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增加书签
已经汇报章节错误
第二十二章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是秋季了。 芳雨回到报社,因为今天是周末又接近下班时间,许多男性们都围着一圈兴致勃勃的吹牛、侃大山,女同胞在一起的话题无非是老公、孩子、做菜,这些芳雨历来是插不上话的,只好当个听客,竖着耳朵这边听听那边听听,再不就弄自己的资料。 新闻摄影组的葛树祥正和苏仰宏侃得不易乐乎,葛树祥是个有名的侃爷,据传能照着镜子对自己说上三天三夜,还不重复话,此时他手指夹着香烟,眉飞色舞地说:“美国的总统克林顿又见达赖喇嘛了,本来是很‘精心的策划事件’还充傻装楞说什么顺便见面,他还不如说是达赖喇嘛到美国溜达,尿急可哪找茅厕,一不小心遛到白宫呢,正好总统阁下尿急,两个人一边方便一边谈话。” 苏仰宏哈哈笑完之后,用眼睛瞄了一下芳雨,说:“你别说要真是在厕所接见的话,估计又是一条大新闻了。” 老葛忽然一脸的严肃地故意学着伟人的样子,指点江山说:“昨天我在网上看到一条新闻,说是新疆石河子一记者,冒充高考巡视人员为一个考生递条子,东窗事发被清除新闻队伍,那考生也被罚‘停赛’两年,你说新闻队伍怎么会出现这种害群之马呢?” 苏仰宏笑道:“如今地方的记者最厉害的极大招数:一是吹,二是骂,三是拉帮结派打群架。此公一定是精于此道啊,现在各地杂志、报纸犹如雨后春笋越办越多,谁能放开胆子胡诌、荤素全来、五毒俱全,谁就能独领风骚几年。” 隔壁的小黄拿着水杯,也跑出来加入侃大山的队伍,笑着说:“山东有一个蠢贼,这家伙好酒,有一天啊撬门一看酒柜上的酒琳琅满目,大喜痛饮结果醉卧在人家的大床上,正做黄梁美梦的时候被主人发觉,喊来警察给抬出去,好家伙到了拘留所还睡呢,醒来发现身陷囹圄了,你们说这不是自动送上门吗,哈哈!” “要说这酒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有些人就是离不了它,你看大诗人李白若没有酒,能写那么多出色脍炙人口的诗篇吗?”葛树祥笑嘻嘻地说。他平日也好酒,但只是浅酌,尤其是冬天的时候,兜子里总塞着个俄罗斯出品制作精良的白铜酒壶,写稿子的时候时不常抿上一口大伙都戏说他的稿子字里行间都透着酒气。 苏仰宏笑着说:“前几天,我看到一个老同学这小子可自称诗人,看到我就摇头晃脑朗诵他新写的小诗,我给你们背一下‘爱情是诗歌,易写却难懂,结婚是纪实文学,易写也易懂。离婚是小说,易懂却难写,再婚是杂文难写也难懂。’怎么样?你们能听懂吗?” 大家都晃头说:“蛤蟆跳井,不懂,(扑通)不懂(扑通)。” 芳雨知道苏仰宏一边说一边在偷偷观察着自己,心里说:“对不起,我无意伤你的心,因为在我心中,赫鸣永远是摆在第一位,其他男人只是路边的风景罢了,我会视而不见。” 既然没什么工作了,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也挺有趣的,难得的周末,忙碌了一周,此时她也想让脑子空闲一下,安安静静地坐在大办公室的一隅。 小黄从兜里掏出烟盒,自己抽出一枝烟,又扔给其他几位会吸烟的男同事,说:“那个青春杂志社的许哥,你们不都熟悉吗?最近我们两家搬到一起住邻居了,我发现这个小子真有女人缘呀,送上门的女孩一拨一拨的,你说他也不够意思,不知道人家这里干旱啊,整日的蝶舞蜂喧,诚心跟我过不去,也不发配两滴甘露过来。” “那个许农是个大帅哥自命风流,喜新厌旧,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你还敢接受他的转赠品不怕得艾滋啊。”葛树祥吸着烟笑骂。 “许农既然那般浪荡不羁的狂野,那么当他的女友就得原谅他的处处留情吧,不然还能怎么办?改弦易辙?我看小黄同志就不错吗,绝对处男,怎么能没有姑娘弃暗投明呢?”苏仰宏涎皮赖脸地逗道。 葛树祥坐在办公桌的一角,揶揄道:“小黄样样都不错,就是个子有那么一点点的矮,不过不要气馁,小平同志身材也不高吗,有志不在身高,浓缩都是精华,小黄,明天把我小姨子介绍给你。” 小黄的身材一米六六,最不爱听谁议论他的身材,这下老葛捅了马蜂窝,他狠狠在葛树祥的肩头抡了一记,不过一听要给他介绍对象,立即转怒为喜急忙撒开手,像小巴狗似的满脸堆笑问:“老葛,你说得可是真的?不是开玩笑?” 葛树祥一本正经地点头说:“君无戏言,不过,丑话说在头里,你可要有思想准备,不一定有戏。” 小黄忙点头哈腰说:“别管事情如何,我一定先请你喝顿酒,谢你的大媒。” 葛树祥笑着打他一下脖子说:“你这个臭小子,感情我就冲你这顿小酒?我小姨子你不是看见过吗?人长得比我媳妇可漂亮多了,当初我一看就傻眼肠子都悔青了,你说怎么先跟她姐姐处上对像了,这下可便宜别人了。” 他这一番话,惹来办公室其他那些男士们纷纷的低笑,连眼神都带点暧昧。 苏仰宏耸下肩膀说:“你可不就是好这口吗,烟是情人,酒是老婆,我问你,对你的夫人怎么称呼合适啊?” 葛树祥满不在乎说:“那还不简单,称呼亲爱的多有情调呀,小子跟我学点,别面子那么嫩,佳人在水一方,你都不敢追。”说完嘴角挂着一抹诡谲的笑意。 苏仰宏嘿嘿不自然地笑了两声,表情有点怪异,偷着瞄眼芳雨,脸红了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就避嫌地闪开众人的目光,垂下眼睑,搓玩着自己的茶杯,心里竟然抨抨乱跳,他真怕那震动的声音被芳雨听到,那可就丢人了。 芳雨一抬眼望见葛树祥很锐利的注视,面不改色,故意装做未听到,低头看着手里当天的报纸。 虽然苏仰宏暗恋她这个在报社里早不是新闻了,但一直无人捅破这层纸。 芳雨的临桌小乔她与芳雨平日的关系处得挺好,她为人很爽朗,突然跳出来插嘴。“喂,你们别逗小苏了,人家小林说不定心里早就有人了。” “可不是吗?小林在大学里也是风云人物,能不名花有主吗。”周姐笑着接了一句。 芳雨脸霎时红透半边,烧到耳根子去了,热剌剌红彤彤的,她做声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大家都是相互开玩笑,虽然言语上是没什么恶意,却令她有些难堪。 小黄有点不以为然地用力‘哼’一声说:“哼!那个花心大少许农前几天还和我打听小林有没有男朋友,我一看这丫的贱人就生气,回绝说她是一个孩子妈了,你有兴趣吗?吓地许农急忙摆手,我可不能让咱报社的鲜花们被他的毒手摧残。” 这个城市的秋天气温仍旧干热,要是在家乡气候早就凉爽宜人了,秋老虎的脾气真大呀,办公室里虽然安装了空调,但仍流荡着微热的空气,芳雨的身子浸着稍黏的汗渍,觉得口有点干,找到杯子喝了几口水,抬眼看到苏仰宏正静默地注视自己。 下班了,芳雨随着人流,涌向站台。 站在拥挤不堪的又十分闷热的车厢内,她的情绪有些混沌,雷赫鸣一直未与自己联系,也不知道他身在何方?到底她能等到什么时候?苏仰宏钟情自己但却不能接受,她本无意伤害别人,可这一切却不被自己左右,她的思绪混乱越想加以整理,心情越加糟乱。 一直以来,芳雨的眼里都容不下别的男人,只因赫鸣已占据了她的心灵, 方国浩和苏仰宏的出现,她根本无意加以定位,只是希望能当个朋友。想多了也无益,已经到站了,她夹在人群中被推挤着前进。 下了车,就听到有人喊着“妈妈”,她听着像是丫丫的声音,一抬头看到国浩骑着自行车过来了,车上还坐着笑成一朵花的丫丫,已经朝她摆着手喊:“妈妈!妈妈!我在这里。” 这时候,似乎有个什么东西,被人塞在手里,她很奇怪低头一看是那份她找好久的财经资料,回眸时发现苏仰宏冲她一笑,摆下手跳进另一辆汽车。 芳雨怔仲地瞅着他,不知道何时他在她的身后,也许他一直跟着自己呢。此时她在车外,他在车内,苏仰宏隔着车窗直直地向她望过来,他们变成遥遥相望,他的眼神含着失望但又有几分的理解,她聪慧地解读了他的心语。 汽车开动了混入车潮,好似在波浪里翻滚起伏,一波一波将两人越隔越远,渐渐消失在街头。 国浩推着自行车,默默与芳雨并肩走着,偶尔抬起头看她一眼,尽管什么也不说也会感到很幸福,他的嘴角便会漾起一抹浅浅的不易觉察的微笑,喧闹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车流,彼此起伏的喇叭声,全都会在耳边摒弃,心很安静,周围也很安静,仿佛世界上只有他们三个人在一起。 立秋的英语很棒,开始在一家对美贸易的公司做翻译工作,后来又跳槽来到了台湾商人投资的企业,工资是原来的三倍,所以在单位附近找了处房子从芳雨那里搬出来。 芳雨跑完经济新闻,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回到报社,泡上一壶茶,用小喷壶浇着青碧的巴西木,然后又用棉布轻轻拭去叶片上的浮灰,那截短甘蔗一般的茎上,已经冒出的几片嫩叶,看上去更加鲜亮青翠,她默默欣赏着这盆爱物,这是方国浩去年送给她的礼物,虽然他们不能做情侣,但能做对友爱的兄妹也是上苍的恩赐。 倏地,电话铃响,芳雨伸手越过重重的障碍,从桌子彼端接过电话,“小林,你马上来一下。”电话里传来安副主编低沉的声音。 一听到是安群的声音,原本歇倚在皮椅上的芳雨,竟反射性地坐直了身体。 安群看到芳雨像一阵风般的迅速赶过来,开玩笑说:“看起来你的确实个合格的记者了,很有速度,抢新闻练就的吧。记者就得眼尖、笔快外加腿快,小林,那篇关于《传奇人物贾斯的其人其骗》的先后3次连续报道,反映很强烈,3月18日他在首都机场准备赴美时被阻之后,从此开始公安部门,银行、检察院、法院等部门的无名英雄开始对其调查,如今8月,武汉公安局已对其关于湖北青工骗开信用证套汇有关情况展开调查,为捍卫人民的公共财产,揭露事实真相,防患于未燃,做得非常好!我和主编还有苗主任、周组长都很为你高兴。” “我的资力尚浅,还需要老前辈的鼎立支持。作为新闻工作者应该勇于揭露社会的不良现像,挖掘事实真相,具有忧患意识和正义的激情,在这方面,我做得还不够。” “是呀,一个好记者他的心永远同读者脉搏一起跳动,与同时代的脉搏一起跳动。我们言归正传,这是我刚收到的最新资料,一个具有美国大商团背景的公司去年在北京成立了势力雄厚的阳光公司,目前经营领域是纺织品贸易,如今准备扩大到房地产和广告业,这可是重磅炸弹。” 芳雨翻看着资料说:“这资料很简单,就有阳光公司最近的财务指标和利润指标,董事长姓雷长期在美国,遥控公司的一些业务,主要由他委派的总经理管理,可这个总经理没属名呀?” 安群拿起桌上的一只香烟点燃吸起来,眯缝眼说:“最好能采访到他们的总经理,抢得第一手新闻,听说那人是华裔,性格很怪异,处事很低调,从不接受采访,我们也没有他太多的资料,其他媒体的鼻子也很灵,你一定要争取到第一个采访权啊,对了,经报社领导们研究决定分给你一套两居室,虽说你尚未成家,但已收养了孩子,所以按照结婚的待遇,大家伙都没有意见。” 芳雨经过一番精心准备,出了报社的门,才发现恶作剧似的下大雨了,老天,这天去采访那个怪人,真够倒霉的。 只见,大雨如排山倒海般的倾盆而下,天空乌云密布黑鸦鸦罩住了天地。 在这种天气里,出租车简直成了抢手货,就像免费乘坐不花钱似的,每一辆车里都坐着客人,她根本不敢奢望能拦得到出租车。 芳雨冒着大雨打着伞,跑到公共汽车站,公车好不容易来了,人群一拥而上,各个使出浑身解数奋勇争先,芳雨无奈不顾淑女身份,在乱推乱挤的人潮冲出重围,挤进车门,可是人太多了,连转身都困难,大家只好挤成满满当当的沙丁鱼罐头。 公车缓缓驶离,芳雨的伞无法收到包里,只好用手拿着,伞紧贴在腰部,伞上残留的雨水顺着白色的短裙往下滴着水,丝袜也湿湿地黏在她的腿上,既难受又狼狈,她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好不容易到站了她三步并两步的终于,站在十分巍娥的国际商业大厦前面,进了大玻璃门,芳雨急忙走进一楼的卫生间,看看自己最喜爱的夏装被体温焐得差不多半干了,掏出面纸小心地吸着脸上、发上的雨水,照镜子简单整理一下妆容,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了。 登上了电梯进入15层,阳光公司占据国际商业大厦的15层—20层。依规定的进入秘书的管辖区,前台即有一名女接待员,对她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芳雨已经想到怎么混进阳光公司的办法,她手里有张上次在一家企业开业庆典上结识的,外资管理办主任张小云的名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