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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一)
公元一九三九年初,张虹参加了冀南区军政干部会议。区领导传达了刘邓首长的指示,依靠工农群众,依靠广大农村,坚持冀南平原游击战争的方针,努力巩固和扩大抗日根据地。为了更有力地开展对敌斗争,区党委决定建立运西县委,并且任命张虹为书记。 会后,区领导专门留下张虹,说:“武北村庄大部分在运河沿河一带,津浦、石德两条铁路从境内穿过,又距离德州、衡水等城市较近,战略位置十分重要,今后斗争比其他地区将更加残酷,困难将更大。你们要紧密依靠群众,制造“人山”,把运西、运东建成半游击区,进而开辟成根据地。”张虹连连点头,在小本子上记着。最后区领导又说:“为了支持你们的工作,区党委决定给你们选派一部分干部,充实基层组织。这批干部质量较高,但也有一部分学生,你要好好一边培养,一边使用。将来,他们是建设新中国的栋梁呢!” 张虹带着十来个干部回到了县里,连夜召开了会议,研究了当前形势和工作计划。他对前来参加会议的王世忠说:“武夏庄情况特殊,县委决定在那里设区,你任区委书记。另外再派两名同志去和你一起开展工作。” 王世忠说:“给两个棒的!” 张虹说:“没问题,个顶个儿!”说着就让通讯员去喊人。 一会儿,进来一男一女,那男的大约二十四、五岁,敦实个儿,四方脸,浓眉大眼,方唇阔耳,体面帅气,只是左额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穿了一身旧灰布军装,走起路来一副军人做派。那女的一副学生相,看上去二十来岁,齐耳的乌发衬着那张月盘似的脸庞,刘海下一双细长却微向上挑的浓眉,水灵灵的眸子有如星儿一般晶亮,让人过目不忘,加上如花般嫣红的双唇,活脱脱一个十足的美人坯子。妙曼身材穿了一件得体的黑绒上衣,露出细长的玉颈,下身穿了一条蓝裤子,脚上半旧的布鞋钉着鞋带,露着白皙的脚面。 张虹拉过那位男同志,向王世忠介绍说:“这是李大勇同志,原是冀南军区19团的连长,在一次战斗中负了伤,把胳膊打折了,首长批准他到地方工作。李连长打仗很有经验哩!”王世忠上去握手,这才发现他的左臂拐不过弯来。 张虹又对那位女同志说:“快过来认识一下你的新领导,他叫王世忠。” “啊,原来是你!”他俩几乎同时喊出声来,看那神情,那架势,若不是有人在旁边,俩人肯定会相拥了! “怎么,你们认识?”张虹诧异了。 “我们是大学同学!已经分别两、三年了。”王世忠说。 张虹“哦”了一声,看看这,再看看那,突然哈哈一阵大笑,好象明白了什么,连说:“好啊,怎么这么巧呢?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你们谈,你们谈!”向李大勇使了个眼色,俩人出去了。 “刘蓓!”“世忠!”俩人几乎同时扑上前去,紧紧拥抱在一起。 刘蓓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哗地顺着那娇好的面庞流了下来,一手搂着王世忠的肩,一手使劲捶打着王世忠的背,连说:“你怎么也不来个信呢?怎么不来个信呢!想死我了!” 王士忠只是啜泣,说:“蓓,快告诉我,你这几年怎么样?” 刘蓓把分别后的情况原原本本向王世忠学说了一遍,她说:“你离开北平不久,日寇到处搜捕屠杀我抗日军民,我在北平也呆不下去了,就回了保定老家。父亲是个死脑筋,把我关在家里不让出门。后来把她许配给一个伪警官的儿子,她死活不同意,瞅机会跑了出来。一口气跑到唐县,在太行山山里找到了八路军,参加了工作。以后又到涉县华北抗日根据地党校集训,这不,分配到这里来了!” 王世忠说:“太好了,今后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但愿我们永不分离,直到最后胜利!”刘蓓眸子里闪着泪花,两颗火热的心又碰撞在一起。夕阳的余辉照在刘蓓乌黑的头发上,反射出点点金光。王世忠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手上传来滑腻的感觉。一张似真似幻的俏脸呈现在自己眼前,鼻息中透出麝香般的气味,他缓缓把嘴凑了过去······ 王世忠把李大勇、刘蓓领回家中,告诉爹娘说是遇见了昔日要好的同学,由于逃难没地方去暂到家里住一段时间。王玉田夫妇俩十分欢喜,尤其是世忠娘见儿子领家来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更是乐得抿不上嘴。她说:“只要你们不嫌俺穷,就在俺家住吧,俺正好少亲戚串门哩!”她让李大勇、世孝住东屋,老伴住北屋东间,她和刘蓓住北屋西间,王世忠还是回“鸿济堂”药铺去住。李大勇帮玉田老汉拧绳、种地,家里外头的忙活。玉田老汉有了帮手,也很如意。 仨人利用晚上时间嗫咕了半天,认为当前最要紧的是把青抗先、妇救会等群众组织建立起来,和敌伪势力开展斗争。 王世忠先做英哥和姐姐的工作,英哥一听就答应了,姐姐碍于翁老太爷和公婆的约束,还在犹豫。王世忠觉得不能勉强,须慢慢来。 大家商量着,一致认为建立妇救会,要先把妇女识字班办起来,这样可以吸引更多的人。青抗先由世孝出面,李大勇具体帮助,联络一些青年伙伴,开展抗日宣传活动。 俗话说:好过的年,难过的春。老百姓不光地里歉收不说,再加上鬼子不断地讨伐,家里都没有多少粮食粒了。病死、饿死的人不少,人们没钱抓药,药铺的生意也大不如前了。 一天,王世忠来到翁老太爷客厅,对翁老太爷说:“爷爷,我想给您商量个事,您看行呢,咱就试试;不行呢,就当我没说。” “小子,有话就说吧,么时候学会了给你爷爷绕圈子了?”翁老太爷说。 “我看咱们药铺这二年买卖也难做了,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也确实够戗。我想出去谋点事由,一来呢,自己也闯个名头,挣碗饭吃;二来呢,也给您老人家减少点负担,去个累赘。爷爷,您看呢?”王世忠说。 “唔?”翁老太爷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在这干得好好的,我一直拿你当自家孩子看待。现在你提出不干了,是你不想干了,还是我们哪里待你不周,怎么会成了累赘?” “爷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自己愿意闯荡闯荡。”王世忠诚恳地说。 “这么说来,我这庙里盛不下你这一尊神了。你是洋学生,又见过大世面,我就知道我这小小的‘鸿济堂’放不下你,走是早晚的事。当初我让你来呢,也是看你没个下脚处,可惜了一肚子学问。人各有志,不能强勉。你要走啊,就走吧,爷爷不拦你!”翁老太爷摇了摇头,合上了眼。 “爷爷,您看,我什么时候交代一下账目?” 翁老太爷喊了一声:“老大呀!” 昆岗应声来了:“爹,有什么吩咐?” “世忠要辞柜了,你把账务清一下,再算算工钱——记住,多拿点儿,孩子另铺一摊不容易,何况咱们又是亲家,应该帮一下!”翁老太爷说。昆岗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直顾看世忠。 王世忠连声道谢,跟了昆岗要走,翁老太爷又喊住:“世忠啊,你留步。老大去吧。”昆岗出去了。 翁老太爷对着世忠说:“我问你一件事:撒传单、贴标语的事是你干得吗?给爷爷说实话!” “您觉得这么做对吗?”王世忠答非所问。 “我猜想是你小子干的。别人肚子里他出不来那些词儿。”翁老太爷拈着胡须说,“做这种事是杀头的买卖,不是闹着玩的。你今后离开我家,要好自为之。现在世道乱,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会发生,千万不要再干这种掉脑袋的事了。还有,如果你混不下去了,随时还可以回来,谁叫咱是亲家呢?” 王世忠再一次谢了,到账房里结完账,来到后园子里。他见园子的薄荷、菊花已经枯了,芍药、月季刚从棵子底下钻新芽,墙边那棵石榴树扑棱着,伸展着带刺的枝子快够着了屋檐。 自从李大勇和刘蓓来了以后,王世忠白天在药铺里忙,晚上抽空回家和他们商量事,到后园子里来的时候少了。芝兰有了身孕,常闹口,活儿懒得做,文化也学不大进去,因此也很少来。英哥感到十分寂寞,这一天正闲得无聊,一个人在屋里写仿。 她见王世忠进来,也不抬头,淡淡地说:“吆,这地方无花无草的,还想着来啊?” 王世忠知道她故意气他,并不答话。见她挽着袖子露出白雪般的凝脂玉臂,正在描红,便问:“仿得谁的体啊?” 见英哥不理他,就又搭讪着说:“你的字比较秀气、骨感,我觉得你仿柳体比较合适。十个书家九个柳。” “什么柳不柳、体不体的,我就想仿你的体!”英哥生气地噘着小嘴,鼓鼓着腮帮子,两只会说话的大眼睛汪了一片清澈的湖水。 “我有什么体啊?傻瓜!”王世忠嘿嘿地笑着。 “别笑了!说正格的,听嫂子说你家来了客人?”英哥说这话的时候尽管一本正经,但神情还是掩饰不住她的不自然。 “对呀,北平来的。”王世忠漫不经心地说。 “听说还有个女的,长得很不错啊?”英哥红红着脸又问。 “怎么,你全知道了?”王世忠隐隐感觉到英哥目光的异样,心里有些不自在起来。他这才明白英哥今天为什么这样不欢迎自己。 “我不光知道,还听说那女的和你不错咧!”英哥两手抹着眼圈,轻声啜泣起来。她抽抽噎噎地说:“我早就看你和我不是一个心眼儿,有什么事瞒着我。人家是洋学生,又是大地方的,你怎么会看得起咱啊?咱一个乡间小女子,‘做活的’闺女,算个么呀!” “英哥,你说什么呢!我哪里看不起你了?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妹待!”王世忠着急地说。 不说还好,王世忠这么一说,英哥“吗”得一声哭出声了。她那高耸的乳房一耸一耸的,泪水挂在了长长的睫毛上,像串串珠子。有人说,漂亮女人的哭相最好看。英哥娇美如花的绝色丽靥,涨得通红,露珠在荷瓣上滚动,娇羞无限。 “别哭了,好妹妹!刚好好的,这是干么呢?”王世忠慌了,一边为他擦拭泪水,一边说。 “闹了半天,在你眼里难道我就是一个‘妹妹’吗?”英哥抽咽着,用她那春葱般的玉指楷着腮上的泪痕。 “不是妹妹,还能是什么呢?”王世忠知道英哥误会了自己,难怪女孩子多情,面对着眼前这个玉观音般的美媚自己也何曾没动过欲念呢?不过,那只是一刹那。他扶起英哥的头,深情地说:“我们不但是兄妹,还是同志,最亲最亲的同志!” 英哥顺势扑在他的身上,饱满的乳房紧贴住王世忠的胸膛,他觉得一股热流暖遍全身。“忠哥,别离开我。我喜欢你!”英哥喃喃地说。 “不行!英哥,我们不能这样。”王世忠推开英哥,见英哥脸是白嫩的白,红是粉红的红,这种白没有一般的粗,只有少有的秀;没有泛滥的俗,只有难得的丽。她一生气怒耸的乳峰使肚兜隆起完美轮廓,曲线若隐若现。 “为什么?我们为什么就不行!”英哥捶打着王世忠。 “妹妹,你还年轻,你不懂得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他真心相爱的一个女人的时候,他会多么的痴心,多么的动情。英哥,凭心而论,我爱你。但是我更爱刘蓓。我们在大学里,在和军阀、日寇的斗争中,真心相爱了。为了爱,更是为了革命斗争,她离家出走,来到我的身边。她对我是那么痴情,难道你愿意让我成为一个不仁不义的人吗?难道你能把你的痛苦再转嫁到你的一位善良的姐姐的身上吗?” 英哥听到这里,止住了哭声,她觉得王世忠说的很有道理。既然刘蓓已经爱着世忠,自己就不该再插一脚,那样会造成三个人更大的痛苦。但是,她心里总是觉得别扭,她不忍心自己相爱的人轻易被别人夺走。她呆呆地望着王世忠,越看他越英俊,越看越心动。她又一次扑上前,搂住王世忠的脖子,又气又恨地说:“你坏!你坏!谁叫你认识俺来?谁叫你勾人家的魂来?” 王世忠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见英哥心情好些了,又劝解道:“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找比我更好的。这么漂亮的妹妹还愁找不到婆家?” 英哥噘着嘴说:“俺就看你一个好,谁说俺急着找婆家?” “不找,不找,你就老在家里!”王世忠刮了英哥个鼻儿,“丢儿,革命青年还哭鼻子!”英哥“噗”地笑了。 王世忠见英哥喜欢了,说:“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一件事,我向爷爷辞职了。” “你说什么?”英哥以为他又是在和自己开玩笑,说,“干得好好的,辞什么职?” “真的,我不糊弄你。我们区委研究了,要开办妇女识字班,在此基础上再创建抗日小学,成立妇救会,许多工作需要我们去做。我还有个想法,到时候,我当校长,聘请你和刘蓓当教员,我们一块干!” “太好了!不知学校什么时候能建起来?”英哥拍着巴掌说。 “事不宜迟,说办就办。”王世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