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增加书签
已经汇报章节错误
第一卷此岸第三章口诀
浑身酸痛难耐,也不知是睡了半日还是X日半,我头疼得起来找水喝。 手哆嗦着刚盖上八仙桌上的茶碗,眼角瞥见白天半翕的窗口闪过一个白飘飘的人影,正犹豫着要不要冲上去关窗子,他已站在我的面前。 明白了那天说话的人是他后,我心里已对他顾忌三分。我谨慎地退后,冷静道:”你来做什么?“ 他根本没看我,走到桌前拿起我喝药的空碗置到鼻前轻轻地一闻,不禁皱了皱眉头,眼中有我看不懂的东西掠过。他放下碗,径径走向前来,我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青布包袱,包袱不大,但包得严严实实我看不出来是什么。 半夜偷偷潜入年轻女子卧房,肯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他要对我不利!不会,那日在道馆他有的是机会动手,那他到底来干什么,他和那个笑里藏刀的老人到底有什么阴谋? 我挺胸大声道:“你要是敢对我不利,我就叫…“他的手指已压在我背后的穴位上,只是还没有用力。 ”你敢么?“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滑到了我身后。随后他默默放开我。 “你不用紧张,”他拉把椅子拂衣坐下,毫无声息,“我只是来给你送个东西,送了就走…你不用那样瞪着我…”他抬眼端凝着我。 我尴尬地收敛眼光,咬住嘴唇,微微侧首:“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他把包袱塞到我的手上,起身离去:“你看了便知。”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挽起的门帘,想问点什么又不知从何问起。他突然停下,轻声道:“那个药,你别再喝了。” 讨厌被命令,讨厌被男人命令,更讨厌被这种莫名其妙的男人命令。 我冲向前去:“你以为我是傻子么?你说不喝我就不喝,我看你也不是个好人!” 他也不回头,衣摆飘摇地消失在门帘外,“也好,如果你想筋脉尽断的话…”那极有力度的声音还在耳边萦回。 我怔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的包袱,几滴眼泪落了下来,在青布上纷纷化开了。女人,为什么常常会莫名地流泪呢? 打开包袱,那竟是一本书,不,一本手写的书。 写着世界,写着我的过去。 我叫烈如歌,你叫海如墨。 当然,这都不是本名,因为,我们都是从小没有爹娘的孤儿。 从有记忆起,我们就在这个叫鬼泣宗的暗杀组织里学会打打杀杀,你死我活。 鬼泣宗位于庆印国青州城外的深山悬谷中,机关重重,一切事物都掌握在创始者以及宗主葛先生的手里。葛先生手下有三大弟子,大弟子烈如歌司剑器部,二弟子月如水掌密闻部,三弟子海如墨控暗器部。其中二三弟子皆为女性,这一点即使是江湖上消息最灵通的游侠也是不尽知晓的。因为我们身怀太多宗里的机密,为保忠心,宗主每年让我们吞食一种慢性毒药“忘忧草”,解药也由他赐予。 葛先生武功幽深内藏不露,听闻还没有人见识过其杀人用的兵器,又擅以和善老伯的形象出现,人称笑里藏刀的“佛魔”。 我们从小在血泊里成长,背负着无数同龄人的亡魂,疼痛和残酷早已渗入骨髓。你后肩胛处有一道杏朱的刀疤,就是我们及笄之年你我决斗时我砍伤的。 你从小剑悟很高,惜为女子宗主才没让你主剑器部,加上你对人之生死向来冷酷又擅使暗器,宗主委派你以暗器部之重责。你二师姐月如水,虽掌管密闻部但剑法上却和你不相上下,且向来与你不和,若有冲突只能从你擅长的暗器取胜。我们三人虽共同主事,但你须记住,在鬼泣宗的瞎地内,弱肉强食是不变之理,相互残杀更是必然之存在。 再说天下分为八地诸侯,尊上古明君之礼共辖天下,于各自藩土养民修德。庆印,燕丹,楚沂,方佤,平梓,汉泱,刘巳,舒蘅。其中,鬼泣宗总坛所在的庆印是近百年靠武力兴起的泱泱大国,已对其他诸侯国形成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当今国君庆玄公又是好战之徒,各国征战已弓在弦上。 本月上弦月日,你奉宗主旨意佯装成青楼女子携暗器部二席殊月混入庆印京城巨豪聂家,暗杀聂氏夫人,却屡现失误行为反常,被掠入敌方加以侮辱更是不以还击,后经二席解救后抗旨返宗。虽证实记忆武功尽失,宗主对你已是怀疑猜忌十分,今尚为带罪之身。宗主和我等三部议决,若你无法重拾记忆则予以废弃。 原来,要杀的是聂老太,想必她才是事关大局的人。我忽然想到小月在成亲时猛捏我的手臂,竟是要我动手杀戮! ……因此,以下的请你务必在今明两夜熟记于心,白天室内外都有暗关监视你的一举一动,稍有逾矩,你都可能面临不测。 我翻动书页的手已冰凉。透明的,似可清楚看到血管。 ……鬼泣城的部门枝叶。机关布局都清楚的勾勒在泛黄的麻纸上,还有各重要首领元老上至宗主葛老下至各部十二席人物都分别以语言描述其外貌性格武功长短并绘有稍显拙劣的人像…… 这些生硬冷漠的语句句句透着中立甚至残酷,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些话语间时时闪现着的,好像一川暖流的水光,闪过,又让我看不清。 我的心默地僵住了。 他花了多少时间写这么多?我只回来了两个晚上,白天又不知有多少暗关监视行踪,他也一定有很多事要忙。难道,他两宿没合眼就为了告诉我我悲惨的过去,让我又痛苦不堪地选择生存么? 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情愫写的?同情,自悯,关怀,迷惘,爱与不爱的矛盾? 呵也许我自作多情了,管它的目前情势严峻看来我必须相信他了,这两天晚上就挑灯夜战吧。这些页难不倒我的,毕竟以前还被逼背过更长的会议文件。我要把那些人的形象活活刻入我的印象之中。 天蒙蒙亮时我躺回床上,至少也得小憩一会儿了。眼前却挥之不去的是这个世界,是他的眼光,刺得我硬生生的疼。世事纷繁复杂,身为人永远不可能逃脱,即便是死。最后浮现的却是这两句话:前路,永远,是孤独的旅程,永远,是悲伤的旅程… 被黄莺的啼鸣声吵醒,天已大亮,室内一片清朗。 起身时碰掉了昨晚搁在被褥上书,书掉下床檐页散开掩在地上。有一张纸片轻舟般荡落。 我翻身下床拾起纸片。青字朗朗。 “午后,瓦舍,武功” 什么?知识经历还好,武学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临时抱佛脚在两天之内学成呢!更何况,海如墨这个女人的功力还不是一般武者所能尘望的。 但我还是决定去。两天之后的考验如果过不了的话下场一定比死还可怖,姓葛的说不定会废我六筋八脉丢到山野中,无论如何也要拼死一搏。 我简单的用青色丝带把齐腰的乌发绾起,打开朱木立柜,全是黛青色的衣裳,不禁苦笑:我原来最讨厌的颜色。随便挑了一件行动便利的穿上,研究好瓦舍的位置,把书塞进衣橱隔板速速离开。 避开那些行色匆匆的黑衣人,东拐西拐进了一片茂密的紫竹林,再跟着地上的红石走,不一会儿就看见一座瓦屋。却没有门窗。 正穷着急,四处张望,一股力量从我身后直直把我腾空拎起上到房顶。整齐的铺瓦正中却开一扇四方天窗,我从中落下,摔到硬邦邦的地面上。他站在阴出,收手回力。 “这里虽偏僻点,但不会有人找麻烦。”他转眼看着我道:“我们开始。” 他走近,拉起我,我下意识地甩开他的手。他不自然地笑笑,光映在他阴沉的脸上。 “先记住本派一百八十句的口诀。“他定定的说。 “前起,鬼之门,气虚兼弱莫以时,七发催肉未相知,席舞堪得比目剑,天道可与麒兽坤。“他边念边扔给我一柄短剑。我伸手接住,不重,剑呈墨绿色,很短。这难道,类似于唐代公孙大娘所舞的短剑么? “把刚才几句默进心里,然后揉进魂魄里,让他们穿针引线操纵你的身体。” “什么意思?”我说。 他顿了顿,闭目稍顷,道:“这大概…就似把字化为跳动的符,和心机筋脉相合,感到一种迫力。” 我合上眼,在心中默念那几句似是奇怪意象的口诀,忽地看到游动的光斑,后背,肩窝,股侧地多处穴位隐隐作痛。猛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体正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奇妙地舞动。脚步翻飞,一柄剑刷刷划过,风声阵阵。 一舞毕,他也似回过神来,随后又授我以口诀。 末了,我筋疲力尽。我们纵身来到户外,他无言地拂袖离去。 “喂!”我叫到。 “还有什么事么?“他冷冷的问。 “ 小月呢?“ “小月?”他稍稍颔首沉思一顷,“你是说殊月…她被派去执行任务去了。” “我问你,她到底去哪儿了?” 他带着奇怪的眼神凝视着我,眸子反射着生铁的寒青色。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他迈开步走近,距我仅有一步之遥,我们直直相视,我才不屈服于他的咄咄逼人。蓦的他垂下眼帘,我看见他的睫毛浓浓的好长,轻微有些颤动。 心动成了冰,他们把小月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