,派出最强、最能干的人和施工队伍一路领先的干。而在我管辖的地方安排了一个根本不懂工程的董书呈在那里应付我,工程迟迟开不了工,你们什么意思,是想看我的笑话吗?”张春林将他刚才剥的桔子捏在手里,直往外滴水。 张春林的话说得太重了,几个人都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回答张副厅长。 “厅长,我们绝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你别误会我们,我们也想把进度赶上去。”罗前进说。 张春林冷笑了一声,“我误会了你们,事情明摆着,我怎么误会了你们?” 王雨松说:“张厅长,我们几位都去蹲过几天。黄草山那地方情况特殊,黄草村有个村霸叫张二虎,想方设法给我们出难题,阻挠施工。他手下还有一帮打手,打伤我们施工人员,偷盗、抢劫施工物资,当地派出所又不管,我们的确是寸步难行。” 张春林说:“我不想听你们的客观原因,这一切都是主观上的问题。有困难想办法去解决,我要的是施工进度。今天我正式通知你们,在一个星期之内,你们如果还不能改观,我不得不做出撤换你们的决定,这项工程让别的企业来做!” 罗前进恳求道:“厅长,你高抬贵手,我们一定努力在短期内扭转不利局面。” “我给你们指条路子,让刘天民到黄草山隧道去任项目经理,我相信他能改变落后局面,因为我和罗厅长了解他甚过于了解你们几位。我还想忠告你们几句:搞企业必须是企业家,而不能是政治家,企业家的特点是多琢磨事,少琢磨人,把手头的每一件事情做好。而政治家则需要琢磨人,如果让政治家搞企业,企业会必垮无疑!我希望你们几位不要搞花架子,玩花活,好看不好用。抢夺市场和牢固地站稳市场来不得半点虚假。人的一生很短暂,要脚踏实地做几件事,留待将来回想。多年后,如果我们在回忆走过的路时,只看到一片人生空白,那么这一片空白的时段我们肯定在做官,官架子端足,作派做够,就腾不出手来做事了。企业不是官场,企业领导更不是什么官,你们和普通工人一样,只是分工不同的一名员工,我真诚地希望你们能带领你们的职工队伍,把第二有限公司在我们省内做强做大!” 张春林一席振聋发聩的话说得几个人心里一阵阵发紧。在东北,他们曾感到企业面临的找不到活的生存危机,而现在到了东海,找到了活,他们同样面临随时随地有被市场驱逐的危机,占领了市场可能又会重新丢掉市场。 罗前进在心里反问自己,这些年是在做官呢还是在做事,他认为自己既做官又做事,手下管着十几名副职,他可以行使自己的权力,有了权力便能产生当官的感觉。可是那种感觉仅有一个山大王领着一帮喽罗的味道,而没有政府官员那种号令天下的气魄。当上企业一把手,他也想着做事,但这种做事已不是需要他亲自动手去做每一件具体的事情。而是运用自己的头脑去谋划战略方向,把他的思想变为另一些人的行动,由他的思想支配别人的行动有的成功了,有的则失败了。罗前进开始深刻地反省自己。 王雨松在听了张春林的话后受到一种启发,长江后浪推前浪,刘天民这样的后起之秀是企业的明天,如果让这些年轻人走上领导岗位,第二有限公司肯定会发展壮大。 而姜同顺心里很不舒服,刘天民不就承揽了两个工程,花钱到东海搞了一点关系,到响马山领着职工干了点活吗?有什么了不起!他真有张春林说的那么好吗,未必见得。年轻人不能让他们太出风头,否则将来他就会目中无人,天下就是他最大,这样反而会害了他。 送走了张春林,几个人商讨得抓紧将刘天民换到黄草山,王雨松自告奋勇到响马山去指挥施工。 罗前进征求姜同顺意见:“刘天民提升副总经理是否可以向集团呈报?” 姜同顺坚决反对,“刘天民还需要接受进一步考验,希望他能够成长得更全面一些。当初考虑刘天民负责东海这一片,现在形势变了,有限公司机关搬了过来,机关就可以直管,我的意见是刘天民提升问题可以往后放一放。” 这个议题就此放下了。罗前进对王雨松说:“老王,你下午就去响马山,把我们今天研究的一些情况通报给刘天民,让他做好去黄草山的思想准备,你和他的工作办一个交接,我近一两天也要去一趟。” 王雨松答应了罗前进的安排。 会议结束,罗前进打算要去拜访一下罗永明,罗永明厅长的家事已经是罗前进心里的一个症结。今天张春林发的一通火,不能说没有罗永明身上的一些因素,事情已经弄糟,就得想法补救,任其下去只会把关系搞得更僵。 罗前进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将金峰弄到响马山去,反而促使罗永明家庭危机速度的加快。金峰被刘天民带到响马山后,他在山沟里的活动板房睡了两天。第三天起床,他象个幽灵般地在工地上到处转悠,这儿看看,那儿站站,当他来到材料库门口,见有几名职工在领安全帽,他便领了一顶戴着进了隧道,他要参加施工。 隧道洞门口已经被混凝土浇铸成形,往里走了五十米,便是掘进后没有衬砌的边墙和拱顶,边墙上相隔几十米有一个亮着的防爆灯,空气昏浊,到处是呛人的烟尘和刺眼的机械排放的废气。从几百米深处传来隆隆的风枪声,那是地层深处声音。金峰觉得自己一下子到了另一个世界,离人世间的纷争繁扰相隔得遥远了,佟瑶的影子被丢失在洞外,好象已成为一个与他无关的人。越往里走,丰富的山体裂隙水从拱顶“哗哗啦啦”象天河决堤般从天而降。隧道底板上一片汪洋,几个工人脚穿高腰水靴从水中走过。金峰没考虑到要换水靴,脚下的皮鞋早就灌满水。他站在那里前不能去掌子面,退又不甘心。这时一辆四轮“嘣嘣”车从后面驶上来,开嘣嘣车的是掘进队工班长林俊峰。林俊峰家住吉林长白山里的桦甸县,跟着肖正祥的工程队干了好几年。他人高马大,一脸络腮胡子,干活舍得下力气,他虽是民工,肖正祥一直把他当自己职工看待。林俊峰嗓门粗,吼一声,在隧道里都“嗡嗡”地震人隔膜。就在金峰犹犹豫豫地进退不得时,林俊峰在嘣嘣车上吼“你是谁呀,没事跑这儿挡道”?林俊峰一踩油门嘣嘣车冲进水里,给金峰溅了一身。 金峰说了一句:“你怎么搞的,没长眼呀?” 林俊峰道:“看你那熊样,哪象干活儿的人,穿双皮鞋进隧道,还不快滚出去,等我报告经理刘天民,罚你二百元!” 金峰问:“刘天民在哪里?” “在掌子面干活儿呗,你去掌子面吗,上来我送你进去。” 金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皮鞋就在水里踩起来,爬上嘣嘣车,林俊峰一松离合器,车子在水中象条船般往前行。 大约行进了四百多米远,前面便到了掌子面,几只碘钨灯将掌子面照得雪亮,灯光里人影绰绰,几支风枪在怒吼着打炮眼。林俊峰将嘣嘣车上的几根钻杆卸下来,扛起就送到掌子面上,和一个人影耳语了几句什么,只见那人朝这边看,金峰不好再坐车上,只得下来,他的半截裤子浸在泥水里,不一会儿冰冷刺骨的水将他的一双腿冻得麻木。 那边一个人走过来,近了才看清是刘天民。 “金峰,你进隧道来干什么?” 他想说进来干活,但这身行头就不是个干活的样子,只得说:“进来看看。” “你没有隧道施工经验,看看你头顶,一块块石头呲牙裂嘴,说不定什么时候哪块石头掉下来。有经验的会躲,没经验的就等着挨砸,你别在隧道里干,洞外需要人看守压风机,你就在压风机房守着就行。一会儿我让老林开车送你出去。” 金峰说:“凭什么你能在隧道里干,我就不能?” “你是我的兄弟,我要为你安全负责!你现在精神状态还达不到进隧道施工作业的要求。等达到了要求,你想进洞施工,我会再安排你。” 金峰被送出洞外。此后,每天与另一名职工倒班开往洞内送风的压风机,在隆隆的机器声里,他强迫自己忘记过去的一切…… 金峰离开省城后,佟瑶发疯般地寻找他,她一遍遍地打电话给金峰,手机里回答她“这是一个空号。” 头一天晚上两个人还在电话里说着绵绵情话,第二天就渺无音讯,佟瑶她不相信金峰会无声无息地离开她,他们俩早已难舍难分,并且定下山盟海誓,永远不离不弃。 佟瑶向医院领导请了假,开着车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找,她去开发区跑到金峰他们公司机关去问过好几个人,“金峰是不是在这里?”人们都摇头回答她,“我们没有见过金峰。” 佟瑶等在罗前进的办公室外几个小时,终于将他找到。“罗大哥,你把金峰弄哪去了?” 罗前进说:“我也有好几天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你别骗人,你把金峰还给我。” 罗前进有点鄙夷地瞧她一眼,说:“佟医生,你做为罗厅长的夫人,我一直尊重你,可是你也得尊重自己。” “我怎么不尊重自己了?我不但尊重自己,还要活得有自己的人格和个性。” 罗前进说:“常言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无论男人女人,这个脸面是很重要的。” “脸面是重要,可这个社会很多人不讲脸面,如果还有人讲脸面的话,那也是自欺欺人,贪官污吏讲脸面吗,他们什么坏事不干?象你们讲脸面吗,为了达到目的,找关系、寻门路,甘做权贵的孙子,这叫有脸面吗?我和金峰只是追求自己的幸福,怎么就不要脸面了,要说我不要脸面,世界比我们更不要脸面的人比比皆是!” “一派胡言,你说的那些根本就扯不到一起去。我也明白当今社会有很多男人和女人道德素质低,在那种事情上比较随便,传统观念受到挑战,社会上兴找情人,包二奶,女人养鸭子,满街跑的是鸡,人们把过去看得很神圣的东西,当成了很不以为然的事情。男女在一起胡闹就象渴了喝口水那样随便。我很不赞成,特别是那些有妻子的男人和有丈夫的女人感情走私更不能原谅!” “你已经是一个老朽了,根本不懂得人的感情,一个人感情上的事与结没结婚没有联系,对另一个人有感情,既便是结了婚,照样可以离婚。” “关键是没有离婚,有的人吃着碗里,占着锅里,不顾廉耻,还算人吗?” “我今天来找你,对于你的谩骂我不想和你计较。请你告诉我,金峰在哪里,找不到他,我的精神都要崩溃了!” 罗前进真为一家子罗永明惋惜,好好一个厅长,为人也不错,怎么找了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小娘们儿。罗前进领教了这娘们儿不管不顾的厉害,在她强大攻势下,年轻男人没有几个能坐怀不乱的,更不用说对男女之间的事情缺乏实战经验的金峰了。 罗前进在心里想,你崩溃就崩溃吧,我决不可能把金峰交给你! “佟医生 ,你还是回去上班,好好工作,好好陪罗永明厅长过日子,你别胡来!” “我和罗永明是夫妻,我们婚姻生活走到什么程度不用别人操心,我来就是找你要金峰。” 罗前进笑着说:“金峰是个大活人,他长着两条腿,又不是个物件,我能揣在口袋里。你找我要人,不是闹着玩一样吗?” 佟瑶央求道:“求求你,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 罗前进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是这么痴情,他几乎快要被这样的痴情所打动。但是她毕竟仍然是罗厅长的夫人,她和金峰已经掉进了火坑,现在只能往火上浇水,而不能浇油。 “佟医生,我实在帮不上你,我还有别的事要出门,就不陪你说话了。” “罗前进”,佟瑶狂怒了。“金峰是不是被你们害死了,你骂了他的那天晚上,我们还通过电话,第二天就失去了一切消息,我要活着见人,死了见尸,哪怕寻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 罗前进逃也似地离开办公室,佟瑶无望地从有限公司机关出来。她的桑塔那车行驶在从开发区到市区的公路上,想起金峰曾经坐在这个车里的身影,她的鼻子有点酸,她觉得孤单,她精神恍惚。不知不觉她的车跑到逆向行驶的道上,迎面开来一辆载货卡车紧贴着桑塔那擦身而过,佟瑶吓出了一身汗,慌忙把车开到马路靠右的道边停下来,她将头枕在方向盘上。 佟瑶全身一激灵,坐直了身子,她猛然醒悟过来,金峰的失踪,是罗永明和罗前进他们共谋的结果。唐小忠多次跟踪她与金峰的行踪,这里面肯定是罗永明指使,罗永明又与罗前进密谋将金峰藏起来,这两个臭男人太可恶了。佟瑶忍无可忍,她要彻底和罗永明摊牌把事情说清楚。为了爱情,佟瑶决定要和丈夫分道扬镳,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趁现在还年轻,她不能放弃金峰。也许今生只有最后这一次机会了,错过了这一次机会,她将遗恨终生。 佟瑶开车回了家,罗永明在家喝茶看电视。佟瑶进屋便生气地脱下外套,用力撂在沙发上,罗永明一愣,佟瑶从来不这样,他站起来,问:“亲爱的,你怎么啦?” 佟瑶一改往日的温柔,瞪圆一对杏眼,说:“你少给我假惺惺地,怎么啦,我不跟你过了!” 罗永明云里雾里,一切都还蒙在鼓里,他有点莫明其妙。佟瑶回家劈头就一句“不过了”,罗永明在心里回忆,什么地方惹着她了? 罗永明想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地方有不是。他坐下来,手里的遥控器胡乱摁了一气,电视里有一个歌会,一位张着大红嘴巴的女歌星在做美声唱,大嘴张得快裂到耳根子,罗永明把声音调到最大,屋子里的空气都被歌声震荡起来。 佟瑶几步走到电视机跟前,“啪!”的一声将电视关了。她站在罗永明不远处说:“我的事你已经知道了,我是明人不做暗事,你说,咱们怎么了断吧?” 罗永明望着她,不解地问:“你什么事我了解,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 “你装做不知道是吧,你不知道怎么多次派你司机跟踪我?” 罗永明意识问题有些严重,他放下手里的遥控器,说:“我派唐小忠跟踪你,我跟踪你做什么?” 佟瑶坐下来,她见罗永明是一派无辜的表情,莫非他真的不知道吗,如果真的不知道,就对罗永明伤害太深了。夫妻结婚这些年,罗永明对她关爱有加,他们之间也曾有过一段幸福甜蜜的日子。只是随着罗永明年龄的增大,她才感到有一些不满足,遇上金峰,那本来的不满足就象一把燃烧的火,一发不可收,再也无力扑灭。 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走到现在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会是覆水难收,前面纵然是悬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她有些伤感地说:“永明,我对不起你。” 罗永明的手有些颤抖,他看见佟瑶的嘴在翕动,他有些耳鸣,佟瑶的每一句话传入他的耳朵内,都好象一座座山劈头压下来。 “我背叛了你,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 罗永明的一只手在上衣口袋里摸,掏出一个小瓷壶,倒了十多粒药丸含在嘴里。 佟瑶知道罗永明心脏不太好,心情一激动就要用速效救心丸顶住。佟瑶不敢说了。 罗永明嘴里含着药,含混不清地说:“不要紧,你说,你尽管说,你和谁,你们都到什么程度了?” “我爱上了中国筑路工程局的金峰,他也爱我。我们早在一起。” “金峰?”罗永明的眼前浮现出的是一个血气方刚、风华正茂的年轻小伙子面孔。“他可比你年轻啊。” “是,我比他大几岁,不过他不计较。” “当初,你嫁给我时,因为年龄差异大,我担心以后的生活会不会有影响,记得你也不计较我的年龄。” 佟瑶没有办法回答。 “你年轻,感情出轨我可以原谅你,只要今后能够金盆洗手不再那样干,我们还是夫妻。” 佟瑶坐在沙发上抽泣。自己刚才说的话象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直刺罗永明的要害。她又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说那些绝情寡义的话,罗永明是一个好男人,他一直都对自己那么好,那么爱她,呵护她,怎么可以伤害这样一个好男人呢,尽管他已经老了,自己与他之间的爱情淡化了,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亲情。自己作为妻子,应该照顾他,关心他,而不应该去伤害他,伤害罗永明这样的好男人老天也不容啊! 佟瑶哀哀地说:“我错了……” 说过这句话,金峰的影子从她的脑子里跳出,年轻男人的强健体魄和青春活力诱惑着她的灵魂,她欲罢不能,她控制不住自己;她没办法不去想金峰;她没办法让狂奔的欲望野马停下脚步。她身不由己,她冷静不下来。一边是需要为其尽责任义务的丈夫罗永明,一边是疯狂爱恋的年轻情人金峰。两个男人都象长在她身上的肉,舍弃谁都使她锥心般地疼痛。 罗永明被佟瑶的痛苦表情感染,他爱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现在又带给他深深的伤害。他是一个心比天还宽,能包容一切的男人,他对佟瑶产生不了恨,更多的则是同情。 “佟瑶,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咱俩夫妻一场,你用你最美丽的一段时光陪伴了我。我们在一起幸福地生活了几年,我很知足,我也感激你!现在我已老了,也应该考虑到你的感受,你还年轻,才三十多岁,你是个女人,需要男人的滋润。可我呢,垂垂老矣,身体每况愈下,尽不了一个丈夫的义务。你跟着我是痛苦的,我清楚你一直在抑制自己。现在有一个年轻男人给我现在给不了你的东西,你走上这条路,很大一部分责任在我这里,我同意离婚,你去追求你的幸福吧,我不挽留你……” “不!”佟瑶喊道,“我不离开你!” “别犯傻了,你不离开我,可你又舍不得割舍与那个小伙子的感情,你总不能同时拥有两个男人吧?一是法律不允许,二是对两个男人都不公平,长久下去,带给两个男人的不仅是伤害,还有一种无法洗刷掉的耻辱。” “你让我再想想,你不要逼我……” “我不逼你,我要到长兴镇工地指挥部住些日子,你一个人冷静下来想清楚,把你的决定告诉我,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处于两难选择的佟瑶在想,要是没有金峰这个男人出现该有多好;如果他出现在自己嫁给罗永明之前该多好;要是罗永明不是交通厅长,而是一个普通的老男人,给予不了她需要的好处,或者压根儿两个人感情就不好,那该多好啊。这样离开丈夫就没有负疚和牵挂。她脑子里一连串的假设,最终都是在寻找着自己与金峰能够在一起的理由,她明白让自己离开金峰是绝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罗永明去了长兴镇,佟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更是揪心捏肺般地想着金峰。她急于知道金峰现在的情况,他是不是被人害了,如果没有被害,是不是失去了人身自由。她相信,罗永明不会对金峰做什么。但老头子周围的人气愤不过,会做出非常举动。佟瑶十万火急地要找到自己心爱的人,她应该出现在他的身边。 佟瑶想起了刘天民,从刘天民又想起了陈玉英,为什么不问问陈玉英呢? 佟瑶打电话问陈玉英在哪里,陈玉英告诉她在自己的超市内,佟瑶说你等我,马上就过去。 当佟瑶出现在陈玉英面前,陈玉英吓了一跳,佟瑶比几天前瘦了一大圈,脸上的颧骨都出来了。陈玉英说:“你怎么搞的,惨成这个样子?” 佟瑶眼泪汪汪地,“玉英,帮帮我。” “说吧,我怎么帮你。” “我也不知道,现在我眼前一片茫然,我象掉进了一个孤立无援的地方,已经无路可走了。” “我曾经给你说过,你找金峰是在玩火,玩火要烧身。” “那你和刘天民不是也在玩火吗?” “不一样,我们两个是同学,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再者来说,我是一个女光棍,他现在也成了一个男光棍,你就不同了,你是有丈夫的人。” “我现在已经是身不由己了。” “佟瑶,我不反对你在外面找相好,和金峰玩玩也就算了,你们还玩起真的来,谈婚论嫁,自然就麻烦大了。” “玉英,我来找你,想通过你找刘天民打听金峰的下落,我有好些天见不到他了,电话也打不通,不知他现在怎么样?” 陈玉英说:“好找嘛,他被发配到响马山去了。听刘天民说在靠长兴镇那边隧道口开压风机,成天不说话,闷闷不乐,心事重重。时间长了,恐怕会憋出病来。” “我这就去看他,去把他接出来。” “今天天快黑了,明天吧,明天我要去长兴火车站点收从东北发过来的钢材。咱俩一路,你坐我的车。” 佟瑶说:“你进山就是个大忙人,哪还能顾得了我。我坐你的车不方便,还是开自己的车随便一些。” “你自己决定。” 有了金峰的消息,佟瑶又看到未来在她面前铺就了一条光彩夺目的阳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