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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春节就快到了,芳雨把莱茵送上火车,嘱咐她说:“你过完年就去我家看看我爸妈,把我给他们买的礼物带回去,另外,我妈的血压最近不稳定,我给她买一个血压计,你要教会我爸怎么使用它。” 莱茵如捣蒜般点头说:“我记住了,大小姐呀,你都说N遍了,我发现你呀最近变得像个小老太太,整天的唠叨啰嗦,你既然那样的想家就跟我回去吧,难道你害怕你妈把丫丫扔出去不成?” 莱茵看到芳雨的眼里已经满是含满了泪水,而且摇摇欲滴了,她努力地仰着头看着车厢的棚顶,勉强将眼圈中的眼泪慢慢逼回去,半晌才说:“那倒是不会,我妈其实口硬心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可我确实把她心伤透了,这些年她一直把我当成骄傲,可我是烂泥糊不上墙,无颜面对她,等她真正的原谅我,真心接纳丫丫时我再回去吧。” 火车驶离站台,芳雨望着它消失无影无终才慢慢地往回走,有家不能回,这是一桩多么难挨的事啊。好几天,她都不能排解这个思乡思亲之情,心神不宁,做菜时不小心让油溅出来烫伤了手,整个手被热油弄得红肿,包上了纱布像个大馒头,被国浩看到又心疼又好笑,戏说是香甜可口的红烧猪蹄,回家和爸妈商量后,芳雨被热情的方大妈接到了家里过年,这个春节是芳雨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外面远离家人度过的,如果没有方家人对她那样的细心照顾,说不准她会哭上多少次呢。她心里对方国浩感到更歉疚了,所以上班了借口工作忙尽量地躲避他,不过新调到一个部门也确实加倍忙碌,她才慢慢恢复以往的平静心态。 莱茵回到省城,正是第二天清晨,她没有打电话告诉家里一声,故意来个突然袭击。 莱茵的家,在市里南里区师大院里的家属楼,他们的父母都是留学德国的学者,母亲是学音乐的,父亲是国内的哲学界权威人士。 她一打开防盗门,很意外的柯母并没有在卧室里,妈妈由于在生她的时候赶上了文化大革命正蹲牛棚,坐月子时没养好身体落下一身的病,平时只要是没有课都会躺在床上休息,可今天妈妈却是一反常态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莱茵笑嘻嘻地喊一声:“妈妈,你的宝贝儿子回来了。” 平时在家里妈妈高兴的时候总喜欢喊她儿子的,母亲很惊讶回头,莱茵发现这几个月没见,她的外貌变化很大,十分的苍老憔悴,焦黄消瘦的面颊,头发花白又干枯,紧张地问:“妈,你的头发怎么白这么多?出什么事了?” 莱茵问得令母亲猝不及防,她想先不告诉女儿那件令人难以启齿的丑事,可是眼里竭力自持的痛楚若隐若现,好半天,她才支吾地说:“茵茵,你在电话里不是说有些贫血吗?身体好一点没有?要不是你爸……一放假我就去看你了。我最近老寒腿的毛病又发作了,吃点中药没事,你不用紧张。” “妈……你说我爸怎么了?爸爸,他……在家吗?”她看到父亲书房的门紧闭着,不由压低声音试探地问道。 “他……在家,就是感冒了,吃了药刚睡下。”母亲说话不似平时那般的流畅,神色有些慌乱、眼神却是透露出难抑的忧郁还有几分的凄楚,这就令莱茵更加不安,她很敏感,家里貌似平静但却有着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气息。 “妈,你好像有心事,究竟出什么事啦?我姐姐在电话里吞吞吐吐的,一问就不多说了,再问就撂电话。”莱茵一脸的疑惑。 柯母暗自咬下牙,站起身急匆匆地说:“茵茵,你坐一宿的火车,一定没休息好,我马上给你煮点水饺,吃完补一觉,乖,听话。” 莱茵窥视着她的神色不对头,发挥出以往在学习上刨根问底的钻研精神,很固执问:“妈,你别再隐瞒下去,是不是关于我姐夫啊?怎么,他如今发点小财,就花心了?要是真敢在外头花天酒地,靠!我决不轻饶他!”说着她的坏脾气就冒上来了,不由分说跳起来,挽着袖子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样子。 柯母急忙澄清说:“没有,你姐夫和你姐感情挺好的,你别瞎猜,我不是说你,叫你儿子可你还是个女孩啊,是女孩就该有女孩味,文静温柔别总说粗话,都读研了,怎么还学小地痞粗鲁呢。” 莱茵耸下眉毛,紧追不舍继续问:“妈,那是什么事?我感觉还有事,你快告诉我吧,都快急死我了。” 柯母很疲惫说:“茵茵,不该你知道的别问。” 莱茵很反感嚷:“什么叫不该我知道的别问?我就是要知情权,我也是这家的一份子。” 这时,柯父穿着很整齐的衣服走出来,虽然神色疲惫但看上去不像是在睡觉。“茵茵,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呢?也不是和谁学的这一套,就爱搞袭击。” “爸,你不是生病了吗?怎么要出去?” “我就有些轻微感冒流鼻涕,没啥大毛病,你妈就是爱小题大做。让晓华给你做点吃的,吃完饭就睡觉吧,我中午回来,佳惠,你别打扰孩子休息。”柯父说完眼神含着一丝只有他们两人才能读懂的警告,看了一眼老伴,穿上大衣戴着帽子走了。 小保姆晓华很快做好了饭,她吃完饭,晓华收拾完就去买菜了,莱茵看母亲回房里了,她思索一下,推门进去,看见她半躺在床上轻声问:“妈,你没睡吧?” 柯母擦下眼睛坐起身,说:“没有,你怎么不去休息呀?” “妈妈,事情不问清楚我是不会休息的,妈,你的眼睛怎么红了?哭过了?是不是我爸和你又吵架了?年纪一大把了还吵,战争期间还有休战的时候呢。” 柯母思索一会,下定决心说:“茵茵,有件事妈妈考虑还是告诉你,因为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莱茵从未看到母亲这种凝重又慌乱的表情,在她的记忆里,妈妈有着良好的修养,一直性格是安安静静,不慌不乱,即使文革期间蹲牛棚如此,扫大街也如此,从来都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这一点上林芳雨倒像是她的亲骨肉,个性是随遇而安,不像自己火爆脾气压不住阵脚。 她不想妈妈有那种让她看着心慌不安的表情,故意开玩笑地问:“什么事情?关于爸爸的?难道他流连声色场所让人发现爆光了?不会吧,我在北京的报纸上看到类似新闻。” 柯母勉强忍住了要发疯的冲动,镇定了一会才慢慢斟酌地说:“有人告诉我说,你爸爸和他的女研究生之间有些不清不白暧昧的关系,一时间搞得满城风雨。” 莱茵一听耳朵‘嗡’的一声,拳头握紧至指关节发白,很气愤也很紧张地问:“什么……妈,你快告诉我那些不是真的吧?空穴来风对吗?” “茵茵,你别急呀,那些消息是真的,他是个著名的学者,有身份有地位,没有事实谁能诬陷他的清白!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你爸爸竟然这么龌龊!没有廉耻!他为人师表是教育界的权威,怎么能发生这种道德败坏的事情!”母亲终于忍不住了,眼里迸射出激愤的光芒,气呼呼地嚷着站起来,身体不住地颤抖。 莱茵勉强压住内心的翻江倒海,忙扶住她慢慢坐到床上,小心地安抚道:“妈妈,你千万别激动啊,你的血压好,心脏也不好,告诉我哪个小妖精是谁啊?他们究竟到什么程度了?” 柯母悲愤地流下眼泪,对着心爱的女儿把这些天的委屈与羞愤发泄出来,哭诉说:“他可以不爱惜自己的名声、地位,可以不顾惜我的面子和这个家庭尊严,但是他有长大成人的女儿啊,今后让孩子们怎么面对外界的嘲讽?怎么承受这个无耻的背叛啊!那个女人是你爸爸去年新收的学生,年龄比你姐大不了多少,他最为一个名教师,不给学生传道解惑却在研究室作苟且之事,被人给发现了,简直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莱茵一听血液直往脑门上涌,怒气冲天地说:“我爸爸也是受人尊敬的学者,为人师表怎么会做种事情?他对你承认这一切了?”虽然她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仍然保留一丝的幻想。 柯母擦着眼泪,无限悲哀地说:“我没有想到几十年的夫妻关系竟然这般的脆弱,白发苍苍抵不过红颜知己?你爸胡说什么狗屁爱情!我不相信他们之间存在这个东西,心心相印?真是荒谬!我看是臭味相投,你爸嫌弃我老了,那个女人年轻貌美离异没有孩子,她接近你爸有不可告人目的,无非是看中了他的名声、地位,想要取我代之,如果他们之间爱情是纯洁的,那么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纯洁。” 莱茵脑子一阵轰鸣,心凉透了,刚才那丝仅存的幻想也被妈妈证实所打碎,眼泪倾泻而出,半晌才问:“妈妈,你打算怎么处理?” 柯母咬牙切齿说:“说实话,我们之间感情一直是不好,总是吵闹,可貌合神离相安无事过了这么多年,在外人的眼里还算是珠联璧合、患难与共的恩爱伉俪,可是他越老越活得没有人格尊严,道德沦丧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他不要面子了,我还得在人前树立自尊自爱的形象呢。” “妈妈,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啊?我爸是怎么说的?” “你爸爸打算和我离婚,说是要对那个狐狸精负责,他怎么不对我负责啊?我们在一起三十多年了,我已经六十岁了,文化大革命那样艰难,我们都同舟共济挺过来了,现在年纪一大把,居然要和我离婚?我不会让他如愿以偿呢,那个天打雷劈的狐狸精不会有好下场的。” 母亲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流下了,她激动得双颊与下巴上的肉都搐搦着,眼泪一对一双地砸在她的手背上。 莱茵的眼泪流得可谓是汹涌澎湃,她是来不爱哭鼻子的主,记得小时候不小心被自行车给刮了,大腿上连皮带肉扯开了一大块,鲜血直流,她也忍住没哭一声,可这次,她象开了闸门的水库把历年来囤积的眼泪都倾泻出来,这回看看西北还闹干旱不?可是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啊,何况母亲悲愤得快要哭抽过去了,得劝劝她啊。 莱茵心疼地拿着毛巾笨手笨脚给妈妈擦眼泪,安慰说:“妈妈,我不知道你这样做对不对?我觉得感情变质了,就像是隔夜的馊剩饭,再吃下去只会坏肚子,婚姻到了这一步没什么留恋的,即使继续在自欺欺人虚伪生活的中得过且过,但那个阴影总会存在彼此的心里,谁也不会再回到从前了。” “是呀,但是离婚你受的损失和耻辱也补偿不回来啊,更不会心理平衡,何去何从?真是很难的抉择。” “反正,以我的个性是不会接受浪子回头的,错了,也要一直走下去!撞到南墙也不回头。” 柯母擤了下鼻子,抽噎着垂头丧气地说:“我是很不甘心失败,我曾是个多么骄傲的人,早年留学德国的时候,很多人追求过我,你说怎么瞎眼选择你爸了呢?当时,你的姥爷不同意,说你爸长了一双风流眼不可靠,当初还不信,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妈,这一次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那样的排斥婚姻,欺骗和愚弄的婚姻发生在大多数人身上,很少的人能逃过一劫,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爱情神话,做女人真难啊!一生中在痛苦的婚姻里打转,耗尽青春,最后劳燕分飞,离婚的官司里没有什么真正的赢家,男女都是伤痕累累,一想到这里,我好心痛妈妈啊,怎么会遇到这样的晴天霹雳呢!” 柯母的眼泪又流出来了,悲哀地说:“爱情的游戏里,女人只要一开始交出自己的心,就已经输掉了,就像家里安装着防盗门也就只能防小偷,可是挡不住偷情。” 莱茵从小啊一直就很喜欢父亲,感觉他尽管和妈妈吵嘴,但多数的时候都很安静伏案写东西,空闲时喜欢把她放在自己怀里,看着夕阳,嘴里还哼哼着歌,这时候她就会一改调皮十分乖巧,感到特别温暖幸福也特安全,可惜,自从她长大了,再不能象小时候那样无拘无束地坐在他的怀里,但父亲美好形象在她心里的地位,没有改变,如今,父母亲的婚姻关系要分崩离析,她的心被父亲的外遇行为弄得特伤心、特失望,母亲的哭声更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特痛苦! 她一把搂住母亲瘦弱的肩膀,无比坚定地说:“妈,不管你怎么样做出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你不是孤立无援的,你有我和姐姐,我们是你强大的后方。如果你不想离婚,我会找爸爸谈判,你一定要坚强不要万念俱灰,更不要被这个可怕的事实打倒,如果你倒了不是成全他了吗?他要是敢强迫你离婚,我会让他和那个该死的女人,一块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柯母有些欣慰她抚摸着女儿的头发,难过地说:“茵茵,你是那种爱憎分明性情如火的女孩,我一直不太喜欢这性格,觉得女孩就该温柔、体贴,但不是你姐那样温开水般的性格,她有些懦弱逆来顺受,现在你比过去成熟了,不偏激,不冲动,我好高兴,希望你将来要管住男人的心,别像妈妈这么软弱、失败,我虽然很你爸爸,但我还不希望你和他闹得沸沸扬扬,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啊,别做的太过火,给他留些脸面毕竟他是你爸。” “反正大家也撕破了脸,把我惹急了,他妈的小婊子,我拿菜刀剁她丫的。” 她是越说越激动,心仿佛在热油里煎熬,目露凶光,一股想杀人的冲动在她五脏六腑到处乱窜。 “茵茵啊,刚夸你成熟转眼又一上来这股暴躁的性子,妈妈可求你了,千万别做傻事,我不怕你毁了他们,我害怕毁了你啊,孩子,你要记住,你要是有个好歹妈也就不活了。”柯母又惊又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一激动血压升高,心脏病也犯了,身子一歪瘫倒在床上。 莱茵慌忙把救心丸送到她的嘴里,一连声的喊“妈妈,妈妈!你别着急啊,我听话还不行吗?” 不一会儿,柯母苏醒过来,紧张地抓住女儿的手臂,乞求道:“孩子啊,妈妈担心你太冲动了,听妈的话,这件事千万要冷静处理,好不好?” “好,好,妈妈,我答应你会把握好分寸的,关键是看爸爸的态度,如果他仍然执迷不悟,那我会找纪校长,他是爸的领导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我猜爸爸不会像年轻人那般的勇敢不管不顾,当面临衰老、名声扫地一无所有的时候,它会催跨不切实际的师生恋歌,委曲求全会是他最后的选择,那个女人即使心怀鬼胎,心有不甘,她也不会弄出什么花样的,哼!惹急了我,她还想不想在这里混了,” “你做事情要理智、冷静,那妈妈就放心了,还是多点读书呀,不然,像你小时候那样的淘气、喜欢打架,长大了还不得变成混世魔王啊。” 莱茵小的时候是他们家那一带有名的孩子王,聪明、仁义、机智、打架还不要命,比她大几岁的也对她俯首帖耳,她极喜欢打抱不平行侠仗义还喜欢带着大帮狗腿子淘气,本来风平浪静的校园,能让她弄得天翻地覆,当年的那些狗腿子有不少都混成了处长、经理、学者,在省城的各个领域里呼风唤雨,只要她一声吩咐,收拾个女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母亲擦擦眼泪,嘴角挂着无可挽回的失望说:“我知道,你是妈的主心骨,你姐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就会搞中间派,对哪一方都不偏不倚,白养活她一回,我看得出来你爸铁心要离开我,他已经跟我摊牌了,说什么也要离婚,如今他已经退休了,恐怕学校也不会管太多啊,茵茵,我有些乏了,不愿意再想这头疼的事情了。”说完,她躺到床上合上眼睛。 虽然,母亲表面有些平静了,但莱茵地内心却是翻江倒海,不可以让这个小婊子这么舒心! 第二天,她瞄着爸爸一直在房间里,便拿着在姐姐那里索要来的地址,杀气腾腾地登门拜访这位迷惑六十多岁老爸绿柳出墙的妖精。 进了一个小区,当她敲了下那扇灰色的防盗门,里面马上就传来一声很好听的嗓音,“你没带钥匙吗?” 莱茵听到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来,估计是她趴在防盗门的猫眼向外面看着,半晌才问:“请问,你找谁呀?” 莱茵很不耐烦问:“伍玫在家吧?我是柯志兴的二女儿莱茵。” 犹豫了一会儿,门还是开了,里面的女子娇小玲珑的,有着江南女子那般很具古典韵味的脸庞,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很撩人,妆化得很精致犹如工笔画,笑靥迷人的说:“欢迎你,莱茵,我听你的父亲常说到你,也看过你的照片,不过本人可比照片上的玉树临风多了。” 莱茵皱下眉毛,看她穿着一身蓝色的睡衣增添几许忧郁气质,像一尾鱼般地在屋里屋外游来游去,给她张罗茶水和各式茶点、水果。 “你不必夸我,也不必客气,我来不是做客的。”莱茵恶声恶气地拒绝。 伍玫看了她半晌,那双乌黑修长的眼睫毛飞快地扇动着,然后好整以暇的说:“我知道你回来了,你爸爸说你的脾气很火爆,性子很急根本就不像你妈妈那样的平和。” “既然如此了解我,那么你不担心我会动手吗?”她冷静的态度让莱茵一时摸不到头脑。 伍玫没说话,似乎不在意她的挑衅。 莱茵怒气冲天盯着她看了好半天,然后面色冷峻,态度咄咄逼人,问:“你为什么要扮演这种不光彩的角色,凭你的姿色不至于沦落情人的地步吧?我妈妈要是有我的几分脾气,估计你的脸早打得变形了。” 伍玫居然还笑了下说:“你该不会代为出头吧?” 莱茵的双手已经插在腰间,胸脯起伏不停,表示她耐性快消失了,生气地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难道真爱上了我爸爸?他可是比你大许多的老年人而你才四十岁,怎么可能?” 她幽幽地望着莱茵很真诚的说:“我们彼此很相爱,你不认为你妈妈与你爸爸的感情早就在这些年的吵闹中消耗了吗?我与你爸爸已经认识七年了,我以前是学化工的,为接近他放弃原来的专业又努力啃书本考了两年才考上他的研究生,为这份迟来的爱情,我付出很多……我承认严重伤害了你的妈妈,伤害了你,我很抱歉。” 莱茵气愤地扭过头道:“我无法原谅你,我妈妈更不会原谅你们,你知道吗!我妈那颗心被爸爸的背叛刺得千疮百孔,每时每刻都承受被刀割着,被针刺着那般的痛苦,伍玫,我知道你曾经受过伤害,离过婚,但你不要因前次失败的婚姻而在我爸爸的身上寻找安慰啊。” 伍玫犹如当头棒喝,苦笑说:“其实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彼此的心都被世俗的礼教撕扯着,我也不是个喜欢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人,任凭谁当初都不愿扣个第三者的帽子,你爸爸也不想抛弃结发妻子当个负心人,是爱情使我们在瞬间彻彻底底的蜕变,你骂我也好打我也罢,我都会忍受决不还手。” “爱情?有这个借口,你们的伟大爱情就可以建筑在别人锥心刺骨的折磨之上吗?”莱茵觉得可笑,觉得荒谬,脸上露出讥讽的笑。 这时,门被打开了,柯志兴急匆匆的走进来,他彻夜未眠,脸上发青,眉毛上还挂着霜花,还未站稳就焦急地开口道:“茵茵,你怎么不吭声就跑到这里来了?要不是你姐姐打电话通知的我,我还蒙在鼓里,你有气就往我身上撒别伤害她,好吗?爸求你了。” “哎呦,我姐真是你生的好女儿,善良、豁达、助人为乐,这次都助到老爸身上了,我身上怎么就缺乏这一点呢?你确定我没有被抱错吧?你这么急着赶过来是救驾的?太小看我了,我虽然脾气很坏但还知书答礼,不是目不识丁的泼妇,更不会去做拆散别人家庭丧尽天良的丑事。” 那话冰冷的如同小刀子般嗖嗖地插到对方的心脏上,柯志兴窘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抬眼望见女儿锐利的目光,他的眼神又缩躲回去,不敢直视莱茵,脸色苍白,嘴唇抖动得厉害,十分内疚地说:“茵茵,这都怪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妈,这和伍玫没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伍玫怎么能置身度外?你与妈妈是三十多年的夫妻,曾经在文革的时候一起被关进牛棚,当时在那个是非颠倒、险恶、冷酷无情的世界中你们是彼此唯一的支柱,同舟共济一起吃了这么多的苦,看了那么多人的冷眼,尝尽了生活的辛酸和折磨,如今日子过好了,你倒要抛弃妈妈,我真为她感到悲哀!她是为了一个负心、薄幸的男人付出青春和真情,好不值得!难怪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确实太残酷了。”莱茵说完只看到父亲面色灰白,额头上的汗都羞臊出来了,无力颓唐地堆缩在沙发上。 柯志兴犹如万箭穿心,不由得流下泪水哭诉道:“这个受千夫所指的畸形恋情一直是盘踞我心头的噩梦,我知道女儿与家庭都被自己的婚外情蹂躏的支离破碎,我已经在女儿面前抬不起头来了,可是覆水难收啊!” 伍玫看着很心疼泣不成声,哀求道:“莱茵,我求你不要再说了,你爸爸心脏不好,如今脸色都变了,我求你了有什么话冲我来,别再刺激他了,他的心绞痛很厉害,上一次犯病差点过去,我为他至死不渝,你可能不会相信我的话,也许会觉得我疯了,但是爱情就是这么回事,你以后就会知道,一旦真正的付出之后,就没有机会回头。” 莱茵的表情僵硬喘着粗气,看到爸爸满脸泪水,白发苍苍,形同枯槁,抑制住心中熊熊怒火,不忍多说了,半晌才挤出来,“好!好!你们还真是挺相爱的,都能为对方赴汤蹈火!我真感动呀!爸爸,你真了不起!让两个女人为你痛苦。” 然后,旋风般冲出门去,在踏出楼梯口的一刹那,她流下了悲愤的眼泪,她狠狠擦了一下发誓以后再不许哭了。 莱茵脸色铁青地从师大季校长的家里出来,对这件畸形的师生恋,学校的态度并不明朗,毕竟柯志兴已经退休了虽然返聘带了几名研究生,但季校长本人也只能是答应劝导,因为现在提倡尊重人权、人性,从这种意义上延伸,这种事情只能划归到伤风败俗的道德范畴里,她没有再说什么,爸爸虽有错但还要给他留些脸面,不要因为这个再闹得不可开交,她迷惘地在街上晃来荡去像个幽魂,不敢回家面对伤心欲绝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