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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现实穿透酣梦
春未,夏至。 天潇潇,风飘飘。 没过多久,蓝色的天变了色,一场破空而来的的雨铺盖了整个世界,风迷失了方向一样放肆的吹刮。 街上零星的几个行人打着伞四处找避雨的地方,像几只惊慌失措、逃窜的老鼠。站台最边沿,几乎无任何可遮雨的东西,一点一点的雨点直往小丽的长发中钻去,一滴一滴的水珠在她自暂的脸颊上滑行,留下了一些杂乱无章的水迹,一滴一滴雨滴打在她紫色衣服上,如同一朵朵盛放的花朵,但又瞬间消失,视线前一片蒙胧,恍惚,心中有些责备自己为什么没带伞,在些责备老鸡为什么不来接她,有些责备公交车怎么还不来,这时忽然觉得一把伞遮住头上的雨点,猛然回头一看,是心远,心中有些遇外与骇然。 心远看到已被淋湿的小丽,琥珀的双眸中泛着苦痛与失落,声音不太明亮的叫道:“小丽。” 这时,风拂过,伞的最边缘处一滴雨滴随风飞扬,落到心远的脸颊上,慢慢往下滑落,滑落处,留下了一条很明显雨的足迹,最后停泊在脸颊的最边缘,欲坠未坠…… 小丽没有说话,只是呆乎乎的看着心远清澈面容上雨的足迹与失落的瞳仁,呆滞,屏住呼吸,窒息。 心远把袋中那块玉佩沉重的递到小丽手中,仿佛这一个动作要用好多年的时间才能完成,并且这一动作在风中穿梭,雨中穿梭,如千斤重,“小丽把它当做生命一样保管!”这一声音好沉重,好沉重,沉重的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小丽看着手中的那块曾被自己遗去的玉佩,愣住,骇然若失,想起大二那年,在风的最尽头,池塘的最边沿,苍蓝色的天空下肆无忌惮的将这块玉佩拼命的扔入水中。 心远将伞塞到小丽手中,在转身那瞬间,脸颊上最边沿那滴欲坠未坠的雨滴飞落到小丽脸颊上,好似心远的一滴泪。 随后转身跑去,消失在风雨中,泪和雨点已纵横交错在面容上,倒映着一些沉理已久的伤痛,空空荡荡的痛意粗旷有力的如火如荼在心中泛滥。 伞下,眼前蒙胧。 街道上,什么也没有,只有那淋漓尽致的雨点在放肆,纵横在心远的身上,额头,心头…… 街道最尽头,风的最边沿,雨点最大处,小慧撑着雨伞寻觅在风雨中。 雨中的心远,伞下的小丽。 他们身上同样已透湿。 雨中的心远,恍惚、步履凌乱。 伞下的小慧,茫然、心如刀割。 风雨中的心远,凋零的雨点,狼嚎的风声。 风雨中的心情,凋零的感情,破碎的心声。 风、雨、伞下的小慧,骇然,清澈的面容上已布满了痛。 情不自禁的风、雨拼了命的塞满了天空,街道。 小慧跑了上去,紧紧搂住已被打湿的心远。 雨伞带着雨坠落下去,使劲的坠落到地上,伞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伞上的雨点泗溢的飞溅在风雨中。 街道的最中央,风雨的最中央,小慧那小晶般明亮而温柔的瞳孔渐渐被那轮廓很明显的眼皮关了起来。青春与激情在风雨中纵横交错与碰撞。两张湿润的嘴唇在风雨中叠合,粗旷的气流和跌荡的唾液在唇齿间融会,在两张嘴间穿梭。 风正凶猛,雨正泗溢。 看着那玉佩,又回到了寒潭,回到了梦,自己被村民扔入寒潭,心远从悬崖上纵身而下;看着那玉佩回到了补习,回到了跟心远一起狂铁路,逛玉林山,一起数星星,朗诵诗;看着那玉佩,又回到了三年前,心远到思茅的一刻……此刻小丽已失聪,在信中写道: 心远,你好! 也许收到这封信你一定会感到意外,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把它看完,可以吗? 对于我,也许上天是不公平的,小的时候就夺走了每个孩子都不应该失去的母爱,但不幸中的万幸,我的后妈并不是那么凶,虽然我,我妹和她有些隔阂,但她对我们还是很不错的,将心比心,谁都会有待不平的时候,我有个爱我的爸爸,所以我还是健康快乐的成长,虽然并不是那么幸福,但我已经很知足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和你说这些,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爸爸,张罗瑞(小丽初恋男友),就只有你对我这样好了,不管我怎么样对你,你都……说真的,我很不懂事,伤害你很多,“对不起。”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你原谅我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开心的生活着,我承认,我因为张而心里积压了太多的阴影,他和我在一起,真的无微不致的关心我,不论我怎么无理取闹,他都会原谅我。有一天,也不知道是我伤害了他,还是他伤害了我,他走了。就在补习那阵,高考的前几个月,也许你不知道我差点一辈子睡在轨道上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天,因为那天是我妹妹的生日,我妈妈的忌日,差点,我……从那以后,我真的好害怕提感情,特别是对我越好,越害怕,怕有一天我同样找不回自己,我真的好害怕那种陌生的感觉,所以我才会那样对你,对不起。你知道吗?我并不是个恶毒的女生,我真的做不到对谁都那么绝情,但,你知道吗?如果不那样做,只会让你伤的更深,所以…… 当我看到你QQ签名上那“抬头看一看,天空还是那么蓝。”我真的好高兴,因为至少你乐观了,不因为我的事难过了,可以开心的生活了,你不知道当时我有的高兴,我是不是很傻? 你对我的好,我没有忘记,也不会忘记,一点一滴的记在我心里,也许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依靠,于是这久我试着去接受你,但不知为什么,却总是找不到那种感觉,在我心里,你比男朋友更重要,可要你做我男朋友又少了点东西,也许我已经把你当做一个亲人了,在我心里就像哥哥一样,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就想起你,我知道我真的好自私,好自私,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我希望你能开心,可以吗? 在大二上学期同学聚会,一个同学在网上经常叫我老婆,我以为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是当真的,并且他还是你高中最好的同学!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不是个随便的女生,所以我承认了。 跟你说这些,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我必须说,我跟她们开玩笑说要等几年后,遇你认识,我会毫不犹豫的嫁给你,但现在……也许就是在错误的时候遇上正确的人,在正确的时候遇上了错误的人。 真的非常感谢你看了,你不用怀疑自己,你是很棒的,相信你一定会幸福,我不要你受到伤害,记住要开心的生活着。 这块玉佩,我会当生命一样保管。 字很乱,望见谅,在床上写的。 小丽 看完信后,眼前的色彩早已被这封信掩盖,心远几乎都不会说话,几乎都不知道怎样呼吸,一手宕开指间徘徊些许粗糙的痛意,戚戚然,落的个心恢意冷,徒留无法放开,太用心了,对不起全心全意的力气,纵然自吞苦果也俯首宿命,成全所有欺骗自己的理由。 也许用纳兰容若的诗更好形容: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画悲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心远仍不甘心,也许这种不甘心叫“贱”,沉重的在信中写道: 小丽,你好! 看完信,我真的有些振憾、骇然,几乎都不会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信中你同学聚会那段活像粒沙剌我眼眸,像个迷反反复复在心中打滚,有些不安然…… 有时间,我真的怕自己会恨你,现在才发现,那种想法是错的,不管怎么,对你的好是我自愿的,也不后悔,你爱你所爱,我应该为你高兴,应该祝福你才对,我祝福你们…… 我知道你是个很坚强的女生,很善良的女生,但任何时候,生命是最重要的,谁也没有权利轻视生命,还是那句话,抬头看一看,天空还是对那么蓝。在补习时,我就狠狠对自己说,不管你怎么对我,我也要对你很好很好,但,你也要绝对相信,那不是同情,是真的爱你,有时候怕你不开心,真的,那怕是用自己的生命来承担,我也会愿意的…… 曾经也狠狠对自己说,我不应该再爱你了,应该把自己那部分记忆彻底抹去,应该忘记了你,可是真的做不到,真的,因为我一直认为我们是注定的,现在才发现,不然,我一直把那梦当成我遗失的童年,也许我好自私,这份爱也好自私! 我知道,我现在绝望了……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好想做你哥哥,正如你信中所说把我当成一个亲人或哥哥,在你难过的时候想起我,分担你的痛苦。 人真的有好多无奈! 看完那封信,写完这封信,我好想消失掉,也许应该消失掉! 心远 静溢的办公室,小丽的办公桌仍空空荡荡的静止在那,在心远的眼里泛着一股空旷的痛,精神些许颓唐,窗外的风吹进,胡乱的翻动着办公室桌上的文件,纸张放肆的沙沙作响,令整个办公室为之摇摆。 突然间,电话响起,是小丽发来的一条短信,短信内容为:看完信,我哭了,不知是感动的泪,还是伤痛的泪,还是……我相信等有一天,我爱你超过你爱我的时候,我会去“找你”,但现在不行,即然选择了那份爱,就应该对它负责,也许那份爱很谎谬!我不能对不起你,也更不能对不起他,保重!保重! 小丽呆立在湖的最边沿,信早已撕成碎纸片,紧握掌心。 心远打上的,勿忙赶去。 风吹过,湖面上的水花有些沉重,不那么洒脱,小丽的手渐渐松开,碎纸悄在飞的驱动,如雪花一样满天飞舞,最终一片一片从眼前落入湖面,泛着一些冷冷苍白,小丽凝眸着湖面上渐渐被水浸蚀的碎纸屑,又回想起妈妈曾经洒满在床的鲜血,被浸蚀的被子,万年青树上坠落下来的一滴泪,浸蚀在木碑上,开出无条理的花纹。一只脚已缓缓的离开地面,伸向湖面…… 正在小丽几乎全身重心都要顷斜的时候,一支手拉住了小丽。小丽有些平静的看着心远。 风吹过,小丽浓黑的头发如雪花一样扬扬洒洒,抱住心远,眼泪肆无忌惮的挥洒着,“心远,我对不起你,背叛了你,让你伤心!” “小丽,你别哭,坚强起来,你背叛我,我知道你有苦衷的,我不怪你,答应我别这样傻乎乎的偷生,好吗?你还记得补习时你看到孔雀、小树受伤你都会哭?世界上没有你我会孤独寂寞一辈子,是你让我坚强站起来,让我不刻意追求自己失去的童年,对生命充满了阳光,你可以拒绝我一千次一万次,但我的心还是只为你跳动!” “心远!” “不要说了,好吗?” 柳树下,风满满的灌过,扬扬洒洒的头发散落在心远身上…… 暮蔼渐渐掉了下来,掉进心远苍白的双眸,一阵凉风又裹着暮蔼泛起,扫过苍绿色的树叶,叶子在无奈的摇越,摇越,摇越,心远跟着摇越,摇越,摇越…… “心远,怎么了?”一个声音微微的在心远耳畔边泛起,这个声音是多么清澈、明了,如夜晚琉璃、明亮、温馨的月色,这时,如秋波般乌黑的双眸有些摇晃,一些暮蔼倒映在清澈的面容上,如同流淌在小慧心中那一道伤痕。 心远琥珀的双眸凝视着小慧有些混浊的双眼,嘴角一弧度,如一江春水一样徐徐在脸颊上扩散、扩散,只是有些唐谎,但且美丽,“没有阿。”随后吻了小慧一下,柔软的双唇在灯光的照射下隐隐的泛着湿润的光泽。 小慧没有太多的笑意,只是呆呆的看着心远那双撒谎的双眸,“今天,你去找她了?”这次,声音并不那么清澈与明亮,有些浑浊与沉重。 “没有,小慧,你听我说。”一把抱住小慧那粗细适中的腰,放肆的亲吻着小慧那轮廓明显诱人的双唇。 急促般的呼吸声在房内蔓延…… “小丽,你气色不太好。”杨静一边嚼着薯片一边问道。 小丽没有笑,只是撒谎道:“那有啊?可能是有点累了吧!” “别骗我了,相由心生,你有心事!”语气肯定,铿锵有力。 小丽笑了笑,笑得不是那么自然,“去你的,你又不是巫婆。” “呵,我可是比巫婆还巫婆,我看你这久在犯桃花运,是不是跟我哥又?”话未说完,就被小丽拿土豆片把杨静的嘴塞住了。 “巫婆,吃你的土豆片。” 小慧有些不太耐烦,一把把心远推开。 心远有些骇异的望着小慧,心里很清楚的明白,小丽是自己最爱的人,也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是自己生命中最致命的弱点,但小丽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自己想要的就是站在自己面前的小慧,温婉、贤惠、体贴的小慧,一颦一笑都让自己忘记呼吸的小慧,急促说道:“小慧,我,我没有,相信我,我要的是你!”声音粗旷却厚重,从心底深处发出。随后又搂住小慧的柳腰,尽情的吻着小慧的双唇。青春与激情在剧烈的碰撞与燃烧,在房间内泗溢的弥漫,房间内只能听到一阵阵粗旷沉重的呼吸声,明亮的灯光静静的悬浮在空中,如妖烧盛开的花朵……花朵深处,温暖如春。 夜色已很深了,黑夜黑色的眼眼已酣睡。 麻将室内仍噼里啪啦的作响,如火如荼的在放肆着,老鸡早已沉迷在这“泥潭”里好久好久,任凭那“泥潭”无休止的把他淹没,这久已随时向小丽要钱,多次很唐谎的说是有急事,也好久没有跟小丽呆在一起。这时,一跟烟紧接着一跟烟的燃起,仿佛要把自己彻底烧毁掉。 钟凝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烟头燃烧处如箐火一样旺盛,发出燃烧的响声,慢慢的吐了出来,青烟在嘴角的上空旋成一个个圆圈,悬浮在上空,抓起一颗牌,诡异且嚣张的笑了笑,说道:“又是小鸡,早晚要吃了你!” 段瑞碰了老鸡的牌,笑了笑,说道:“你这久可运气不好阿。” 老鸡一怒之下将口中的烟气猛烈吐向段瑞,烟气在段瑞脸上如乌云翻滚,渐渐消失,“你们别得意,别嚣张的太早,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好汉。” 钟凝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双手紧紧掐住老鸡的脖子,一双浓黑的眉毛如一把锋利的剑直播到两鬓上,“小子,我们出来混的时候你还是液体,你给老子听着了,差我们的一百多万再过几天还不完,老子给你手宰了!” 老鸡搬开钟凝的手,双眸有些摇曳,“你们是在放高率贷。” “你给老子听好了,麻将桌上的就是高率贷。”随后段瑞、刘海紧紧按住老鸡,老鸡被按在桌面上,背紧贴桌面。 钟凝用力深深的吸了口手中的香烟,烟头顿时烧红了许多,如一炉燃烧剧烈的炭,大笑道:“老子今天让你尝尝厉害。”随后将手中燃烧正旺的烟头按在老鸡手背上,狠狠的搓了几下。 “啊!”一声惨叫,撕破了黑夜的皮肤。 清晨。 小丽挂着皮包刚要进公司门厅,不远处转来,“小丽,等一下。” 老鸡勿忙的跑了上去,“小丽。” 小丽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老鸡眼框附近轮廓很明显的黑眼圈,目光慢慢的移到老鸡脸上,映入小丽双眸的是苍桑、油渍的面容和干裂的双唇,骇然,愣住,暗然伤神,“你这久做什么?是不是没有睡好?”声音有些酸痛与沉重。 老鸡唐谎的笑道:“就是那件事,我朋友病了,这久病得越来越严重,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在医院守着他。” 小丽有些质疑的问道:“哦,你什么朋友?你们一定很好吧?” “是啊,是跟我从小到大的朋友,我们俩个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 “在那家医院?我今天下班后看望一下。” 老鸡笑的更灿烂了,如撕破朝一样,倾国倾城,妄图圆一个天崖海角的谎,笑道:“别去了,他。” 小丽愣住了。 老鸡又笑着掩饰道:“我是说,今天别去了,等他病情好一些再去。”此时,心远早已悄悄躲在车后面看着,听着他们的谈话。 “那好。”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他的病,他钱的不够了,我的也全部凑给他,可是病情严重,能不能再拿二十万给我。”随后扬起右手说道:“我向你保证,我会尽快还你。” 在这瞬间,老鸡右手臂上被烫伤的伤口映入小丽眼眸,不知不觉看着那烟头大的伤口暗然泪下,自己上班所有的积蓄一次一次被老鸡要走,原本留着这二十万带回去给爸爸、妹妹的,也毫不犹豫的从皮包中把银行卡递给老鸡。 老鸡一边接过卡,一边帮小丽擦去脸颊上的泪水,笑道:“傻瓜,干嘛哭了,我这伤是昨晚帮他煮夜宵,不小心碰到电炉上弄的,别哭了,很快就好了,乘!” “一定很痛吧?我帮你吹吹。” “不痛,很快就好了。” 小丽脸上仍挂着痛,紧紧的抱住老鸡,“以后,小心点,我下班后,买药送来给你。” 门厅的另一侧,小慧也早早在偷偷的看着,也看到车后偷偷看的心远。 老鸡笑了笑说道:“傻瓜,不许哭了,在哭就不漂亮了。”随后沉重的说道:“你一哭,我的心就一片零乱,好难受,好难受。” “嗯,不哭了。” “笑一个。” 小丽嘴角有一轻盈的弧度,面积很大,轮廓也很清晰,比撕破的朝阳还灿烂、美丽、坦然,倾固颂城,耐人寻味。 “对,就要像现在这样,再笑一个。” “别逗了,被公司的员工看见多不好,我上班去了。”随后亲吻了一下老鸡,转身走向门厅。 “下班后,我来接你。” “好。” 午时,闷热。 繁忙的二期施工现场,混凝土搅拌机肆无忌惮的作响,二期工程后部分正如火如荼的进展。 段瑞、周大熊、刘海开着送水车一到,工人们还未等车停下来,就纷纷不约而至跑了过去抢水喝。 段瑞笑道:“别抢,矿泉水多的是,你们慢慢喝,别咽着。”随后段瑞等三人趁工人们尽情喝水时,偷偷到混凝土搅拌机,施工用水池纷纷加入超量的碱水剂,就这样都持继了好几个月。 电话一头,尹江诡异而得意的笑道:“钟老弟做的好,每天送水时都在水中加入大量的碱水剂,等完功时,李总不死才怪。 钟凝有质疑,原本以为尹江只是想拿回他原来的顶尖公司,可他怎么想治李总一死,“尹经理,你跟李总有什么雪害深仇?” 尹江唐谎的笑了笑,“要说雪害深仇倒谈不上,我只是想拿回我曾失去的公司,对啦,百分之十的股份收到了吗?” “嗯,收到了。”钟凝越来越觉得尹江是个城府很深,野心勃勃的人,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但报仇心切已迷失了方向。 暮色四合,麻将室内。 麻将子的碰撞声已经不亚于农贸市场了。“从那里跌倒,就要从那里爬起来。”这一观念早已根深蒂固的在老鸡心里扩散,渗透,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越陷越深,无法自拨。 忽然间,麻将桌被疯狂的掀倒了,一颗颗麻将子如冰雹一样,散落的满地都是,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震耳欲聋。 心远狠狠的揪住老鸡的领子,琥珀的双眸如利剑,浓黑的眉毛紧树立而起,脸颊上的皮肤绷的如膨胀的弹簧一样,“你再玩啊?你还是人吗?干嘛要骗小丽?为什么要骗她?这是麻将,是毁你的炸药。你知道吗?”语气极为强悍、沉重、酸痛。 老鸡骇然住,目光呆滞,脸颊上如乌云一样沉重与浓厚,片刻后,仍执迷不悟的说道:“我不要你管我,这是我的事,请你不要干涉我跟小丽的关系。” 心远更加骇然,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眼泪都快要落了下来,拳头紧捏住,只留了一个食指,指着老鸡的脸,狠狠道:“你说什么?” 老鸡肯定,铿锵有力说道:“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干扰,请你走开。” 心远顿时,更加用力的揪住老鸡领子,右手指着钟凝、段瑞、刘海仇视道:“你看他们是什么?他们是流氓、地皮,你怎么可以跟他们在一起阿?醒醒!” “我不要你管,我已经欠他们一百多万,我已经是地皮流氓了。” “你说什么?”随后握紧拳头狠狠的朝老鸡脸上打去,老鸡也毫不犹豫的打了过来。 段瑞怒道:“大哥,我们要不要狠狠的收拾这两小子?” 钟凝点燃了一根雪茄,笑了笑,“那么精彩的武打片,可不要错过,看完之后再把他们朝死里打。”随后坐在椅子上,叼起二郎腿,悠闲自得。 心远、老鸡两个翻滚在地上,如茶壶里沸腾的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一颗颗麻将子被拨弄满地作响,遍地开花,扩散、扩散,凌乱、凌乱…… 天潇潇,风苍苍。 一片片绿叶在心远眼前凋零、凋零,坠落、坠落,落得满地都是。 “老鸡,我求你了,不要再玩了。” “从那里跌倒,就要从那爬起来,我欠他们钱,他们会宰了我的双手。” “那是火坑,你知道吗?” “你别管我。” “好,我现在就给小丽打电话?” 老鸡立刻阻止心远,跪下去,“求你了,别让她知道!” “你还有良心吗?你怎么对得起她?老鸡,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一个人!你变了,变的好可怕了,你知道你自己变了吗?” “不要说那些,你喜欢她,我让你,你拿走!” “你说什么?你以为她是东西,可以随时拿来拿去,谁想要谁都可以拿走吗?我今天打死你这个杂种,没有良心的东西。” 树的最下边,打斗与黑夜纵横的交错着,仿佛要把所有的努视都排遗出来。 一片片落叶,坠落进黑夜中,消失在黑夜中…… “啊,轻一点,好痛。” 看着心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素心几乎都快要掉出眼泪来了,“小声点,让你叔叔听到了,一定要责怪了。” “哦,我知道了。” “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心远笑了笑,“没有,是不小心跌倒了。” 小慧倒好药,轻轻的走进卧室,随后把门轻轻的关上,“心远,我喂你。” “不用,我自己来。”话未说完,嘴角又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你看,又出血了。”随后,轻轻的用毛巾帮心远擦着血液。 李总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叫道:“心远。” 素心轻声道:“小慧、心远小声点,我出去看一看。” 素心走出卧室笑道:“叫什么叫?别防碍人家年青人嘛!” 李总笑道:“哦,那我们看电视,就别防碍他们。” 小慧的双眸呆滞的看着心远胸上那些红块,清澈的面容顿时沉重了好多。 心远立刻用衣服掩盖住,笑道:“小慧,我。” “心远,我帮你清理下伤口。”语气不是那么的明亮,反而夹杂一些酸痛。 随后帮心远脱了衣服,红一块、紫一块闯入小慧双眸,不知不觉,一点一点的泪水的滑落在脸颊上,小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清理着心远背上的血印。 忽然间,心远觉得肩上、背上一凉一凉的,水滴般滴在背上、肩上,猛然转过身一看,不知何时小慧已泪流满面,这是心远第二次看到小慧在哭,并且是第一次看到小慧伤心所哭的。透明晶莹的泪一滴一滴无休止的坠落、坠落,那眼泪仿佛坠落到心远心里,心里空空洞洞的在作痛。 在小慧的记忆中自己是第二次在哭,是第一次伤心泪下,第一次感觉到流泪的滋味,酸痛、苦涩。 “你哭了!” 小慧连忙擦着脸颊上的眼泪说道:“没有!” “还装!” “我们上医院去好吗?” “不去,你就是我最好的医生。” 小慧扑在心远身上,不小心撞到心远的伤口,“啊”一声痛叫。 “我弄痛你了,我弄痛你了,痛吗?”连忙轻轻的吹着伤口。 心远笑了笑,“不痛,第二次看到你哭,哭起来满漂亮的!” 小慧嘴角有一轻盈的弧度,“你还笑,人家都哭了,这是我记忆中第二次在哭。”笑的好缠绵,她的一颦一笑都让心远难以呼吸。 心远有些骇异,笑着帮小慧擦着眼角的泪水,“第二次流泪,感觉肯定很好了。” “好你个头,都怪你。”声音清脆、明亮。 “大花猫。” “我不是,你才是。”小慧有些凝惑的问道:“我刚才感觉眼泪在脸颊上如一股流淌的水一样清凉清凉,流到嘴边是咸的,还有些苦涩,好象在心里面流泪,在心里好像有一阵一阵的暖流很微妙的泛了上来,跟上次的感觉一点都不同,你流泪是不是这种感觉?” 心远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注视着小慧那乌黑水晶般的双眸。 “看什么?” “看那种感觉啊。” “感觉不是用来看的,是用心感受的,你流泪时是不是那种感觉?” “一次是高兴而泪,一次是伤心而泪,当然不一样了。” “为什么不一样?” “不告诉你。”心远笑着又说道:“来被子里面告诉你。”随钻入被子里。 “你好坏哟!” 傍晚,下班后,微风轻轻的拂过每条街,拂在小丽漆里的长发上,长发如一汪清水一样在风中徐徐散开,如盛放的鲜花一样释放着清香,耐人寻味。 “我们好久没有这样出来逛了。” “是啊。” “补习时你剪过两次头发,现在你的头发还是跟以前一样飘逸、漆黑,如水波一样。” 小丽笑了笑,如夜晚琉璃的月色一样泗溢,美丽极力了,“补习时的事还记得那么清楚。” “你终于对我笑了,我还以为你只会对我冷冰冰的、凶吧吧的。”心远笑道,笑容如同泉水一样欢快、轻盈、洒脱。 “我在你心中就是个冷冰冰的人嘛?”声音清澈、明亮。 “当然不是了,以前是我的第六感应不对,不过你以后就得像这样笑着对我了。你知道这久老鸡在干些什么吗?” “以后不许你叫他老鸡,叫他陈进吉,他在照顾他朋友。” 霎时,一辆车疯狂的从背后飞来,“他在打。”话未来得及说完,连忙把小丽推到路边…… 医院,手术后,病房中。 心远仍昏迷,小慧、心娅、李总、素心呆呆坐在病床边。 一位医生抬着药走了进来,李总急道:“医生,他怎么样?伤的严重吗?”一些忧虑与酸痛在眸子处泗溢。 “这次,幸亏他运气好,只伤到腿和手,没什么大碍,他受惊过渡,很快就会醒来。” 素心双手合在一起,作了个揖,“谢天谢地。” 医生说道:“痛房内不易留太多的人,这样反而会打扰他的休息。” “心娅、素心、小慧,你们都回去,这里我一人就可以了。” 素心说道:“我跟你在这里守着。” “算了,你们都回去,我想一个人静静的守着他” 小慧轻轻亲吻了心远一下,然后深深的看了心远一眼,沉重的离开病房。 一阵过后,电话响起。 李总说道:“喂,你好,董警官吗。” “董事长好,这次车祸纯属意外,司机已到派出所自守了。” “好。” “若有什么凝问请随时与我联系。” “好的,谢谢你。” “董事长,你太客气了。” 苍茫夜色,凋零的风声在小丽耳畔边疯狂作响,步履零乱在街道最尽头,一些沉重粗糙的痛意蔓延在全身,看着手中的寒玉,不知不觉流下了泪,泪眼蒙胧,一滴一滴坠进黑夜,一滴一滴消失在黑夜里。 麻将室内仍疯狂作响…… 心远缓慢睁开眼皮,蒙胧的看到李总坐在床边,说道:“叔叔,我这是在哪?” 李总语气有此沉重、伤痛,“医院,在医院!” 小丽早已站在门外,透过门框上的玻璃凝视着病床上的心远,目光呆滞,一滴一滴眼泪凋零的坠落在地板砖上,开出无声无息凌乱不结果的花朵。 “我还活着吗?我是不是死了?” “活着,活着!”不知不觉一滴一滴剔透的泪水悄悄滑落在眼角。 心远笑道:“太好了,我还活着,我不想死。”目光渐渐迁移到李总脸上,顿时,才发现岁月的痕迹已深深烙在李总的脸上,一滴滴泪水在密密麻麻的皱纹中穿梭着。心远第一次看到李总流泪,第一次看到感受到李总苍老的面容,不知怎地一股空空荡荡的痛袭了上来,看着李总掉下的泪水,眼眶中的泪也悄悄跟着滑了下来,这种感觉好奇怪。 “叔叔,明天还要上班,你回去,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 李总帮心远擦去眼泪说道:“在我心中,没有什么比你生命更重要,叔叔只想静静陪着你,看着你好起来!” “叔叔,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两只小眼珠打转着。 李总没有说话,唐谎的笑了笑,“我削苹果给你吃。” 映入小丽眼帘的是一块一块削好的苹果轻轻的喂进心远嘴里,这幅情景像父亲在喂儿子一样,多么亲切,多么温暖,暗然又流出了泪水,只是嘴角轻轻的笑了笑,如雨中的雪花。小丽是个坚强的女人,但坚强的背后好像是眼泪垒砌成的。 一声声轻微的哭泣声传入病房,心远不知不觉叫道:“小丽。”随后哭泣声消失不见。 李总打开门,看了看四周,“刚才明明有人在,怎么没有了?” 地平线上苒苒升起一旭日,如一个刚诞生的婴儿一样灿烂鲜嫩,时间随着旭日一点点在荏苒。 静溢的病房,只有那剔透晶莹的点滴在一滴滴坠落着,琉璃如梭的阳光透过玻璃静悄悄的悬浮在已熟睡的心远、李总身上。 没过多久,素心轻轻的走进病房,将身上的外套轻轻的披在李总身上,李总在床边橙子上睡的如一杯酝酿已久的老酒一样香与醇。 一点一滴的针水无休止的流淌进心远体内,苍白的脸颊也渐渐有了光泽,不经意间,李总拉住坐在床边久望心远的素心。 “醒了,回去睡,这里我守着。” 李总做了个手势,轻轻“嘘”了一声。 素心轻轻的笑了笑,轻声道:“你守着,我去炖鸡汤。”随后将手中携来的鸡汤拿出去炖着。 “叔叔,你一夜没睡?”心远看着眶内布满血丝的李总说道。心远眼眶周围有些红肿,晃晃然,泪水差点滑了出来,“叔叔来床上躺一下。”说完正试图移一个位子出来。 李总双手轻扶在心远身上,“躺好,别动,叔叔没事,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素心随后把心远擅扶起来,“来,阿姨喂你。” 李总接着说道:“鸡汤补身子,多喝点。” “叔叔,你也喝点。” “叔叔身子好,等回家在喝。” 一勺子,一勺子热热的香香的鸡汤喂入心远嘴里,心远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注视着素心那乌黑晶莹的双眸。 就在这时,心娅与金芝悄悄走进病房。 顿时,素心忽然停住了手中的勺子,目光许些呆滞看着金芝,李总骇然住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出来。金芝一直盯着床上的心远,忽然间目光爬到李总脸上又爬到素心脸上,金芝布满皱纹的脸颊早已包裹了一层层厚厚的暮蔼。 心远忽然叫道:“妈妈。”语有些沉重,骇然,如雨中混杂的风,这一声打破了他们之间静溢的氛围。 李总忽然叫道:“金芝。”语气久重,眸了处骇然一片,如雨中混杂凌乱的风。 金芝没有太多反应,“谢谢你们照顾心远。”随后就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心远,素心没有说话,只是很别扭的将李总拉出病房…… “妈妈,怎么来了?” “我听心娅说你出车祸,昨晚上连夜坐车赶来。”声音泛着一些揪心的痛。 心远骇异问道:“妈妈,叔叔阿姨们对我都很好,你为什么那么冷淡的对他们?” 金芝没有回答,只是苍白的双眸在摇晃着,仿似正试图编织着一个梦,编织着一个沉睡千年的事实,这事实已隐藏着一种不知多深的痛。 “妈妈,叔叔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告诉我好吗?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心远清清楚楚的看到金芝忑忑不安的眼神,这一眼神仿佛被什么辗转,隐隐作痛,如裹着暮蔼的月光毫不吝啬的洒在这静谧的病房内,给人一种忧郁,一种久违。 记忆的心缠绕过往一幕又一幕,每一幕往事都很清楚明了细致的勾勒在金芝的眼角。 心远终于盼到这一天,金芝终于如火如荼的叙说着二十多年前的事。 街上,各形各色的行人,有的快步行走,有的慢步行走,有的谈笑风生,有的在买东西…… 圆圆的太阳高高的挂在正空,慰蓝的天空浮动着白色的云彩。 “卖报了,卖报了。”一路走着,一路吆呵着。 “卖报,卖报了,春城日报,一角一份。” “给我一份。” “先生,最新的春城日报板,您买一份吗?” 一身黑色风衣,油光可见的黑发,清澈、英俊的面容,琥珀的眼睛大大的,浓黑的眉毛,昆明口音,“给我一份。” “嗯,好的。”金芝拿了一份报纸缓缓递到他那双嫩白的手中,一看手就知道是个城市里的公子。 霎时,突如其来的一阵狂风扫过,金芝手中一百多份报纸长了翅膀,飞的满空都是,零乱不堪如鹅毛大雪落的满街都是,金芝看着一张一张杂乱无章的报纸心里发了慌,百感交急,满脸通红,这些报纸卖了还等着给久卧在床的母亲买药,惊恐万分,手忙脚乱的一张一张拾着。 殊无知,李总竟然也在一旁拾着一份又一份的报纸,不久,落的满地的报纸一份一份被拾在手中。 李总将手中的报纸递了过去,金芝高兴的笑道:“先生,非常谢谢你。”这一笑如撕破朝阳一样绚丽、灿烂,好迷人,淋漓尽致的映入李总琥珀的双眸中。 李总没有说话,像中了邪似的呆望着金芝。金芝抬起头,目光渐渐爬到李总双眸上,又一次笑道:“先生,非常谢谢你。”这时金芝才发现他琥珀有神的双眸早已盯着自己的双眼,不知不觉,自己的双眸似乎深深的被那双勾魂的眼神吸引住,此刻之间,突然沉醉在一种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梦境中。 殊无知,金芝的呼吸,眼神也放肆的如饥似渴的吞噬着李总的灵魂。 彼此之间,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喘气声,心跳更加加快了步伐,几乎都能听到自己一闪一闪的心跳声。 一缕清风柔柔拂过,拂过金芝有些泛黄的脸,拂过李总清澈干净细腻的脸。 这是金芝第一次有那种风花雪月,鸟语花香的感觉,也许是女孩子家吧,满脸火辣火辣,额头处冒着一层层薄薄的虚汗。 “姑娘,给我一份报纸。”一行人叫道,这一声打破了那一幕,金芝在发愣中隐隐约约的回过神,说道:“好的。” 李总没有说话,转身走开。只见那慢慢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最尽头,但高大英姿的背影且如火如荼的一次又一次回荡在金芝脑海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家等待着急的李国雄、李荣、素心、上官青霞见李总回来,都有些纳闷。 李国雄有些愤怒道:“你看都几点了,跟你哥一起的,怎么现在才回来?” “爸,我在路上有点事,被耽误了点时间,我……” 每个做母亲的都很体贴自己的儿子,上官青霞笑了笑对李国雄说道:“你少说几句,谁都会遇到事情,耽误时间。” 素心连忙站了起来,接过李总脱下的风衣,随后又移开椅子,让李总坐了下来。 李荣见李国雄脸色仍很沉闷,笑道:“爸,你就别说李总了,上班时我也经常迟到,况且饭菜都还没抬上来。” 李国雄神情有些放松,脸上的肉也舒展许多,“好了,你们都护着他,不说了。秀姑可以上菜了。” 在厨房里的家仆秀姑答道:“好的,老爷。”秀姑乡下来的,丈夫因病早逝,只有一个四岁多的儿子。 矮矮的土房,已破旧不堪,被雨淋的发霉的木门,斜跨在墙上,房间里面只有发黑光秃秃的四墙和久卧在床的母亲。 “是金芝回来了吗?”米雪贞的声音淡淡的,还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痛。 “妈,你看我给你买什么来了。”提着一袋药,袋子是寡黄色纸,欢快的笑道:“妈妈,医生说你这病能治好,只要每天坚持吃药,会好起来的。” 米雪贞的眼睛有些恍惚,如风中摇曳的树枝,饱经风霜的脸上苍白一片,粗糙的头发隐约的夹杂几根半黑的头发,好象雪一般,裂开水胀的双唇,露出一颗颗残缺不整泛着黄色的牙齿,“都老了,一把老骨头,活一天是一天!” “妈,不许你这样说!”金芝有些骇然,脸色些许沉重,眼神有些缭乱。 “金芝你都是大姑娘了,不要总为妈操心,你看你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米雪贞凹陷的双眸内流淌着一些失落。 金芝仅有的几见衣服早已退了色,仿佛被抹上一层灰似的,灰蒙蒙,一个接一个的补丁,如同贴上去的一些碎布,风尘仆仆。 金芝坐了下去,双手扶着母亲虚弱的身体,“妈,我有穿的,你的病要紧,我扶你起来。”米雪贞在搀扶下坐了起来。 金芝高兴的笑道:“妈,你坐好,我给你煎药去。” 红冉冉的火笑破了脸,金芝坐在炉边,用纸扇扇着红旺旺的火,土坛子里的药在翻滚着,白气喷出土坛子口,如一道神秘的面纱,土坛子里的药水都快要溢出。不时又想起今天中午那一幕,那种有神的眼睛、急促的呼吸、意气风发的背影。入迷一阵接一阵的傻笑起来,如燃烧正旺的火焰一样。 “金芝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人大了,也该有个好的归宿了!” “妈,我……我……我没有啊!”金芝害羞的说道,面容上有些火辣的感觉,笑了笑说道:“妈,你说什么啊?我要一辈子守在你身边!”可一幅少女怀春样完整的勾勒在米雪贞眼底。 看着桌上的杯,杯中的水,淡淡的水,清清的水,如同她清亮的面孔,李总发了愣。 素心在一旁说道:“李总,是不是生爸爸的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的脾气,嘴上说说,其实心中是疼你的。” 李总回过神来,才发现素心早已盯着自己了,唐谎的笑了笑,“哦,没有,我知道爸是为我好,早点睡了。” 一天,二天,三天……这样过去,每天一百多份报纸都能很早卖完,也基本上够维持生活和给母亲买药。米雪贞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好转,死灰般的脸颊上渐渐清晰了许多,也基本可以下床走动,有时,金芝卖报回来见米雪贞在土屋附近捡一些瓶瓶罐罐、塑料带,知母莫如女,金芝也知道母亲捡这些是为了给自己买一身像样的衣服,也曾多次劝过母亲,可母亲都说“不碍事。”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金芝别无奢望,只求上天能让母亲的痛彻底好起来。 殊无知,事事难料,绳子从细处断。 一天,报纸很早卖完,金芝非常高兴,并且又给母亲买了好几天的药,提着药,哼着歌曲儿,犹如天真浪漫小孩一样回到家,只见几个塑料带、瓶零星散乱的躺在门口,心急如焚的推开门,黑压压的四壁内,空旷无人,惊魂失魄的叫道:“妈……妈……妈……你在哪里?” 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晴天霹雷一样袭了上来,黯然泪下,泪水在空中风过,喊破喉咙,也听不到半点母亲的回音,大地沉默不语,蓝天鸦雀无声,只有那滚烫的眼泪淋漓尽致的作响。 “你母亲在大街上捡瓶子,晕死过去了!”模模糊糊听到邻居大妈说道。 “我妈妈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现在在哪?” “被一位男子送到医院去了!” 没过多久,挂着眼泪冲到医院,一个熟悉清晰的面孔坐在昏迷未醒的母亲前。 金芝跑了过去,扑到母亲病床上,“妈,妈,你醒醒啊!妈!”一滴一滴泪在被子上映开。 李总双眸骇异的看着哭泣的金芝,说道:“你妈没事,医生说做个手术就可以了。” 金芝顿时傻了,模糊一片的眼前,冷冷空空的病房内原来是他,只有他亲切的关心声与安慰的眼神。 “是你?” “别哭了,你妈没事。” 此时此刻,金芝不知为何,情不自禁的扑到他坏里,“我不哭。” “好了,不哭了。” 一位护士走了进来,对李总有些责怪道:“你是病人的家属吗?病人是慢性心脏病,怎么现在才送医院?需立即做手术,再晚几天恐怕就……” “嗯,好的,医生。” “请你出去支付一下手术费和住院费。” “好,医生,那我现在就去。”李总轻轻拍了金芝一下,又说道:“别哭了,我去付医疗费,马上回来。” 紧张手术后,米雪贞的病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金芝跟李总走的越来越近。李总也经常买一些水果、补品到医院,此时,金芝越来越离不开他,甚至把他当作一生最好的托付与依靠。 “别买来了,多浪费钱,你看前几天买的水果都还没有吃完。医生说我恢复的很快。”米雪贞对李总说道。 李总放下手中的水果与补品,“伯母,你躺着,我削苹果给你。” “李总啊,你是做什么的?”米雪贞问道。 “伯母,吃苹果。”李总将手中削好的苹果递给米雪贞说道:“我爸开了个矿厂,我在厂里帮爸爸的忙,金芝,你也吃一个。” “你先吃,我重新削一个。” 米雪贞看着金芝、李总,脸上露出了泗溢的笑花,“也不知用了多少费用?什么时候才能还你?” “伯母,别说钱,只要你身体健健康康就行了!” “金芝、李总啊,你们不用陪我,天晴的那么好,你们出去走走。” “妈,不行吧?” “伯母,等你出院,我跟金芝再出去也不迟。” “不用管我,我都好了。” “妈,那我们出去了。”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柔柔的风。 欢笑的人群穿梭在街道上。 一边走,一边笑,金芝看李总一眼,李总看金芝一眼。 “卖冰糖葫芦了!先生买支冰糖葫芦?” “给我一根。” “好吃吗?” “好吃,真甜!”金芝含着冰糖葫芦说道:“我喂你!” “真好吃。” “我喂你。” 一会儿过去,李总拉着金芝走进了一家高档服装店。 金芝有些骇异问道:“李总,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待会就知道。” 各形各异雪白的裙子,真漂亮,如一朵朵绽放的花蕾,金芝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裙子。手伸了出去,刚要碰到裙子,但不知不觉缩了回来。 李总笑了笑,“金芝,不用怕,漂亮吗?” “嗯!漂亮!” 一位服务员走过来笑着说道:“小姐,喜欢吗?喜欢可以试一下。” “多少钱?”金芝不知不觉问出了这一句。 “一千八。” 一千八!一个天文数字,顿时,金芝愣住。 “就拿这套给她试一下。”李总看了看吃惊的金芝又说道:“金芝,别怕,试试去。” “还是算了,太贵了。” 第一次穿裙子,那么美的裙子,雪白公主一样美丽,但心里有几分害羞。 “真漂亮,小姐,我们买下这套裙子!” 动物园里的老虎、大象、狮子、孔雀等看得他们眼花缭乱,不时,一些人会偷偷的看金芝,一身雪白的裙子在绿色草坪上,如一朵妖娆出众的百合。 “金芝,你真美丽!” “李总,来,追我。”金芝跑着说道,跑起来,风灌满了裙子,像一朵雍容盛放的百合。 轻轻的风徐徐的拂过,拂过那陶醉的欢笑声中,拂过那追逐中,宛如黑夜中绽放的烟花,烟云流水走姿,如蜡染一方,不在一切之内,也不在一切之外。 就这样在甜言蜜语中过了好几个月,金芝认识了李总的哥哥李荣。 一次,李荣偷偷的约金芝出去,“金芝,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很爱他,他很爱你,是吗?” 金芝很铿锵肯定的回答道:“嗯!我们很爱对方,我们会幸福的。” “你不怕他有一天会离开你吗?” “不会的,他说过会娶我的!”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金芝简直不敢相信李荣会说这种话,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的说,惊讶道:“他不会离开我,他说过要娶我,跟我永远在一起。” 李荣没有说话,只是脸颊上沉重许多。 李总依然每天都来陪着金芝,没过几个月,金芝怀上了李总的孩子。 一次,在金芝强烈的要求下,李总带她去到家里,也是金芝第一次去他家。 豪华的别墅,雪白的墙壁,精美的家具,让金芝应接不暇。 阳光如潺潺的流水静静洒进房子里。 金芝靠在李总怀里,“李总,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 “不告诉你,你猜猜啊!” “我猜不到。”李总用手指轻轻捏了一下金芝的鼻子,随后又亲吻了一下金芝,说道:“告诉我,什么啊?” “我怀孕三个月了。” 顿时,李总没有说话,脸上没有任何高兴的样子,反而被一层深深的暮霭包裹住,这层暮霭仿似一个迷团。 “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李总很荒唐的笑了笑,然后将头靠在金芝肚子上,“是真的,他在说话呢!” “小宝宝在踢我了,你听!” 突然间,卧室门被疯狂的踢开,李国雄双眼如一团燃烧的怒火,怒气冲冲的骂道:“你这个贱妇,连孩子都有了,你凭什么跟李总在一起?” 李总没有说太多话,只叫了一声“爸。” “你翅膀长硬了,要飞了,不要叫我!这么久,早出晚归就是为了这个贱妇?” “伯父,你不要责怪李总,我跟李总是真心相爱的。” 李国雄讥笑道:“爱!什么是爱?你懂吗?你拿什么资格去爱?” 上官青霞扶着已怀孕的素心听到吵闹声走了进来。 素心讥笑道:“你这个贱妇,你凭什么跟我老公在一起?你有什么资格?” “什么?他是你老公?”金芝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如被雷霹似的,眼泪狂乱的坠了下来,“李总,这是真的吗?” 李总没有说话,狠狠的一个耳光打到金芝脸上,金芝只觉得耳畔边一声极响,红红的掌印如血一样烙在脸上,一个巴掌,五个指印。 “你,你,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素心愤怒的又一耳光打了过去,“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抢老公?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老公在一起?还怀上孩子!” “我有什么资格?李总你说啊,你说你是爱我的!” 顿时,李总像变了个人似的,冷冷笑道:“我一开始就是骗你的,只是把你当作一个玩具玩玩而已,是你死皮赖脸缠着我。” “你说什么?玩玩而已!玩玩而已?玩具!” “你听到了吗?乡巴佬,你只是一个被玩来玩去的玩具,把肚子里面的孩子拿掉!” 李国雄也疯狂的叫道:“把肚子里面的孩子拿掉,李家没有那样的孽种!” 金芝冷冷笑了笑,笑的好泗溢,好泗溢。 “贱货你笑什么?” “拿掉肚子里的孩子,我不会的,不会的!我要让世人看看李家是怎样败坏门风的!” 李国雄怒道:“你说什么?”随后一巴掌打了过来。 金芝冷笑道:“我要让世人都知道……” 素心骂道:“贱货!贱货!”随后金芝被李总用力一推,金芝摔倒在地上,下部一汪鲜血淌了出来,把下身洁白的裙子染的通红,金芝疯狂的哭叫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爬了起来,双手抱着肚子吃力的走了出去。 外面阴沉沉的天空,早已风雨交加。 雨越下越大,灌湿了金芝全身,风雨拼命的卷在身上,下腹部内一阵阵极痛,“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一次一次有偷生的念头,但金芝不能,幸好肚子里面的孩子还活着。 没过多久,生下了心远。 几天过后,李荣来了,“金芝,你还好吧?” 金芝冷冷的笑了笑,“好?你什么都不用说,把这个孩子抱回去给他。” “好,要照顾好身体。“ “我还有什么资格照顾身体?我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办法养活。” “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 “我的孩子,不要怪妈妈,妈妈真的没有能力把你养活,妈妈真的没有能力把你养活。” 可,孩子被抱走后,每天晚上都梦到孩子,梦到他哭,他在哭,哭着要妈妈,金芝真的再也无法忍受那种骨肉分离的痛苦。 风雨交加的一天夜里。 素心正抱着自己的孩子喂奶,可金芝的孩子哭个不停,李总看了有些不忍心。 “李总,你放心,他是你的孩子,我会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孩子一定是饿了才哭的,我抱他到楼上喂奶去。” 素心把自己的孩子递给李总,抱着金芝的孩子到楼上喂奶去了。 没过多久,一楼内空旷无人,金芝进去抱着一楼卧室内熟睡的孩子直冲火车站。 素心喂奶下来,见房间内无声,“李总,孩子呢?” 李总从卫生间出来说道:“我把孩子放在卧室里了。” 素心急忙冲到卧室,卧室内空旷无人,大声叫道:“孩子呢!我的孩子不见了!孩子不见了……” 慌张的李总见床头放着一块镶嵌着两只蝴蝶的手巾,这块手巾是曾经送给金芝的。 李国雄、上官青霞、李荣匆忙跑到卧室,惊恐万分。 李总拿着手帕不顾一切冒着风雨冲向火车站,李荣也紧跟在后。 火车乘着金芝和孩子缓缓移动,移动,移动…… 全身透湿,满脸茫然,慌张的李总、李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车消失在风雨的最尽头。 “可我当时不知道抱错了孩子,做梦都没想到抱走的是素心的孩子,一直到你八岁出车祸,我才知道……”金芝满脸失落与疼痛的说道。 心远、心娅听后目瞪口呆。 “妈。你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呢?” “心远,是妈太自私了,是妈不想提起这件事。” “妈,别哭了,我不怪你。” 心娅帮金芝擦着眼泪,“妈妈,别哭了,叔叔太狠心了。” 金芝愣住少许,“心远,他是你爸,你应该认他。” 不知为何,心远怒道:“妈妈,我没有那样的爸爸,我没有那样的爸爸!他早已抛弃了我们,我爸爸在家里面!” “心远!” “妈妈,不要是说了,我没有那样的爸爸,我心里只有充满对他的恨!” 那个埋藏在心底的迷,如梦醒一般,终于被解开了,可万万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也许真的不应该知道这一切,可现实总是残忍的,现实总是淋漓尽致的穿透着一切,包括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