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路程大约已经走完一半了吧，火车终于在一个较大的车站停靠。因为我选择这趟车次之前就知道它的站点是很少的，小一些的车站全都只是呼啸而过，只能看到刹那擦肩的其他火车，而不会逗留。之前是这样，之后也会如此。

　　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我从来没有去关注过它的名字。只知道多少年来许多次看到过这个车站，而它似乎毫无变化。

　　年代长久的老车站，失修颇为严重，隧道里穿过呼啸的风声，吹来浓重刺鼻的尿味。肮脏昏暗的站台上挤满了人群，有急于出行的也有恋于送别的。衣衫褴褛的乞丐和行为鬼祟的偷儿混杂其中，竟然丝毫不易分辨和察觉。这些人扛着行礼物品向车门拥去，仿佛渴望到生活的远处去追寻着什么。

　　车厢两头如此狭窄的车门竟要通过这无数的乘客，使我觉得这景象仿佛高考一样地困难。乘客们刚刚挤上火车就会迅速找个空位坐下，以免长途车程中饱受久站之苦。于是突然之间，车厢内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远处身边都已被坐得满满的，再也没有一个多余的座位，迟来的乘客就只好站在过道里。

　　车厢内顿时变得嘈杂起来，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它混淆在这各色的声音当中，应该只是一种错觉。而车窗外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却逐渐减少了，雨点打在地面上的声音又能重新听得清晰。

　　我想，火车从到来停靠于一个站点再到出发离开所发生的事情既是如此；那么生命从到达一个站点再到离开，会发生什么呢？

　　火车带着这个问题再次起动，从这个车站缓缓离开。

　　２

　　那个时候我们也是这样坐着一辆拥挤的车，开向虹苑小镇边缘的一片山野丛林。只不过那时是租来的公交车，车上也远没有这么孤独。因为现在想来，当时车上似乎真的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好像是我们的车在山林旁边的一条小路停靠后，琳菲站在车门处叫道：

　　“明宇，明宇，我们到了，该下车了——”

　　这使我记起那是在大二结束将要升入大三的暑假里，７月中旬的时候，我们学生会七个部长经过商议决定，全体学生会成员一起出去郊游一次。因为升上大三以后我们部长就要退居二线了，或许以后就很少再能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所以便想在这最后时刻让大家一起出来聚聚，也算是个告别仪式。于是我们七人全都参加了，凯皓兄还带上了他的ＤＶ机，说是想借机拍个片子，为日后留个纪念。

　　这次郊游的地点就被我们选定在小镇边上的一片山林处，时间持续两日一夜。到了之后白天先安排自由结合成小组活动，晚上要聚在一起野炊和睡帐篷。于是琳菲便事先和我说好，我们必须一起行动，不管朋友们如何安排，我都必须先独自带她去玩儿。

　　“明宇，明宇，我们到了，该下车了——”

　　同学们兴高采烈地冲下公交车，一窝蜂地奔向小路旁的山林中。

　　暮色寂静的天空飘着大片大片紫灰色的云朵，就像一幅温柔的图画。半山腰翠绿的丛林中竟现出一泓清澈见底的泉水，就像琳菲的眼睛一样透明。

　　那时我的兴致很高，牵着琳菲的手很快爬上这座小山。清泉在丛林边上分流成了小溪，浅浅的水流刚刚没过湿漉漉的碎石子小路。我一边吹着口哨，一边陪着琳菲信步徜徉。

　　那天琳菲也一改往日奇特的装束，穿了一条粉色的碎花长裙。她脱下麻编凉鞋，将裙子撩得高高的，缓缓走入小溪，光着脚将小腿踩进清澈见底的溪水里，两条光洁的大腿就显露无遗，顿时简直让我觉得活色生香。

　　“明宇，明宇，你快来呀！这里的泉水踩进去很舒服的！”琳菲那时似乎特别快乐，用一种平时难以听到的语气喊我过去。“小菲，看你能不能躲得过……”我捡起地上的卵石朝溪水中打起了水漂，水花溅得高高的，飞到琳菲的肌肤和长裙上，她微笑着伸手遮挡。

　　我突然觉得，一直以来琳菲真的就像她脚下这片平静的水面一样，是我的到来就像这平凡的石头，落入水中，打破了她原有的平静，荡起阵阵涟漪。

　　“明宇，你又欺负我！我不理你了……”琳菲嗔怒着拾起落入水中的卵石，突然呆呆地看着出神。“明宇，这卵石十分漂亮，它们是什么颜色的？”“卵石表面上有许多花纹，花纹有各种各样的颜色。传说是天堂的花随着雨水降落在大地上，就变成了这彩色的石头。”我说着伸出双手，将琳菲从溪水中拉出来。

　　“琳菲，你原来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我不喜欢任何一种孤立的颜色，我始终认为，各种颜色混在一起不分你我，才是最美丽的。明宇，你呢？”“黑色，还有白色。但是你看，这些石头落在了水底，这溪水是透明的，就完全遮挡不住它们斑斓的色彩！”

　　“明宇……”“嗯？”

　　“透明又是什么颜色的？”“……”琳菲的问题再次使我无言以对。

　　琳菲就是这样一个沉溺于色彩的精灵，她的追求梦想的执着就像这沉睡的泉水一样喷涌而出。我那时觉得，琳菲的心灵世界或许就是一片我永远也无法抵达的净土，让我在她斑斓梦幻的色彩中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归现实的路。

　　“明宇，这里真美丽。我死后就埋葬在这儿，你说好不好？”琳菲突然笑嘻嘻地说，“从这儿还可以看见山脚下的两条铁轨，就是它们带着你来到小镇的吧。”“小菲，所以终有一天，我还是会沿着那条铁轨回去，离开小镇，回到原本属于我的世界……”“你家离这儿远吗？”琳菲望着山外的远方问我。“很近，也很远……”“那你不要我了？”琳菲似乎在用一种忧伤的语气问我。“不会的，我会带你出去闯荡！”

　　直到今天，那天的所有的情景我都还记忆犹新，但我想既然它们已经成为了记忆，或许就永远也不再可能变成为现实。

　　３

　　天刚黑下来，思捷就给我发来了一条短信，说是朋友们在附近的农家租了一些厨具，买了一些蔬菜，已经准备开始在山脚下的草地上野炊，让我带了琳菲快点赶去。

　　我和琳菲就位的时候，大家早已点起了一团篝火，围着火团坐了一圈，各自开动了半天。火团上驾着一口盛满沸水的旧锅，看来大家是决定要在夏日里吃涮锅了。我们洗菜的洗菜，调料的调料，每个人都忙碌着自己的分工，看上去其乐融融，真像一个和睦的大家庭，凯皓兄还在一旁用ＤＶ机拍了下来。我不禁觉得，这种场面可真是难得啊！

　　那晚吃涮锅时，还出现了一段很有趣的小插曲，就是凯皓兄坚决要吃辣的，睿洋学姐坚决要吃不辣的，两人为此争吵了半天，谁也劝不开。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思捷突然叫道：“别吵了——还都是大学生呢！吵什么吵？——打吧！”

　　大家听了先是都愣了一下，然后哄堂大笑。很意外思捷的话锋一转，原本充满火药味的气氛突然幽默了起来，搅得凯皓兄和睿洋学姐都无心恋战，大家最终决定“一锅两制”吧——半边辣的，半边不辣的。真是喜出望外，原本不爱言词的思捷也有妙语惊人的时候。或许是外出作助教的机会，锻炼了口才吧。

　　这时我们向四周环视一圈，发现别的同学也都八九个人一小组，星罗棋布在周围这片草地上，开始了自己的野炊活动。

　　大家边吃边闲聊着什么，凯皓兄不免又要习惯性地主持一下：“我们七人来自学校的七个不同的专业，也来自学生会七个不同的部门，将来走向社会之后，肯定还会有各自不同的工作岗位。希望大家都永远记住今天这份情谊，以后无论谁发达了，请都不要相忘，多多联系昔日的朋友……”

　　那时凯皓兄在说这段话时显得特别严肃，一改往日的流氓作风。于是我迄今都还清晰地记得这个诺言，希望终有一天可以实现。

　　野炊过后，我们全体同学将篝火堆成一个大团，围成一圈唱起了儿时的歌谣，仿佛又回到了童年似的。大家就这样尽情地释放自己的欢乐，一直持续到午夜火灭。

　　那天夜里，大家都搭起了随身携带的帐篷，三三两两共用一个，在草地上睡了一宿。反正是夏天，丝毫也不觉得冷。我和思捷共用一个，琳菲、祺静和佳露共用一个，睡在我们隔壁。凯皓兄和睿洋学姐就离我们稍远一些，半夜我出去撒尿时，路过他俩的帐篷旁，还能听到里边动静不停呢，我不禁偷笑出来——凯皓兄一直梦想着打野战，现在竟然终于实现了！

　　次日早上，凯皓兄仿佛吃了毛蛋似的，竟然丝毫也不感到疲惫，第一个起床把大家全都叫醒。他逐个掀开我们的帐篷门帘，站在外边叫道：“太阳都照到你们”脸“上了！快起来吧！郊游还有今天一天的时间，我们要动手拍ＡＶ——噢，不……是拍ＤＶ了！”

　　“我已经策划好了，我做”导演“，因为我们当中只有我每晚都坚持练习”捣眼“，而且逢导（捣）必红，大家不信可以去问睿洋学姐！”

　　“这次拍摄我们七人全都出演，来个７Ｐ！睿洋学姐扮个教师，佳露扮个空姐，祺静扮个护士，琳菲嘛……就扮个幼齿。完美无缺，Ｌｅｔ”ｓ ｇｏ！“

　　虽然凯皓兄如此亢奋，但大家都揉着惺忪的睡眼，面面相觑，完全不屑于在意他在胡乱说些什么。

　　结果那天最后还是由我决定，大家去拍了一个郊游的纪录片。当时我们发现小山旁边有一座“盛夏水上乐园”，所以我们就去那里戏耍了一天，拍下了许多很嗨的镜头。

　　那个水上乐园估计也是引流了山上的泉水，娱乐项目非常五花八门。什么水上滑梯、水上排球、水上碰车、浮墩索桥、冲浪游泳、瀑布假山……千奇百怪。我们七个人一天玩遍了所有的活动，衣服全都湿透完了，凯皓兄甚至直接脱得光光的，只剩下一条平角短裤。我们在湖岸边铺了一张很大的凉席，累了就躺在上边打牌说笑。每逢旁边的小路上有汽车经过，司机都会扭头看我们，我们穿着内衣在岸边招摇过市，显得跟他们十分不协调。

　　不过还好，我们始终都没有忘记把这些情景拍摄下来。现在想来，那或许是我们七人在一起的时间里最Ｈａｐｐｙ的一天了。

　　后来郊游结束后我们回到家里，就在凯皓兄的电脑上把那些素材剪辑了一下。成品大约只有２０分钟，片尾显示我们七人的分工如下：

　　编剧：苏明宇

　　导演：罗凯皓

　　音乐：郑思捷

　　拍摄：罗凯皓、苏明宇、郑思捷

　　美工：乔睿洋、叶琳菲

　　监制：周祺静、沈佳露

　　剪辑：苏明宇、郑思捷、罗凯皓

　　武术指导：乔睿洋

　　服装设计：沈佳露

　　糕点：周祺静

　　茶水：叶琳菲

　　另外，我们还不忘在片尾加上这么一句：

　　不是虚构，纯属事实，若欲对号，请君入座。

　　４

　　郊游过后的那个夏天，仍是在大二和大三之间的暑假里，我们七个人全都没有离开小镇，大家想反正回家也是无聊，就一起在这儿玩吧，于是就又有一些难忘的事情发生。

　　首先是凯皓兄和睿洋学姐开始频频出现感情危机，有时候我和思捷就可以听到他们在隔壁的小卧室里撕扯打骂的声音，有时候又像是在调侃嬉笑，搅得我们经常睡不好觉。

　　接着有一次我和思捷看见凯皓兄给睿洋学姐打了这样一个电话，他笑着说：“我这段时间比较忙，可能会持续得久一些，所以就没空再和你经常联系了，所以以后你没事也就不用天天来这儿看我了。手机费很贵，所以我就不和你多说了啊，就这样吧，挂了。”

　　然后我们就看到凯皓兄的手机上显示出睿洋学姐发过来的短信，凯皓兄笑着念给我们听：“你还爱我吗？”凯皓兄回复道：“当然了。”睿洋学姐就又发道：“说明白些。”凯皓兄就也又回复道“见外了不爱”五个字，只是没有表明这句话当中的逗号是要点在“了”字后面，还是要点在“不”字后面，就看睿洋学姐怎么理解了。结果我们等了半天，睿洋学姐没有回复。

　　后来我本想在他们之间调解一下，便找个机会装作很不经意地问她俩是怎么回事。

　　睿洋学姐告诉我：“我很久没来月经，去检查了一下，发现自己怀孕了，让他陪我去堕胎，但他坚决否认孩子是他的，说是我背着他和别的男人做爱，以此为借口，要和我分手，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爱的是沈佳露。你说我这两年整天为他洗衣做饭我容易吗？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学姐消消气，我回去好好批评他。天涯何处无芳”花“，何必单恋一支”草“嘛。”我安慰道。

　　而凯皓兄的解释则是：“我怎么可能那么没有水平，我控制得很好的。每次都是处理在她体外，然后赶快拿起她的内裤，先擦我的老二，再用擦过我的老二的内裤擦她的身体。你要知道，纸巾是很贵的。而且用纸巾擦的扔出去后容易”啪——“地一声粘在地上，第二天起床后扫都扫不掉。”

　　“但睿洋学姐毕竟和你好了这么久，你这样踢掉她不觉得太过分吗？”“开玩笑，我从第一次开始就只是把她当成炮友，你没见我始终只是叫她”学姐“么？这就叫做”勿以善小而为之，勿以恶小而不为“。再说我们根本就没有感情上的交往，全是肉体的需要！”“那太伤害她了吧！”“她也需要！”

　　“但是我觉得你是因为还想泡佳露才这么做的吧？”“看透别说透，大家还是好朋友。别的女人都好上手，只有佳露，人家不食人间烟火似的，至今还纯洁无比。而且你和睿洋做了就知道了，她外翻得厉害，里边空荡荡的，没有快感。”“但请问你背上这不是她抓伤的吗？还是蛮疯狂的嘛！”“靠！这是踢球伤的。越是睿洋这种暴骚的女人，在床上就像死猪一样；越是佳露那种闷骚型的，搞不好还会拍着屁股高喊Ｃｏｍｅ ｏｎ呢！”

　　“那么请问……”“你等等吧，我倒想请问你一下，明宇大记者，你究竟是来调解的吗？ 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来采访我们的性生活呢？ 你真适合去做一些超级大八卦花边新闻！”“这……不是啦……”“少罗索！我看现在你的专业习性真是随处可见！”

　　看来真是无力回天了，任凭他俩的情况就这样一步一步恶化下去了。

　　他俩分手那天，我和思捷又听到歇斯底里的争吵声，忍不住终于闯进小卧室，就看到了凯皓兄当着我们的面打了睿洋学姐一巴掌：“滚！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你要觉得自己欠插，可以去当婊子！”

　　“凯皓！你怎么能对学姐说出这种话！太恶劣了！”思捷忍不住吼道。“是啊，学姐给过我们很多帮助的，你不能这么对她。”我也觉得太过分。“闭嘴！不管你们的事！该干嘛干嘛去！”

　　睿洋学姐终于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夺门而去。我们三个被凉在这儿不知该作何反映，只有小皮还在一旁狂吠不止。

　　５

　　好不容易甩掉了乔睿洋，凯皓兄就立刻又开始打起了沈佳露的主意。

　　那些天凯皓兄先是发现学生会里还有一个男生在疯狂地追求佳露，心里非常不爽，就在自己体育部里找了一群足球队的壮男，决定将那小子给做了。我看见凯皓兄在家里准备了很多用报纸卷成圆柱状的东西，送给那群哥们儿一人一根，刚开始我还以为卷的是挂历呢，后来才知道里边全是铁棍。

　　然后有天晚上他们一大群人把那男生挤到校外一条小街道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突然齐上，二话不说，将那男生打翻在地，踩在他身上，一阵铁棍连抡带踢，把那小子打得遍体鳞伤，满身是血，惨不忍睹，恶心至极。后来听说那小子住了两个月的院，转学去了。

　　由于这件事是在假期里发生的，所以学校就有理由说自己对学生受伤没有任何责任，但奇怪的是学校却因此罢免了凯皓兄学生会体育部部长的职位，而且给了他一个记过处分。这两点听起来，不知道是否算是有点矛盾。

　　“妈的！敢招老子的女人！老子追沈佳露那会儿是花钱追不上，今天我就要让别人想花也花不出这个钱！”

　　这件事使我和思捷后悔没早认识到，凯皓兄竟是如此恐怖的一个人。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后来还有一天，凯皓兄说我们的片子做好了，应该出去吃个夜市，庆祝一下。于是除了睿洋学姐之外，我们其余六人就欣然前往。

　　小镇的露天大排挡是很有特色的，到处都是小商贩叫卖的声音。而且各种小吃诱人的香味混在一起，还很冲鼻而且有趣。我们要了烧鱼、烤羊肉串、江米切糕、冰糖梨、黄焖鱼、油茶、鸡血汤、白激馍、火烧、肉盒、莲子粥等等，还喝了白酒。

　　大家有说有笑，都很尽兴，但谁也没有料到，凯皓兄葫芦里还卖着药。席间凯皓兄借口这次成绩卓著，劝大家开怀畅饮。结果把佳露、祺静和琳菲全都灌醉了，我们三个男生也够呛。

　　于是我们三个男生以“只好如此”的名义，一人一个把三个女孩驾回到我们的住处。然后分别把她们放在我们各自的床上，祺静睡在思捷的上铺，佳露睡在凯皓兄的下铺，琳菲睡在我的单人床上。接着我们仨关好这间大卧室的门，到隔壁小卧室的大床上睡去。整个过程里，小皮一直吐着舌头呆呆地看着我们，大概是正在疑惑我们在做什么吧。到目前为止，我们仨都还装得像正人君子一样。

　　半夜我正睡得深时，凯皓兄突然很小心地把我和思捷叫醒，我们俩正疑惑呢，突然意识到他怀里似乎抱着醉酒未醒的沈佳露。他把佳露放在大床中央，掀起她的裙子说：“来吧，哥们儿，你们俩可以商量一下谁打头炮，留我最后一个也不介意，后半夜让我抱着她睡就ＯＫ，这种４Ｐ的好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们俩这一辈子可就再也遇不上第二回了！”

　　我和思捷看着佳露的花丝内裤，快吓傻了，旱得愣了半天，不能吱声。终于还是思捷先明白过来，非常严肃地说：“罗凯皓！你这算什么！你是让我们轮奸她吗？这可是犯罪啊！你要考虑到这样做的后果！我不能容忍你做出这样的事！”

　　我似乎也感觉不太对劲，说道：“是啊，凯皓兄，我们虽然是流氓，但总不致于是法盲，你走火入魔了吧，沈佳露真能把你迷成这样？今天我和思捷在这儿，不能让你犯这个错可是为了你好。”

　　最后经过我和思捷的强烈阻止，凯皓兄终于仍是没有得逞，气得一句也不理我们，倒头就睡。我又悄悄把佳露抱了回去，只见她还好仍未酒醒，祺静和琳菲也都睡得死死的。她们三个完全想像不到，在这个夏日深夜里，发生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而在这整个过程里，小皮又是一直从那屋跟到这屋，又从这屋追到那屋，仿佛一个狗仔队的小记者似的。

　　经过大半夜的折腾，这时已经快次日天明了。

　　这件事只是那个暑假里记忆最深的一件，其实那整个暑假我们一直都玩得很花。但是我们每逢夜晚看到别的痴男怨女们在我们家窗外的马路上游荡不归，就又会骂人家荒淫无度。

　　唉，这个纸醉金迷的暑假啊！真是太累了！

　　６

　　睿洋学姐离开我们之后，也就是在那年暑假的第二个月里，思捷也结束了他的吉他助教的工作，我和凯皓兄更是觉得闲来无事。于是我们仨经过商量，决定到附近一家健身房练健身去。

　　阿诺得健身房位于我们家那条街道里边的一个拐角处，内部设施高档几近贵族化，各种健身器械一应俱全，空调、地毯、音响、浴室也无一缺少。而且月卡才６０块一张，非常实惠，于是我们仨当机立断办了三张，当天下午就开始了我们为期一个月的健身生活。

　　在后来健身的那些日子里，我趁着和凯皓兄一起换衣、练习、洗澡和休息的各个机会，又装作很不经意地问了许多关于他的过去的话题，也就明白了凯皓兄为什么成了现在这样。

　　凯皓兄告诉我，１７岁时他在家乡市立高中上学，唯一一次真心爱上过一个女孩，那是他的初恋。在那段百无聊赖的高中时光里，那个女孩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为了让女孩高兴，他一心一意地对她好，简直是百依百顺，连自己也觉得那时的感觉真是无法寻回的美好。

　　“妈的，结果我的女人被我一个朋友给抢走了！她说她更爱他，他不就是比我有钱嘛！我真心对她三年，竟比不上那个傻逼为她消费三天。我终于明白了，原来金钱是无所不能的。在这个世界上，你只要有了钱，那你就什么都有了，连爱情都买得到。女人也真他妈贱，都是她害我变成这样。现在我爹下海经商，老子也有钱了，所以我上大学时就报考了财经专业，我也要做富人，我要趁现在年轻多玩弄几个妞，我要报复她们！哈哈哈哈，老子现在的生活真他妈的爽！”

　　凯皓兄永远都会刻骨铭心地记得，在那个绝望的雨夜里，他打给那个女孩电话，却收到了他的好朋友的不耐烦的接听：“喂！罗凯皓吗？正忙着呢。能不能先不打扰！”然后就听到他深爱的女孩在别的男人胯下急促而近乎痴迷的喘息和投入忘我的叫床声，自己站在孤独的街头一动也不能动。“明宇，用这种手段来逼我放手，难道不太卑劣、太无耻、太变态了吗，这种事即使是现在的我也都是决然做不出来的。没有人能想象的到当时的我……什么心情！”

　　凯皓兄找了个地摊一个人喝光一瓶白酒，然后就开始决不停歇地抽烟，一支接着一支，直到体味到了死的感觉。因为这件事，凯皓兄失去了唯一的精神寄托，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凄凉透了，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审美疲劳，从此失去了爱上一个人的能力，开始变得自暴自弃，破罐破摔。

　　健身房的教练告诉我们，我们的训练流程是四天一轮：第一天练胸肌和二头肌，第二天练背肌、三角肌和三头肌，第三天练腰肌和腹肌，第四天练大小腿肌。主要都是一些杠、哑铃的练习，那些眼花缭乱大小器械其实只起到了辅助练习的作用。

　　“妈的，若是现在一定掂刀砍死他！做爷们儿嘛，就要无毒不丈夫！结果他俩一起考学离开了那个城市，一去不返，杳无音信。真他妈的畜生！禽兽不如！什么”朋友妻不可欺“，全他妈是骗人的鬼话！现在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为女人插朋友两刀“！明宇，我最恨重色轻友的人。”唉，所以凯皓兄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吧。

　　健身的确非常地累，特别是刚开始的四天，浑身酸痛坐卧不宁，后来慢慢适应了就好过来了。不过还好健身房空调地毯都有，进去要换衣拖鞋，既不会太热，也不会脏。而且音响里一直放有音乐，练习时也不会感觉单调。

　　教练告诉我们，男性健身的原理是：剧烈运动将肌肉纤维撕裂，然后回去每天要坚持吃牛肉鸡蛋等，靠营养修补完好，这样肌肉就会变粗变壮了。所以健身其实不仅要靠练，更要靠吃。而女性健身一般不是想要变壮，而是要减肥，所以原理自然是和男性不同的，一般练的大多是电动跑步机和重力自行车等。

　　“现在的女人在我眼中，全都不过只是会移动的生殖器。我就是大男子主意，是爷们儿都该像我这样，男人的奋斗目标就是金钱和女人，其他的说法都是装逼！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每天练完后，我们仨就一起在健身房的浴室里洗澡。思捷和凯皓兄都洗得非常快，他们俩总是笑我太慢，说我洗澡像女人，我很无奈。一般总是我还没从蒸汽室里出来呢，凯皓兄就已经擦完背了；我还没擦完背呢，凯皓兄就已经打完肥皂了；我还没打完肥皂呢，凯皓兄就已经洗完头了；我还没洗完头呢，凯皓兄就已经擦干全身了……这时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为什么好久一直都没有看见思捷了？然后凯皓兄就超级无奈地告诉我，思捷早就已经洗完了出去，在休息室里裹着浴巾等了我们半个多钟头了，我都替你感到晕死了！

　　“明宇，其实我一直都非常羡慕思捷，因为他还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爱这个东西的存在，可以一边弹琴，一边陶醉在歌曲编织的各式美丽的爱情故事里，这样去欺骗自己，获得感动与泪水。多么幸福！而我却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

　　凯皓兄真的也很可悲，有时我真的会很同情他。

　　这样练了一个月，果然略有起色。我们仨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身材都更匀称和阳刚了许多。而且常常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气，热血沸腾，激情澎湃，特别爽快！

　　７

　　那个暑假里发生的最后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是关于我和琳菲的，也是我们永远也无法忘记的。睿洋学姐和凯皓兄刚刚出现感情危机的那段时间，恰好琳菲老喜欢没事就来我们家找我玩儿。学姐不在小卧室里住了，我们就经常在她的那张大床上嬉笑打闹。

　　睿洋学姐最后一次来我们那个家，是要去小卧室里收拾她的所有东西决定离开。那时琳菲正脱下内裤，让我看她屁股上被父亲打出的一道一道的伤口。我就坐在她身边，用手轻轻地抚摸。我们谁也没有提前意识到需要关上小卧室的屋门，于是睿洋学姐就并非故意地推门而入，看到了这一幕，愣了一下，笑道：“你们俩在干嘛？”当时我也愣了一下，错听成了“你们俩在干吗？”便连忙心虚地解释道：“学姐不要误会，我们没在干。”

　　然后睿洋学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我的确该走了……”“对不起，学姐。我们真的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琳菲赶忙起身解释道，“我刚才只是在想，明宇的爸爸就从不打他，所以他也不用像我一样，洗屁股时会感到痛。”“傻妹妹，男生不用洗屁股好不好！”睿洋学姐忍不住好笑琳菲的天真，但转念一想似乎又难过起来：“学姐没有怪你们，只是我自己无法留下的。明宇，琳菲是个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对她，不要欺负她。琳菲，如果明宇哪天也对你不好了，你就告诉我，姐姐为你撑腰。”“好的，学姐。”

　　又是一个雨夜，倾盆大雨下个不停，喧闹的雨点中，我听到了琳菲沉重的敲门声。“明宇，明宇，快开门呀，我是小菲。”透过窗户我看到琳菲浑身湿透，疲惫无力地靠在门框上，摇摇晃晃，几近倒下。

　　我刚打开屋门，琳菲就一头载到我身上说：“明宇，爸爸又狠狠地打我，我这次恼了，我再也不回去了。以前我离家出走无处可去，以后我就住在你这儿。”“小菲，你还是个孩子，你爸爸必定还是会担心你的，我还是送你回去吧。”“不会的！我刚过了１８岁生日，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以后他休想再管我！”

　　那一夜睡觉前，琳菲换下了全身湿透的衣服，穿着我的条纹Ｔ恤衫和平角短裤，靠在小卧室的门框上看我。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准备回大卧室里去。“你不和我一起睡吗？难道你不担心我会怕黑？”琳菲突然笑嘻嘻地问我，语气中透出几分狡邪。“我们一起睡，我只是回大卧室里拿毛巾被去。”我平静地说道。

　　从这一夜开始，我和琳菲第一次在睿洋学姐的大床上做爱。其实那时我并没有觉察到不可言喻的惊讶，只有感到她的生殖器里湿湿的、滑滑的、软软的、热热的沉溺感和归属感。

　　那些天里每天白天健身，晚上要和琳菲做爱，我真是快精尽人亡了，整天要吃大量的营养食物补充能量。琳菲却不知所以然地摸着我的胸口笑道：“明宇，一直没有发现，原来你挺壮的，嘻嘻。”

　　我也曾躺在床上静静地想，终于意识到，我还曾鄙视过凯皓兄，而自己呢，不也同样把持不住。我会一直爱琳菲吗？以后怎么办？而琳菲却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每晚总是在我睡着之前，自己先甜甜地睡去。

　　再一个偶然的深夜里，我被雨声惊醒，竟然意外地看到琳菲披头散发地站在床边朝着院子的木窗旁，又是静静地盯着窗外的雨景出神。夏夜里我们睡觉从不关窗，雨滴便轻轻地飞进屋内。

　　“小菲，你在做什么？小心被雨吹到，快回来睡觉吧。”琳菲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呆呆地毫无反映。我正要过去拉她，却只见她缓缓地转过脸来，轻轻地走到床边，躺下睡去。从头至尾整个过程里她一直闭着双眼，她似乎是在梦游。而我也只能帮她盖好毛巾被，不再言语。

　　窗外的雨下着下着，越来越小了。雨声渐渐静了下去，仿佛让我觉得刚才的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而在这将歇的夏末雨声中，暑假也即将结束，大三的生活就要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