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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节意外之外
由于经常团结在一起与许勒令及别的班长作斗争,钱得举和吴中义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以至有一天,钱得举连勾引上师部医院女兵的事也跟吴中义讲了。 “那女兵叫啥名子?长得比孔花还漂亮?”吴中义听说钱得举有了这档好事,急得直咬手指头,他迫不及待想把所有情况都打听清楚,以便见缝插针,钻钻空子。 “瞅瞅你那点儿出息!除了孔花,没见过别的娘儿们,啊?”钱得举长相很英俊,不仅个头比吴中义高,找女人的品味也比吴中义高。他一向看不起老往孔花美容店里跑的人,除了万不得已,他几乎从不去那里。 “咦—,你他妈牛逼啥?不是你拉着我往孔花店里跑的时候啦。好好好,不说你啦,先说说那女兵。” 钱得举点了支烟,才接着往下说:“嗯——,要说那个女兵嘛,孔花根本没法和人家比。人家要是花蝴蝶,那孔花就是最臭的屎壳郎。你也知道,能来当女兵的,家里都有硬关系。她爹是省城市委书记,她妈是个局长。她叫黄迷迷。瞧瞧这名子,她爹要不是个大官儿,能起这么洋气儿的名子?她不光名子洋气,长得还洋气儿呢。嗨,不跟你多说了。说多了,我怕你晚上睡不着,钻在被窝里捋管子。” 吴中义听了这话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嘻嘻地接着问:“说的恁热闹,你办了她啦?要是没办,说再多也是白扯,还不是和我一样,得捋管子。” “哼,我钱得举啥时候缺过娘儿们?当新兵的时候,老子都能玩着娘儿们,我还用捋管子?你信不信,我只要给她们医院打个电话,她现在就得乖乖出来陪我,要不咱们赌一百块钱!” 这种场合下,吴中义岂肯示弱,他当下就从何布兜里掏了一张百元钞票,“啪”地拍在桌子上,斩钉截铁地说:“好,这个赌我跟你打定了,你现在就去队部打电话,要是黄女兵今天晚上出来,这钱就归你,否则,你就得给我一百!” 钱得举二话没说,转身出了房门。过了一会儿,他又返回来,心高气傲地说:“走,跟我一块见面去!” “到哪儿见面?” “当然是外头啦。总不能把人家小妞儿领到你这破地方。再说,黑天半夜的,让她怎么来?。” “中,我就信你一回。哼,要是到时间见不到黄女兵,或者你用个假的骗我,你可得给我一百。” “行。” 出了门,吴中义问钱得举:“天都到了这时间,我们咋出去?” “当然是开车喽。” “开车?开我们的破教练车?” “要是你出钱打的我也同意,就怕你不肯。” “可营门怎么出?” “这几天是咱们排站营门岗,没人敢拦我。” “好,开车就开车,那就开你的车吧。” “你小子一点儿也不实在,本来是你说要见黄迷迷,可现在,你连个破车也舍不得开。” “不——是。不是我不开,是因为我的车离队部太近,车一发动,队里那两家伙听见就麻烦了。” “你说赵贯彻和万广啊。告诉你,今晚他们不在队里。” “你咋知道?” “中秋节不是快到了,这两天他们东跑西踮给首长送礼,光不在队里。刚才打电话时,我就侦察好了。” “是真的?那算你聪明。可是,我的车还是动不了,因为车里没油了。” “哼,我就知道你他妈指不上。行行行,开我的车,可要是让队里发现了,你就说你得了急性肝炎,我是送你去医院挂急诊。” “没问题。只要能见上黄女兵,就算说我快死了,我也没意见,谁让咱们是铁哥们呢。” 两人偷偷摸摸溜进车场,发现哨兵根本没在岗位上,就趁机把车开出了营院。 虽说这辆老旧的教练车只有一个大灯亮,而且晚上八点钟时路上的车辆行人不算少,但钱得举仍然把车速提到了每小时百公里,使得全车令人害怕地抖动起来。就连一向喜欢开飞车的吴中义对此也有些不适应,他不得不提醒钱得举:“哥们儿,能不能慢点儿,也好让我瞧瞧街上的漂亮妞儿。” “街上的小妞儿有什么好看,待会儿让你看看我的兵妞儿,那才过瘾呢。” “你的兵妞儿?听这话你把她办了?”吴中义酸溜溜地问。 “办她还不是小菜一碟。不信,待会儿我俩给你来段现场表演。”钱得举一边说,一边驾车高速前行。 吴中义实在担心钱得举开的车,又特别不想听他自我吹嘘风流事,只好闭上眼听之任之。 等钱得举来了个急刹车,吴中义才睁开眼。这时,汽车已停在凉城师部医院门口的大街上。距离车门几米远的昏暗路灯下,站着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兵。车没熄火,钱得举就飞身下车,快步跑到女兵跟前。 “等着急了吧,黄妹子。今晚上,我专门开车出来,让你练练夜间驾驶,等练完了,我再请你吃宵夜,而且咱俩不用掏一分钱,有人买单。走,上车。”钱得举说着拉起女兵的手,领着她到了汽车跟前。他先进了驾驶室,把吴中义使劲往旁边挤了挤才坐下,还态度粗暴地说:“掏钱!” “别着急,我不赖帐,等会儿我就给。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兵妞儿?” “废话!你没长眼?钱你到底给不给!要是不给,你下车自己走回去得了!” “我给,绝对给。” “好,我就信你的。待会儿我要教兵妞儿开夜车,没事不许你吭声!” 此时,女兵也上了车,她似乎并没注意到吴中义的存在。只见她熟练地踩离合,挂档,松手制动,缓缓加油,把汽车平稳地开动起来。钱得举在她身旁,用怜香惜玉的口吻,说着令人肉麻的话。 “黄妹子,你晚上开车的模样真是太漂亮、太酷了。我敢说,你绝对是开这种车的司机中最美的美女。不过,你握方向盘得这样才行。”说着,钱得举侧过身,两手抓住女兵细嫩绵软的小手,亲自纠正她的错误动作。 “嗯——,别闹了,人家知道怎么握方向。快拿开手,让人家好好开车嘛。等会儿咱们再那样,好吗?”她腾出右手把钱得举往一边推了推,继续专心开车。 “好好好,我拿开。哎呀,才两天没见,我就想死你啦,你得让我好好亲一下。”说完,钱得举当着吴中义的面,使劲亲了黄女兵一口,黄女兵风骚地浪笑着,一点儿也不推脱。 看着这对男女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自己连手都插不上,吴中义感觉特别不舒服。源源不断分泌出来的酸水,不停地从小肚子往喉咙上涌,而且他身体里也有了难以抑制的性冲动。他真恨不能现在就把钱得举干掉,由他手把手教兵妹妹开车。但他很清楚,凭他那两下子根本干不掉人高马大的钱得举,搞不好还得被他收拾了。所以,他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那个女兵尽快认识自己,然后再相机而动。看到钱得举又要凑上去亲吻女兵,而女兵居然转过头与他接吻,吴中义认定表现自己教练水平的时机来了,于是赶忙大声而严厉提醒道:“开车注意力要集中,不准接吻拥抱。” 吴中义的唐突发言搅了别人的好事,黄女兵故作慌乱地叫了一声“妈呀”。连钱得举也下意识地踩了教练专用刹车器。汽车立刻停下来,而且熄了火。 “你他妈怎么回事?叫你别吭声,你出什么鬼动静?”钱得举气忿地质问吴中义。 “我……我在指导黄妹子开车,不是鬼动静。”吴中义妄图据理力争。 “有我在这儿,轮不着你指导!黄妹子不是你叫的,你只能叫她黄班长,而且要起立站好。再说,她技术比你强多了,用不着你多嘴多舌!” “就是嘛。钱哥和我郎才女貌、花好月圆,你又算那根葱?”黄迷迷也毫不留情地对吴中义发起攻击。 在这种情形下,吴中义只剩下张口结舌的份,那敢反驳半句。 钱得举见吴中义没敢说让他丢面子的话,顿时觉得自己更加高大了。他用飞扬跋扈的语调命令道:“去,下去摇车。” 自打当上班长,吴中义再没用手摇柄发动过汽车,他很怕手摇柄反转把胳膊打断。同时,他也不想在女兵妹妹面前干这种丢身份的体力活,于是,他鼓起勇气恳求钱得举:“踩起动机中不中?那多带劲。你的车起动机特别好用,这我知道。” “废话!你没看见车只有一个大灯亮?踩起动机省你的劲,可我的电都浪费光了。没了电还搞不搞夜间驾驶?搞不成夜间驾驶,我妹子生气了你负责?少罗唆,快去!” 吴中义只好忍气吞声拿着手摇柄下车。他好不容易把车发动着,黄迷迷却等都不等他,就驾车前行起来,要不是他连滚带爬追上来,恐怕就要被甩在路边了。 此时此刻,吴中义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他感觉受了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这种侮辱的程度与刘关于踢他屁股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比许勒令敲诈他的汽油,更令他痛断肝肠。一种无以名状的悲哀感促使他下定决心:必须狠狠搞一搞钱得举这个洋洋自得的杂种。 在钱得举密切配合下,黄迷迷已经驾车驶过司训队营院,到了凉城通往乐关市的省道上。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已相当稀少。钱得举一边不停地亲吻黄女兵,一边把手伸进她衣服下边,揉搓着她丰满的乳房。大概是由于兴奋过度的缘故,黄女兵把车开得越来越快,她还时不时旁若无人地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嚎叫,像达到性高潮似的。 突然,前方一辆同向行驶的人力三轮车,没任何预兆就从路右侧转向了路左边。很明显,它打算拐下公路,进入左前方不远处的村庄。吴中义首先看到这一幕,他本应猛踩位于他脚下的教练专用刹车踏板,让车赶紧停下来。可他不仅没把脚放在踏板上面,反而把脚放在踏板下面。所以,当钱得举发现情况踩制动踏板时,车无论如何也慢不下来。情急之下,他不断地一脚一脚地猛踩踏板,使吴中义再也经受不住脚丫子的剧痛,赶忙把脚从踏板下抽出来。汽车的速度这才减慢下来。但它仍然撞上了人力三轮车,把车和人都撞得飞起来。汽车终于停下了。三轮车滚落到路边的排水沟里,骑车的人则落在了汽车前四、五米处。 黄迷迷被这情形吓傻了,却仍没有停止嚎叫。钱得举踢了她好几脚,又扇了她十几个耳光,她才安静下来。随即,她呜呜地哭起来。 “婊子养的!想害死老子。老子偷偷把车开出来让你玩,你他娘把人往死里撞,我踩刹车你反而踩油门,你想死是不是?”钱得举以为车停不下来,是黄迷迷猛踩油门造成的,压根没觉察是吴中义在捣鬼。 “呜——,人家是新手嘛,是你说人家开得酷,开得好,人家才开得那么快嘛。呜——”黄迷迷一边哭,一边为自己辩护,因为她知道这是件很严重的事故。 “别哭了,快看看那人是不是没事啦!” “呜——,人家不敢去,还是你去吧。” “妈了个逼的,你就敢挨操!滚滚滚,快闪开,让老子下去看看。”说着,钱得举从黄迷迷身上爬过去,下了车,去看事故受害者。 多亏此时没有过往的车辆行人,因而没人围观。只有那名倒霉的受害者在车灯的照射下,一动不动躺在路上。钱得举像作贼似的蹑手蹑脚往受害者身边挪。当他走到那人身跟前,俯下身,想试试受害者的鼻息时,那人“忽”地坐起身抱住钱得举的大腿,声音微弱地求救道:“救命,救命啊——” 钱得举大叫一声“哎呀”,一个旱地拔葱,蹦起三尺多高,总算脱离那人的怀抱。他飞也似地逃进汽车驾驶室,坐到方向盘前,只用了一秒时间就踩着发动机,让车“嗖”地窜了出去。情急之下,车辆没闪避仍在痛苦呻吟的伤者,直接从那人身上压了过去!尽管发动机的轰鸣声很大,驾驶室里的三个人仍然听到了沉闷的异响和撕心裂肺的惨叫…… 可钱得举依然手忙脚乱地换档加速,让汽车飞奔起来。开出几公里后,他嘴里开始含糊不清地唠叨着:“鬼,鬼,妈的,我遇见鬼了,鬼,鬼……” 坐在钱得举和吴中义中间的黄女兵也浑身颤抖,如同筛糠一般。这一刻,吴中义发觉机会总算到来了。他乘虚而入,一把抓住黄迷迷冰凉的小手,忘情地抚摸把玩,甚至大胆地把那双香喷喷的酥手捧到嘴边亲吻起来。黄迷迷在吴中义热情抚慰下,意乱情迷地伏向他的肩头,把他当成自己的新情人,并万分委屈地嘤嘤抽泣。这惹得吴中义更加肆无忌惮,竟然和她抱作一团,拥吻起来。黄女兵的旧情人钱得举猛然间发现了异样,顿时勃然大怒。他一个急刹车,让吴中义和黄迷迷这对新鸳鸯双双被摔到风档玻璃上,正好吴中义的舌头被黄女兵含在嘴里,黄迷迷撞到玻璃上的一刹那,干脆利落把吴中义的舌尖咬了下来,同时,她也撞昏过去。 “你……你他妈阴我,我他妈饶不了你。哎呀,哎呀,舌头这么疼。完了,完了,一定是被咬掉了。哎呀——”吴中义满嘴是血,一边说一边痛苦地呻吟着。 钱得举并不搭话,而是跳下车,跑到吴中义那一侧车门边,从窗口生生地把吴中义拽出来。他攥紧拳头,照着吴中义心口窝狠狠来了一拳,险些把吴中义打死。然后,他像提溜死狗一般提着吴中义,指着他鼻子恶狠狠说:“敢趁乱抢我马子,老子今天非要你命不可。反正老子已经犯命案了。”说着,他抡起拳头朝吴中义脸上一顿猛揍,直打得吴中义喊开了饶命。 “钱哥,不,钱爷,饶命啊。压死人的事儿你只管往我身上推,我一定替你扛,我保证不说假话,是真的!哎哟哟,我的头啊,你就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你替我扛!想骗谁?老子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你犯的事还往别人身上推,你肯把我的事往自己身上揽,骗鬼去吧。反正我也这么着了,先拉你当垫背的。”说着,他又抡起拳头照吴中义脸上砸去。 “钱爷,别打啦,别打啦。我承认我刚才骗你了,那的确是缓兵之计,可汽车压死人真的是件小事,他们最多定你个无意杀人,要是你把我这条狗命打死,事情就大了。再说,你留下我,我还可以替你想办法,让钱爷你蒙混过这一关,我保证。” 让旷野的微风一吹,钱得举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知道就算打死吴中义,眼前的事情也不能好转,只会更糟。于是,他放下举在半空的拳头,像丢臭袜子一样把吴中义扔在一旁,茫然无助地往汽车引擎盖上一趴,嚎啕大哭起来。 吴中义挨了一顿胖揍仍色心不死,他本应趁钱得举顾不上揍他,赶紧溜之大吉,但为了能再亲黄女兵芳泽,他奋不顾身留了下来,还想出条妙计来蒙骗方寸大乱的钱得举。 吴中义脚步蹒跚地走到仍在痛哭的钱得举身边,像共患难的亲密战友一样搂着他肩膀,用哄骗的口吻安慰道:“钱爷,别哭了,这事其实算不了啥,没人能发现,还是自己身体要紧。你看我,就根本不拿它当回事儿。” “废话!车不是你的,人也不是你压的,你他妈当然不当回事儿。可我怎么办?你倒是说呀,你想的办法在哪?”钱得举一把抓住吴中义的衣领,把他拎到了半空。 “钱爷,你先把我放下来,这样说话不方便。” 钱得举听取了他的意见,但仍抓着他的衣领。 “钱爷,你别急。凭我的头脑,当然有办法,可是,可是我的办法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快说,你这个王八子的!小心老子揍你!” “别别别,我说,我说。我的计策就是大事化小。” “什么大事化小?” “大事化小说白了,就是用嫖娼的事代替开车压死人的事!” “放屁!你狗日的才去嫖娼!我从来都是让女人倒贴,我才不干那种下三滥的事。” “可是,钱爷你不要忘了,嫖娼最多被开除军籍,说不定挨个处分就拉倒了。但是,出人命的事让搞出来,嘿嘿,那可够你小子喝一壶的!” 钱得举沉思了片刻,觉得吴中义说的很在理。但他仍想不通怎么才能用嫖娼的小事代替那桩大事,就迫不及待地问:“那你快说怎么个化法?” “现在,你啥也别管,立刻往那边跑。”说着,吴中义抬手瞎指了一个方向。 “穿过那片棒子地就到乐关南郊啦。在那儿,你只要随便找一家饭店或者旅馆,肯定可以找到‘鸡’,然后,你一泡她,和她待上一晚上,到公安捉拿凶手时,你就可以让那婊子为你作证啦。” 听完这番话,钱得举摸着脑袋想了想,然后问:“我为什么不可以开车去?那岂不更快?我不习惯黑夜里一个人在棒子地里窜来窜去。” “你可千万不能开车!那太危险。公安们很可能带着大狼狗从事故现场追过来。刚才那家伙抱过你的腿,你想想,狗鼻子多灵,你能躲得过它们?” “啊,真有大狼狗?我怎么没听到狗叫?” “等听到狗叫,你就跑不了了。要我说,你还是快点往棒子地里跑,那儿最安全。”说着,吴中义就动手推搡钱得举,一把把他推到路旁的农田里。 钱得举刚钻进棒子地又掉头回来问:“那黄迷迷怎么办?你对她起了歹心,对不对?” “钱爷,她你就甭管啦,我保证不起歹心。你快点跑吧,再不跑就跑不掉了。不好!我听到狗叫了,那边!那边!那边!”说着,吴中义随手指了几个方向。 这下钱得举连话也不敢搭了,他一溜烟消失在青纱帐中。 钱得举刚一消失,吴中义立刻起了歹心,他把车拐到一处偏僻的乡间土路上,连哄带吓,把黄迷迷骗奸了。之后,还以告发汽车事故相威胁,让黄迷迷随叫随到,满足他随时可能产生的欲望。黄迷迷不得不答应了他。 直到太阳出来,钱得举才连滚带爬摸出玉米地,但到的却是凉城县城的郊外。到这般时候,他那顾得上嫖宿暗娼,只能往队里狂奔。当他跑回司训队,看到他的车已停在车场里,才松了一口气。 当别人问起吴中义为什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他说是蚊子咬的;当问起他为什么眼圈红肿、精神委顿,他说是深更半夜陪士兵学理论熬的;当问起他为什么走路一瘸一拐,他说是练习队列时崴的;当问起他为什么说话不清楚,他说是训练时讲话过多累的;反正最近他身体毛病挺多,并为此向队里请了半休假。除了带车训练外,他可以逃避早操、去食堂就餐、看晚间电视新闻、政治理论学习等一系列他不喜欢的集体活动。只要有可能,他就把士兵们赶出宿舍,一个人躺在床上,回味回味在黄迷迷身上尝到的甜头。 然而,他的亲密战友钱得举则元气大伤,一天到晚胆战心惊,生怕公安人员带着大狼狗来营房里抓他。训练之余,他不再找吴中义之流玩玩乐乐,而是躲在屋里借酒消愁。 吴中义拿不准钱得举是不是已发现事故的真正原因,但他知道钱得举一定非常痛恨他,也非常怕他。他认为钱得举的命运就攥在自己手里,他甚至设想等风头过后,命令钱得举乖乖地把黄女兵和其他相好的都无偿奉送给他,让他过足瘾,玩个够。然而,吴中义也知道钱得举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那回,他俩外出到乐关市滨河集贸市场买东西、喝酒,与当地小青年发生了冲突,就是这个钱得举抡起菜刀一连砍翻七、八个人,才带着他冲出老百姓的包围圈。这么一个人,很难说会轻易听任他吴中义摆布。如果把他逼急了,他很可能干出极端的事情。吴中义什么都不怕,他最怕的就是让钱得举抡起菜刀砍上那么几下,那他就只能瘫倒在地,大小便失禁,直到被钱得举砍死为止。 当然,假如现在就告发他,公安局或军法处一定会把他逮走,吴中义可能更安全一些,但也许事情并不这么简单。进了公安局或军法处,钱得举肯定吃不住严刑逼供,要把所有犯法的事情全招供了,包括那起车辆事故,那吴中义不被定个教唆,也得被定成协从。因为他不仅唆使钱得举逃走,而且还帮助消除罪证——那晚他在返回营区前把车开到一条河边清洗了轮胎。更要命的是,钱得举一定会供出黄女兵,毕竟是她先撞了人,钱得举才会开车从那人身体上碾压过去。到了那步田地,黄女兵准会拉个垫背的,而唯一可以垫的就是他吴中义,她可以实事求是地告他强奸和抢劫。那样的话,他受到的惩处差不多会和钱得举一样重,甚至超过他。所以,吴中义思来想去,还是宁可不安全为好。 眼下,钱得举还没被抓走,那么吴中义就可以稳坐钓鱼台,气定神闲地享受病号待遇。但是,一天傍晚,他向来很欣赏的何布带回来吃喝的同时,也带来一个令他烦燥不安的消息。 “班长,我今天在营区外边看了一个悬赏告示,上面说要找肇事汽车,那辆车撞死人却跑了。如果谁可以提供线索找到那辆车,那家人愿意出五千块赏钱哩。” “啥肇事车?”吴中义“腾”地从床上跳起来问。 “告示上说要找一辆只有一个大灯亮的大货车。” 吴中义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清楚告示上要找的正是钱得举的车。为掩示内心的慌恐不安,他忍着伤痛跳起来,连着踹了何布好几脚,并声色俱厉地骂道:“你他妈纯粹是造谣。天底下哪有一个灯亮的大货车,就算有,它也不可能撞死人,最多是从受伤的人身上压过去。我看你他妈就是恨天下太平,恨我们班长不出倒霉事儿!” “不不不,班长,我从来没恨过天下太平,就是天下不太平我也不恨。我是想给你出出主意,让你弄上三、五千花花。班长大概还没体会过身上揣上七、八千块钱的滋味,那才叫舒服。所以,我一想到钱班长那辆车只有一个大灯亮,就赶紧跑来告诉班长。”何布讨好地说道。 “浑蛋!你怎么敢陷害我的好兄弟、好战友钱得举!他要是开车撞死人,我咋会不知道?嗯?他连勾引上女兵都跟我念道,难道说区区一件撞死人的事他会瞒着我?你…你…你简直是个害人虫。我看我该把你调到钱得举班里,让他好好教育教育你!” “别别别,班长。你千万别把我推到火坑里呀。我真的不是想污陷钱班长,我只不过是想为你提供些经费。在班里,我可是最忠于你的啊。” “哼,今天先饶了你。记住,就算你想陷害钱得举或者别的人,也得经过我同意才行!” “是,班长,我记住了。”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我正烦呢!” 何布灰溜溜地走了。而吴中义却吃不下喝不下,还陷入无尽的想象中。我的妈,五千块啊。这可真不是笔小数目。要是揭发钱得举能捞那么多钱,还真值得试上一试。可凡事不能操之过急,要耐心等待时机,总之,要想尽一切办法搞到那五千块钱,同时,还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正当吴中义沉浸在捞取并挥霍五千块钱的美梦中,何布又不知趣地冒了出来,再次让吴中义看见他的嘴脸,而且喜气洋洋地说:“班长,许排长下命令了。让我们把多余的油都抽出来交给钱班长。” 吴中义瞪起眼睛,忍着疼痛,边踹何布的屁股,边气急败坏地说:“看见你我准他妈倒霉!让你不长记性,让你不长记性!”直踹到他自己和何布都疼得叫唤起来,才停止打骂。 生气归生气,但吴中义还得按许勒令的话去做,还亲自到了现场——他怕副油箱里的油让许勒令发现了也搞去来个四六开,那他可真是倒霉透顶了。 此时,天刚擦黑。车场内,不单单许勒令他们排在收集汽油,其他的排也都在这么干,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味,场面显得乱糟糟的。这不仅让心怀鬼胎的吴中义心烦意乱,更让背着人命的钱得举焦燥不安,无法忍受,所以,当钱得举心不在焉开着车,慢慢地往吴中义的车跟前靠近时,险些把吴中义撞倒在地,但吴中义却没敢对钱得举发发火。许勒令由于视觉原因,没把这事看在眼里,反而派他俩一块去处理全排的汽油。 吴中义打心眼里不想再坐钱得举那辆阴气很重的车,就借故推脱道:“排长,我脚扭伤了,这你知道,我建议就让得举一个人去!他做事最牢靠,从来不欺骗上级。” “脚扭伤了有什么要紧?点钱又用不着你的脚。至于你们骗不骗人,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只要是两个人干的坏事,早晚都要漏馅儿,所以,我不怕两个人骗我。”许勒令用智者的口吻说道。只是他说话的时候没冲着吴中义,也没冲着钱得举,而是冲着其他方向。 吴中义低眉顺首地服从了命令,登上钱得举的车,去实施把汽油换成钱的计划。此时,天渐渐黑了下来。 这次坐钱得举的车,吴中义感到与以往有很大区别:钱得举开车开得慢极了,仅仅比驴拉的板车稍快一点点,但钱得举还嫌不够慢,才出营门向东行驶了没多远,就把车停在路灯照不到的黑影里。他关了车灯,抽着烟沉思起来。吴中义借助忽明忽暗的烟头光亮,看到钱得举脸色臭臭的,所以,他一声也不敢吭。沉默首先被钱得举打破了。 “你个狗娘养的把黄迷迷搞了,是吧?我看你是找死!”钱得举说话时,满嘴喷着酒气。 “没有,绝对没有。钱哥,我敢拿人格担保,就算她脱光了摆在我眼前,我也不敢搞她。我再不是人,也不能弄你的对象啊!钱哥。”吴中义赶紧否认,是怕钱得举再对他大打出手。 “别他妈装孙子。黄迷迷把什么都告诉我了。这笔债,你迟早得还!”钱得举说得一字一顿,显得格外可怕。 吴中义听他这么说出来,以为钱得举就要动手揍自己,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开车门逃掉,就这样傻呆呆地坐着,等着灾祸临头。但钱得举没再说话,也没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钱得举又发动着车,打开灯驾车前行,速度依然慢得不能再慢。这下吴中义总算松了口气——钱得举开着车起码不能同时用双手揍他了。但刚刚走了一段路,车又靠边停了下来,并且关了车灯。 “许勒令说的没错,两个人干的坏事早晚都要露馅儿,更何况三个人。”钱得举阴森森地说道。 吴中义怕惹火了钱得举,不知是搭腔好,还是不搭腔的好,最后,他鼓足勇气才嗫嚅道:“没事没事。不管二个人,还是三个人,只要不让人抓到,就绝对没事。” “可我对黄迷迷不放心,对你就更不放心,你他妈万一贪图那五千块奖金,我不就完了?”钱得举把头转向吴中义说。虽然车里一片漆黑,但吴中义仍能感觉出钱得举眼中煞气逼人。他只好继续用哄骗的口吻说道: “钱哥,你对我只管一万个放心,我这人天生讲义气,最不爱干的事就是出卖朋友。至于告示上说的五千块,肯定是骗人的。这种事我见多啦。我早琢磨多少遍了,就算有人把你卖了,他也捞不到那五千块;就算捞到了,那些钱也不可能归一个人,其他人是干啥吃的?能不眼红?还不得花上千儿八百请他们的客?” “哼,别他妈尽捡好听的。反正你就是说下大天来,我也得想出法子对付你。” “不不不,钱哥,你不能光想怎么对付我,你还应当先想想怎么对付车。因为他们正在找只有一个大灯亮的车!” “灯我已经搞好了,不信你看。”说完,钱得举打开了大灯,只见两道雪亮的光束从车头向前照去。 “噢,两个灯都亮就行啦,可我刚才咋没看到?”吴中义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道。 “因为你只想着那五千块,怎么可能注意灯亮不亮?现在我让你说,我该怎么对付你?” “钱哥,其实你应当先对付黄迷迷,她比我更想要那五千块,因为那晚上我把她搜了个遍,连裤衩都搜啦,结果才搞到三、四百块。她说她就那点儿了,所以,她现在一定很缺钱。” “你对黄迷迷根本不了解,她从没缺过钱。你就是抢她几千块,她也照样有钱花,好歹她爸是个市委书记。现在好多市委书记都贪污,她爸也免不了那么干。就算她爸不贪污,光是受贿也照样能搞很多钱。” “钱哥,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现在就有一个好法子,谁都不用揭发谁,就可以骗黄迷迷几千块现钱,反正贪污那两个小钱儿对她爸来说,手到擒来。不知你愿不愿意和兄弟我合作一把?” 钱得举用手指头戳着吴中义的脑门,不紧不慢地说:“只有你这种狗杂种,才会为五千块出卖朋友!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揭发你能捞五千块,不,就是五百块,我也会毫不犹豫去干。” “既然钱哥你对我恁实在,我也不瞒你了。你说的没错,五千块我早就动心了,而且我也谋划了咋样弄你!连得着钱以后咋糟都算计好了。可我实在太怕你了,钱哥,我知道我那么做,你早晚会用刀砍死我。如果我老老实实地待着,你绝对会放我一马,那样,我们就又是一对铁哥们儿啦,是不是,钱哥!” “你终于承认了,但你承认的还不够,因为你还没把最关键的告诉我!” “咦—,连最关键的事你也知道,那我还不如彻底坦白算啦。钱哥,我对不起你,那晚上我一时胡涂,被黄迷迷勾了魂。但我向你保证,她绝对怀不上,因为最关键那时间我拔了出来,我没有……” 钱得举终于出手打了吴中义,他一计直拳打在吴中义左眼,吴中义顿时眼冒金星,“嗷嗷”乱叫,还喊起了救命。 “你他妈还敢跟我东扯西扯!就是他妈你害的我,叫我踩不住刹车,黄迷迷才撞了人!我今天先掐死你再说!”说着,钱得举伸出双手掐住吴中义的细脖子,用力地合拢,合拢。吴中义停止了叫喊,双脚双手乱蹬乱抓起来。 就在吴中义快被掐死之际,突然有人把头伸进了驾驶室,气喘嘘嘘地说:“报告班长,排长让我和你们说个事。” 钱得举吓了一跳,双手也松了劲,吴中义才又能喘气了。 把头伸进驾驶室里的人是何布。虽说这回他出现在吴中义眼前又很不是时候,却救了吴中义的小命,但他仍没捞到表扬,反而遭到大声训斥。 “浑蛋!你他妈弄啥弄?来以前咋不提前报告?没看见我正和钱班长亲切交谈吗?” “班长,事情是这样的。你们刚走,队部通信员就传了队长的令,让每班从车上抽三十个油。一听到这个,许排长脸都吓白了。他看我机灵,就叫我翻墙出来追你们,叫你们把油拉回去。如果油已经卖掉了,他让你们先把钱退回去,把油赎回来。事情太紧急了,所以,我顾不上让你们亲切交谈,就向你们报告了。” “许勒令的意思是把油拉回去,不卖了,对吗?”钱得举问。 “对,我们排各班的油抽得差不多了。再抽,明天就甭想出车训练啦,所以,许排长怕抽不够油,队长会给他好看,就让我来追你们。” “知道啦。你先回去,我们等一下再走。” “是,班长。”何布说完就从车踏板上跳下去准备返回队里,但吴中义叫住了他。 “先别走,我还有事,我……” 钱得举一把掐住了他的后脖梗子,问道:“嗯——,你有事?” 吴中义连忙改口道:“没事,我没事。你先走,快!” 何布答了声“是”,就消失在夜幕之中。吴中义害怕钱得举再次对他下毒手,就偷偷地把手伸到了车门把手上,想打开车门跑掉,但拉了几次也没打开门。 钱得举觉察到他的举动,轻蔑地“哼”了一声,说:“不要跑啦,我又变卦啦。想来想去,我决定暂时留你一条狗命。不过,你要是再敢打我的主意,我非找机会弄死你。就算弄不死你,你把我搞进监狱,你也好不了。你不但拿不到五千块奖金,而且还会被我咬进去,你那些臭事也够多了。不用我说,你自己清楚。”说完,钱得举发动了汽车,掉头向营区驶去。吴中义总算松了一口气。 汽车仍然像来时那样慢悠悠地行驶着,眼看着就到了营区。突然,后面有两辆响着警笛、闪着灯的警车超过了钱得举的车,在营门口停了下来。吴中义刚刚落进肚里的心一下子又提到嗓子眼。钱得举则更为惊慌,他一边痛苦地呻吟,一边唠叨:“哎哟,完了,哎哟,完了。看来他们把案子破啦,这是来抓咱们的。咱们怎么办呀,中义,你快说,怎么办?” “钱哥,这回你信我了吧,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根本不可能揭发你。一定是黄迷迷为了争取宽大,投案自首后,把啥都招啦。我看,咱们还是先避避风头,跑吧!” “对,你说的对,还是先跑吧!”一瞬间,钱得举的动作变得异常麻利起来,他猛转方向盘让汽车调了头,又猛加油门让汽车向东飞奔起来。 汽车在黑夜里漫无目的狂奔着,吴中义和钱得举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不知不觉间,汽车已开到了凉城东北方向的盘山公路,而车速却没有降下来。此刻,吴中义不敢说一句话,他生怕说了什么错话会把处于癫狂状态的钱得举吸引过来,那他的小命就更没有保障了。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趁汽车拐弯减速时跳车逃走!正在他开始行动的刹那,车灯突然全熄灭了。慌乱中,钱得举的车冲出路界,往山下栽去。吴中义知道下面有深达几十米的山涧,掉进去准没好下场。于是,他手急眼快从摇下玻璃的车窗窜了出来,希望可以继续在世上生存下去。他成功了,而钱得举却倒了霉。 汽车笔直地栽到一个岩石密布的深沟里,燃起大火。所幸的是,钱得举被甩出车外,只不过烧伤了65%的皮肤,摔断脊椎造成下肢瘫痪,撞伤了大脑造成知觉丧失,可他依然留了一口气。次日早晨,他被好心人发现救起,并送到了乐关市的军事医院。 吴中义亲眼目睹着汽车起火,既没有去救人,也没去报警,而是独自一人溜回司训队营院。当他发现所有能停车的地方都没有警车时,才鬼鬼祟祟摸进班宿舍,把何布从被窝里拽出来,让他只穿着裤衩跟自己到了山坡上。然后,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问:“晚上有没有公安来过?” 何布结结巴巴地回答:“公…公安?他…他们来干什么?可奈不是已经招供他根本没丢钱吗?公安还想查什么?” “妈的!这和可奈有什么关系?我是问有没有公安来找我。” “公安?没公安找你,只有许排长找了你好几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琢磨是因为你和钱班长不回来,他交不了差!” “有没有公安找钱得举?” “嗯—,也没有。” “你敢保证吗?” “敢保证。” “嗷——,那我就放心了。”吴中义终于敢大声说话了。他命令何布:“去,到许勒令家报告,就说我爬回来啦。” “是,班长。” 吴中义回了宿舍,把班里的士兵全吆喝起来伺候他,还摆出痛苦的样子“哎哟哎哟”地呻吟着。他嫌痛苦得不够,又让可奈给他搞了几听罐装啤酒,一口气喝下去三、四罐,当他刚想再喝上一罐时,许勒令在何布牵引下,走进了烛光闪闪的宿舍。 吴中义看见他进来,立刻放声大哭,还抽抽咽咽地诉说道:“排长,你总算来了。你要是再不来,这辈子就见不到我了,排长——,啊—” “不许哭!哭哭啼啼像什么话!快说,是怎么回事?”许勒令摸索着想找地方坐下,可当何布想搀扶他时,却被他推到一旁,同时气愤地说道:“干什么?真以为我是睁眼瞎?告诉你们,别看我视力有些衰退,可你们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我掌握之中!”话虽这么说,一但没人搀扶,他竟坐到了地上。最后,还是在何布帮助下,才坐到床上。 “排长啊,其实我们原来都被骗了,钱得举他根本不是人,他是条披着人皮的狼!” “是吗?这我真没看出来。” “先别插嘴,听我慢慢说。昨晚上,我们到以前那个加油站卖了油,往回走时正好遇到何布,他把你的指示告诉了我们,我当时就让钱得举服从命令,听从指挥,赶紧把钱退回去。可他见钱眼开,根本不听你的,非要拉着我去乐关市里嫖娼。我坚决反对这么干。因为我觉得凡事都要跟着首长走,不能单独行动,就是嫖娼,我们也要讲集体主义,跟着首长行动。但钱得举却照我左眼打了一拳,还把我从车里踹出来,一个人开车跑了,差一点儿没把我压死。我拼了命爬了半宿才从那地方爬回来,一回来我就向你报告了!排长,你说我做的对不对?”说完,吴中义把手里那罐啤酒一仰脖灌了下去,还连着打了三个饱嗝。 许勒令情绪激昂地说:“你做的对!不愧是我教育出来的好班长。一个军人,特别是我领导下的军人,怎么可以私自嫖宿暗娼?即使是嫖也要经过组织和首长同意才行!更令人气愤的是,他居然拿我的钱去嫖他的娼。噢,中义,你还不知道。昨晚你们不回来,赵贯彻那里我实在没办法交差,只好自己掏腰包从废品收购站盘了一百多个油给了赵贯彻,你说我生不生气。不过,为了革命工作,我心甘情愿。可钱得举算什么东西?竟然能干出嫖娼这种事!而且事先也没和我打招呼。当然喽,嫖娼终归是不文明的。毕竟我们是有老婆的,虽然你们现在没有,但终归会有的,所以,尽量不要像他那样公开地去做。我肯定地讲,他钱得举这回完蛋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干,他居然抢在我们前头干了那号事,可以说已经违反了条令条例,我和队里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但钱得举是有个性的人,他躺在医院病床上一声不吭,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坚决不给许勒令搞他的机会。军事医院的医生们从他身上找到一个烧焦的士兵证,并辩认出他的姓名及部队番号。随后,立刻与陆军第11A师后勤部取得联系。后勤部接报后,又赶忙打电话到司训队了解情况,可队里两个头头都说不清楚。于是,后勤部就派他们赶到医院及现场去查个清楚。 这下可把赵贯彻和万广吓得不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