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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如今已到盛夏,令人难过的春节已经在泪水和思念中过去了,由于妈妈依然没有什么表示,所以家里的情况只能从爸爸那里得知。 芳雨经过半个多月的奔走、实地调查采访,终于掌握一些情况,她伏案整理着关于《传奇人物贾斯其人其骗》的报道,争取第一时间发出来。文章中写道:19XX年7月,贾斯以北德法人代表身份与湖北轻工签定了代理进口货物协议,委托金额为1。5亿美元,并由何某编造虚假的外贸进口合同,从中国银行湖北分行对外开立180天远期信用证。9月经夏某介绍,牟又与交通银行贵阳分行信托投资部主任李某取得联系,要求李为其提供具有担保内容的‘见证意见书’并缴纳手续费——芳雨继续写道:“其种种迹像表明,北德集团涉嫌信用证诈骗犯罪,应引起有关单位高度重视,相信这个曾在经济领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贾斯会以失败而告终。” 到报社交完稿子,芳雨获得了一个下午的休息,她拎着一大包准备送给方家的礼品,高兴地去接丫丫。 “妈妈,我好想你,特别想。”丫丫搂着芳雨的脖子亲了她一下,小嘴一张一合地把她思念的意思说得很好。 “是吗?丫丫能说明白想妈妈了,真不简单,妈妈也想你了,快看看妈妈给丫丫买了许多好吃的,还有漂亮的新衣服,喜欢吗?”芳雨笑眯眯地亲亲她。 “方大妈、方大伯,这是我买回来的当地特产,有丝绸衬衫、烧腊、茶叶还有当地的烟和酒,这点东西都是我的心意,谢谢您们帮我照顾丫丫这么多天,原定出差一周,结果我又走了两个地方,丫丫给您两老添不少的麻烦。” 方大妈慈眉善目地望了眼她,无限怜惜地说:“孩子,你怎么买这么多的东西,跟大妈客气啥啊,瞧你一人在外地就不好好照顾自己,瘦多了,只要你要不嫌弃大妈做饭难吃,有空就回来吃饭,我早把你当成自己的姑娘了。” 夏日的夕阳余晖透过玻璃窗落在她满头银发上,照着她布满皱纹敦厚慈祥的脸上,是让人那么的亲切。她想到了远方的妈妈,因为操心生气头发是不是也这样的白,脸上是不是也增添了很多皱纹。 芳雨心酸又感动地点下头,两行热泪流到了腮边。 丫丫看到了她流泪,很慌张喊:“妈妈,妈妈?” 芳雨看着丫丫身上,穿了一件带有米老鼠图案的连衣裙说:“妈妈没事,刚才灰尘进眼睛里了。丫丫,告诉妈妈,这衣服是谁给你买的?好漂亮啊!” 丫丫已经听懂她说话的意思,回答说:“叔叔买的。” 方大妈点头说:“是大浩给买的,你别说这小子看着外表长得五大三粗的,其实对待孩子可有耐心了,将来准是个好爸爸。” 芳雨兴奋说:“这些天丫丫真出息了,妈妈好高兴啊。”她把女儿举高,引得丫丫兴奋地大叫,看天色已晚快要做晚饭了,她执意不肯留下吃饭,害怕再麻烦方大妈。 暮色正沉,她们手牵着手,一路上丫丫很高兴不时地蹦蹦跳跳。 芳雨发现丫丫的鞋带松了,她害怕孩子再摔跤了忙俯下身给她系紧,然后又顺手把她的衣服整理一番,正要起身时丫丫突然亲她一下,芳雨很感动的看着她,丫丫如今智力越来越正常了,不但听懂了别人的话也会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了,看动画片的时候她会因为小鸟受伤了可怜它,也会因为小熊的妈妈被猎人打死了而伤心哭泣,所有的付出,没有白费,孩子越发地健康,相信丫丫的生母也会含笑九泉的。 芳雨疼爱地摸摸她乌黑光滑的小辫子,这一刻心里荡漾着满满的幸福,这时“嘟嘟,嘟嘟”BP机响了,冷不防吓了一跳,看上面的汉字显示:“速回电话有急事找你,莱茵。”她在街旁找个食杂店回电话。 莱茵在电话里嚷嚷:“大记者回来了?刚才我打到你们办公室去,是一个声音挺悦耳的男人接电话说你今天回来了,你啥意思呀,回来怎么不向我报到,是不是害怕再灌你酒呀。” 芳雨一听到莱茵的声音,笑着问:“你这家伙终于从实验室爬出来了?每天看着那克隆实验过程需要培养的细菌不厌烦啊?你没借尸还魂吧,前些天我听你叨咕不是研究什么古尸的基因吗?真够恐怖的,有时间来我家一趟吧,可有些天没见到你了,再看不到你,我都快忘记你长啥样了,不过来之前可要洗澡,总解剖那些恶心的尸体,要是携带什么可怕的细菌就糟糕了,丫丫半个月前还想起你冬天给买的糖葫芦,说糖姨、糖葫芦,好吃。” 莱茵哈哈笑起来说:“丫丫叫我糖姨?真好笑,可惜夏天没有卖糖葫芦了?” “上次她喊你柯姨,你老人家老不高兴了,说是听着联想到砢碜两字没办法,丫丫就乱叫了。” “一会儿我就去你家,拜托,你老兄别说的这么吓人,我只是有这么个大胆的构想,看看能不能研究古代遗留的基因,我是学生物工程的又不是学法医的,没事解剖尸体干什么玩意,有一个人思念你很久了,她也要看你去,今晚我们上个豪华饭店,这回我埋单。” 芳雨很好奇问:“这个人是谁呀?还能让你这么心甘情愿地大出血?” “你这么聪明,猜猜呀又不是脑筋急转弯。” “你痛快点别卖关子,不说出来当心我海扁你,最近你背着我和谁勾三搭四的?坦白交代啊!” 莱茵很狂放笑起来说:“小样儿吧,就你瘦不郎讥的,西北风都能吹跑的手,还跟敢我得瑟!我先吊吊你的胃口,撂电话了,见面再谈。” 当芳雨看到站在莱茵身后的人时,不仅大吃一惊,立即惊喜大叫:“哎呀!立秋?你怎么闪到北京来了?这时候刚放暑假,不会是新发现了白马王子闪电结婚来度蜜月吧?奇怪,怎么没看见你的新郎呢?” 立秋一副谁睬你的表情,看到丫丫立马换了极为可亲的微笑,像极了不怀好意的狼外婆,把丫丫抱起来甜甜地问:“丫丫,还认识阿姨吗?小没良心的,准是把我忘记了。” 丫丫当然不认得她了,所以极不配合地挣扎要到芳雨的怀里。 芳雨佯装生气,捶了她一记问:“哎,你这个人聋了?跟你说话呢,怎么不搭理我呢?” 立秋给丫丫拿些刚买来好吃的东西,丫丫这回可高兴了,不对立秋那般认生了。 立秋看着她很严肃地说:“我是上周来的,赶到你报社一打听说你出差还没回来,所以就去找莱茵了,告诉你一个重大新闻,我辞职不干了,上这儿找碗饭吃,怎么不欢迎呀?小白眼狼。” 芳雨很捶她一下笑骂:“你个死丫头,嘴还那么黑,这么说你要当个‘外来妹’了?放心冲这么多年的友情,上刀山下油锅一定拉着你,有饭大家吃,要饭大家要,绝对赴汤蹈火啊,不过我可警告你呀,这地方可不像过去了,改革开放了,人多、车多、机会多不假,但是坏人也增多,你小妞长得这么水灵,可别让那些花心老板看上,现在可是时兴傍大款。” 立秋叹息说:“我嘴黑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我也知道这里不容易找出路,但总比家乡挣钱多吧,我奶奶去年秋天生病花了不少钱,可惜仍没抢救回来人去了,家里又欠下一笔债,我们学校那点可怜的工资,刚够我吃饱根本没太多余钱来还债,再说小妹也上大学了,花钱地方也多,上次我大妹往家里寄钱地址是这儿,所以我一下狠心辞职了,边打工边找她。” 芳雨一听忙问:“奶奶去世了?哎呀,多慈祥的老太太啊,我记得上高中那会儿去你家,最爱吃奶奶擀得打卤面呢,面条又劲道又好吃,可惜再也吃不到了。立秋,你也别太难过了,奶奶一身的病,走了就享福了。自从被我妈赶出来,我一直没敢回家乡,不然我也能回去吊唁一下老人家。” “你怎么一辈子也不想回家里了?在外面真是越待越野啊。”立秋皱着眉毛。 “不是,我好想家,想爸爸妈妈,这次出差当我站在黄鹤楼望向故乡的时候,心里就想起唐朝刘皂的一句诗‘无端更渡桑乾水,却望并州是故乡。’夜里更是思念,很多次醒来的时候,发觉眼泪把枕巾给弄湿了,我的经济条件也你也知道,如果没有丫丫的话,我还能帮你一把,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样吧,你找工作这段时间就住我这吧,屋子虽小点但还挤下了,莱茵每次来都住一晚呢,先将就些,我们单位正盖宿舍楼呢,估计能分给我一套,到时候你们都来住也没问题啊。” 立秋那双如梦似幻的眸子闪动着幽幽光芒,无奈的说:“我也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辞去工作之后根本就没有退路,感觉前途太渺茫了,多亏还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们高中时就在一起,莫非是前世结下的缘分。” 芳雨拍拍她的肩膀,故意嬉皮笑脸地戏谑:“既然有缘,那你就干脆嫁给我算了,丫丫也喜欢你,咱们三个人永远在一起生活这多好。” “你呀,一年多没见,学着厚脸皮了。”立秋无可奈何地笑了。 “一切都会过去的,挣钱是目的但是千万不要迷失方向,这个都市有太多的诱惑,令人沉迷。走吧,太晚了咱们去外面吃,莱茵每次来都嫌弃我做饭难吃,可惜她那两把刷子还不如我,今天我做东,在我的地盘上我说得算,老柯,你丫的别跟我争。” 莱茵听了立即花枝乱颤地笑起来,骂道:“芳雨,你这死丫头,如今学国骂挺遛呀,张口就来,哪还有当初文雅的风采?当记者真锻炼人呢,楞把一个讲文明的闺秀给炼成了泼辣妹。” “总跟你在一起,能不受传染吗?你才是罪魁祸首啊。”芳雨笑着回道。 三个人领着丫丫找个很有名的饭店,这家是川菜馆,立秋与莱茵都喜欢吃辣,芳雨比起她们差些也还能享受,给丫丫单独点了几个不辣的菜。 菜上齐了,大家一起举杯,芳雨耸下肩膀说:“你们别介意,我现在说话有些糙,没办法总跑新闻和那帮男记们抢新闻头条,不知不觉中改变很多,在这个圈子里女记者有得是比我凶猛的,没办法,为了生存就得好好混,这是我的命,奔波劳碌命,来为我们的相聚干杯!为我们还仅存的青春干杯!” 丫丫也学她说:“干杯!”看她那稚气的样子,众人哈哈笑起来。 莱茵咬着嘴唇一副力不从心的模样有感而发说:“我看啊,命运都是天注定的,能够战胜命运的不是没有,但凤毛麟角,老天爷看不得人类有太多的幸福、快乐,所以才会有乐极生悲、幸福也会消失很快。总会把苦难、痛苦、困境加到人们身上,让人们在苦难中磨砺成长,在痛苦中开出快乐之花,在困境中盼到峰回路转。” 芳雨抿了一口啤酒,开玩笑说:“你们两人都比我酒量好,别不好意思喝,这里没外人,不必注意影响,喝醉了家就在附近,爬也爬回去了,这里不是五星级的不会有白马王子出现,一会儿走在小街陋巷的也不会与有钱的公子哥邂逅,即使喝得飘飘欲仙、放浪形骸也没关系。” 莱茵一拍大腿,很豪爽说:“谁要与那些纨绔子弟邂他妈的逅啊,我最讨厌那种小白脸、奶油小生,一点没男子气概,哎呦,芳雨,你还别说那个姓方的小警察,虽然容貌一般不属于帅哥之流的但很有男人味,身材挺健美的,对丫丫还那么好,你如今的行情不比从前,岁数直奔三张还带个拖油瓶,严重贬值!不考虑换换片子?还傻等姓雷的干嘛?你别不爱听,俗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立秋紧皱着眉头,一脸的深思熟虑状接茬说:“莱茵说得对呀,自古以来就是痴心女子负心汉!你呀多长点心眼。” 芳雨特别不喜欢与她们说雷赫鸣的事情,因为这两个人最不愿意看到她为他苦苦等待,其实她也是有怨气的,这些年来一封信都没有,石沉大海,有时候她也会茫然,自己究竟爱他多少?这份爱还能持续多久?爱他还是爱这份执着的爱情?是不是爱情一转身心就隔离了,隔着千山万水。 芳雨叹息说:“你们就别管我的事了,莱茵说说你自己吧?人长得挺漂亮的,又是个生物工程硕士生,怎么看也不可能滞销呀,尽快找一个吧,别让人家在背后议论你是个同性恋,搞得我一进你们的宿舍楼,看到飞过来的有色眼光,惭愧得抬不起头。” 立秋笑着调侃:“反正你暂时也没有男友,你就牺牲点自己的光辉形象为她背黑锅呗。我认为每个女人都是想嫁人的,比如我看着白色的婚纱就动心,可是穿上它付出的是自由,赠送的生养小孩。” 莱茵忧郁地说:“其实说心里话,我并讨厌小孩也不是害怕失去自由,每逢看到女人领孩子边走边笑的情景,母性就迸发出来羡慕得要死,我很想拥有自己的孩子,一个缩小版的自己,看着他慢慢成长,这该有多幸福啊。可是我又不能自己克隆一个出来,唯一的办法只能找个男人。” 芳雨给丫丫夹了菜下进她的碗里,听到莱茵的话,反应很灵敏随即打蛇随棍上,戏谑道:“那还不简单,你就随便找个男人生个孩子然后一拍两散不就完了吗?” 立秋揉揉丫丫柔软的发,慵懒地笑说:“听说现在可以做试管婴儿,只要找到别人提供精子,就好办了。” 莱茵放下筷子,摆下手否决说:“为了育有优良基因的下一代,我不能像个疯子在大街上随便找个男人,再说谁要是知道我把他当作种马,还不得激愤杀了我或上法庭,传出去多难为情绝对是爆炸新闻,倒是给林记者提供素材了。” 芳雨的眼珠子瞪得老大,无奈地摇头说:“你说你一方面排斥婚姻,一方面又想生孩子,这也不合乎常规,真难弄啊。其实无论是姿色平凡,还风情万种的女人这一生都想嫁个如意郎君,但哪种女人的机率都差不多,关键是你要知道找什么样才能适合自己。” 莱茵掰着手指说:“我要生孩子就得为他的身心健康着想,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多半都会心理有障碍,有阴影不快乐,父不详会让别的孩子瞧不起,说他是野种,哎呀,那我不是对不起孩子吗,不过,说实话,我想嫁人也得有人敢娶我啊。芳雨,我这也给你提醒呢,丫丫要是明白没有爸爸,别人都有一定很伤心。” 立秋气愤说:“我没听说女人本事大了就嫁不出去,那些不敢娶一个学历比自己高的人做老婆,那你还嫁他干吗?要嫁就嫁给吓不死的。” 芳雨一听不顾形象地大笑了起来,她笑得脸都红了,眼睛亮晶晶的,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的大笑了,从毕业之后,她就被一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还好她不孤单。她挨个儿为两个好朋友夹菜盛汤,看她们边吃边眉飞色舞的瞎侃,感觉挺充实的。 莱茵喝了一口芳雨为她盛的牛肉羹,乜斜立秋一眼,说:“生活就是生活,科学就是科学,我不要求对方有什么硕士、博士文凭,搞那么专业干什么?” 立秋吃了口菜,很感兴趣问:“B大的研究生很多,再不你就找个同行,既有共同语言又能齐眉举案的多好。” 莱茵吃了一口辣椒,大概是辣得太厉害,赶紧喝口大麦茶,皱眉红脸又瞪眼,好不容易神色才正常,挥下手像赶苍蝇似的说:“你们不知道,我班的几名男同学,不是娘娘腔就是香港脚,烦死了。我比较理性,一见钟情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感情还是靠缘分,我不是一个没有感情就不能活的人,爱情不是我生活的全部,当然工作也不是全部,一个人的生活也能很精彩,我不想因为一些琐事,来干扰自己生活的轨迹。” 由于她们很久未见面了,极为兴奋所以十分健谈,晚餐吃到了八点才结束,回到家里,芳雨看丫丫困了,就抱到怀里,哄她睡觉。 莱茵很自觉地到厨房烧壶开水,三个人围着茶桌团团而坐。 芳雨很喜欢茶道,等待水开了,她便有条不紊地沏茶,分别递给莱茵与立秋,自己却没喝而是捧在手心里,沉思地说:“我喜欢“人淡如菊”这句话,菊花虽然平淡开放,但那散发出来的清香久久令人回味。我喜欢穿简单干净的衣服,比较随意舒服,不喜欢太夸张和繁琐的东西。立秋,你也经历初恋了,像萧迪那种英俊不凡又多情的男人,注定是清纯女子的毒药,一旦接触上就会欲罢不能越中毒越深最后把命都搭上,招蜂引蝶的他不会为一个女人放弃整个花园的,既然你已经下决心离开他,那么再重新开始吧。” 立秋很忧伤说:“离开萧迪之后,我确实伤了很长时间的心,午夜梦回、泪湿枕巾,曾经我们是那么相爱,海誓山盟之后却拒绝不了外界的引诱,说实话离开他之后,我真的不想再谈恋爱,不再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不再相信爱情,爱情它太虚无飘渺了,还没有金钱来得实在。” 莱茵无不遗憾地说:“如今这个年代,越是杰出的漂亮女性越是难以嫁掉,我就奇怪了,美女加才女,怎么会错过婚姻这班列车呀?” 三个人都不说话,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茶杯,感情的路上,走得磕磕绊绊,有些人就是不断重复着爱了散了,伤了哭了。步步为营、满盘皆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