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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那个年代,学校老师生活条件非常艰苦,都是在学校食堂吃饭,有专门的炊事员给这十几个老师做饭,每人按月交粮,交伙食费,需要菜的饭,就是用一个盆子盛,放在地上,以盆子为中心围在一起蹲在地上吃饭;雨天在屋里,睛天就在外边;咸饭不炒菜,每个人盛一碗饭,各自为阵,有站着的,有蹲着的,还有坐在地上的。星期天大部分老师回家,食堂就停伙,谁护校谁在食堂自己做饭。于志坚原来星期天还要在生产队劳动,时间长了,队长赵乐金也觉得不公平,不再安排于志坚下地干活了。这样,他星期天就呆在学校里学习,校长就安排他护校。

  金秋十月的一个星期天,天气晴朗,秋高气爽,湛蓝湛蓝的天空,极明,极静,极宽广,田野里非常开阔。曾秀丽知道于志坚在学校,于是她吃过早饭,就向学校走去。她上穿一件军绿色的秋装,下穿一条米黄色裤子,脚穿一双白色运动鞋,十分整洁。在阳光照耀下,那漂亮的脸蛋儿和整洁的衣服都格外鲜艳。中午,曾秀丽和于志坚在学校食堂一起做饭,一同吃饭。这次,于志坚主动和曾秀丽谈起了学习,谈起了人生,于志坚说:

  “曾老师,那天晚上你走后我也在深刻的思考着,最近我又收到了我的好老师田盾的来信,你们都说得非常正确,对我帮助很大。为了单纯地考大学而学习;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和人类崇高的事业而学习;两者是有很大区别的。前者,如果愿望实现不了,就不学习了吗?如果愿望实现了,就等于价值实现了吗?不,绝对不是。后者才是我们学习的目的,明确了这一点,我们就不会为考不上大学而失去信心;明确了这一点,我们才能在学习上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于志坚说完这番话,曾秀丽顾不上客气地称于老师了,她激动地说:

  “志坚,你真行,你一定会成功的。”

  吃完饭,曾秀丽要去洗衣服,就问于志坚:

  “于老师,你有没有要洗的衣服拿来我帮你洗一洗?”

  “别客气,没有,没有。”

  “真得没有啊!”

  “真得没有,不骗你。”

  ……

  于志坚在教学过程中非常注意关心每一个学生,不放弃任何一个学生。

  他在课堂教学过程中,发现学生李雪梅老是打瞌睡,最近布置的作业也没交。另外,天冷了还穿得很薄,上衣两胳膊肘处各破了个洞,裤子短得小腿杆子露多高,鞋子破得脚趾头露在外面。下课后,他把李雪梅叫到他跟前问她:

  “你怎么上课老打瞌睡?作业也不交?”

  她低着头,不吭声。

  “你冷吗?”于志坚又问她。

  她放声大哭起来,一直哭,就什么也不说。于志坚知道这孩子一定是有不好说的事情埋在心里,一定要去家访。

  于志坚越来越觉得他和曾秀丽很能说到一块去,又访的是一个女生;于是就决定喊她一起去。他找到曾秀丽,把事情给她说了。曾秀丽在想,你可找上门来了,她毫不推托,非常干脆地答应了;但是,她说:

  “志坚,去之前我们还是要把这孩子的情况搞清楚,好对症下药呀。”

  “是这样,你把她喊到你的寝室里,好好和她谈一谈,让她打消顾虑,把真实情况说出来。”于志坚说。

  经过曾秀丽的开导,李雪梅终于说出了实情:她现在的母亲是她的继母。她的生母在她两岁时,正在生产队秧苗田里拔秧苗时一头栽倒在秧苗田里不省人世,猝死在秧苗田里。继母经常让她做饭,做家务,还经常打骂她,很难穿上一件新衣服。这孩子太累了,所以上课打瞌睡,回家根本没有时间做作业。

  曾秀丽和于志坚针对这孩子的情况在一起进行了商量,决定从正面去引导家长来关心孩子,改变态度,不能向家长汇报孩子在校表现不佳的事情。这孩子太可怜了。

  他们二人利用晚上的时间到了李雪梅家,她父母都在家中,李雪梅正在喂猪,李雪梅继母客气地让了座;然后,于志坚就开门见山地说:

  “我们是来给你们汇报雪梅在校学习情况的,你们孩子在学校表现很好,学习成绩也好,思想品德更好,是一个很有发展前途的孩子。现在不是文革时期了,国家开始重视知识了,你们知道,现在不论是读高中还是升大学,都需要考试了。她就是个上大学的好苗子,你们要好好地关心她,培养她。我们要相互配合,以后上了大学,说明你们教子有方啊!”

  一席话,说得李雪梅的父母喜笑颜开,夫妻俩异口同声地说:“说得对,说得对,我们一定照办。”

  曾秀丽接着说:“大嫂,你看天这么冷了,给姑娘添件衣服,多给她点儿在家学习时间。这次一来我们就成熟人了,以后我们还会经常来的,家访是我们的规矩。”

  “你们说的我都记住。”李雪梅母亲说。

  ……

  回校的路上,曾秀丽说:“志坚,你可要给这孩子教好,不然家长说我们骗人家。”

  “我们骗他们什么呀,这孩子本身就是不错的,主要是他们家庭原因造成的,这个问题解决了,这孩子成绩一定能上去。”于志坚说。

  夜,是多么的静呀!星星在湛蓝色的天空上眨着眼睛,弯弯的月亮挂在树稍间。他们二人走在月明星灿那深秋的夜里,多像一对恋人啊!

  那个时候,他们学校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哪个老师家里遇到婚丧嫁娶的事,所有老师都要去。礼金很少,每个人两元钱;但宴席也很简单,主要是喝酒,不管酒的好坏,有喝的就行。

  学校还有一个年轻教师叫刘义军。一九七九年的农历冬月二十八日这天,是刘义军大婚的日子,学校的领导、老师晚上都去祝贺。饭前,先要去洞房热闹一番,和新娘子开开玩笑,要一要喜糖,叫闹房;然后开始入席。这样的场合,喝酒是主要的,吃饭是次要的,一开始先相互喝,你给我敬酒,我给你敬酒;然后新娘新郎还给每个人敬酒;最后是伸手指头划拳。这一场儿下来,时间就到晚上九点以后。

  到了月底,没有月光,漆黑的夜空,连房屋树木朦胧的轮廓也看不清。回校的路上大部分老师都喝多了,于志坚、曾秀丽喝的酒不多。一路上,曾秀丽选在于志坚的后边走,把喜糖悄悄地塞到于志坚手中,于志坚也不敢吭声,不好推让,就只好接受。

  曾秀丽这天晚上的做法,给于志坚壮了胆。回到寝室,于志坚在想,女同志爱面子,是不是在等我开口。他趁着今天晚上人们都喝酒了,又这么晚了,肯定要呼呼大睡,就鼓足勇气去敲曾秀丽寝室的门。曾秀丽还没休息,门一开,她一看是于志坚,就什么话没说让他进屋里,于志坚说:

  “秀丽,我们出去走走行吗?”

  曾秀丽说:“行,这就走。”

  他们两个来到离学校不远的一块小麦地里,在田埂上坐了下来。于志坚开门见山地问:

  “秀丽,你现在有意中人吗?”

  曾秀丽心里在想,傻瓜,不就是你吗。只不过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你怎么现在才问这个?”

  “以前不敢问。”

  “为什么?”

  “因为你太漂亮了,不敢接触你。”

  曾秀丽笑着给于志坚推了一下说:“你胡说些什么呀!”身子和头都倒向了于志坚。又说:“其实,我心里很早就喜欢你了。”

  于志坚有点担心地问:“秀丽,我们两个的结合合适吗?你们家里会不会同意呢?”

  “怎么不合适?只要我们俩心相印,手牵手,就会幸福。你放心,我相信我们家里也会尊重我的选择,因为我的父母都是很开明的。哎,你今天晚上怎么胆大了?”

  “不是你给我壮得胆吗?”

  ……

  夜,黑得像一个无底的深渊。田野里没有一点亮光,四周一片沉寂,只有路边那落光了叶子的树枝在北风中发出呜呜地响声。冬夜的寒冷在他们身上几乎不存在了。这天晚上,他们一直谈到十二点钟才回到学校,然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寝室。

  学校就一个大办公室,所有老师都在这一个办公室里办公。前面说过,于志坚的半间房在办公室一旁,门一开和办公室相通,等同于同一个办公室。办公时间以外,老师们习惯用开玩笑的方式来解除疲劳,丰富一下生活。那时尽管条件艰苦,都还挺乐观的。

  一周后,刘义军婚假到了,来到了学校。办公之余,老师们对准他开起了玩笑,校长杨忠说:

  “义军,假期够用吗?不够用再准你几天。”

  老师们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张明利老师接着说:“身体适应能力怎么样。”

  刘义军毫不谦虚地说:“没问题,很适应。”

  老师们又是一阵大笑。

  教导主任马志林说:“一晚上上几次班?”

  刘义军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开始还行,后来就不行了。”

  又是一阵阵狂笑,有的抱着肚子笑出了眼泪。女老师们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但还是不好意思。只有曾秀丽没有笑,她把头埋下去,脸胀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