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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八)

  突围以后,江音找到了地委,回到机关工作。许曼和英哥要回县里,英哥更挂念着张虹,她们便朝运东方向而来。

  经过“扫荡”,浦寄武更加嚣张了,闹的郑家口乌烟瘴气,人们噤若寒蝉,提心吊胆。乡村里也萧条多了,田地里轻易见不到人。敌人在重要的村庄、路口都放了岗哨,对过往行人盘查很严。

  为了安全起见,许曼化装成个40多岁的中年妇女,英哥还是化装成假小子。英哥穿了件对襟紫花粗布褂子,头上蒙了块油渍模糊的白手巾,小模样还真英俊。许曼看了看说:“哪里都像,就是胸脯太鼓溜了。”

  英哥对着镜子也着急,嘟哝着说:“都是两个妈妈累赘我了,真烦人!”

  许曼说:“幸亏两个妈妈呢,不然张虹就不喜欢你了。”臊得英哥脸上像块红布,手掌心都红了。“别闹了,我给你缠缠。”许曼说着,拿了一条白布,将英哥的乳房紧紧勒住,围着胸缠了一圈儿。英哥憋的喘不上气来,穿上了衣服,脸上的红潮还没褪。

  走着走着,路过一个村庄,正遇见一群敌人在村西头抢东西。想跑又不敢跑,正不知怎么办好,看见一位老汉赶着牛车过来。许曼就说:“大爷,行个好,我们是走亲戚的,捎个脚吧!”

  老汉说:“哎,上车吧!”

  不料,刚走到村口,一个皇协就招呼他:“老头儿,过来,帮着拉拉东西!”坏了,这时要跑,肯定更会引起敌人的怀疑。老汉只得将车赶过去。

  敌人让他们帮忙把抢得东西装上去,许曼刚说要走,一个皇协说:“这小伙子长得倒挺周正,正好到十二里庄修炮楼去吧!”

  许曼一看,从村里还抓了一些青壮年,便赶紧说:“老总,我们是走亲戚的,孩子小,干不动累活!”

  “干不动你替他干,我看你烧个火,做个饭的正好!”一个皇协说。

  英哥一听,忙说:“俺去吧,娘,你走吧。”

  许曼想,留下英哥一个人不放心,我去正好给她做个伴。就顺水推舟,跟着去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敌人把老百姓集中起来,押送到他们的宿营地。

  第二天,敌人把他们又带到了十二里庄分配了任务,有的修墙圩子,有的做杂工。英哥被分配去给日寇大队部挑水,许曼烧火。

  大队部设在一户老百姓家,这家有一位老大爷,一位中年大嫂,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一家三口说话非常和气。

  老大爷说:“你是哪庄的啊?”

  英哥说:“我是北乡里的。大爷,您几口人啊?”

  “五口。儿子当兵去了,家里就剩我们老两口、儿媳和孙子四口。”

  英哥看看四周没人,装做很难过的样子,说:“大爷,我是被抓来的,俺家还不知道呢,帮帮我吧。”

  “听说修完了炮楼就让你们当兵去。”老大爷说。

  “这可怎么办啊?”英哥装作害怕的样子,抹开了眼泪。

  “孩子,别紧张,我会帮你的。”老大爷说。

  一会儿,他讨好地对一个皇协兵说:“长官,抽袋烟吧。”

  那皇协说:“老头儿,有事吗?”

  “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就是想求你个情儿,放了我这亲戚。”老大爷递给那皇协一锅子烟,一边指着英哥,一边满脸堆笑地说。

  “他是你什么人哪?”皇协问。

  “是俺外甥。老总,要是外人我也就不必说情了。”

  “兵荒马乱的,跑这里干吗来了?”皇协又问。

  “春天庄稼地里活不忙,到外边找活儿来了,挣个零钱花。一个小孩子怪不容易的。”老大爷圆全着。

  “长官,听你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英哥也搭讪着。

  “泰安的。”

  “嗷,都是山东人,咱们还是老乡呢?”英哥说,“你们当兵的也太辛苦了,这么大老远的来到这里。”

  “远?远咱怕个球!”皇协狠狠嘬了一口烟,说:“就怕连这小命保不住哩!不知嘛时候没了呢?”

  “那怎么你还当兵?”英哥问。

  “有么法哪?家里穷,俺爹死得早,不当兵上有爷爷奶奶,下有老娘吃么?喝么?唉,拿着小命儿混口饭吃呗!”那皇协长长叹了一口气。

  “长官,说起来咱没有外人,都是穷人家,您就行行好,放了俺外甥吧!”老大爷哀求说。

  “你没看见吗?鬼子看得严啊!”皇协稍停了一下,四下里瞅瞅,凑近老汉低声说,“现在鬼子征集了各村的民工正修炮楼。他(指英哥)挑水的那条小河那边没有岗哨,围墙也还没修起来,等民工散工回家时就让他和民工一块走。”

  英哥点了点头。老大爷连声道谢,皇协说:“谢什么哩?谁叫咱是老乡哩!”又撮上一袋烟,巡逻去了。

  趁挑水的工夫,英哥在工地上看见了烧水的许曼,把情况告诉了她,让她伺机逃跑。

  过了两天,机会来了。傍晚的时候,英哥对老大爷说:“我不能再等了,这几天敌人的凶劲我看过去了,看守的松了,我打算今晚就走!”老大爷和大嫂拿了两个窝头、两块红薯塞在他的衣兜里,连声嘱咐:“路上小心!”

  英哥装做挑水的样子,许曼也装做唰东西,一前一后来到那条小河边。恰好民工收工,她们瞅瞅四下无人,便钻进人群里混了出来,一口气过了运河,找到了县委的同志们。

  大家告诉他,县委的同志们都集合齐了,正在为她们焦虑。

  张虹使劲握着英哥的手久久没有放开,英哥不觉得疼,感到一股热流暖透了心窝,两行热泪像两道河沟哗哗地淌了下来,流到嘴里,涩涩的,咸咸的。张虹一般一边为他抹泪,一边高兴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