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入
确认

已经增加书签

确认

已经汇报章节错误

第一卷此岸第八章冰室

  等待不幸的日子,闲来无事,寂寞也恬淡。

  虽是夏初,这几日却温度陡升炽热难耐,我在房间里拼命摇着扇子,还是觉得难受,嗓子快要冒出黑烟。要是有airconditioner就好了,管他是美的,华凌还是海尔。

  忍不住,我提起水壶跑了出去。可水井那里密密麻麻排满了人,我望而却步。对了,我知道还有一个好地方。

  匆匆穿过北边的树林,一些杂乱的古代石像后面有一道地穴大门。我瞅瞅四周无人,“吱呀”推开大铁门闪进去。

  穿过回环的甬道,凝滞的空气渐渐冷却,最后,我来到冰室。莹白的冰砖堆砌在明晃晃的圆形地窖里,仅有天穹心中一盏小窗。

  真够凉快的啊!我一屁股坐在滑爽的冰床上。好,在这里藏一碗酸酶汤,晚上来喝个痛快,只是要再跑个来回罢了。我毕竟是个会享受生活的城市officelady。

  心满意足地安分等到晚上。信步走在晚风阵阵的林子碎石小径上,我抬头望见那玉璧般的月亮。哦,今天是满月。

  那扇铁门静静虚掩着。哼着《月光》钢琴曲轻快地走下白色阶梯,没留意到四周空气里近似冻结的诡异静谧。终于来到底层冰室。一只脚还悬在空中,我默默捂住将要发出尖叫的嘴唇,双眼发神地死死盯着空间的一点。

  皎白通透的冰之魔方内,男人和女人的躯体紧紧纠缠,在中心冰床上构成一组丰盈的雕像。月光,从天穹的格窗粉状缓缓洒落在他们的肌体上,恍若隔世的雪。

  我瘫软在石阶上,无声地抽咽着。天哪,为什么让我看到这些!

  烈如歌和一个年轻女人赤裸地抱在一起。都盘着腿,交错地坐在如镜的冰湖上。他的臂环上她圣女般的腰,她的手勾住他刚毅的脖。两具身躯如契符般紧紧贴在一起。我看到他的脸微仰,眼紧闭着,竟有种近乎神圣的表情。

  月如水回首一笑,那嘴角一勾,美艳诡异,倾国倾城。那赤条条的身子如蛇般轻轻扭动起来。她早已察觉到我的目光。

  我狼狈得无可是从,心里有一窝毒蚁在一寸寸地啃噬。不觉,泪落了下来。刹那间,就凝成的美丽的冰晶,殒落在膝上。

  我手并作脚在无比仓惶和迷乱中逃离那里一路狂奔,穿过上山的乱石和郁郁葱葱的森林,早已不管那些虬枝如魑魅魍魉抓住我的衣袖。终来到孤月照耀下的云海,它们在黑夜中滚滚澹荡。

  手扶上一颗老松粗糙温热的躯干,那个景象如黑白胶片在我脑海中定格挥之不去。我想到那本怪异的武学秘籍被撕下的最后一页纸,石墙上闪闪流光的文字,交错的人形,全被无形的缕缕丝线连在了一起——那果然是“男女欢爱之事”,诸葛也鲁没有骗我!

  被自己的推理吓呆了,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两人的武功都已登峰造极,他们练这么奇怪诡密的极致招式做什么,难道还是和那个计划有关?我拧着双手,该怎么做,装作不知简直如同掩耳盗铃,心如乱麻没法不去想它。晚来的风越过千山而来,万籁此俱寂,我的背心感到人的温暖,那突如其来的温存摩挲让我脑中再次充满他的名字。

  晓星从背后抱住我,鼻深入我松松的发髻“你为什么回来也不找我…好担心…”喃喃地自语,有滚热的东西顺着我的脖颈流淌而下。

  我摹地翻过身子抱住他,十指紧紧抠进他的衣服,把头藏进他的怀里。他忽地笑开了“怎么?怕了?我们见惯刀光剑影的海大部主也会害怕?”

  我埋怨地抬头看他的脸,明月在他的眸子里映出一片温柔。不行,我迟早是要被派到那个阴谋的刀刃上去,决不能就这么缠着他,越缠越紧。狡黠地抿抿嘴,道“你就不怕,你正陷落在我这个失忆女人的计谋里,陷得无法自拔么?”

  没想到他笑得更开心了“我怕!大姐你从小就没骗过我,我不信你这么好的女人会害我。”我忙地啐了他一口,推开他走开。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的每个梦里都有那片寒冷的光,那双纠缠的身影同样纠缠着我的神经,醒过来头痛欲裂。我躺在低落的床帏里,愤恨地自语“海如墨,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摸不得笑不得还看不得!”手抓进头发里,泪落在被单上,床头悬着的那柄剑闪着水光。

  像着了魔地爬起奔向那个冰窖。仅在月光照亮冰床的夜晚,我呆呆地目睹他们紧紧地相拥,长指甲抠进肉里流出了鲜血都毫无知觉。我想我是疯了。我一定是疯了。

  直到一日,葛天罡派人来找我过去。

  是在一间小小的书房里,葛天罡端端正正坐在大幅金丝银线孤鹤翔云的屏风前,十指轻扣放在红木桌上,满是皱纹的脸笑眯眯的,举起手示意让我坐下。我傻了眼,活脱脱一个学了《善待员工是致富之道》的现代CEO。

  我站着没动,他长长的白眉一抖“墨儿,坐啊。跟师傅就不要讲什么客气。”宽袖一挥,一股巨大的内力如风般推着置我身后的椅子向前。

  我手轻轻握紧,眼睛盯着屏风上之上云端仙鹤舒展的羽翅,问出藏在心里很久的话“邡羽…他说,宗里要派我去执行一个任务。那个,到底是什么任务?”

  他哈哈地突然崩出了大笑,连连摆手,我看到上面如同山海脉络般的血管。“你性子怎个那么急啊…哈哈…来先坐下,咱们慢慢说来。”

  这时我心里隐隐浮现的已明了,坏事绝不止一件,便撩起裙边坐下。

  “宗主请说。”我故作沉着。对死活打不赢的人,只有卖乖,这是幼儿园小朋友对于这个世界学习的第一件事。

  他展开一把雪白的折扇缓缓摇动,我立刻感到室内空气的轻颤,这老头儿的功力可不是盖帽的。“我就跟你坦白好了,作为那个计划的一部分,我们需要练好一门平步天下的武功。”

  心里咯噔一颗石子落入死寂的湖,我早已知晓他将要说什么。

  “说来惭愧,”他站起来走向歙微的窗边,“创宗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和庆印国武士集团暗中较量,却终是实力相当。这次行动事关我宗门生死存亡,必定要在短时间内突破绝学。哎,老夫又年事已高!”

  他苍老的眼中竟有些许痛色“此事的咽喉,就在于此。”他向我徐徐翻转过那一把白得有些晃眼的折扇,递给我。

  我心情复杂地站起身,接过那把扇子端在手里。扇子的反面。赫然贴着那一页终极秘籍,退色的墨汁勾勒出男人女人如同鱼水的纠缠身形,一旁有模糊的小字加以注释。眼前的景,梦中的人。我痛楚地侧过头去,折扇跌落在地上。

  葛天罡迈开步伐走近,对我悄声道“这,便是我宗先祖流传下来的,终极秘籍。”俯身拾起扇子,注注凝视着那张泛黄的纸页。

  我差点喷鼻血“有没有搞错!武功的极致竟是男女欢爱!”

  他颤颤苦笑道“老夫本来也不信,但世情危急,我们只有拼死一搏了。”

  不对,他已告诉我太多了。凭我现在的地位本是小卒一个,他干嘛要把如此机密之事对我坦诚相告,一步步引我进那深不可测的蛇窟。

  他突然拍拍手道“你们进来吧。如歌,如水。”屏风微微一震,完美的毫无裂纹的绢直直裂成两边,这屏风竟是墙的一部分!墙后大洞里缓缓走出的,是神色凝重地烈如歌,和被他搀着的宛若西施的,月如水。

  她脸上毫无血色,平日里浓艳慑人的妆也看不见了,嘴角却残留拭过的血痕,眼神黯淡,步伐踉跄,身形狼狈。

  呸,狗男女!

  一口没来由的恶气又堵住我的心房,我无助地捂住胸口。

  葛天罡让下人扶气息奄奄的月如水坐下,对我道“只是,正如这书上说,阴阳火候,实难掌控,更要讲求内功精妙相融相补,众生星相相吸。不然,极易走火入魔遁入歧途。你师姐的样子你看到了罢?”

  我双手环抱,痛苦不堪地问道“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难道要让我去做如此污秽荒谬之事吗?难道要我和这个肮脏的男人…一起吗?”

  “吡”地他给了我一重重耳光,我倒在地上手抚上痛得抽搐的脸颊。

  “你别忘了海如墨,”他恶狠狠道,“你连命都是老夫的!老夫叫你死,你说不得一个不字!上次你坏了老夫和楚沂国上将军的大事,老夫就不跟你清算了。可这次,绝由不得你!哼!”

  我阴阴一笑,左手在裙底摸索着,来时我已藏好一把镂花簪子,以便非常时用来割喉图个爽快。我,从来不畏惧死亡。相比死亡,人才是可怕的。

  还没往太阳穴上戳,手腕却被早已赶上来的烈如歌捏住,他一用力,我不禁疼痛地呻吟一声松开手掌,簪清脆地落在地上。我泪眼模糊地抬头瞪着他。“恶贼!混账!淫魔!”我歇斯底里。

  他尴尬地不语。

  我还死不得吗?都那么多折磨了,命都是你给的,拿去便是。何必做那些无谓的生死纠缠,何必留在时空的夹缝受辱。我早就死过了。一次,两次,身体湮灭了,心遁去了。

  葛天罡把我的簪子夹在食指中指尖脆声拧断,一把抓起我的头发“死是没那么容易的,墨儿,我说过,叫你活着,你就不能死。”

  我笑了,笑给他看,笑给,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