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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九七九农历腊月二十,学生已放了寒假了,老师们还没离校,校长正在安排杀猪的事。学校每年靠食堂的饭水和校产地里的红薯养两头猪,到年终杀了给每个老师分十几斤肉,这也是学校年终给老师们的唯一一点福利。于志坚把分得的这份猪肉拿回去,也算是对家里一点贡献。你可别小瞧这份猪肉,那时候,农村家庭春节都买不了多少斤肉,一是经济困难,二是改革开放刚刚开始,都是按计划凭肉票割几斤肉过个年,哪像现在这么随便。有了这份猪肉,家里就可以不再操心割肉的事了。 春节期间,赵雪趁于志坚在家里,就问他: “志坚,你年龄也不小了,婚姻大事你又考虑了没有?不能再耽误了,学没考上,对象也没定上,这不让人家笑骂,背后捣我们脊梁骨。” 于志坚非常理解母亲的一片苦心,面对母亲,望着那岁月的风霜给妈妈脸上留下的皱纹,想起过去,他就忍不住掉泪,心里很难受,他说: “妈,这些年,你为了这个家,为了我,又操心,又劳累;可到现在,儿子这么大了,还在叫你操心,做儿子的实在是问心有愧呀,愧对母亲。妈,从今往后,我的事你不要再操心了,儿子也决不会做出让人笑骂的事。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多活几年,给儿子一个将功补过、孝顺敬老的机会。” 赵雪凝视着儿子,眼里放出水晶般的亮光,仿佛心里正在翻腾着,惊疑、困惑、感激和喜悦一下子涌上来了,两行混浊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无声地淌了下来。 一九八零年春节过后,农历正月十二,学校开学了。就在开学不久,于志坚接到校长的通知,教初中物理课的教师明天上午到区中学集中,具体什么事情校长也不知道。于志坚在大队学校初中班既教数学又教物理。那时候,大队一级的学校初中班在大幅度缩减,在逐步向区中学转移,发展的方向是中学由区政府来办。翌日,于志坚来到了区中学,上午八点钟,领导们把来的教师集中起来开了个会,说明了情况。原来是区中学缺一个物理教师,要在各大队初中物理教师中挑选一名,采取考试的办法。上午九点就开始考试,十一点结束。当场阅卷。人不多,阅卷很快就结束了。结果出来了,于志坚分数最高,考了个第一名。领导们按分数找到他谈了谈话,问了问情况,就让他先去等候通知。 回学校没几天,传来消息,确定了第二名。理由是于志坚教书时间短,怕没教学经验,第二名分数稍微低一点儿,教书时间长,具有一定的教学经验。对这个事情,于志坚没有什么想法,他觉得上级的决定也是有道理的。领导们这样公开选拔,已经是不错的了,他感到很满足。 开学后,于志坚就一直在想找个机会再和曾秀丽幽会一次,春节母亲的谈话不断地在他脑海里萦绕,他要问问曾秀丽春节期间和家里人谈没谈我们之间的事情;但一直没有机会。他们两个人的事儿还属于保密阶段,怕其他人知道,平时见面还是同事关系对待;并且比原来更加小心了,见了面不再多说话,打个招呼就离开了,好像是地下党。 自从开学,有两个星期天于志坚哪里也没去,就呆在学校边学习边等曾秀丽;可是,曾秀丽变得不主动了。于志坚可坐不住了,心里很着急。一天,是星期五,于志坚想了个办法,用写纸条的方式与曾秀丽联系。他把纸条写好夹在一本杂志的第一页,以还书的名义把杂志给曾秀丽。曾秀丽很聪明,知道这是一种暗示,就从第一页开始翻,刚翻开,就发现了纸条,上面写着:“秀丽,这个星期六晚上八点钟我在老地方等你,不见不散,切记!” 和往常一样,星期六一放学,该回家的老师都回家了,曾秀丽也回去了。于志坚还是老习惯呆在学校学习。学校的老师每年都有变化,有关平反落实政策“顶职”的越来越多,星期天不回去的年轻人也不只是于志坚一个人了;还有离学校近的教师回家吃过饭又来学校的;所以,晚上学校也不是那么“安全”了。 还不到八点钟,于志坚就提前出去慢步在幽会地点附近的路上,夜幕降临了,春风微拂着他的头发。农历的二月初,月芽慢慢地吐放出光辉,有点朦胧的月光下,于志坚不时地四处张望,瞅着,瞅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她就是曾秀丽。也是从学校那个方向走过来,很可能她早已到了学校,等待合适的机会出来。于志坚看四周没人,就迅速迎上去,两人一见面,曾秀丽说: “换个地方,这地方不保险。” 他们两人就来到了离村庄都很远的一个田间作业道上,曾秀丽拿出预先准备好的报纸铺在地上,两人一同坐下来,曾秀丽长出了一口气说: “我的妈呀,好吓人哪。” “怕什么呀?” “怎么不怕呀!这么晚了,一个人走在路上,遇上生人也怕,遇上熟人还怕。” “让你受惊了,不好意思。你怎么最近两个星期天也不来学校了?” “志坚,你听我说,我们两个人的事情给我爹妈都说了,他们没意见;但就是要求我们不要张扬出去,不要接触太频繁了,要注意影响,要以工作为重。” “啊呀!秀丽,真是心心相印,太巧了。我今天晚上叫你出来在一起见面,就是要问你这个,春节回家,我妈为我的婚姻大事非常操心;所以,我急着找你就是要看能否确定,如果不行,咱们就各奔东西。” 曾秀丽火了,说:“你胡说什么呀,不准你说这个,什么各奔东西?” 他们的爱恋之情如熊熊烈火燃烧起来,激动地拥抱在一起,长时间地亲吻。 这天晚上是他们二人第一次肉体上的接触;但他们始终保持着理智,坚守住不可愈越的底线。 就在那天晚上幽会之后,进入热恋中的于志坚一发而不可收。像睡醒的猛虎,活跃起来,压抑了多年的年轻人的那种生理特点终于暴发出来。他变得主动起来,就在接下来这个星期的星期六晚上,于志坚又主动约曾秀丽出去,他们来到于志坚在生产队时亲自带领社员修整加固的东河河岸上,这天已是农历二月的中旬,月亮由上次的月芽儿变为月圆;小河依旧,河水清澈,在月光的照耀下,河面上泛着粼粼波光;河岸上一排排垂柳长出嫩绿枝芽,垂柳伸进小河里好似在跟河水接吻;岸上干枯的野草中夹杂着生机勃勃的嫩草。他们两个就坐在大自然已给他们织好的地毯上,面对着小河,就开始亲吻。两人用语言表达的爱恋之情已成为次要。这也正好印证了东河改造工程结束时,群众站在河岸上一个知青和于志坚地对话。吻着,吻着,于志坚的手伸向了曾秀丽胸部那丰满凸起处,曾秀丽突然用手推开于志坚,说: “你要干啥!” 他用乞求的眼光望着曾秀丽说:“我想摸一下。” “那不行,得寸进尺呀!” 于志坚还是苦苦乞求。 曾秀丽看于志坚那种如饥似渴的样子,有点笑笑地说:“只准两分钟啊。” “行,两分钟也行。”于志坚高兴得如获之宝,迫不及待地将手再一次伸进她的胸部凸起部位。 “好了,时间到了。”曾秀丽说着也同时用手推开他。于志坚也顾不上说话,还沉浸在那美好的回忆中发呆。 不一会儿,在通向河岸的道路上闪出了一道手电光,把他们二人吓坏了,于志坚说: “秀丽,快,我们两个分开走,不能让别人抓住把柄。” 曾秀丽直接向学校走去,于志坚则向远处走去,转了个大弯绕道才回到学校。 他们二人在情窦初开时,还互相提醒要注意形象保持距离,不要像×××。当年轻人一但倾心相爱,堕入了爱河不能自拔时,就身不由已,失去控制力。他们已经沉溺于爱河之中,爱的力量已超过他们的控制力。三四月间,正是春暖花开,桃红柳绿,万紫千红,春意盎然,一片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时候;也是恋人们谈情说爱的好时机。晚上,他们两人一起到十几里以外的地方看电影,到公社礼堂看戏,到田间地头、渠埂河岸等野外去散步…… 当时,曾秀丽家有自行车,于志坚家没有自行车。两人骑一辆自行车到公路上兜风,曾秀丽的骑车技术真高,不管于志坚是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还是坐在自行车前面的直杠上,她都骑得非常稳当。两人相互交换,坐车人抱住骑车人的腰,晚风吹拂着,真是潇洒又惬意,得意洋洋。 这样频繁地接触,经常外出,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注意。老师们的视线早已窥见了他们二人的反常现象,谈情说爱寻找伴侣要说是年轻人生活中很正常并且不可或缺的一件事情;可在那个年代,人们是在不断地接受;但只是在片面地接受,不是全面地接受。比如晚上男女在一起约会,发现后就视为男女有不正当关系。轻者视为不正派,重者受处分。还有一种人纯粹是老发海似的人物,棒打鸳鸯,专门拆散姻缘的。一天晚上,天气不好,阴天刮风,无月光。他们二人刚走出校园外面的厕所旁,被早已盯住他们的几个老师两面夹击。他们听到说话声,“你们从那边,我们从这边。”又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他们两个灵机一动,迅速地从墙边一同溜进了曾秀丽的房间,站在屋里静静地听着。这些人扑了空,就来到校园内;但这些人不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也不敢随便进入曾秀丽的房间,就在校园里干站着。曾秀丽死死地抱住于志坚,两个人的心“怦”、“怦”直跳;曾秀丽的腿不停地发抖;脸热乎乎的。大约有半个小时以后,这些人才散去,外面才安静下来;但于志坚仍不敢出去,等到了十一点,于志坚慢慢把门打开,望了望外面才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于志坚失眠了。他想啊,想啊,想到了过去;想到了他的奋斗历程;想到了田盾给他写的信和寄给他的那篇文章;想到了曾秀丽鼓励他的那句话:“你一定会成功的。你一定会成功的。……”这句话在他脑海里循环往复,挥之不去。 曾秀丽这天晚上也同样一夜没有入睡。她想到了父母交待的话;想到了于志坚的过去与现在;想到了是不是她影响了于志坚;想到了她鼓励于志坚的那句话:“你一定会成功的。你一定会成功的。……” 看事物确实要一分为二。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像给他们二人注射了镇静剂,使他们发热发狂的大脑得到了镇静,使他们从爱河里走上岸来。他们俩在同一天晚上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起,保持距离,不频繁接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