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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芳雨并没有被她外表的和善蒙蔽,光是她那身挑逗人的衣着心中便有很不好的预感,她略略地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探问:“苏珊小姐不是向我专门展示性感吧?” “当然,我是让你认识一个人,他的英俊、强壮、痴狂、野性都正中我的胃口,尤其是在床上,真是让人欲死欲仙啊,”苏珊极为无耻地称赞着。 芳雨眼光咄咄逼人道:“对不起,我对你糜烂的私生活不感兴趣。” 苏珊讥讽道:“我不相信像你这样道貌岸然清纯的淑女,在私底下,就没有见不得人的丑闻吗?很多高贵有教养冰清玉洁的女人既当婊子又想立贞洁牌坊,更是可耻。来吧,看看你心目中的纯情男人真实面目吧。”苏珊说完缓缓打开了卧室的门。 芳雨看到了床上大部分赤身裸体的男人,竟然是赫鸣伸得长长的腿,很是刚健,此时他正在酣睡。 芳雨立即感到天旋地转,怒火像火一样的在胸腔中燃烧着,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苏珊斜靠在墙上,半眯着眼,很舒心的欣赏芳雨脸上浮现百年难得一见的痛楚。 苏珊浮起了抹艳丽的微笑,走进房间,红色丹寇的指甲游移到了赫鸣的肩头摇晃着亲昵地唤道: “亨特,亲爱的,别睡了,有人来看你的,是你梦中的情人。”她的声调分外腻人。 赫鸣被惊醒,猛抬起头,变了脸色地望着身前的女人,然后,惊恐地发现了脸色惨白的芳雨。 “芳雨?我……”赫鸣突然发觉自己已经赤身裸体在苏珊的床上,脑子里轰然一响脑中霎时空白,不由一阵愕然,这是怎么回事?他急忙拿起被子盖住自己羞耻的身体,罪恶感将他的心重重地打压至谷底,老天!他中苏珊的道了。 苏珊狂妄笑说:“别用那种看到毒蛇似的眼光看我,我们可是事实的夫妻了,何必这么绝情呢,刚才你不很快乐,神魂颠倒吗?” 赫鸣忙哆嗦地手忙脚乱穿好衣服,急赤白脸地喊:“芳雨,你别听她胡说,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我喝了她下过药的酒,中她诡计了,苏珊,这条毒蛇无可救药的疯子,我恨死你了!我要杀了你!”赫鸣的半眯地望着眼前苏珊,有如一头受伤的野兽信信咆哮,抡紧了拳头,骨头喀然有声,冲过去狠狠抽了苏珊一个响亮的耳光。 芳雨的嘴唇抖得很厉害不敢相信,但这一切都是事实。她感觉赫鸣是拿着锋利的尖刀刺她的心,她似乎能听到有热乎乎的东西哗哗涌出了漏洞,快要崩溃了。她迅雷不及掩耳地发出一声的尖叫,跑出了别墅。 “芳雨,你别跑!”赫鸣不管衣冠是否整齐,急追出去。苏珊看他狼狈的样子,很想大声的笑,可是,眼泪却流了下来,终于颠覆成功了,她狠狠擦掉泪水,这个时候应该是笑,于是大笑起来,可那声音很恐怖又很凄凉,疯狂乱舞的手势活像个疯子。 赫鸣在楼下抓住了伤心欲绝的芳雨,解释着:“芳雨,你要相信我决不是苏珊说的样子,你不要信苏珊,她是毒蛇猛兽。” 芳雨抬眼望着他,空洞绝望眼神,千年寒霜罩上了她的脸,她立即像见到鬼似的,推开了他置于肩上的手,平静地说:“你不要再说什么,我现在是彻头彻尾的绝望。当一个人,她曾经爱过、痛过,希望过,等待过,曾经努力争取过,最后却发现仍然一无所获,那么她就会想是否一切都错了,发现原来爱上一个人的理由和离开一个人的理由都很简单,放手吧,一切都不可挽回。”她没有责备、没有诅咒、更没有任何外露的怒气,而是平静,可怕的平静。 赫鸣的脸色突变,喉头蠕动半晌也没有说话,干涩得像灌进了沙土似的,他难以启齿,追悔莫及,他已经失去这个机会了,泪眼婆婆,缓缓低下了头,他没有理由替再自己辩解,他的确是个感情出轨的情人,如果他只一心一意对芳雨而不理睬苏珊,此时也不会上苏珊的贼船。 “芳雨,我知道我错了,求求你看在我们相爱那么多年的份上”他还没等说完,啪!她一巴掌打去他接下去的话语。 她从没想过,那么深爱一个人的同时,也可以那么恨他!她瞪着自己发抖个不停的手,然后猛地跑开。 芳雨感到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甚至比骨折的时候还要让她难于承受,但是她没有停留片刻,毫不犹豫离他而去。她才发现自己的情感居然可以激烈到这种地步,她还以为自己应该是全天下最冷静、最宽容、最沉稳的人呢,结果她却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却疼在她的心里,没想到这些年的等待、期盼最后得到这个结果。 赫鸣无言望着芳雨那盛满落寞、孤独又坚强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却又清晰刻印在他生命中,他知道芳雨从此远离他的世界,与他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那一刻,十几年的光阴凝结成一屡轻风,猝然从他的身边掠过,他想抓住什么,可是谁能抓住轻风呢? 他绝望地蹲在地上,把沉重悲切的面庞,埋进微冷而颤抖不已的双掌之中,那份永不磨灭的挚爱已被他的自私、彷徨所吞噬,是他的瞻前顾后,抽空了爱情所有的养分。 夕阳西下,天边残存着一片淡淡的胭脂红。一对满头银发慈眉善目的老夫妇,携手伫立在路边休闲区的草地上,与大自然合为一体,这是多么令人称颂的爱情故事啊。他们脸上的皱纹对他们而言不是苍老,而是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坎坷岁月形成的一种成熟阅历,他们善意对向对他们投去目光的路人点头微笑,相信他们的爱情是人间最美丽的一道风景。 在回家的路上,芳雨羡慕地看着那两位老人,感到心已被爱情伤得心碎了,碎成无数片再也无法聚拢,内心无比冰冷,那是种凉到了骨子里,也凉透了人的五脏六腑般的冰冷,她猛然觉得眼前的世界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不过数年便斗转星移了,虽然美丽的夕阳一如八年之前,但青春和往日的恋情却一去不返,她曾经爱过的赫鸣已经变得如此的陌生,从此,她的生命里不再有他的身影,却化成她心中永远的一根刺,让她疼痛、滴血却又不能呻吟。 这只是一段人生的小插曲,发生在与平日无异的黄昏,它无碍于地球的转动、不影响时局和社会的变化,它是如此地微不足道……却不可思议改写了芳雨的命运! 赫鸣浑浑噩噩地开着车,脑子里满是芳雨的背影,如同一朵洁白的云,让多少风停止歌唱,他的灵魂随风飘荡着,是仿佛是空的。 夜巴黎酒吧。 赫鸣眼睛血红拼命地灌酒,他需要麻醉、宣泄。他的心已经是个空洞,热血早就流干了,所以连眼泪也流不出来。当真是一步走错,步步皆错。头疼欲裂,神志涣散,朦胧中时光倒转,他似乎依稀看到了十七岁的芳雨散发着恬淡的芬芳,像一根洁白的羽毛轻盈飘进了他的世界,依稀看到那个孤傲又自卑的少年,那个纤尘不染的青春,眼泪无声的飘落在他的胸前。 “雷赫鸣!你是个混蛋!我他妈的厌恶你,鄙夷你!”赫鸣发狂地连续拍击着酒吧的墙面,像个失控的自虐者。吓得一屋子的人都目瞪口呆。 一个服务生斗胆走过来说:“雷先生,您喝醉了吧?我看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赫鸣垂然地低下头,任着泪水滴落到桌面上,他摇晃地站起身,走到广场的汽车旁,一时站立不稳顺着车子滑落坐到地上。他看着夜空苍白的月亮,掏出香烟点燃,狠狠抽起来,烟在黑暗里静静的燃烧,也许冥冥之中真有命运的存在,注定他的人生,就像一出荒谬却无法逆转的闹剧。 回到家里,芳雨不禁崩溃,抱住妈妈嚎啕大哭。那肝肠寸断的哭声,响彻整个房间,丫丫不明所以也跟着哭起来。芳雨哭了一夜,急的林家二位老人束手无策。 莱茵早晨接到芳雨母亲十分焦急的电话,急忙放下手边的研究工作,来到她的家。 看到了芳雨坐在床上捂住脸孔,夺眶而出的泪水如暴雨般倾泻而出,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异常悲痛的样子,对于赫鸣劈腿行为深痛恶绝的莱茵,很心疼地搂住她的肩,本想安慰她几句,可胸臆中的怒气使得攒聚的眉也扬起,一触即发的火爆,大骂道:“我操!好一对寡廉鲜耻的狗男女,雷赫鸣这个没良心的王八蛋,我阉了他!” 立秋赶紧拿了盒面纸过来,轻轻给芳雨擦拭眼泪,闻言瞪莱茵一眼说:“瞧你那泼妇的粗鲁样,说你是个博士都不会有人信,姓雷的王八蛋现在露出本来面目也好,省得芳雨跟他结婚后才发觉嫁错郎,那可就完了。” 芳雨泪眼朦胧,口吃不清问:“你们怎么来了?我妈妈打电话告诉你们的?” 莱茵叹了口气,轻摇着头,带着几分无奈、几许惆然,递给芳雨一杯香滑可口的热可可,焦灼眼眸中泪水也几乎流下来,安慰道:“你不要为那种人伤心了,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他以为是个美国人就了不起了?充其量就是个假洋鬼子,瞧瞧做的缺德事,什么德行!芳雨,就当那个孙子翘辫子了!来,喝点东西吧,你妈妈看到你哭了一个晚间,仍然这么悲痛欲决担心你会做傻事。” “你们不要说了……别说了……”现在芳雨凌乱的长发披垂及肩,再加上一夜未眠,看上去显得格外的脆弱和憔悴。即使过了一夜但她仍然心痛,真是腿伤刚愈心口又再挨一刀,这一刀真是够狠,恐怕得用一生的时间来治愈。 芳雨停止哭泣,看着立秋和莱茵的眼眶红红的,喝下了热可可,温热的液体滑入了她的喉间,温暖了她的胃,朋友们的温情也温暖了冰凉的心。 突然,她感到一阵心酸,泪水不知不觉地顺着面颊滑落下来。 莱茵坐到她的身旁,轻轻搂住了她的身体,试图给她些温暖,爱怜地说:“你呀,平时总那么坚强,从来不哭,这回好好哭一场吧,不过,哭过了发泄够了,你还是恢复你从前泰山压顶都不变色的冷静自持啊,那才是真正的芳雨。” 立秋怜惜地帮她梳着头发,清幽如泉的眼眸漾起了无比的温柔,原本细柔的声音又降低了些,劝解说:“你一直是我最崇拜的偶像,机智、勇敢、善良、坚定,这些都是我不具备的东西,要不是你这些年一路陪我走过来,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疯了?” 莱茵刻意想制造轻松一点的气氛,调侃说:“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感觉你就像是温室里柔弱的天堂鸟,花朵美丽清芬可又无比的脆弱,不过,你现在比过去强悍多了,简直就是带刺的玫瑰,谁想摘下来也得忍住扎手。” 芳雨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她下了床,去浴室里洗漱。 林母和林父看到她凌乱的发已经梳理平整,恢复了正常的状态,脸上浮起了一抹的释然表情。 芳雨看着妈妈爸爸那样担心又悲痛的样子,螫痛了她的心,父母似乎一夜之间便愁白了头,他们总是小心翼翼的对视,不敢再问什么,就像躲闪着一个伤口,讲起话来也是惊慌失措的,害怕触及女儿那个痛处。 她倏地抱紧了妈妈,将唇贴近她的耳畔,说:“妈妈,我没事了,我想开了,你和爸放心吧。” 林母流着眼泪,端过来一碗米粥,说:“小雨,你吃点东西吧,总不吃哪行呢。” 莱茵接过来说:“阿姨,我劝她吃,你回屋休息一下吧,身体不好别累犯病。” 林母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点下头走进了里屋。 林父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站到阳台上吸烟去了。 女儿的情绪稳定了,终于能够坦然面对了,走过多少沧桑,他们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切代表着多少眼泪与辛酸呢,不管怎么样,他们相信女儿会挺过去,一颗心总算是安定了。 莱茵吹着热气说:“来吧,小姐,我还没喂过别人东西呢?我拿你开练,保证不喂到鼻子里去。” 芳雨回想起她腿受伤的那段日子里,赫鸣总给她亲自熬很香醇的米粥,睹物思人,泪水又流下来。 立秋摸着她的脸说:“我知道你没胃口,过去你不很喜欢这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诗吗?你现在的心境我们都能理解,但是,东西总得吃,人总得活着。” “你们呀,那是没有缘分,或者是缘分太浅,不过话说回来雷赫鸣这厮也太出格了,好家伙,天雷钩动地火,他丫的什么东西!你呀,下次吸取教训,眼睛别再不管用,看人看走眼了。”莱茵狠狠敲击她,希望她能吸取教训。 芳雨拿起米粥喝了一口,叹息说:“如今,往日也许化做轻烟,化做微尘,但毕竟一切都过去了。走过那千般恩爱,万般情苦,生生死死的日子都过去了,从今的路上,也许风和日丽,也许狂风暴雨,也许扬帆,也许潮落都没有关系,人生无论如何要走下去。” 莱茵看她神态恢复自然,略放心了。她看着花瓶里已经凋零的玫瑰叹息的说:“女人花到底为谁开,为谁败?问花花不语,算知己三分,半随流水,半入尘埃。” “你放心,我的伤口慢慢会好的,其实我早就想通了,即使美利坚再遥远,不会将爱人的心阻隔,分别的时间再漫长,也不可能割断情人的思念,只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立秋被她钩起的伤心的往事,擦着泪水说:“这年头的爱情,有几个人不是千疮百孔的呢。” 莱茵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芳雨看到她吞吞吐吐的神态很奇怪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立秋也纳闷问:“你是怎么了?行为这样的怪异?不是跟哪个野男人‘一夜情’怀孕了?” 莱茵啐了立秋一口,气得一瞪眼,使劲地跺地板跺得咣咣直响,咬牙切齿地说:“你丫不能说点好话呀?啊?我他妈的就那么急不可耐想跟男人上床吗?不是吹嘘本大爷要有那个想法,招招手保准出现一卡车的人供我选择,还用得着来路不明的野男人?我还害怕得爱滋呢。” 芳雨喝完了粥,放下碗,冲立秋一呶嘴,意思是她的话触到莱茵的敏感处了。 林母满脸慈祥,新沏了一壶绿茶走进来,放到桌子上。 立秋忙接过来着,给莱茵倒了一杯,笑着揶揄说:“都说你们这些做学问的人是道貌岸然吗,你还说男人是最差劲的消耗品,就你那个性格,你有什么事情不敢直言不讳的?” “让你瞎搅混都把正题忘记了,芳雨,我昨天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你此时有承受力吗?” 芳雨也喝了一口茶,她的直觉一向很敏锐感觉莱茵要说的一定是个天大的坏消息。她征询看着对方的眼神问:“你说吧,无非是天大的坏消息,我现在是修炼金刚不坏身,没什么能打倒我的,从前赫鸣是我的罩门,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莱茵叹息说:“说来也巧合,我前些天的指导教授过生日,我去祝寿吃饭的时候遇到了中文系的梁教授,你当年不是要考他的研究生吗?我无意中提起你很崇拜他,这个倔老头很不屑说你的才华很出色可惜无德。” 芳雨微乎其微地抖了下身子,吃惊问:“什么无德?你没问清楚,我为何给他留下如此不堪的印像?”舌间还微留着茶的清香与苦涩,就像此刻的心情。 立秋立即坐直身子,全神贯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