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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总经理的亲情
下午下了班,王建设开车去接女儿王小萍,她每个星期六可以回家和父母团聚一个晚上。小萍就读的中学是一所“贵族学校”,全封闭式,吃、住、学,一条龙,费用高得一般家庭难以承受。夫妻两人一致赞成女儿就读这所中学,除了考虑有利于孩子学习外,还有一个原因:他们常吵架,他们谁都不愿意让孩子听到看到。父母吵架干仗,对孩子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恐惧和折磨。孩子爱父母,不愿父母生气、难过、悲哀,害怕父母任何一方受到伤害。 父母恩爱是孩子最大的心愿。 王建设和张淑萍谁都不会忘记小萍萍七岁生日那天发生的故事。晚上,亲朋好友都来祝贺。崔浩夫妻,张淑萍的父母、弟弟和弟媳都来了,建设远在农村的傻哥哥和嫂子也来了。建设很高兴,特意在一大酒店摆了一桌宴席。 开席前,小萍萍嚷着要先吃生日蛋糕。于是大家请服务员端上蛋糕,点上小蜡烛。建设喊:“请服务员关灯,放‘生日歌’,萍萍准备吹蜡烛!” “等等!”崔浩突然伸出双手,做个“暂停”的手势,提议说:“萍萍,许个愿吧!” “崔叔叔,什么叫许愿呀?”萍萍瞪着黑黑的大眼睛,问。 “这个许愿,其实,就是指祈祷,也就是向神默告自己的愿望。过生日切蛋糕前许愿特灵验!你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念叨一个你最想求神保佑实现的愿望,比如说,你最想得到的,最想看到的,最想实现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小萍萍拍着手,高兴地蹦跳了几下,马上又停下来,煞有介事地双手合十,闭起眼睛,小嘴里念念有词。 “许了个什么愿呀?”小萍萍的舅舅逗她。 “不告诉你!说了就不灵验了。”小萍萍十分认真地说。 “让我们大家猜猜!看看谁能猜对!”小萍萍的舅妈刚结婚不久,仍然孩子气十足,兴高采烈地插嘴道。 “好好好,谁要是猜对了,蛋糕上的红花就归他!”小萍萍来了兴致,又蹦又跳。 “嗨!我就知道,萍萍肯定说妈妈猜得对,不公平!”舅舅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舅舅真笨!我会写字了,我将‘愿望’写在纸上就变不了啦。”她拿过爸爸的皮包,找出纸笔,躲到一边儿又写又画。 “好了吗?”王建设抢先猜起来:“你希望上一所最好的小学。” 摇头。 “你想得到一身最漂亮的衣服!”张淑萍说 还是摇头。 “你想有很多很多好朋友。” “你想唱歌得第一” “你想有一套最精美的文具。” “你想每天都吃蛋糕” “……” “伯伯,你猜!”最后,小萍萍问伯伯。伯伯憨笑着摇摇头。终于,小萍萍宣布:“你们都没猜对,红花归我!”说着亮出了手中的答案。 大家一齐看,只见那张纸上画了一男一女两个小人儿并排站着,手拉着手。下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大字:“爸爸妈妈不吵架!” 这就是孩子唯一的愿望——让人感动的心愿。 这时,电灯关了,音乐响起,大家随着旋律拍着手,跟着唱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烛光里可以看到人们的泪眼闪亮。张淑萍哭起来。 蜡烛吹灭了,可是小萍萍唯一的愿望没能实现。她的父母当晚就爆发了激烈冲突,残忍地撕烂了她天真的梦想。 晚餐开始后,王建设把哥哥拉倒自己身边坐下,不断地给他夹菜,甚至用自己的筷子直接往哥哥嘴里送菜,把张淑萍窝囊得直皱眉。这还好说,他们毕竟是亲兄弟嘛,他自己不嫌哥哥脏,谁也管不着。可是,当王建设再用这双筷子给萍萍夹菜时张淑萍就不能不管了。她铁青着脸,把萍萍跟前盛着菜的小盘子端走,换了一只干净的。建设马上就明白了,看看别人都未在意,他也只好作罢。 王建设的父母先后辞世后,王建设更加牵挂哥哥,经常抽空去看他。好在有善良的嫂子和将要高中毕业的侄子照顾,也让他感到莫大安慰。哥哥眼看要步入老年人的行列了,却从未像模像样地喝过酒。在农村,像他这样大岁数的男人几乎顿顿喝点酒。他们要求不高,只要有这么点享受就满足了,而哥哥连这点享受也没有。不是嫂子刻薄,而是因为他傻,不敢让他喝。今日哥哥破天荒来城里,还跟着弟弟进了大饭店,不喝点酒怎么成!大家一起喝! 果然,哥哥的确是不能喝酒。一杯酒还没喝完就醉了。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头耷拉着,嘴里流出的口水,粘粘地长长地挂在胡楂子上。王建设见状,连忙取来餐巾纸帮哥哥擦干净。张淑萍见了,恶心极了。她把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扔下众人走了。 面对妻子的蛮横无理,王建设又一次表现出他的修养。尽管他心里很恼火,但是他不会在众位客人面前发作,否则,不但于事无补,还会使所有客人难堪。他做了几次深呼吸,使自己的心情趋于平静后叫来服务员,和颜悦色地吩咐她去订一个标准客房,然后将众人安抚一下,和嫂子一起扶哥哥去休息,并再三叮嘱客房服务员给予关照。 他麻利地做完这一切,回到餐饮包房重新坐下,继续和客人们喝酒聊天儿,继续祝女儿生日快乐。让客人们特别是张家的人们很是佩服。 酒席散了。回到家,夫妻双方强忍着各自的不满,一直等女儿玩乏了去卧室睡觉之后,才开始低声争吵。既然担心孩子担惊受怕,那么不吵不行吗?不行!特别是张淑萍不行!她首先小声向王建设发难:“你把你那傻哥弄哪去了?” 建设一直在看书,能否看进去那是两码事。他听了她的问话,知道来者不善,可他并不想吵架。和她吵架永远吵不出个结果。他没有抬头,只是低声说:“张淑萍,请你说话文明一些好吧?” “怎么着?傻就是傻,还不让说了?我问你,你是不是安排他们住酒店了?” “你不是嫌人家脏吗?难道让他们来家住,再看你的脸色吗?” “怕看脸色,就别来,谁让他们来的!” “我!我让他们来的。那是我哥、我嫂子!我的亲人!” “啧啧,还亲人呢!你怎么不去跟他们过呀,死回来干吗?” 王建设狠狠地把书合上,看着妻子:“张淑萍,你别过分啊。” “我过分?你才过分呢!跑到那么高档的酒店,又是吃又是住,你充什么大尾巴狼!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业务员,王建设!有本事你当官,吃喝嫖赌全报销。拿家里的钱去冒充大人物,你就不脸红?”张淑萍越说越激动,嗓门越来越高,竟然冲上来指着建设的鼻子,“你说,这些年,你给你哥嫂多少东西多少钱,啊?” “那是我哥嫂,我不管谁管!” “姓王的,你真没良心!这些年,我跟着你没享过一天福,养活死了老的,还得再养活少的,我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我算是瞎了眼,跟了你这么一个什么也不是的东西。我不跟你过了,离婚,明天就离!” “张淑萍,告诉你,夫妻之间不要轻言离婚,伤感情!” “我跟你没感情!一个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混了十来年了,连丁点儿乌纱帽都没混上,你这样的窝囊废还配谈论什么感情!”张淑萍的手指几乎戳到了王建设的鼻尖。 “拿开你的手!泼妇!” “你娘才是泼妇,你嫂子你姐全是泼妇!” “啪”的一声,怒不可遏的王建设抬手给了张淑萍一记耳光。虽然不重,但是很响。 张淑萍一愣,接着疯了一般扑到王建设身上,又抓又挠。王建设的汗衫被撕烂,身上也被抓出一道道血痕。 已经睡熟的小萍萍被惊醒了,她大哭着从卧室里开门跑出来,冲到妈妈面前,用两条细细的小胳膊紧紧地抱着妈妈的腿,阻止她继续进攻。小萍萍仰着脸,用惊恐、悲哀、难过的目光望着妈妈,哭着乞求:“你们别打了,别打了……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惹妈妈生气了,再也不要吃蛋糕了,再也不过生日了……妈妈……爸爸……” 第二天,王建设把哥嫂一直送上返乡的客车。他塞给嫂子一迭钱,又向嫂子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含着热泪下车走了。哥嫂来到弟弟家,竟然未能在家住上一宿。王建设明白,即使哥哥没有喝醉,张淑萍也容不下他们;即使哥哥不傻,她还是厌恶他们。张淑萍骨子里就瞧不起这些她所说的“农村人”。王建设的嫂子看见了王建设脖子上被指甲抓出的血痕,但她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眼里却充满着对王建设关怀牵挂的目光。她的宽容和善良让王建设震撼。他强烈地感到,他们王家亏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