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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单纯生活
“酒……给我酒……”爸爸沉沉地睡了一夜,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可是,他一睁开眼就吵着要喝酒。 “爸……你醒啦……来,很点水吧……”我急急忙忙把一杯水端到爸爸面前。 结果,爸爸竟然对我视若无睹、不揪不睬的,继续嚷嚷着。我只好将杯子拿到他面前,亲自喂他喝下。结果,还是没能成功,爸爸用力地推了我一下,好好的一杯水就被打翻了。 “爸……”我挡在爸爸面前,再度呼唤爸爸。这回,爸爸终于正眼望了我一下,然后,冷漠地对我说道,“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毕业了吗?” “我昨天回来的。现在是暑假,我是趁着暑假回家来看看的。我……还没毕业。” 爸爸只是冷漠地点点头。“噢……”之后,就跌跌撞撞地走出睡房。我尾随在他身后,一直劝他留下来吃我为他做的早餐,可是,爸爸却把我所有的话当做耳边风,毫不理会。无奈的我,只好一路继续跟在爸爸身后,一直到我们进入咖啡店里。 “拿酒过来!”爸爸一来到咖啡店就吵着要喝酒。我立即劝阻。“爸……够了。你昨天喝得够多了。别再喝了,好不好?” 岂料,爸爸根本不听我的劝告,反而还转过来斥责我。“闪开……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你妈都没这样管过我啊……”爸爸再一次用力地把我推开。 这一次,我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幸好咖啡店老板黄伯伯及时把我扶了起来。 “黄伯伯,你帮我劝劝我爸爸吧……” 只见黄伯伯皱着眉头,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不是我不劝啊……都劝了好几年啦……可他就是不听,我也拿他没办法。我要不给他喝,他就砸我的东西,我也实在头疼啊……” 听了黄伯伯的话,我也知道他的难处。我打开钱包,随手掏出了三百元,交给了黄伯伯。“黄伯伯,这些……是用来还我老爸的酒钱的。我现在身上就只有这么多,还欠多少你告诉我,我这就去把钱提出来补给你。嗯……还有,请你把我爸爸之前砸坏的东西也算进去吧……” 黄伯伯摇了摇头。“酒钱我就给你照实列账清单,至于那些砸坏的东西……就甭算了啦……就当伯伯我倒霉啦……” “黄伯伯,这……这怎么可以呢?” “唉……大家街坊邻居那么久了,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我打从心里非常感谢黄伯伯对我们父女俩的照顾,他对我们的恩惠,我必定会时刻牢记。“真的很感谢你……黄伯伯,谢谢你对我们的照顾。”黄伯伯听了以后微微笑着点点头。 后来,我拜托黄伯伯帮我照顾那又再拼命灌醉自己的爸爸,然后,我独自带着仅存的几十元走到杂货店去买了几斤的白米和一些干粮。之后,我便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步行回到板屋去了。刚到板屋外,我就见到建龙正站在门口敲门。 “建龙,你找我吗?”我边走向门口边向建龙问道。 建龙双手插在口袋里,对我说道,“嗯……其实,我是听我妈说阿明叔会发酒疯。我就想到说,你一个女孩子留在这里,要是阿明叔真的发起酒疯,你恐怕会有危险。所以就过来看看一下。”建龙说到这里,正好看见我手上提着的袋子,于是,便主动接过我手上提着的东西。“咦?你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来、来、来……我帮你拿。” 接着,我赶紧开门,让建龙把东西拿进屋里来。建龙一进屋内便四处张望。“阿明叔呢?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这时,我只好一脸无奈地向建龙说道,“我爸啊……他一睁开眼睛就吵着要喝酒。现在又回到黄伯伯的咖啡店去了。想拉他都拉不住……” “唉……都过了那么多年了,阿明叔还是走不出那个阴影。说起来,他也很可怜。” 我点点头,因为我也是打从心里认同建龙说的。我静静地想了想,对建龙问道,“建龙,你今天有没有空?” “嗯……回来的这几天我都是闲着,有空得很。怎么了?” “没什么。我身上带的钱不够,想说要去提款,可是,这么久没回来了,连最近哪里有提款机也不知道了。所以……” “噢……要我带你去提款啊?哈哈……没问题。不过,走路的话还蛮远的。你等我一会儿,我回家去骑我的脚踏车过来。” “这样啊……我家也没脚踏车了,不知道你家还有没有多余的脚踏车?我可以向你借一辆脚踏车吗?” “噢……可以啊!正好我家还有辆脚踏车好久都没人用了,我想,把轮胎充充气应该就行了。那……你这就和我一道回家吧……” 说完以后,我赶紧拿了一些随身物件,在和建龙一块儿回他的家去拿脚踏车了。 我们骑上脚踏车以后,建龙便开始带路。这般情景让我想起了小学时,建龙总是骑着脚踏车到我家来找我,然后,我们俩一块儿骑脚踏车去上学的那段时光。那个时候,妈妈总是会站在门口,目送我出门。现在回忆这一切,往事历历在目,心中也是无尽的感慨。 “喂……尤利,你还记不记得这里?”我们在途中经过一棵老树旁,建龙便向我问道。 我边骑脚踏车边看了看身旁的老树,不禁打从心里笑了起来。“哈哈……记得。你以前还骗我说这粗大的树干里头住着一位老神仙。害我信以为真,天天都来这里向神仙许愿。” “哈哈哈……我哪儿知道你那么容易受骗啊?不骗你的话,又老吵着要我爬上树去帮你拿那断了线的风筝。” 聊起童年的趣事,我们一路上都有说有笑的。我好久都没像这样轻松过,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受到各位乡亲、长辈们疼爱的那个时候,无忧无虑的。当时的生活是多么的单纯,爸爸和妈妈都是相亲相爱的,我也是快乐的。现在,父母亲的恩爱甜蜜也都成为了过去,难得我却还有机会可以享受村中生活的这份恬静和安逸。 “建龙,你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你经常带我去鱼塘捉鱼吗?”想着、想着,我开始滔滔不绝,有种停不下来的感觉。 “当然记得……小时候,你最爱哭了,每次我和阿强他们说要去捉鱼,你总是要跟。不让你去,你又哭闹个不停。带你去又得看着你,怕你那么矮小,不见了难找。唉……那时候的你啊……还真是麻烦。” “什么啦……我当时只不过比你们矮两个头而已。当时我年纪小嘛……”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们终于到了离村子最近的一个小镇。我提款了之后,建龙带我到那镇上的一家小食店去吃午餐。我们边吃边聊,话题依旧围绕在我们的童年趣事,我们一直聊到下午才骑着脚踏车回到虹桥村去。 “你这次暑假会在这里呆多久?”建龙向我问起。 其实,从回来到现在,我还没想过要什么时候回去。经过建龙这么一问,我终于觉得也该想想什么时候要回城里去了。“嗯……我想……可能……会呆上两个星期吧……你呢?” “我啊……现在离我下学期开学大概还有一个月,或许我会一直在这里待到开学才回去吧……毕竟不是常常有机会回村里的,我得趁机好好在家里陪陪家里人。” “啊……我真羡慕你有个幸福的家……”说到这里,再次触痛了我心中那久久不能愈合的伤口。 一回到村里,我赶紧就到咖啡店去清还剩余的酒钱。看见再一次醉得不省人事的爸爸,我无奈只好请建龙再一次帮我把爸爸抬回屋里去。 “谢谢你啊……建龙,多亏有你。要不然,我爸今天恐怕又得在咖啡店门外过夜了。”又一次麻烦建龙帮我把爸爸带回家,我心中实在是很抱歉。 “哎呀……不必客气啦!我们都是街坊邻居的,这举手之劳的事,就不必谢来谢去的了。” 这天,为了答谢建龙的帮忙,我便把建龙留下来一起吃饭。建龙一点头答应,我便赶紧出门去买了些新鲜的海鲜、肉类、果菜等回来。然后亲自下厨,炒了自己最拿手的蛤仔猪肚汤、香煎豆腐、姜汁蕹菜以及空心菜排骨汤,把小小的一张饭桌给摆满了。 “哇……尤利,你的厨艺看来还不赖哦!样样菜肴都是色香味俱全啊……看得我口水直流的。哈哈哈……谁要是娶了你,恐怕是外边儿的餐馆去不上了吧……” 听了建龙的赞美,我马上感觉到脸上热热的,很是不好意思。“哎唷……看你说的,多让人不好意思啊……我这厨艺不过是些三脚猫功夫,和你家的余伯母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哈哈……你说我妈啊?她的厨艺自然是一流的,毕竟她也当了三十年的主妇,下厨的经验可是你比不来的啊……” “对啦……我知道你妈的厨艺很了不得。那……你还吃不吃我这顿饭啊?” “啊?哈哈……不好意思……我又离题了哦?好啦……好啦……难得你煮了那么一桌的好菜,我当然要留下来好好品尝啊!”说完,我们便坐了下来,晚餐开动了。 “哇……”才刚吃了几口,建龙忽然睁大了眼,像是什么事儿让他惊呆了。 看了建龙的表情,我有些错愕。“怎么了?我……呃……是不是我这菜……煮得不好啊?” 结果,不料建龙竟然用力地拍了桌子一下,然后极力地摇摇头。“不、不、不……你煮的这菜……实在是好吃极了。跟我妈做的菜,绝对有得比……” 听了建龙的这番话之后,我这才像是落下了心头大石般,松了一口气。接着,我们继续享用晚饭。吃饱了以后,建龙还帮我抹桌、收拾,我则负责洗碗碟。没多久,就把饭桌、厨房都整理好了。 “呜……呜……淑清,别走啊……淑清……”忽然,爸爸的房里传出一阵哭嚎声…… 我赶紧和建龙一道进入爸爸的房间察看,这才发现原来爸爸正在说梦话。于是,未免惊动睡梦中的爸爸,我们静静地离开那间房,轻轻地把门带上了。 “这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建龙语气中略带了些感叹。我看着爸爸每天都把自己封闭起来,也甚是感到无奈。可惜,我始终无法开解爸爸心中的心结,我想,是妈妈把他伤得太重了吧…… 这天,我送走了建龙之后,我又回到我的房里,翻开了我的日志本,继续写道: “还记得好多年前,我也曾经多么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美满的家。当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我就憧憬有个属于自己美满温馨的家园,平时呆在家里做点儿家务、洗衣、烧菜的,等自己的丈夫回来后,一家人围着饭桌吃饭,有说有笑的,那是多么幸福的画面。 曾几何时,我们家也曾经是那么的幸福过。可惜,这一切美丽的画面,都被妈妈瞬间破坏了。 今天,难得建龙留下来陪我吃饭。这顿饭,仿佛就让我重新看到了妈妈离去以前,那幸福的景象。我想,要是今天陪我一起吃饭的,不是建龙,而是我的丈夫,那我现在该会是多么的幸福、欢乐。 又或者说……要是建龙他就是我的丈夫的话,那我现在的人生该是多么的美满…… 我知道,这一点也不像是我。我这些年来的拜金思想到哪里去了?怎么自从建龙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以后,我的拜金计划全都被甩开了?我是怎么了? 余建龙啊……余建龙……自从回来村里后,我的心就老是跟着他打转。他阳光般的笑容、结实的肌肉、高大的身材,一直一直地在我的脑海中萦绕着。 他是我心目中的大哥哥,从小就一直很照顾我、很了解我。在他的面前,我根本不需要做任何的掩饰,我就是原原本本的我。好久了,我都不曾感受过如此真实的自己。我也很讶异,没想到,我竟然还可以那么的纯真、朴实。今天,是他让我寻回了这一切平静与美好。可是,就因为这种青梅竹马的情愫,我爱上他了吗? 我想,就算是我爱上了他,在他的心目中,或许,我也只是个永远的小妹妹吧……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该醒一醒,重新当个彻彻底底的拜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