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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3
和文化吃了一顿火锅,畅畅快快地摆了一通事业、理想、爱情、金钱和女人。文化见东卫意气风发,坦荡豪爽,对未来的打算既立意非凡,又志存高远,还对爱情充满了渴望,并同时兼任着猎艳高手,全才全能啊!当下又是佩服又是感慨:“东卫兄,你这样下去,要成这个时代的精英了!”东卫酒喝得多了,倒也不谦虚:“不瞒你说,我从小就想出人头地,辉煌腾达,快意人生!”文化大难甫过,见东卫如是风帆飚扬,两相对比,不免默默心惭,低下了头皱眉垂眼,东卫方觉得自己话语过于激昂了,有突出自己的嫌疑,挂了文化的自尊,忙举杯说:“咱哥们共同成长发展,你老兄也不是久居人下者,来,为将来干杯!” 吃完了结帐时,东卫腰间的BP机响了起来,东卫看不是赵丽琼家的电话号码,想可不要误了赵老板姐的生意,便找公用电话回将过去,话筒里一个精滑世故的浮肿声音:“阿琼吗,亲爱的——”猛听得东卫的男中音,顿时刹住,警惕地厉声问:“——你是谁?!” 东卫听他猥亵流气的亲热语气心中就大不舒服,冷冷地道:“我是赵经理的一个朋友,她传呼放在我这,你给她打手机吧,再见!”放了话筒,心中有吃了一只苍蝇的感觉,赵丽琼的朋友类型差不多都是这号角色,东卫呀,你可真要自重! 夜已经深了,东卫与文化作别,叫了一辆出租车往钢管厂的宿舍赶。夜色阑珊,东卫感慨万千,我已能随意打的,生活终于翻开新的一页了!现在杨生朱已远征珠海,就他一个人住一间房,回到宿舍,刚打开门就发现地上有一张从门缝里塞进来的纸条,捡起来看是方小燕前来邀请辅导英语,结果周老师不在,便又约明天到电影院边看电影边辅导。东卫坐到床上,心想:幸亏刘晓没有来约,不然真成大众情人了!心头开始真的苦恼起来,半躺下来点一支烟抽,想:我到底爱的是谁呢?照八十年代的道德标准,这叫脚踏几只船,要遭受强烈谴责的!最后想不出一个名堂来,就自勉:钞票未足,何以家为?!哼着歌到水房洗漱了,再泡一杯浓茶靠在床上摸出《百年孤独》来看,屋子里静悄悄,东卫如同活在氲氤梦中,但主人公们飘浮沛离的命运很快令他抚卷沉思,自己现在这种心情,这种日子能够永远吗?顿觉人生如一个巨大的黑洞,深不可测。 次日上班问杜工工益劵昨天下午收成多少,杜工说:“收成2。95,3。0冲上去两次又下来了。”东卫觉得这态势更应证了自己的判断,短时间内3。0应当是一个难以逾越的台阶,问杜工:“你的货出没出?”杜工说:“昨天我哪还敢去?在办公室里表现了一整天,你出掉了?”东卫想起才美不外现的古训,说:“没有。”杜工晃脑评点说:“小周,我要是你呀,就出掉!1。75进,2。90出,一手赚一千多块钱,可以了,原始股捂一捂还可以,中途买的票短平快操作最好,下礼拜一这么高的价,卖的人肯定多,可能要跌下去一些。”东卫心想这明白人看来不止自己一个,但重要的是自己果断地去做了!他稳沉稳沉地笑两声,说:“老杜,你分析得有道理,下礼拜一应当下调!”杜工的眯眼尽量睁大,盯东卫,狐疑道:“你小子是不是已经出掉了,还来唬我?”东卫便笑笑不再做声,低了头抓紧干手头的正式工作。 下午东卫抽个空子溜出来,骑车飞奔赶到红庙子将昨天成交的交割办了,虽早知是囊中之物,但将近55000元现金还是使他的两手发颤,数钱数得手儿快乐地疲软。往腰袋里装时,五叠百元钞票嫌居室太窄,鼓胀胀地不肯入住,东卫好不容易才拉上拉链,想下次该换一个大一点的提包装钱了。沉甸甸地腰缠万贯走出交易所大门,东卫的心思突突突地欢呼雀跃,好象听到当年毛主席宣布中国人民站起来了一般,不自禁地挺胸凸肚,步伐铿锵,贫穷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了! 兴冲冲地骑车回厂,进了办公室将腰袋隐秘地锁入抽屉里,点燃一支烟正坐在腾椅里享受这赚钱的喜悦,方小燕电话打来问东卫晚上有没有时间先看电影后辅导她英语,原本爽朗的她由于爱意萌生已有些口吃紧张,东卫听出她小心隐藏着的盼望,心中犯了难:这去了便会给她一个乐意纵深交往的假象,但自己对她好象只是喜欢而并非是爱,掺合在一起乱反应一通可不好收场。便狠狠心运出惋惜的声音:“哎呀,真不巧,小方,今晚恰好我老家来了人,我要去陪他们办事,要不改个时间好吗?” “那……那就算了,你有时间再辅导我吧。”方小燕大为失望,忙找话篡改心情:“东卫,最近你怎么这么忙,打电话都找不到你。我妈好几次说你都不来我家了,是不是做大生意去了?” “哪里,哪里!”东卫又压低了声音:“忙工益劵去了,那上面也很来电!下礼拜我就有传呼机了,拿到后我把号码告诉你,有事打传呼。” “你要大干一场了,是吗?你会成功的,我相信你!真希望能为你做些什么。”方小燕无限景仰,渴望为伴的心情不自觉地暴露出来。 东卫从一穷二白到数万元现金在手,前途又仿佛光明灿烂,听了这慰贴的话语,强者的自豪顿时滋生心田,浑身抖擞振昂,自信无比地顿挫着声音说:“这是个机会,抓住了生活说不定就随之改变了,嘿嘿,你不晓得,我的心可不是当个串串就满足得了的。” “我晓得,我晓得!……,那你可要注意身体,别太忙了。”东卫听了这话,心中惭愧不已,真是空负了这一腔纯洁的柔情关怀!又有些后悔刚才拒绝了她,搁了话筒点一支烟,陷在藤椅里迷惘嗟叹一阵。 又给赵丽琼打手机说已成交,款子我已提出来。话筒里赵丽琼的反应跟东卫兴奋的语调属于两个声部,低沉了许多,她只淡淡地道:“这玩艺倒是很来电。”东卫奇怪昨天她还惊炸炸地给自己贺喜,今天却这般心平气和。赵丽琼接着说:“那你今晚总该过来了吧?”她语气中充沛地含有你小子今晚非过来不可的意思,东卫知她说的是给自己分钱的事,又明白是在怨艾自己昨晚没有服从她的调度安排,不大受用,心想:我又没把自己卖给你,何况这次我用自己资金赚的钱比用你的钱赚得还多,你这样要挟我就跟那敲诈犯敲诈李文化一样是犯罪行为!现在的我已三十年河西,可不吃你这套!刚才被方小燕恭维敬佩起来的豪气还未散尽,硬声背着她的希翼说:“我今晚已安排好了,真的过不来。”赵丽琼似慈禧跟八国联军谈判未遂,只得无奈撤退:“好嘛,硬是请不动你先生大驾索!那星期天一定要过来。”顿一顿,又使出杀手锏,说:“噢,那三万块钱,我有笔生意要用,要收回了。”东卫楞了一下,只有说:“没问题,我带过来就是。”搁了电话,回味她的话语,立刻觉得自己这气节保持得太早了一点,她真把这三万元钱收回岂不是一个不小的损失?但她那语气也太令人受不了啦,明明白白地用钱拴我,知识分子富贵不能淫的,何况婉拒了天仙一般的方小燕总不致于去跟你这半老徐娘厮混吧?算了,她要真收回就收回吧! 到了下班,东卫骑车回到宿舍,星期六的夜晚是这儿单身男子们约定成俗的一个节日, 男朋女友纷纷相聚,或火锅,或麻将,或卡拉OK,或舞林大会,俱是不亦乐乎,而东卫下午既婉拒了方小燕又硬拒了赵丽琼,现在大义凛然地成了一个孤家寡人,只得独自拎饭盆到食堂炒了一个小炒。吃完饭斜躺在床上抽烟,虽有些索然无味,但近日赚钱事业顺利,心头甚甜,便盘算起另一个战场。他觉得赵丽琼是金钱姐姐,年纪又大,自己不可能长久与她匹配厮守;方小燕呢温室中的碧玉小姐,又有一个她母亲李工嫌自己势单力薄不门当户对;刘晓呢自己又不能真心真意地爱上她;唯一令自己心旌神往的女人便是那个蓝小雪,但她却又是那么神秘莫测……。想了一阵身边的几个女人,也没理出什么理智的头绪来,只告诫自己以后要坚定地守身如玉,不要谵妄恣意地提前去解那么多婚前的方程式,目前最要紧的是自己的赚钱事业!他从床上立起身来,环顾这间被日光灯惨白照耀着的简陋寝室,几天没回来,屋角的蜘蛛又完成了好几件抽象作品,杨生朱赴珠海后的床铺被收拾包扎,床架象变形金刚愣头愣脑地立在那里已蒙上一层灰尘,门外传来单身汉们快乐颠颠的跑调歌声和赴约出约的杂沓脚步声,自己这居住环境的生活气息倒是浓厚,百分之百地贴近民众生活。他站到窗前凝望如泼的夜色,要离开这里,应当离开这里!但自己目前连打几个胜仗也只是摆脱了赤贫的窘境,总共资金还不到三万元,只能说温饱和出租车问题得到解决。想到赵丽琼家的富丽堂皇和她的汽车、手机、公司,自己的道路还很漫长,且不可沾沾自喜,就此苟安,他脸色又严峻起来,这正如有位名家所说,知识学得越多,越觉得不够,金钱与知识在这个意义上似乎是同类项,东卫,再努力吧! 前几天在赵表姐处娱乐得够多了,他便决定今晚不出去了,要过一个有意义的星期六,便挽起袖子把近来换下的衣物搜索出来洗了,又把寝室打扫一遍,弄得象一个有志青年的房间。到水房冲澡后,回到清清爽爽的寝室,东卫泡上一杯浓茶,点上烟,青烟飘袅中在孤灯下研读了一阵《股票实用技术》,虽然冷冷清清,心里却布满充实,想起有首歌里唱过孤独是一种享受,倒真有几分这种感受,临睡前想诸葛亮在卧龙岗上过的大概就是这种生活吧,恩,也蛮不错。 星期天下午东卫如约赶到赵丽琼家还BP机于她,——总觉得还是离不了她。赵丽琼开门时穿着睡裙,头发蓬乱如昆仑山下的杂草,两眼惺松眯糊,并有些天然的眼乌和后天的眼袋,满脸倦怠得发黄发青,东卫难以目睹她显出的原形,只好运高僧的功夫练自己眼中无物。赵丽琼自知形象欠佳,一个呵欠也尽量分成几次打出来:“昨晚打了一个通宵,刚才那帮虾子才走。”东卫不置可否地笑笑:“BP机和三万元我送来了,你睡吧,我先回去,晚上再打电话给你说明天工益劵的事情。”赵丽琼不让东卫走,伸手拉他进屋:“哎,你当我们才认识嗦,还当真把三万块拿来了?!快进屋,我睡我的,你可以看电视听音乐研究股票嘛!不许走,不许走,这两天怎么跟姐姐见外了,姐姐还想多投点钱让你去操作股票哩!” 东卫听了最后这话,便如中了定身术,怎么也不能转身走了,再正眼瞧她,觉这妇人憔悴里倒也有几分韵味,便伸手为她理了理乱发,挤出笑说:“你熬通宵不行嘛,功力差了些是不是?” “嘿嘿,姐姐晓得这会形象最不光彩,我身体熬不得夜却又爱打麻将,没得法,昨晚手气太好,不好意思说收场,晓得不,这一场我赢了两千多!” 东卫这阵子虽赚了钱,但听说这么大的输赢也暗自吃惊,明白自己在财力上与赵丽琼相差甚远,要想快速大发展还得依附于她,自己的气节可要保持得分寸合适,便陪她笑说:“那你手气太好了!我要打这么大的麻将心头都是慌的。” “有啥子慌的嘛,喊你来自然有姐姐给你撑起!好了,好了,不多说,我要补瞌睡了,你自己管自己,不许走!”这一次一个呵欠忍不住,她终于狮子大开口,东卫看得触目惊心。 等赵丽琼睡够起来,两人晚上到外面找家餐馆吃饭,议定明天工益劵的操作事项。赵丽琼说:“明天要是跌下来,我再添两万元钱进去,总共五万元委托你全权操作,利润嘛还是以前说好的七三开。”东卫自然觉得赵丽琼伟大而可爱,她浮肿未消完的眼睛也熠熠美丽起来。两人正边吃边谈,赵丽琼的手机响了,她摸出来贴到耳朵上,嗯嗯嗯地接听,引得旁边几张桌子的食客悄悄投来关注和羡慕的目光,并沾连扫射到东卫身上,东卫浑身好不自在,只恨自己绿叶衬红花的气度不够,别人定以为自己是个跟班。赵丽琼的柳眉随着讨价还价的进程时拧时松,最后在颤声娇笑中结束通话,对东卫说:“江油那边有一批不锈钢管生意,我明天要赶过去,可能呆一两天,工益劵就全权拜托你了,今晚我就把那两万元点给你。” 东卫不动声色,只默默地微微颔首。赵丽琼收了手机,心情愉快,开他玩笑说:“哎,东卫,昨天晚上是不是约会去了?连姐姐都请不动你。”东卫说:“没有,没有,找我朋友去探听股票信息了。我现在可没得啥子约会,贫穷不灭,何以家为?”赵丽琼呵呵笑:“看脸都红了,有约会跟姐姐说嘛,我说不定还能帮你参考参考。”东卫说:“真的没有。”赵丽琼说:“真的没有?那我对你就不客气了,以后就长往我那吧。”东卫心说:他娘的,中国女性从刘晓到赵丽琼早已完成解放运动,掌握革命的主动权了!嘿嘿干笑,露出羞涩模样:“这这这……。”没了下文。赵丽琼说:“这啥子?就这样说定了!”东卫听她的语气玩笑中带着坚决,知她自恃投入了钱财让自己操作工益劵,可谓财大气粗,心想:犯不着跟钱斗气,自己目前资金薄软,等借鸡下蛋自己实力雄厚后再彻底扬眉吐气,何况也不是白拿她的,凭了自己的才智她的钱也在很快的生钱,应当算是共同发展。遂皮笑肉不笑地说:“赵姐,不是我不愿意,你那里天堂一般,住着多舒服!只是我的确还过不惯这家居生活,一个人惯了,你让我慢慢来,好不好?这样吧,下礼拜你给我搞的传呼也拿到了,有事情你随时可呼我,我保证随叫随到!”赵丽琼其实知他不会答应,但他这样说已比前晚推三阻四强多了,哼,不信老娘的钱财套不住你这头小狼,多少人想贴还贴不上来哩!东卫说完随叫随到,浑身的骨子里却有些难受的感觉,这他娘分明就是卖身求荣嘛,昨晚还觉得是在过卧龙岗的生活,今天就沦于世俗,唉唉唉,致富路上辛酸多,当晚自然再次落入赵丽琼的敌手。 次日是星期一,东卫在赵丽琼处起个大早,急急地穿衣梳洗:“赶快,赶快,不然要迟到了!”赵丽琼朦朦胧胧地睁一下眼,说一声:“我从江油回来给你打传呼。”——昨晚两人已议好赵丽琼到江油做生意期间她的传呼东卫拿去使用。东卫嗯嗯两声,拎着装满七万元现钞的提包意气风发地欲出门,——昨晚赵表姐见东卫表现出色又多追加进两万。赵丽琼睡梦中却没忘离别还应有一个仪式,努起脸,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告别,告别。”东卫在她那已留宿多次,赵丽琼表姐这般违背年龄状态的浪漫还是头一回,看她那蓬发惺松的甜蜜睡靥,才知她已有了搂住青春不放的幸福心理,便如龙套演员翻筋头走过场般急速地用脸贴了她脸颊一下,不料赵丽琼天真娇娇地说:“还有这边。”只得又补一下,出得门来招呼出租车坐进去,心想红莲寺着了火真是救都救不得。 到得单位,东卫跟活雷锋似地打水扫地擦桌子以搏取刘工和武老师的好感,想有了这番殷勤的劳作,待会溜出去他们别在科长面前故意使坏就行。到九点许,用工作服裹了装钱的提包,和安全帽一齐抱在腋下,给刘工说:“我到车间去转一转。”刘工脸色郑重,但却忍住没说什么;武老师默不作语,仿佛用了隐身法自己不存在似的。东卫心想看样子自己长此这样中途溜出去,他俩肯定会去上峰处报告,思忖着得有一个解决办法。刚下得楼来,杜工追来,说:“有啥子情况,打个电话回来,办公室里我帮你照应。”东卫觉得杜工这阵子在原始股上大大地赚了纯利润,人对路多了,道谢说:“那麻烦你老兄了!我早上都表现了,刘工脸色还跟猪肝似的。”杜工深谙世故地说:“小伙子,这你不懂,你是出去赚钱,当然心里不平衡了。”东卫唉了一声,心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这天工益劵果然开盘即走跌势,从2。95一路降下来。红庙子街仍然人头簇拥,吆五喝六,一派热闹。东卫象诸葛亮算准了曹孟德要走华容道一般,悠悠然地在街旁应需而生的临时茶铺里要了一碗茶等待机会下手。十时半左右,厅内交易价为2。65,他便起身进入到人丛中四处游走,民间炒手们不管涨跌,随行就市,以2。6 的价格吆喝收票。东卫注意到交易厅大门左侧的一个角落里,两个精瘦汉子摆的专收工益劵的摊位成交甚旺,晃了两三圈,都看到他们在数钱收票,挨过去问:“里面在跌,你们还收得这么旺?”黑一点的汉子脖子上挂着一个装钱和票的军用挎包,听东卫语调老道,认真地看他一看,嘿嘿笑说:“跌了还要涨上去嘛!”另一个黄脸稀疏胡子的汉子看东卫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黑提包,料想里面是钱,趁吆喝的空隙问:“你哥子子弹带得足,怎么不动作?”东卫说:“我想2。5收,你们这样子,价格就走不动了,——知道吗,市场是造出来的。”稀疏胡子盯他,东卫凑近说:“你们资金充足,何不造市?我也愿意加进来。”稀疏胡子拍一下东卫肩膀:“兄弟,十二点南海海鲜门口见,不见不散!”东卫浅笑着点头应允,然后抽身离去。 拎着包又转了一圈,黑板上的交易价格停在2。63、2。62这两个数字上。东卫发现交易厅门口周围民间炒手的摊位上除工益劵外又出现了好几种新票,其中包括自己买了的工联股票,便上前问价格,果然是文化说的2。8。当下心中思索:工益劵大家炒,但总有炒累了的时候,现在这个市场里的资金正悄悄涌来,越来越多,工益劵盘整轮空的时候资金说不定就会转身涌到这些地方股票上面来,可以先买一些存贮起来。但这些股票的发行企业均名不见经传,如何挑选呢?得研究研究这个问题。再挤到投资公司的交易厅里,见工益劵的卖队比买队长的多,但报出的几个价格都是2。62,看来卖的人惜售心理已经严重。正在盘算思索,有一三十来岁穿土布衬衣的黝黑汉子上来问:“老板,要不要帮你排队?”东卫见他话语虽是土腔,黑脸上的笑容却较为真诚老实,知道是附近郊县农村来的打工者,倒挺会动脑筋,知道有人惧怕排队之苦,——早听说深圳购卖股票时有专门的排队公司,现在成都也有吃这碗饭的人了,问他:“多少钱一个位置?”那汉子咧嘴笑笑,牙齿大大方方地发黄,东卫高他半头正看得一清二楚,忙切换目光只盯他眼,听那汉子笑说:“老板,不多,十元钱一个位置,法(划)得来。”东卫边摸钱边问:“你姓啥?手上有多少号人?”那汉子点头哈腰:“我姓邱,叫我老五就是了,农村来的几个同乡我可以说了算,你要排几个位置?我马上给你安排。”东卫递给他十元钱:“今天先排一个买队,以后在这里能找到你吗?”邱老五收了钱揣入腰袋里,笑说:“找得到,找得到。”转身招呼来一个憨头憨脸的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就是她了,你老板认好。”东卫对那怯生生的小姑娘说:“你也要把我认好,我要是没到,你就把位置往后移,懂吗?”邱老五说:“她懂,她懂,我培训过。” 到十一点十分时交易厅内的成交价为2。60,东卫便换下那小姑娘,不一会就轮到了柜台前,填了张2。5价格买两手的买单递进去,这厢又打开提包数了5100元人民币递进。极怕有坏人觊觎下手,也学刚才那收工益劵的汉子,把包挂在脖子上轻轻用力抵在胸脯与拒台之间保护起来。再挤出来,身上已出了些微汗,找个公用电话打给杜工,问办公室里有没有什么事找自己,杜工说:“没有,没有。”便着急地问工益劵行情。东卫笑说:“你星期六批得很准,跌了,2。60。”杜工顿足,哎哟连天后悔没有出货。东卫说:“你不到现场来参加金融实践,纸上谈得准,没有实际行动,真是可惜。” 想到中午跟那两个汉子约好在南海海鲜见面,有些吃不准他们的路数,自己身上又带着这么多现金,便拨个电话给文革,约他同去。文革听说到南海海鲜,心花怒放:“行行,我准十二点赶到。东卫,气魄大起来啦,挺进海鲜城了!”东卫其实也是陈奂生进城头一回,但沉稳地笑着说:“总该翻身做做主人嘛!” 东卫打的赶到滨江路的南海海鲜城,正瞧表时林文革也从出租车上下来,两人都心情激动,兴奋不已,就差红一方面军跟红四方面军会师时的热烈拥抱了。东卫抖了抖手中的提包说:“我弄到些资金,想跟红庙子街上的两个伙子合伙造市。”拉开拉链给文革看,文革探头看见那么厚厚的几大叠崭新的瓦灰,口张大:“哇,这么多!你小子哪来的神通?”不停地用手推眼镜,心里帮着东卫高兴。东卫爽朗坚毅地笑笑:“这还只是开始,好戏还在后头。文革,待会和那两个伙子谋划好了,你要来帮我。”文革摸烟出来点上:“行啊,只是我的钱大部分买成票了,手上现金所剩不多。”东卫说:“有多少算多少,我们两个还分彼此!赚了钱当作原始资本用来干更大的事情,搞实体或做贸易,文革啊,我等这一天好久了,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等到了!”文革也佩服感慨无比:“东卫,我就知道,你这块金子早晚要发光,咱们终于赶上时代潮流了!” 到十二点十分时,那两个汉子才从一辆出租车里钻出来,黑一点的那个提着胀胀的军用挎包,稀疏胡子抢步上前对东卫两人抱拳:“抱歉抱歉,来晚了!”东卫笑吟吟地说:“正合适,正合适,不知两位如何称呼?大家还是先认识认识吧。”于是四人互通了姓名,那稀疏胡子姓刘名国强,黑一点的汉子叫高建华,他们自称是无业游民,以前在署袜街倒腾邮票,觉这股票与邮票有相通之处,便聚了些资金杀进红庙子来了。这两人穿着打扮一般,但言语精滑练达,明显地在社会上滚打多年,而且两人对南海海鲜城相当熟悉,进去后不需服务小姐导航便直奔三楼,早有一大群待应生和待应小姐涌上来迎接,高建华打个响指,黑脸上的大嘴一张:“弄个包间,珍珠厅空不空?” 入座后便有待应小姐将热毛巾和香茶水果一一地送将上来,东卫和文革俱是头一遭到这种高档场所就餐,对服务套路尚有些陌生,好在气质翩翩,尤其东卫那一提包人民币壮着胆量,倒也谈笑自若,婉如常客。当班的待应小姐看东卫气概最劲,便把菜谱首先给他,东卫摆手,指刘国强:“老刘来,老刘来,我还是头一次来这,你们熟悉,你们点。”刘国强以为东卫在谦虚,也还以谦虚,把待应小姐递上来的菜谱推开,不肯点菜,说:“周老弟少年英杰,风度翩翩,别取笑我们这些没文化的。”东卫笑说:“说哪里话,要向你们学习才是。”推脱不掉,便优雅地翻开菜谱,扫描那些价格,要是在从前早把自己吓得哆哆嗦嗦,而今可是换了人间,想既然来了,人家已当你是一款哥,索性就潇洒一回,吟吟笑着轻描淡写地要了一斤半基围虾,两只海蟹,四个带子,一个三纹鱼刺生,另有一个卤水拼盘和清蒸桂鱼,蒜茸西芹,炒河粉,再要……,掉转脸问刘国强和高建华:“两位还要啥子?”高建华是个急性子,快声说:“来一个海蛇汤。”东卫说:“OK,海蛇汤!另外来四瓶青岛啤酒,如何,同志们?”文革盯注着东卫,看他英姿焕发,面容冷静睿智,气概洒脱儒雅,心里面不禁为他喝彩:东卫终于脱胎换骨了! 菜一一上来,先碰了一下酒杯后,四人开吃。东卫在赵丽琼处练习过剥虾,这回试剥两只,顿感技艺已纯熟上手,便慢条斯理地剥了一只又一只,完完整整的空虾壳整齐溜溜地排在盘子里甚是壮观气派,看得文革和刘、高两人惊奇不已,啧啧称赞,东卫受用得全身的毛孔都涌着快感,面上却沉静微笑,不断地现出谦逊的表情频频举杯。 刘国强吹着稀疏的胡子使劲捣弄海蟹,吸着一条海蟹腿问:“周老弟上午说我们联合起来造市,不知道是啥子意思?”高建华和文革也缓了吃蟹的进度,侧头凝目盯东卫,满脸狐疑着愿闻其详。东卫用餐巾轻轻地擦擦嘴,呷了口啤酒,笑着问刘国强:”你们有多少资金?” “十万多。” “我这有将近八万,联合起来便是十八万。这阵子我观察了一下交易厅里的成交情况,总是买卖双方在打仗,谁赢了价格就倒向那一方,而且大多数成交是那些零星散户,零星散户们的买卖心理是看当日的适时行情,也就是前面的成交情况,如果能控制每天开盘后和某些关键时刻的成交情况,大的局势便会朝着我们想要的方向发展。比如说今天你们两个老兄以2。6在收工益劵,当然是希望涨起来再卖掉获利,前两天涨得很凶,今天抛家子便很多,明天可能盘一天,那后天价格往那边走?我们联合起来就可以制造这个行情!后天一大早我们在买和卖的前面几个位置同时丢单进去,一个填2。8卖,一个填2。85买,十手的钱三万元左右就够了,开盘行情很快就会出来,极可能是2。82,卖和买其实是我们自己,但旁人不知道啊,卖的人便会把价钱填高,真要买的人也只好跟着出高价钱,行情便一浪接一浪。你们两位不是在外面有摊位吗,我跟文革等黑板行情出来后到你们那来卖,你们收,红庙子你们晓得的,有几笔成交便是当时的行情了,大家伙便会蜂拥跟上,你们2。6收的便可在2。85左右悄悄出货;如果嫌2。85不过瘾,再排队丢几张3。0的买单进去掀起一个行情高潮,这边大批量填2。90的卖单进去,货也可以满满意意地出掉!关键的关键是——我这几天在红庙子晃悠观察,发现那些钱少票少又想赚钱的单干家伙们特别容易着这个道儿,尤其是经不起游说,不信我们可以试试,下午我借你们两张票装作互不认识以2。45的价格当众卖给你们,——钱当然也随后还给你们,并散布说明天价钱还要跨,你们保证就可以以2。45的价格大张旗鼓地收到票,并且交易厅里面的价格都可能要跟着下降。——其实,外面比里面更容易操纵,还能够影响里面。”说及此心念一动,用这个办法来操纵那些完全自由交易的地方企业股票该是多好! 林文革等三人听得面面相觑。刘国强和高建华炒过邮票,思索一会,击桌道:“这个办法行得通!”文革却小心翼翼地提出如何保证我们的卖单和买单正好相配成交呢?东卫说:“找排队专业户,只要给足钱,可以限令他们把买和卖之前五个位置排到。收了这么多工益劵,身份证不是多得很吗,卖的这方派一个人监视排队农民,叫他们把填好的卖单、工益劵与身份证丢进去就是,买的这方要自己人出马填买单和数钱递进去,里面基本上是按先后秩序交易的,而且应当遵循价格优先的原则。场外交易就简单多了,一对一再配两个扯圈子起哄的人,——不配也可以,自然有人起哄。当然,还需要两三个人手,老刘老高找一个,我和文革找一个。” 高建华举酒杯嚷道:“行行行,那就这样说定了!”大家便举杯碰了一次。 刘国强用手理理他的稀疏胡子,称赞东卫道:“周老弟的脑袋瓜真好使,看你这文绉绉的一个知识分子样,这么绝的招数也想得出来!”打了一个酒嗝,顿了一顿,说:“只是,周老弟,两家的资金咋个用法?”再嘿嘿嘿一笑:“说句不好听的话,谅两位也不会生气,因为我们毕竟是萍水相逢,互相还不了解啊,——如何保证钱票的安全性?” 东卫也有这个担忧,谁也不可能把钱款和股票全部交在对方手中,有个意外可担当不起,想了一会说:“我看这样,我们要联合行动的是挑起行情,至于收多收少,卖多卖少,全凭自己决定。挑行情又主要是挑交易厅里面的行情,外面的行情做了假动作后当天甚至当时瞅个空子,就可以物归原主,其实不占用资金和票面。挑里面行情需要十手票和买十手票的资金,而且第二天才能交割,我看咱们一方出五手票和一万五千元钱去演练这第一回,如不灵大家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下午咱们先试演一下以2。45压价灵不灵,我也正好收点票。明天如仍维持2。5左右的价,明晚再碰个头,各自把票和钱准备好,后天一大早就行动,我们四个人,我和老刘排买队,老高和文革排卖队,买和卖其实都是跟自己人在进行。往后感情深了,信任了,就任交给哪两个人去操作,下来把帐点清就是了。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刘国强和高建华齐声说:“行行行,这办法很好!”文革也点头赞许。 东卫掏出身份证,笑着说:“那我们先互相验明正身,大家日后合作都好放心。”把身份证递给刘国强,刘国强说:“不好意思了。”接过来对着东卫细看了一看,笑说:“符合,符合!”东卫也毫不客气地验了他和高建成华的身份证。刘国强给大家散上烟,点燃吸一口说:“干脆这样,今晚请你们两位到我家去,明晚我和高建华又来拜访你们,大家来个彻底放心!”东卫心中铭记着今晚和蓝小雪的约会,作为难状道:“不巧今晚我正好有重要事情,早就约好了的,——文革你可否代我去老刘家作客?”文革见东卫这般重要的考察工作都要放弃,知他的约会非同一般,便颔首道:“那好,今晚我就讨扰老刘了。明晚到我家喝酒!”东卫感激地用眼睛谢文革,自己的单身宿舍如何接待这两个合作伙伴,知我者文革也! 四人又喝一会酒,东卫抬表看时间已快到两点,遂说:“收兵杀红庙子吧,下午我还要收票。两位吃好没有,小姐,买单!”刘国强站起来伸手拦他说:“周老弟,我虚长你几岁为哥,这单一定让我来买!”东卫不依,两人争执,闹得桌子上空充满了中朝人民之间的那种亲密友谊。高建华含着烟拍着肚皮在一旁笑嘻嘻地说:“这样,这样,我们问收银小姐愿意收哪个的?”大家便注目那穿纯白旗袍的南海姑娘,那小姐的心思顺应着潮流,欣赏的是东卫这样英俊气派的青年款爷,笑盈盈地点了东卫,刘国强方才停止争夺付款权,笑说:“噢噢,嫌我没周老弟长得帅嗦!” 帐单是885元,东卫对那长着小巧玲珑鼻子的收银小姐说:“收880元吧,图个吉利,发发定!”那小姐扬起淡施粉黛有江南微雨风味的俊脸,客气又不失为难地莺莺启齿笑说:“对不起,先生,这需要我们经理同意才行。”东卫心里面暗暗有些欣赏她的容貌气质,生出些温柔情愫,忙挥发出来微柔微柔地笑着说:“那就算了,收888元吧,发发发!”刘国强的稀疏胡子一蠕一蠕,咧着嘴嬉皮笑脸:”小姐,你跟画上画的一样,晚上来接你出去吃宵夜愿不愿意?” 那微雨小姐受过专门的职业培训,边看东卫雄壮地数钞票边浅浅地挤出储存的职业笑容说:“你太会开玩笑了。”高建华歪头一竖大拇指,气粗咻咻:“不是玩笑,晚上我把车开来,九点钟大门口等!”黝黑脸上豪迈地吡牙咧嘴,浅层次的富裕状态一览无遗。东卫看那小姐嘴角有欲掩又泄的抿笑,担心自己形象也受这浅薄的影响,拉一拉刘、高两位:“好了,开路吧!”递给那小姐九张四人头:“不用找了,他们刚才的玩笑你别见怪。”出得门来下楼梯,高建华还在跟刘国强嘀咕:“那粉脂真有些正点,看得我心里痒兮痒兮的。”东卫和文革心头均想:真是想吃天鹅肉的有钱蛤蟆。 四人打的赶到红庙子,下车后分成两拨入场。东卫手上无票,在车里就数了4900元钱给刘国强,换回两手工益劵和一张身份证,说:“待会我就卖给你,你把这钱又数回给我。”这时投资公司交易厅里的价格是2。58,刘、高二人回到他们的摊位前大叫:“收工益,收工益!”很快摊位前就聚了一批流连观望的人,东卫和文革挤上去问:“多少价?”刘国强说:“2。45!”东卫说:“里面2。58,你们咋这么低?”刘国强说:“里面2。58你就到里面去卖吧!”高建华在旁边说:“等排到你时,早就2。40了,今天这行势不跌下去才怪!小伙子,到底卖不卖?”扯嗓子又喊:“收工益劵罗,收工益劵罗!垮下来的我们接招,我们接招!”东卫作犹豫状当着众人跟文革商议道:“管他的,还是卖了算了,今天排队来不及,万一明天再跌下去怎么办?”文革说:“前几天冲得那么高,一时半会可能上不去,我看卖了也好,等低的时候再捡回来,何况……”神秘地对东卫附耳授予关键机宜,东卫听得点头,满脸知晓党国高层机密的样子。他对刘国强说:“稍微高点,我便卖给你。”刘国强说:“你有好多?”东卫说:“两手。”刘国强说:“两手不多,就2。45,愿卖就卖。”东卫便做狠下决心状:“硬是一分钱也不让嗦!算了,算了,数钱吧,我卖给你。”刘国强摸出东卫给他的钱哗哗哗地数起来:“4900元,点好,票给我!”东卫递那两手工益劵和身份证给他,高建华装模作样接过来将身份证与工益劵上的姓名对了一对,吼了一声:“成交!”揣入军用挎包中,围观的人丛中便有好事者喊:“噢噢,2。45了,工益劵垮了!2。45,工益劵垮了!”余者议论纷纷,狐疑不已。有一个老者拉住东卫问:“是不是有啥子消息,小伙子,这个价也出手?”东卫笑说:“反正该卖!我刚赶过来,如排队去卖,轮到我时都要收盘关门了。”又意味深长地说:“今天觉得这个价低,明天可能就是高价罗。”这2。45成交的消息极快地在周围几个摊位上传播,马上附近收工益劵的民间炒手们的价格便统一为2。45,不多时,再向红庙子的各个角落辐射开去,整个红庙子关于工益劵都在传说大抛家要来了,价格倏地滑到2。45左右。东卫和文革便混迹于人丛,以2。45的价格收了二十余手工益劵。交易厅里的价格也受外面东卫他们搅起风浪的影响,节节跌到2。49、2。48,最后收盘为2。50。 东卫的计谋立竿见影,惊得文革、刘国强、高建华三人无限佩服。连东卫也觉得这个市场太幼稚了,这么容易就被自己一伙人所牵引和诱导,心头的喜宛如北冰洋上气势磅礴的强大冰山,他目光坚定而炯炯,透着兴奋和快乐,命运已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生命中质的飞跃指日可待!心头想当年杜鲁门拥有原子弹后,面对斯大林在雅尔塔谈判时心情大抵不过就是如此,一代天骄的使命感悄然于胸。面容上却更是稳健沉着,拎着装满了现金和工益劵的提包走在嘈杂熙攘的人丛中,仿佛闲庭信步一般。 文革看着昂首挺立的东卫,知道这样下去,东卫的命运就会发生革命性的改变。这一天也是他早料到的,他一直相信东卫应当是这个时代的宠儿,他应当是浪尖上的弄潮人物。现在东卫不仅手上有七八万元的资金,而且谙熟股票操作机理,还能诱导牵引红庙子的市场风向,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他心里欣悦无比,东卫,展翅飞翔吧! 东卫拉文革挤到投资公司的交易厅里,伸颈左顾右盼,在一个角落处寻到邱老五,伸手对他打个手势。那邱老五正领着他的几个手下在清点当日的成绩,见东卫招呼,忙不迭地跑过来,笑哈哈地躬身说:“老板,有啥事?”东卫拍他一下肩:“挣得不少吧!明天买队和卖队能不能给我排到前两名?”邱老五眼睛一眨一眨,憨实的表情掩不住心头狡黠的盘算,他笑说:“当然可以!这有啥子嘛,早上少睡一会就是!只是老板,你这是点座,价钱……”东卫马下脸:“邱老五,价钱你不要给我讲了,仍然是十元钱一个,我以后长期找你排队就是!今天我先付一半,怎么样?”邱老五仔细打量东卫问:“长期排队?”东卫摇摆一下手中的提包,说:“给你找份固定收入,难道不愿意?”邱老五猛地一拍粗厚的一双大巴掌,把东卫和文革吓了一跳,却见他脸上有豁出去的爽快模样:“好!你老板说了算,没得问题!我老五也认准你了!——那先把明天的钱预付了,我好安排今晚的生活。”东卫说:“别忙,我要给你交待清楚。”便把文革介绍给邱老五,邱老五哈腰一下伸出手来欲跟文革握,文革极不自然,东卫笑说:“邱老五,你免了吧,还以为是你村长接见村民嗦!”邱老五憨笑着缩回手。东卫当下一边摸钞票一边说:“以后排的队就认我和这位林先生,——我姓啥子晓得不,我姓周,周先生。再往后我们领来的师兄你也要叫手下人认清,另外,这事不要外传和吵嚷,人来了叫你手下静悄悄地让位置就是,如我们人暂时未来,你就挨个后移。”邱老五说:“你们不来我们岂不是白排?”东卫把二十元钱递给他:“每天我们都要来的!以后每天下午四点半左右你在对面的那个茶铺找我们,我给你结帐和安排第二天的排队,怎么样,没问题吧?干好了,我们不会亏待你的。”邱老五接过钞票,笑逐颜开,黑脸透红,成为活泼的猪肝模样:“行,行,没得问题!以后你老板多关照,你发大财,我们也有碗饭吃。”东卫对他一挥手:“好,那就这样吧!”邱老五乐不颠颠地离去给他的手下告喜。 东卫抬腕看表,惊呼:“糟糕,我还得到单位上去打一头!明天开始我要请探亲假了!文革,晚上你就到刘国强家去坐坐,我晚上的约会的确重要,——你适应吧?”文革推推眼镜,笑说:“适应,适应,为了钞票啥子不能适应?东卫,我觉得你都快成传奇人物了,这些钱哪里来的?这些招数你如何想出来的?你得抽时间给我好好讲讲!当然,今晚就免了,——和谁约会,看你现在都有些心驰神往?”东卫扬头,沉重而慨然地叹口气:“的确是传奇经历,一切都是为了能发达起来,明天给你好好摆一摆,今晚嘛,——”脸上涌出无限遐思和想往:“一位神秘女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