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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冬末(1)

  新一年的元宵节,对江林两家来说,是个热闹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是林晨锐和江浅浅的订婚典礼。

  “哟,你们这是办什么喜事儿啊,这么热闹?”

  大家一时都抬起头来,循着声音望去,一个极清爽的女孩儿站在那儿,穿着随意的休闲服,扎着简单的马尾,在这样奢华的盛筵上,她无疑是一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林晨锐和江离洛同时一愣,她怎么来了?

  “你是——”浅浅疑惑着,“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天愉的朋友,叫姜什么来着?”

  “姜云筱。”女孩儿淡淡地说:“江小姐真是好记性。”

  浅浅愣住,她不是笨蛋,自然能听出来姜云筱语气中的不友好,转念一想,也难怪,毕竟人家是天愉的朋友嘛!

  “你怎么来了?”林晨锐淡漠地开口,“天愉她,出了什么事情吗?”

  “原来林大少爷心目中还有沈天愉的位置啊?我还以为,你早把她忘到爪哇岛去了呢!”姜云筱刻意冷嘲热讽,丝毫不顾忌众宾客惊讶的目光。

  林晨锐全身一僵,张了张嘴,硬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你是谁?”江靖年走到她的身边,冷声说道:“如果是故意来捣乱的,我劝你趁早离开!”

  “哟,您就是江靖年江董事长吧?”姜云筱轻声笑道:“还真是够气魄呢!只是不知道,您是不是也用的这种架势,生生拆散了天愉和林晨锐?”

  众人脸色皆变,江靖年更是怒不可遏,“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姜云筱冷哼一声,“我一直不明白,以天愉和林晨锐的感情,怎么可能轻易分手?直到听说你们今天办喜事,我才豁然开朗,原来,天愉和晨锐分手,最大的获益者是江浅浅,还有您这个幕后主持——江董事长。”

  离洛听着难受,他印象中的云筱,一直都是温柔更兼善解人意的呀!

  “云筱,你赶快离开吧!”离洛出言相劝,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这件事情,跟我爸爸没有关系,也怪不得晨锐,是天愉先放弃的,你说话不要这么刻薄。”

  “我刻薄?”云筱提高音调,“你们合起伙来欺负天愉,我没有变成泼妇就已经不错了!你还嫌我说话刻薄?”

  “可是——这件事情,真的怪不得我们,你一定是误会了。”

  “我误会?”姜云筱狂笑,“江离洛,你认识天愉才几天,你以为你很了解她吗?让我告诉你,天愉她爱林晨锐,一点都不比林晨锐对她的爱少!她是绝对不可能主动放弃林晨锐的!如果万一她这么做了,那也只可能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有人在逼她,而那个人,是她在乎的,不忍心伤害的;另一个可能的原因,就是她为了林晨锐的幸福牺牲了她自己的幸福!”

  林晨锐的脸瞬间转为煞白,他冲动地抓住云筱的手,“为什么会这么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云筱有些虚脱,茫然地说道:“我说那些,是基于这么多年来对天愉的了解,大概猜测的。我也有好多问题搞不清楚,我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亲自去问她!”林晨锐拉着云筱就往外走,云筱挣脱他,更加无措,“我就是找不到她,才来这里的。”

  “什么?!”林晨锐大惊,“你怎么会找不到她?天愉不是在云城吗?”

  “我不知道,”云筱的眼神无助极了,“我找遍了所有可能的不可能的地方,哪儿都没有她,我快要发疯了,后来听说你居然要跟江浅浅订婚,我气昏了头,只想来质问你,顺便也想了解,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逼得天愉独自离开?”

  众人沉默了,这个时候,谁都不愿意主动开口,就怕听到的消息是自己不能承受的,江离洛轻叹一声,把大家引到了大厅边上的独立间,江靖年虽然不满,可是也明白,此刻想赶走姜云筱,显然是不现实的,说不定林晨锐会跟着她一起跑了!转念想想,又怕他们谈论的事情犯了他的忌讳,只好一起过去了。

  静默片刻,还是云筱先开口了,“我离开之前,帮天愉和莫莫请了病假,回来之后就找不到她了,我去了学校,发现她办了休学手续。”

  “为什么?”大家都十分惊讶,“她上得好好的为什么要休学?”

  “我不知道,”云筱闭上双眼,泪水从眼角流下,“我知道天弋去了,她受了很大的打击,可我没想到她会自暴自弃一走了之。”

  “天弋?”大家都有些迷惑,“天弋去哪儿了?”

  “也许是天堂,也许是地狱,”云筱麻木地说:“他那么好,理应上天堂的,可他害那么多爱他的人痛不欲生,或许他该下地狱。”

  “什么?”离洛半晌才咂摸出云筱话中的意思,“你是说天弋死了?怎么可能?”

  云筱瘫坐在地上,只是流泪。

  “什么时候发生的?”林晨锐开口问,脸色阴郁,他总觉得,好像每个地方都不对劲了!

  “圣诞节前,”云筱机械地说:“他出了车祸。”

  浅浅惊呼出声,一来是无法接受哪个曾有一面之缘的俊朗男孩儿已经离开人世,二来——他出事的时间,是在天愉来江城之前吧?她不安极了,小心地瞄瞄晨锐和离洛,显然,他们都想到了这点。

  林晨锐沉痛地闭上眼睛,喃声道:“怪不得,她眼底总有几分掩饰不去的哀伤,问她,她还说天弋和云筱一起去内蒙古了。”

  云筱苦笑,“我确实去了内蒙古,那是天弋最大的心愿,天愉这么说,也不算是骗你。”

  晨锐摇摇头,他只怕,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也就是说,”离洛接口,“天愉带着一身伤痛来到江城,在我们面前强颜欢笑度过了三天,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天弋也是我们的朋友,说出来,大家一起承担,不是更好吗?”

  林晨锐的身体晃了几下,他强迫自己稳住心智,用力地回想那三天里天愉的一言一行。

  “我记得,”晨锐开口,声音沙哑,“她说过,寒假会去烟台奔丧。”

  “奔丧?”云筱疑惑,“谁的丧?”

  “她奶奶。”

  云筱呆愣,半天才说:“可是,她奶奶在天愉出生那年就已经去世了呀!”

  闻言,晨锐的表情顿时僵住,不自禁地苦笑——天愉在他面前说过的话,究竟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还是,全部都是假的?

  “哦,我明白了!”云筱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连天愉爸妈也不在,他们肯定是送天弋骨灰回烟台了!”

  想了一下,大家也认为只有这一个可能。

  “那就不用担心了,天愉一定是跟她爸妈一起回烟台了。”离洛说道。

  “可是……她为什么要休学?”浅浅小声地插了一句。

  大家再度沉默,这确实是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休学,”云筱开口道:“但我知道,她不会跟爸妈一起回烟台的。”

  “为什么?”离洛不解,“要不然她还能去哪儿?”

  云筱摇头,沉痛极了,“天弋出事儿那天,在医院里,天愉跟她妈妈当场决裂,他们——是不可能一起回去的!”

  “什么?!”大家更加震惊。

  “怎么会这样?”林晨锐开口,声音急切而恼怒,天愉究竟隐瞒了他多少东西?

  “具体我不清楚,好像沈妈妈把天弋的死迁怒到天愉身上,天愉很是伤心,当下就离开了医院,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打过一个电话给她,我当时很不放心她,可她告诉我,晨锐就要过来陪她了,不要我担心。”

  云筱看向晨锐,晨锐摇摇头,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知道,圣诞节前我出差了,不在国内。”

  云筱点点头,继续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也出了问题,我一直以为,有你在她身边,我应该可以放心,我真后悔不该留下她一个人,如果她出了意外,我要怎么原谅自己?”说到这里,云筱已经忍不住,痛哭失声。

  晨锐麻木了,天愉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令人难过的事情,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是她伪装得太好?还是他太过粗心了?连云筱都认为他一定会守在天愉身边,可是他为什么要放手?为什么要放任她一个人离开?他真想掐死自己!

  “或许,这就可以理解天愉为什么要收下爸爸的两千万。”离洛低声说:“她做好了准备要逃离伤心的现实,所以她需要钱。”

  “两千万?”云筱抬起头,惊讶极了,“你是说天愉收了你们两千万?”

  “是,”离洛点头,“我们亲眼看见,她收了爸爸两千万的支票。”

  云筱把视线转向一旁坐在沙发上的江靖年,从进门到现在,他就一直悠闲地坐在那儿,专心品他的茶,对这边的谈论漠不关心,也没有试图发表任何意见。

  “是您主动给天愉的,还是她向您索要的?”

  江靖年微微皱眉,好像不愿意回答。

  “请您回答我!”云筱坚持。

  江靖年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是她开的价。”

  云筱后退了两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她……有没有说什么?”

  “说要我为她前二十年的生命买单。”江靖年回想起天愉那天的表情,面露不屑,“真是缺教养的丫头!什么论调!”

  云筱的脸色愈加苍白,离洛看见了,忍不住问:“云筱,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云筱看着他,直直的,愣愣的,好像要把他看穿一样。

  离洛被看得不自在,“云筱——”他轻声叫她。

  “江离洛,”云筱开口,视线仍然没有离开他,“你当初去云大插班,故意接近天愉,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离洛没想到云筱突然会这么问,不禁有些碍口,“我只是——”

  “不要敷衍我!”云筱打断他,“我只要最真实的答案。”

  “因为天愉长得像离洛的母亲,”晨锐替他回答,“离洛怀疑天愉的身世。”

  听见这句话,边上正在喝茶的江靖年身体一震,刹那间有些失神。

  云筱却是震惊不已地站在那儿,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林晨锐看着云筱,说道:“天愉是她妈妈的亲生女儿,这个已经不用怀疑了。”

  云筱愣愣地看着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半晌才叹口气,从包里摸出一张纸,递给林晨锐,“这是我在天愉抽屉里发现的,当时只是好奇,就顺手带出来了。”

  “国际孤儿基金会?”晨锐震惊,“天愉把两千万捐给了孤儿?”

  “我想是的,”云筱轻叹一声,“晨锐,我就知道,天愉绝对不可能为了钱出卖跟你之间的感情!”

  林晨锐的心乱了,天愉收下两千万,当时她的解释是——钱让她有安全感,现在看来这个解释根本就是一个借口!那天愉后来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她究竟是为了什么选择离开他?

  “可是,”江老爷子发话了,“当初沈天愉确实是收下了我的两千万,然后承诺永远消失在林晨锐面前。”

  云筱转头看他,“我不知道天愉为什么要离开晨锐,但是我可以肯定,她出卖的绝对不是自己的爱情,或许,只是她这二十年来的飘零罢了!”

  江靖年皱起眉,“沈天愉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云筱笑了,直笑得泪流满面,“二十年,两千万!天愉索要的,只不过是您拖欠她二十年的养育罢了!所以她才会把钱捐给孤儿,让相同命运的孩子替她接受这份迟来的补偿,也好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减轻你作为一个父亲,却生而不养的罪孽!”

  “你胡说八道什么?”江靖年动怒了,眼前这个女孩儿疯疯癫癫的,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云筱,”离洛神色复杂,“我想你是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云筱叫道,泪流不止,她心疼天愉所受的苦,“天愉长得像你母亲,她要求你父亲为她前二十年的生命买单,你还看不出来吗?!”

  “可是,她妈妈亲口告诉我,天愉和天弋是双胞胎,都是她亲生的,她还拿医院的出生证明给我看。”

  “不是!不是!!”云筱拼命摇头,“天愉和天弋不是亲兄妹,这是她妈妈亲口说的,而且天愉好像早就知道。”

  “什么什么?天愉不是亲生的?她早就知道?”离洛混乱地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林晨锐轻轻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如果天愉早就知道她的身世,她一定会有暗示的,你好好想想。”

  离洛点点头,用力理清自己的思绪,认真回想着——

  哥,我不想去医院,我想回家。

  这是我对你的专属称呼,好不好,洋娃娃哥哥?

  如果多一个像我这样的妹妹,你会怎样?

  洋娃娃哥哥,在我心目中,你就是我的亲哥哥。

  离洛突然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我是天下最大的傻瓜!她叫我哥哥,她不止一次这样叫我!我却先入为主,接受了沈阿姨的话,我对不起天愉……”

  林晨锐呆立着,他心疼得快要死掉了!天愉一个人,究竟承受了多少秘密和伤痛?

  云筱低声哽咽着,她是天愉最好的朋友,为什么竟没发现,天愉心底藏着这么深重的秘密?

  浅浅迷茫地看着大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江靖年一脸木然地坐在那儿,他被吓傻了,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那个沈天愉,会是他的——女儿吗?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而又离奇的事情?

  他回忆起天愉说过的每一句话——

  你毁了妈妈还不够,还要接茬毁了我吗?

  江靖年,我这一生,只为你做这一件事儿,尔后我们两不相干,再无瓜葛。

  江靖年,我不恨你,也许有怨,但不恨。

  你也可以选择不接受,但我二十年的飘零,你必须付出代价!

  天哪!江靖年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脸,他困惑了,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