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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5点半,阿D开车准时来到报社楼下。车一停,他就打电话通知阿M。三五分钟后,阿M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照例下车去迎候阿M,替她打开车门,等她上车后,又替她关上车门。车启动后,阿D开玩笑地问道:“领导,怎么样,我这服务还规范吧?” 阿M嫣然一笑,道:“今晚准备带我上哪儿吃饭?不是说去你那儿吃饭的。” “我们吃西餐怎么样?家里的冰箱空空如也,没法招待你。” “好吧。去哪儿?” “两岸咖啡,好不好?在体育中心附近,我已预定了座位。” 下班时光,路不太畅,车子几乎是过一个红绿灯就要等上五六分钟,到体育中心附近的两岸咖啡,暮色已经降临城市。 从车上下来,踏入两岸咖啡,阿D对迎宾小姐报过名字,迎宾小姐就引领着他们朝预定好的位置走去。 座位靠窗口。 落座后,服务员即送过来两杯冰水,递给他们两份餐单。草草翻了几下,阿M要了一份蔬菜色拉、一份黑椒牛排,阿D要了炸猪排和罗宋汤。阿M又替自己和阿D各要了杯红葡萄酒。 在等着上菜的时候,阿M眯起眼睛偷偷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阿D。这个阿D,怎么看,都是说不出的熟悉,而且是那种相识了很久远的熟悉。因为有了这种感觉,阿M不觉脱口而出道:“很奇怪,每次见到你,就觉得我们好象已经认识很长时间了。” 阿D点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 “最近我老是在做着一个很奇怪的梦,”阿D又说道:“我说出来你不要介意,每次做梦,我总是搂着一位陌生女子站在一株玉兰花树前,玉兰花开得非常好,香气袭人。玉兰花树的一侧是幢非常漂亮的别墅。每次做这个梦,我总是处在一种似梦似醒的状态,心里很清楚女朋友是个叫阿M的,梦中搂着的却不是你。她告诉我,我们有缘无份,我马上就要死的,我们不会有未来的。后来,姑娘就真的不见了,再后来,那幢漂亮的别墅突然起火了,梦做到这里,我就醒过来了。每次几乎都是在别墅起火的时候醒过来的,醒来,一摸脖子,都是汗。再拧亮台灯一看,自己睡在床上,刚才所做所见只是一个梦而已。” 阿M静静地听着阿D说着他的梦境,心里却在想,这个梦好象与颜家别墅有关,那么,这个陌生姑娘就是梅莹了。阿D的前身是梅莹的男朋友,那个在梅莹去世不久也离开人世的男孩子。 阿M的思维越发混沌起来。她想,难道真有前世今生之说?我和阿D的前世今生难道就是梅莹和?不会这么巧吧! “阿D,你说,人到底有没有前世今生这样的事发生?” 阿D被她问住了,怔了半晌,才茫然地回道:“不清楚。不过,前几年中国有个作家写过一部书好象是专门讲人类和大自然中一些无法破解的事的,其中也提到了前世今生这样的事,作家的观点认为有前世今生这样的事的。” “那你说,我们会不会前世也是认识的?” 阿D摇摇头,“不可能吧。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你我身上,这也太玄乎了。” 正说到这里,服务员陆续将他们点的食物端了上来。西餐的营养组合要比中餐合理,与牛排、猪排搭配的,有鸡蛋、西兰花、西红柿、嫩玉米、生菜等,脂肪、植物蛋白、动物蛋白、碳水化合物都齐了。还有红绿黄的色彩搭配,看了就让人食欲大开。两人暂时放弃了关于梦和前世今生的话题,启动刀叉,一门心思对付起各自面前的食物。阿M一边吃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一下阿D,见他也正在瞄自己,四目相对,温情一笑,一股暖流迅速弥漫全身。想到阿D曾经几次要与自己有更亲密的接触都被拒绝,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忍。她想起了樱,想起了那个梅莹,觉得自己有阿D陪伴,真是幸运多了。自己应该和阿D好好爱一场,这样,真到了死亡降临的那一天,自己就可以了无遗憾地离去。 想到这里,阿M抬起头,对阿D说:“吃了饭,我想去你那里。” 阿D的神情不易察觉地怔了一下,然后道:“好啊,欢迎领导到寒舍视察。” “我……很想好好地与你爱一场。”她迟疑地说出了心里话。 阿D伸出手盖住阿M搁在餐桌上的右手,温柔地拍拍。他发现了阿M眼中的温情和羞涩。他说:“吃饭吧,阿M,我会陪在你的身旁,帮你度过难关。” 阿M摇摇头,表示阿D并没有理解自己此刻的心思。但女性的羞涩和矜持,让她不可能把话说得太直白。她只能说:“阿D你有些傻。” 阿D傻傻地用手摸摸自己的脑袋。 阿M见到他的这副模样,越发觉得他有些傻。于是,她说:“等会儿想到你那儿去坐坐。” 阿D又是一怔,随即道:“可以。只是我那儿很少收拾,乱得像狗窝。” 她浅浅地一笑。没吭声。但她觉得自己很幸福。环视餐厅四周,见光临西餐厅的大都是情侣,抑或是看不出是什么关系的男女,他们都在浅饮慢嚼私语喁喁,看起来似乎都沉浸在一种叫作幸福的感觉中。她端起桌上盛着红酒的杯子,对阿D说:“碰一个。” 阿D也端起酒杯,和阿M的碰了一下,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 以后回忆起这晚的情景,阿M会清醒地认识到,其实这晚,自始至终都是自己一厢情愿。阿D在知晓自己得病的一段时间里,确实有种要陪自己走过最艰难的日子的打算,甚至可以陪伴自己到天老地芒的冲动,但热情过后的理智又在时时提醒他不要陷得太深,否则将来想要抽身走人就会不忍,所以,阿D只是做好了尽朋友义务陪伴阿M走一段的心理准备。然而,他的缜密的心思阿M怎么揣摩得透!如果不是阿M想把自己给他,她还得在这个黑胡同里瞎折腾一阵子。 当然这是后话。 这会儿,阿M的心完全被那个叫爱情的东西包围住了。随着食物进入胃囊,这份叫作爱情的东西更浓更深刻,而缠绕了一个下午的糟糕的心情也就此消逝殆尽。 吃饱喝好,两人手拉着手走出餐厅,上了阿D的宝马车,朝阿D居住的地方驶去。车子开了十来分钟的光景就进入了一个很幽雅的小区。住宅和街区乃至路灯的样式都是仿欧洲的。阿D将车开到离地下车库不远的地方停下来,自己先下车,转过去,替阿M打开车门,道:“请下车吧,在这儿等我,我去车库停下车。”阿M走下车。因为是第一次来,不知道阿D住哪一幢,只得站在一盏路灯前等候。阿D在地下车库停好车走上来,拉起阿M的手走进单元楼,上到五楼,在502室门口住脚,阿D掏出钥匙打开门,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道:“欢迎公主驾到。接驾。”将阿M让进屋,随后自己走进来。他没让阿M弯腰换拖鞋,而是自己先换上,随后一把抱起陈M走到客厅,将她按放到沙发上,替她脱下脚上的皮鞋,又从门口玄关取来拖鞋替她穿上。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仿佛他们是相恋了好多年的情侣。 接着,阿D到厨房剖了西瓜,一片片薄薄地切好,剔除瓜籽,放进水果盘端出来,用牙签挑起一片喂到阿M嘴里。阿M也用牙签挑起一片喂到阿D嘴里。吃过三片,阿M摇头道:“吃不下了吃不下了。” 阿D又哄着她吃下一片。 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恩爱。 一切都照着阿M想要的程序进行着。 被爱情滋润着或者自以为被爱情滋润着的阿M的脸上已经由苍白转为淡淡的红。 双眼也迷离起来。 身体内渐渐有了一种叫作“欲望”的东西。 她多么渴望阿D能够紧紧拥抱住自己,像所有爱情片中的男女主角一样相互亲吻到透不过气来; 然后,男主角着手剥女主角身上的衣物; 然后男主角把女主角的文胸高高抛起,文胸慢慢落到椅背上挂住。 最后,男女主角相拥着倒在一张温暖的大床上。 这是爱情片中比较常用的,也是比较经典的镜头。 阿M内心深处盼望自己今晚能当一回这样的女主角。 如果她是爱情片中的女主角,配上阿D这样的英俊小生当男主角,这部片子肯定比当年的日本电视连续剧《血疑》还要火爆。 阿M感情上的变化,以及随着感情变化表现出来的神态,逐渐急促的呼吸和两颊升腾起的红云,都没逃过阿D的眼睛。他也明白阿M在渴望着什么,而这渴望也是他前段时间包括此时此刻所渴望的。毕竟他是个健康、健壮的男子,充盈在他体内的雄性荷尔蒙使他一刹那间有过将阿M紧紧拥入怀中的念头,可理智很快告诉他不能这样做,一旦做了,自己将会置于无边无垠的被动之中。 得知阿M有可能患上绝症后,他满腔的爱意转化成满腔的怜惜之情,这满腔的怜惜之情又促使他数次陪伴阿M上医院检查就医。然而,时间一长,他的大脑渐渐变冷静了。他为自己今后的生活设置了几道加减题,陪阿M去医院检查一次加1分,少和朋友聚一次减2分(一个朋友一份友情,聂会时不可能只有一个朋友,因此平均分值2分);多和阿M纠缠一年加1分,就延迟一年让父母抱上孙儿(阿D是独子)减1分;如果阿M真患了白血病,经过数年的不懈努力治愈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加2分,但随之而来会陷入阿M是否可以生育的困惑中减2分3分都不为过。因为白血病治愈者生儿育女的很少听说,如果不能生育,他阿D当不成爸爸事情小,他的父母将无法拥有孙儿面临绝后事情大了。 这样一加一减的结果告诉他,在阿M病情没有确诊前,与阿M相处,保持理智为上上策。保持理智,意味着可以进退自如。 阿D的心理变化,阿M并没觉察出来。今天她约阿D,是打定主意要把自己交给阿D。人生苦短,爱一天是一天,爱一次是一次。她不想像樱,还有那个梦中人物梅莹一样,在离开人世之际还留有太多的遗憾。 所以,她见阿D还在矜持着,就说了一句事后想来感到很“贱”的话,她说:“阿D,今晚我想把自己给你,这也是你一直想要的。” 阿D没有吭声。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道:“我替你去泡杯茶,玫瑰花茶,一个朋友刚从云南丽江带来的。”他边说边转身朝厨房走去。 阿M伸手拉住他,“我不要喝玫瑰花茶,你坐下。你难道没听懂我的话?今晚我想做一次真正的女人。就一次。” 阿D重新坐下,双手扶住阿M,在她的额上亲了一下。“你怎么啦,阿M,你今天的举动怪怪的。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对不对?” 阿M挣脱开阿D的双手,站起来,慢慢地解开自己衣服上的纽扣,脱下牛仔裤,又脱下紧身薄绒衫,接着又除去了胸罩。阿D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不知应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阻止她的疯狂举动。直到她脱下裙子,全身赤裸裸地站在他的面前,他才清醒过来,他猛地站起身推开阿M,冲进卫生间,又紧紧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客厅里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阿M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轻轻一笑,很快穿上衣物,又从包里掏出梳子梳了梳刚才脱衣服时弄乱了的头发,然后,没和阿D打招呼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走到室外。走到街上。一时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接近深秋的天气,一到晚上,空气中就透着凉意。从温暖的室内骤然到了清寒的室外,阿M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终于使被堵塞的胸腔稍稍通畅了些。 放在提包里的手机响了。阿M掏出手机,接通,拿到耳边一听,是陆璇在找自己。陆璇说“你今天晚上到哪儿去了?也不打个招呼,我煲好了汤等着和你一起喝”。 阿M回道:“我马上回来。十分钟后见。嘻嘻。”陆璇的电话让阿M终于清醒过来,找到了方向。她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对司机说了地址,司机就掉转车头朝城市西边开去。 阿M按下了手机的关机键。 再说阿D冲进卫生间后,将头伸到水池,打开水笼头,让冰凉的水淋到头上。冷水浇灭了他因为见到阿M的裸体而突然勃发的欲望,让他贲涨了的血液渐渐趋于冷静。 等一切平静下来后,他关紧水笼头,抽下干毛巾揩干头发,走出卫生间,走到客厅,发现阿M已经不见了。他赶紧拨打阿M的手机,听到的是“对方已关机”。再次拨打,回答依然如此。他又拨打阿M出租房的电话,铃声响过四次,电话被接通,一个女孩子劈头就是一句“你这鬼丫头,说好十分钟到家的,怎么还没回来?” “你是陆璇吧?请问阿M回来了没有?” 那边女孩子知道自己弄错对象了,急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是阿M哩。” “阿M还没到家?”阿D心中一阵紧张。 “可能快到家了吧。她刚才……噢,回来了回来了,要不要叫她接电话?你的白马王子打来的。”后一句陆璇显然是对着阿M说的。 听说阿M到家了,阿D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一会儿,听到陆璇说:“阿M说她累了,不想听电话,那就这样吧,我挂电话了。” “那好。再见。”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