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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十四)
敌机一阵狂轰乱炸,党校的队伍被打散了。 英哥和刘金莲跟随着人群一直向南跑,飞机轰炸时她们便和校机关失去了联系。英哥跑着跑着又和刘金莲失散了。 刘金莲孤自一人沿着一条小道向前走,迎面遇到了文工队的张欣。 张欣是山西人,十五岁时上了识字班,她母亲比较封建,觉得闺女大了,整天和些半大小子在一起不是个事儿,就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出门。张欣生性倔强,趁母亲不注意跑出来,到了区上参加了妇救会工作,母亲找到区上哭闹了几回,要她回家,她让区领导给她母亲做工作,说什么也不回去,母亲拿她没有办法,只好由她。为了提高她的文化政治素质,她被区上推荐到党校学习,不料遇上了这次合围。 她们路途不熟,走着走着,迷了路,刚拐上一条大路就被鬼子的汽车追上了。鬼子狞笑着说:“吆嘻,花姑娘的干活!” 她们拼命朝麦田里飞跑,鬼子下了汽车在后面追。“啪”的一枪,刘金莲的胳膊负了伤,她灵机一动,顺势趴在麦子地里。鬼子以为她死了,抛下她继续向前追张欣。 张欣没跑出多远就被鬼子捉住了。鬼子扭住她的胳膊就往车上推。 张欣大声呼叫着:“放开我!放开我!我不去!” 一个鬼子上来狠狠捣了她一枪托子,张欣“哎呀”一声倒在地上。另一个鬼子老鹰抓小鸡一般揪住张欣的头发,将她提起来向车上搡。 张欣嘴里喊着:“小日本鬼子,我跟你拼了!”一头向鬼子怀里撞去。鬼子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八嘎!”一刺刀扎进了张欣的胸膛! 不到十六岁的张欣,中华民族的好儿女,就这样残死在日寇的屠刀下! 英哥孤身一人行走在田间小道上,心里没了底,不知道最后要跑到哪里。好在道路上、麦田里到处都是人,有单个的也有成伙的,有朝东走的也有朝南跑的,敌情不明,道路不熟,怎么办好呢?英哥心里正在犯愁,猛一抬头看见不远处一块麦田里站着一个人,啊,正是老大姐许曼同志! 原来许曼骑了马正随行署机关突围,突然一颗流弹将那匹马打伤,马流血过多,再也走不动了。许曼见情势危急,弃马而行,看着混乱的人群,正不知朝哪里走。 她手里拿着一把小撸子,东张西望地看着,混乱中仍然不失平日温文儒雅的风度。 英哥见到许曼就像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两眼噙着泪花,一下子扑到她的怀里,孩子般的嘤嘤啜泣起来。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仿佛隔了几年,英哥说:“许大姐,我们千万别再离开,死也要死到一块!” 许曼安慰她说:“不要怕,咱们不会死,一块往外冲。” 俩人正商量着怎么突围,突然听到有人喊:“许曼!许曼!”她们回头一看,见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女同志,高高的身材,穿一身学生装,留着一头男式短发白净面皮微微泛黄,略显营养不足,直隆的鼻梁上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俊俏的脸上淌着汗,大步小行地朝这边奔来。原来,她叫江音,天津人,也和机关跑散了,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发现了许曼。 许曼在地委整训的时候,她们俩编在一个班,因此非常熟悉。 许曼说:“咱们三人数我年岁大,现在咱们结成了一个集体,你们就听我的。现在队伍冲散了,看来只能依靠我们自己往外突了。” 大家点点头,许曼又说:“无论想什么办法,我们也要冲出去,找到党,找到组织!”说完,她们便顺着大路朝东跑去。 一个多小时后她们来到了一个沿运河的小村庄,这村还没被敌人占领,村里驻有我们的部队,凭借简易工事,正准备和敌人激战。 她们沿街向东走,看见一个人手里提着一把盒子枪,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着。许曼看后影儿喊了一声:“张连长!” 那人回过头来,惊讶地说:“哎呀,怎么是你?”原来,这人是特务团的一个连长,和许曼认识。只见他衣服上被烧了几个洞,满头满脸的尘土,汗水滚下来就是一道沟,眼睛红红的,嘴唇上裂开的口子往外渗着血。 他问许曼:“你们怎么来到这里?”许曼向他简单地说明了情况,并提出要和他们一道突围。 他说:“不行!敌人已经围住了村子,你们跟着不方便,凶多吉少,不如先隐蔽在村里,等晚上再想办法出去。”这时,枪声又像炒料豆一样响了起来,张连长顾不得多说,急忙奔向阵地。 想想张连长的话,她们觉得有道理,就在路边的一口水井旁开始清理身上的文件、笔记本和杂物,把所有可能暴露身份或泄密的东西全部销毁。 英哥把东西清理完,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封只有一页的信纸,不禁犹豫起来。这是张虹在她学习期间,刚写给她的一封信,信中嘱咐她好好学习,保重身体,并且热烈地表示爱她、想她,她还没有来得及回呢。 接到恋人的信后,她心里砰砰跳得像个小兔,不知道该怎么回信才好。尽管以前他们也相吻过,但是那是面对面,没有甜蜜的话语,只有行动。现在,她第一次接到一个男人并且是一个深深爱着自己的男人的情书,那些滚烫的语言,真像火一样烤灼着她的心。他想不到一个看上去硬板板的铁一般的男人竟然也有慈母般的心肠,也有水一般的柔情。一到没人的时候,她就把这封信拿出来一遍一遍地看,那一天,王世忠找她去的时候,这封信就夹在那本《共产党宣言》中,幸好没有掉出来。信上虽然话语不多,但她觉得每个字都那么滚烫,那么炙手。晚上,她翻来覆去地在炕上“烙大饼”,怎么也睡不着,两眼干巴巴地数着天上的星星。啊,十八岁的少女,第一次尝到恋爱的滋味,心里该是多么甜蜜!她把这封信一直藏在身边,让它贴近自己的胸膛,享受着少女特有的温馨。 要在平时,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将这封信撕毁或扔掉,但是,今天她顾不得许多了,只好噙着泪,狠心将它撕成碎片,扔在井里。 她们看到就近有一条南北胡同,就急忙走了进去,只见家家关门,叫了半天,没人应声。走到尽头儿,发现是一条死胡同,顶头一个闲院没人居住。她们推开那道破栅栏门,见院内一座北房迎门供着一尊神像,好象是个坛屋,院子西南角有个厦子,里面堆了许多檩条,大概为防日晒雨淋,上面盖了一些柴草。檩条码得不太整齐,中间有个空隙,正是隐蔽的好地方。 好在她们三个身材都不粗大,钻进去刚好坐下。她们把上边的柴草铺好,刚好从檩条的缝隙里还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直到这时,她们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听着外面的枪声和飞机的嗡嗡声,许曼郑重地说:“我的枪里有六发子弹,万一鬼子发现了我们,三发打鬼子,剩下的三发咱们一人一发,宁死不当俘虏,你们同意不同意?” 英哥和江音齐声说:“同意!” “好,就这么办。”停了一会儿,许曼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江音:“你今年多大了?结婚了么?” 江音告诉刘选,今年二十岁了,爱人是冀南区财经学院的院长。她操着天津腔儿问刘选:“你问这个干嘛儿?” 许曼说:“唉,我们都有家庭,都有爱情。但是,日本鬼子就要拆散我们的家庭,摧毁我们的爱情。如果我们牺牲了,这个仇我们的亲人是一定会给我们报的!”英哥、江音一时都低下了头,微闭着眼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许曼说:“没事儿,挺起精神来!牺牲我们不怕,但是咱们不能轻易去死。只要坚持到天黑我们就能出去。” 江音说:“刘姐,我们不是害怕。我是在想我们那口子,不知道他现在哪儿?” 英哥接过说:“从这儿往西北就是我们家,只要咱们到了那里就有办法了。” 许曼说:“对。我们要等到天黑,想法走出去。” 三人小声议论着,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枪声停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从檩条的缝隙里看到院子里一片橘红色,还隐隐约约地听到老乡“咿呀”“咿呀”的开门声和“汪汪”的狗叫声。 仨人在里面蜷缩的难受,多么想伸个懒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啊!但是,外边情况不明,她们不敢弄出响动,静静地忍耐着。 直到掌灯时分,英哥提议:“大姐,我去外边看看,你们先呆着别动。” 许曼说:“我们三个数你年岁小,没经验,还是我去看吧。” 英哥说:“不行,你们是外地口音,一说话就露馅儿了,还是我去吧!” 许曼说:“也好。千万小心!” 英哥钻出檩垛,蹑手蹑脚踅到放有神像的北房屋门口,突然见屋里有一丝微弱的灯光。仔细一看,神像前摆着一盏豆油灯,香炉里香烟缭绕,有一位老人正跪在坛桌前,口中念念有词: “我心感我佛, 我佛即应我。 应感非先后, 生佛同一体。” 言罢,口中又嘟嘟念念:“大士显灵,普救百姓,度过一劫,阿弥陀佛!” 英哥见没别人,轻轻喊了一声:“大爷!” 老人吓了一跳,“忽”地站起身来要走。英哥又喊了一声“大爷”,老人仔细一看是个姑娘,嗔怪地说:“姑娘,你可吓死我了。你是干么的?” 英哥见他信佛,便随口道:“我们是十二里庄教堂的,出来传教碰上了打仗,就躲在了这里。” 老人上下打量着她,看她年纪轻轻的,连连摇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英哥又说:“我们饿了一天了,大爷,您给点吃的吧?” 老人说:“不行,时间来不及了。闺女,鬼子刚走,一会儿皇协军还要来清乡。不管你是干么的,碰上了都是祸害。趁着这阵儿没人,你快走吧!”他又有点不放心,问:“就你一个人吗?” “我们还有两个人。”英哥索性把实情告诉他。 “赶快走吧!佛祖保佑你们!”老人双手合十,喃喃地说。 他们的对话许曼和江音都听到了,赶紧从檩条里爬出来,谢过老人急急忙忙出了村。 这时,一轮明月像个大白磁盘慢慢升过树梢,丝丝缕缕的薄云和袅袅暮烟笼罩着月光,天朦胧,月朦胧,连人的影子也变得那么朦胧。沸腾了一天的村庄大概也累了,鸡不叫,犬不吠,显得格外宁静,宁静的近乎令人窒息。 月光下,她们踏着自己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来到村北一片坟地里。这是大户家的一片坟场,种着十几棵碗口粗细的柏树,树叶子在月光下黝黑发亮。在柏树围绕下,大大小小十多个坟墓散落着,有几个坟前还修了石碑楼子,阴森森地矗在那里,好象集合着死人的幽灵。她们在一座较大的坟墓前无力地坐下,停下来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晚风轻轻地吹着,身上有了几分寒意,这时她们听到了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响声,才想起整整一天粒米未进,滴水未沾了。 英哥抱怨地说:“这里的群众真落后,刚才那老头儿连块饼子也不给。” 许曼说:“这怪不得他们。这里是敌占区,老百姓让鬼子折腾怕了,不比我们根据地群众那样顾虑少。他们能帮助我们逃出来就很不容易了。”但是,在这荒凉的坟地里,到那里去弄吃的呢?英哥忽然想到衣兜里还有两个核桃,便说:“我这里还有好吃的,打打牙祭吧。” “哪弄的?”许曼问。 英哥的脸红了,说:“张书记给的,我没舍得吃完。” 许曼说:“核桃砸不开,还是留着吧,做个纪念。”英哥把核桃放进兜里,又想起上党校前,张虹给了她十五元冀南票,自己一直舍不得花还带在身上,就拿出来“二一添作五”分做三份,每人五元钱各自拿着,防备万一再被冲散了好买点吃的东西。 许曼风趣地说:“今天,咱们也算斗财主,‘共’你的‘产’了!”大家轻轻一笑。 月亮越升越高,银光透过云层大方地洒了一地,黄绿的麦苗镀上一层白晕。石碑底下背风处长出几朵苦菜花,开着黄黄的小骨朵儿,有几朵小花还沾满了露水。英哥拔下一棵拿在手里,在鼻子下一嗅:“好香啊!”大家都不说话,半躺在坟地上,静静地仰望着月亮。 一会儿,江音指着月亮说:“许姐,今晚的月色多么美啊!” 许曼说:“是啊!真美。可是世界上美丽的另一面是丑恶!你看那缕云彩过去就是晶亮的月亮了。” 英哥听着看着,慢慢有点迷糊了。他一会儿看见一个英俊的青年在捧着书本学习,一会儿看见一个威武的战士在端着枪冲锋 许曼眯着眼,却不能入睡。一天来,她惦记着自己任地委组织部长的爱人,自从一二九师挺进冀南以后,她就下到县里帮助开辟根据地,夫妻长期分居,不满三岁的儿子托付给一家房东,寄养在太行山根据地。他们夫妻只能在她去地委、行署开会的时候见面,一年难得团聚几次。这次整训期间,他们只见过两面,就又忙各自的工作去了。现在,地委、行署机关都被敌人包围了,不知道他现在出去了没有,也不知道远在深山的孩子现在睡着了没有?孩子是瘦是胖,个子又长高了么?想起几年的恩爱,夫妻的体贴,儿子的留恋,而今天各一方,生死不知,她的眼角湿润了。 月亮一会儿躲进云层里,一会儿又从云层中钻了出来。真是天上月圆人不圆!忽然,她心头冒出一句忘了是谁写的诗句:“清思抱明月,高怀对古松。”此景、此情、此刻,这诗句不正是对她们的真实的写照么! 英哥朦胧中突然发现一群鬼子向那位英俊的青年——她心中的爱人——凶狠地扑来,明晃晃的刺刀就要 江音打了个激灵“忽”地坐了起来,惊恐地问:“谁!敌人在哪里?” 英哥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月光下看得出她涨红了脸。 还没来得及笑出声,这时鬼子的一辆巡逻车从不远处开过来,探照灯把柏树林照得雪亮。她们立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巡逻车停了一会儿,见没动静,开走了。 许曼说:“看来这地方也不保险,我们不能老是呆在这儿,得趁着天不明赶快走。”仨人商议:为了安全,不走大路,避开村庄,连夜过清凉江进枣强地找党组织。于是,赶紧出了柏树林,踩着麦子地和茬子地朝西北方向跑去。 月亮渐渐西斜了,远处的村庄传来了鸡叫。 她们感到实在太累了,便躲到一块麦苗、麦蒿长得比较高的洼地里,稍事休息。刚坐下,看见不远处有个东西在月光下像鬼火一般闪亮,心中一惊:莫不是又遇见了敌人? 许曼拿着那把撸子,和英哥、江音大着胆子走近前侦察,原来是一辆完好的半新自行车。 英哥说:“这车还能骑,咱们推上吧。” “嘿,咱们还真能拣洋落儿!”江音打趣说。 “别慌,我看这车子像咱特务团的,说不定附近有我们的同志。”许曼说。 话还没落地,只听旁边二十来步远的地方传过一个嘶哑的声音:“同志,你们是哪部分的?” 三人吓了一跳,赶紧匍匐在地上。 许曼举起手枪,反问:“谁?” 那人又说:“别误会,都是自己人。” 黑影中,坐起三个人来,借着月光看清他们都穿着军装。她们走近前一问,原来是军区供给部的,只见他们蓬头垢面,衣服多处划破,疲惫不堪。一个满脸血迹的战士向她们学说:“我们原是十五个人,被敌人围在一个空院里,打了一个下午,牺牲了十二个同志。天黑后,我们三人摸了出来,因为情况不明,又不熟悉道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所以一直藏在这里。”他们又告诉她们,现在,他们还有三支步枪,几个手榴弹,子弹不多了。许曼她们也介绍了自己的情况,然后决定六个人一起过清凉江找组织。 休息了一会儿,他们继续出发。踉踉跄跄走到天快明时看见一个小村庄,实在饿得受不住了,决定冒险进去搞点吃的再说。为了防备万一,大家拉开距离,英哥小心翼翼地走在最前面探路,走几步看看没事就拍拍巴掌,让后面的跟上。 走到村子东头一个小院,他们翻墙进去,放轻脚步来到门口,英哥拍了拍门,屋里面点亮了灯,传出穿衣下地的声音,还听见一男一女嘀嘀咕咕地说话。 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位40多岁的汉子,他先是一楞,等看清他们的衣着,一下子全明白了,连忙把他们让进屋里。 他说:“同志们来了,都是自家人。我原来也是咱部队上的,负伤残废扛不动枪杆了,首长让我回了家。来来,快坐下歇歇!” 英哥他们的心一下落了地,感到自己真是回到了家。 “自打上午就听这南边的枪声响成一锅粥,就是不知道是咋回事。你们辛苦了!”中年汉子说,“看你们这样子,敢情是还没吃饭吧?快,快给同志们拿点吃的!”中年汉子招呼着他的妻子。大嫂立即从里间屋端出一篦子窝头,说:“同志啊,咱没什么好吃的,你们就讲究着点吧。我去给你们锅烧开水去!” 许曼他们连声道谢,等不及烧开水,在门后的水缸里舀上一盆子凉水,抄上窝头就啃开了。一边吃,一边打探情况。中年汉子告诉他们,北面不远就是武夏庄,那里驻扎着鬼子,你们不能到那儿去了。从这里再往西北十几里就是清凉江,一过江就是根据地了。 “昨天,军区的部队还在我们村住了一夜,你们可以跟着他们的马蹄走。”中年汉子说。听到这个消息,许曼他们高兴极了。 吃完了“饭”,许曼他们掏出钱给大嫂,她两口子推来搡去,说什么也不要。英哥趁主人不注意,悄悄地把钱放在窗台上。 告别了主人,天将破晓,他们在清凉江边又找见了那三位战士的老房东,三位战士留了下来。许曼三人在老房东的带领下过了清凉江,继续进入枣强境内。 枣强是许曼的老家,她在这里工作了五、六年,人熟地熟,来到这里真是如鱼得水,甭提那个高兴!许曼找到一位参加过妇救会工作的女同志,在她的帮助下,替英哥、江音化了装。江音头上添了个假髻,摘下了眼镜,扮作乡村妇女。英哥穿上一身男孩的衣服,装成个假小子。装扮停当,趁天黑找到了党校的同志。大家见英哥她们活着回来,喜出望外。战友重逢,大家热泪涌眶,拥抱在一起,久久不肯松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