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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辑长安灯会
八月十五,我与悦瀛在黄河畔安置香案拜祭了她的父亲。之后,我们离开了洛阳,开始大江南北四处游历,很快度过了显庆五年。我也通过游历,悉获了大唐的许多现状。过了初一,悦瀛执意要在元宵节去长安城看花灯,我拗她不过,便驾马上路了。 显庆六年正月十三,我们抵达了目的地。长安的规模与洛阳不相上下,但毕竟是京师,而且正当年关,整个长安城洋溢着祥和喜庆的气氛。再过两日便是元宵佳节,为了方便看花灯,我们住进了距离皇城最近的“麝月楼”客栈。 进京的头一天,我们二人便逛遍了东西两市,买了好些东西。“姑奶奶,我的身子骨快撑不住了,咱们还是快回客栈吧?”我抱着一大堆糕点、胭脂、香料、茶叶之类的东西,气喘嘘嘘地哀求道。而悦瀛依然没有回程的意思,只回头冲我扮了个鬼脸,便继续前行。我无奈地摇摇头,一路尾随了过去。忽然,只听得身后锣鼓喧天,便见一对卫兵抬着肩舆,浩浩荡荡地挤过了人群。肩舆上坐着的像是一个西域血统的洋人,他脸上带着微笑,正向来来往往的人群频频致敬。 “这是大食国派来的使节,是来联合大唐对付突厥的。”悦瀛毕竟是工部侍郎的女儿,对大唐周边的局势了解得十分透彻。“突厥在西域称霸,阻断了东西方的商路,使得西边已经归属大唐的小国都颇感不安。大食国与大唐贸易频繁,十分友好,听说这位使者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偷偷入境的。”我知道大食国差不多就是阿拉伯帝国,而她说的突厥,应该是指历史上的西突厥——因为东突厥早在李世民当政时期就灭亡了。 “突厥?”我回忆起了这段历史,“朝廷不是有派司马无逸、薛仁贵等人西征吗?没有奏效吗?” 悦瀛撇撇嘴道:“因为除了突厥,还有回纥军的阻挠,尤其是铁勒九姓。他们骁勇善战,又善于利用地形,所以这场仗打得异常艰难。” 这时我发现那个大食国的使者正向我们颔首致敬,便笑着向他招了招手,道:“嗨!”悦瀛用肘给了我当胸一击,责备道:“好没正经!”却见那个使者也笑着像我招了招手,同样喊道:“嗨!”没想到阿拉伯人也会说“嗨”,我心头莫名地生出一丝喜悦——居然跟古时候的外国人用二十一世纪的方式打招呼。再看悦瀛,早已伏在我的肩头笑成一团。 “对了,”悦瀛突然想到了什么,“醉仙阁的葡萄酒你一定没喝过,我带你去。”我晕,威士忌我都喝过,更别说葡萄酒了。不过古代人的葡萄酒是什么滋味,我倒真想尝试一下。于是我们将一大堆物品放回了麝月楼,便快步奔往醉仙阁去。 “郎五爷,真是稀客啊。”我们刚走进醉仙阁,掌柜的便叫住了我。“半年不见,您到哪儿逍遥快活了?” “哈哈——”我笑着上前拍了拍掌柜的肩头,道:“掌柜,有没有雅座啊?我今日是专程陪夫人来喝你这儿的葡萄酒的。”我像悦瀛瞟了一眼,见她脸上早已泛起了红晕。“有,有,有。”掌柜的说着便将我们引上了二楼。 悦瀛示意我附耳过来,轻声问道:“原来你经常来这里的啊?”“也许是吧。”我幽幽道,便拉着她步入了雅间。 “郎五爷,你那好兄弟怎么没来?”掌柜的一边给我们倒酒,一边笑着问。 “啊?”我笑了笑,道:“我好兄弟那么多,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个啊?”我想顺便套个话。 “自然是我啦!”只听门外一阵明朗的声音传来,一个身披貂裘的俊朗公子走了进来,他的左手还拿着一把宝剑。 “呦!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掌柜的抚掌笑道,“裴大侠,我正念着您呢。” “哈哈——”姓裴的向我作了一揖,道:“小弟裴洛,给义兄大人和嫂夫人行礼了。”哦,原来他是我那画像朋友的结拜兄弟,叫裴洛。 “哈哈——”我故作开心,笑着上前与裴洛拥在了一处,“阿洛,好久不见,让为兄好生挂念!” “大哥,”裴洛调侃道,“怎么进了京城都不来找我?几个月前我还听说你在邺城、洛阳一带破了奇案,可后来就没了音讯,原来是携佳人隐居起来了。哎呀,真是羡煞小弟也!” “你这臭小子,”我反击道,“这么久也不去看我一次,一定是在京城里玩得开心,忘了我这个义兄了。” “大哥,”裴洛脸上透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告诉你个好消息——嘉禹关大哥从西域回来啦。”我知道嘉禹关是画像朋友的大师兄,三年前远行西域后一直没有音讯,倒不知他是何方神圣。却听裴洛话刚落音,便又进来一人,他约莫三十多岁,相貌威重,穿着一身武装劲服,背后还挂着把大环刀。 “五弟!”来人见我便激动地上前与我拥在了一起,听他这么称呼我,必是嘉禹关无疑了。 “大哥!”不知为何,我竟真的感觉到内心深处荡起一股激流,仿佛真的见到了多年不曾谋面的亲人。 “嘉兄,这里还有一位呢!”裴洛忙向他引见悦瀛。 “哦,”嘉禹关上前道,“弟妹,你嫁作我五弟的媳妇有多久了?他待你可好?” 悦瀛面色羞红,作了一揖,道:“大哥有心了,夫郎待我甚好,我二人去年中秋之时成的婚。”哈哈,看到这种场面,我竟尴尬不起来,只觉得满心欢喜,早已找不准东南西北了。 “五弟,”嘉禹关道,“我看弟妹知书达理,也是位大家闺秀,你可不能跟以前一样到处拈花惹草了。” “他敢?!”还没等我说话,悦瀛已是厉声先至,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大家纷纷就座,我好奇道:“大哥此次返回中原,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实不相瞒,”嘉禹关沉思道,“我有件急事需要处理——你二师兄去年在云游登州时救下一名女子,此女乃是扶桑国前朝公主。你也知道,扶桑国前朝幕府大将军涼宫大佐在五年前将一份藏有扶桑宝藏的《鹿鼎图谱》交给了师父。三年前那场大火,致使六份图卷有四份被盗。如今扶桑国改朝换代,现扶桑国幕府大将军重光振雄多次派人前来刺杀公主,并妄图夺走另两份图卷。为保全公主和图卷的安危,你二师兄飞鸽传书与我,希望我能够将其带往西域暂避。” “大哥,”我思虑道,“你多年不曾返回中原,此次突然出现,必然引得江湖中人倍加关注。万一此行的目的泄露,而让扶桑国的刺客有机可乘,岂非大大不妙?”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嘉禹关解释道,“所以我就找到你的好兄弟裴洛,想让他暗中将公主和图卷先带到长安来,再作打算。”裴洛见说,向我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不把公主和图谱分开呢?”悦瀛插嘴道,“将公主与图谱安放一处,刺客一旦得手,岂非无法补救?” “弟妹说的有道理!”嘉禹关思虑道,“将公主与图谱放置一处确非万全之策,那依你之见,该作何打算?” 悦瀛思虑片刻,道:“大哥可将图谱带去西域,而公主只需更名换姓,深居简出,就不容易被人发现。” “只不过,”裴洛道,“狼潭山一带已经被扶桑国的刺客盯死,公主待在狼潭山始终有危险。” “那就到我的宝林轩去吧,反正那里竹子多,多盖几间房屋也未尝不可。”我脱口道。话音刚落,便见悦瀛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我只好改口:“或者,送去四哥的白马寺,那里是佛门重地,扶桑国的人应该不会有所怀疑。” 嘉禹关忧虑道:“公主是个女儿家,跟一帮和尚为伍始终不妥。何况你四哥双目失明,自保尚可,哪有余力保护公主?依我之见,就让她到宝林轩去吧,以五弟的武功,保护区区一女子自然不在话下。弟妹你意下如何?” “既然大哥都这么说,小妹遵从便是了。”悦瀛幽幽道。 吃完了饭,嘉禹关和裴洛便动身前往狼潭山取图谱。我和悦瀛商定好,等看完了长安城的元宵灯会,便启程到狼潭山去接公主。 夜深人静,我和悦瀛相互依偎着站在窗前看月亮。悦瀛用额头抵了一下我的下巴,道:“总是感觉月色美中不足,仿佛缺了点什么。” “如果添加一些乐律呢?”我笑着问她。她疑惑不解地看着我,我便开始唱起了张学友版的《但愿人长久》。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一曲唱毕,悦瀛早已沉醉。也许她从未试过听这样的歌曲,感叹道:“好奇妙的乐章,很婉转、很悠扬、也很凄美。‘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悦瀛慢慢地品味着,内心似有很大的感触。 我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些词句出自宋人苏东坡之笔。” 悦瀛自恃博古通今,经史子集无一不通,便道:“南朝宋代竟有如此厉害的乐师,为何我从没听说过?”原来她把我说的宋代当成了南北朝时期的刘宋王朝,把苏东坡当成了一名乐师。我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不是南朝宋代,是唐朝之后出现的宋代。” “死家伙,你又戏弄我!”悦瀛说着便咬上了我的耳朵,连推带拉的将我扑倒在了床上…… 次日天刚亮,便有一队官兵闯进了麝月楼。我和悦瀛正对着窗外用餐,她见了这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士兵,忙告诉我:“这是御林军骁骑营的人。”听到“骁骑营”,我心头一震,难道跟“骁骑都尉”有所关联?果然,不一会儿便有人来敲门,口中道:“郎骁尉,皇后娘娘有请。”我顿时既觉震惊又觉兴奋。皇后娘娘不就是武则天?这么说我马上可以见到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了!但我现在担心的是,此去到底是福是祸?按照悦瀛之前的说法,武则天曾派我到洛阳与悦瀛的父亲公孙桀会合。现如今虽已将卢承庆等人伏诛,但公孙桀已死,我又长时间没有回宫复命,难道是要兴师问罪? “你愣着干什么?”悦瀛不解地看着我道,“自皇后娘娘辅政以来,你们骁骑营一向都是她手上的王牌军。你身为骁骑都尉,主子传召为何无动于衷?”听了悦瀛的话,我把心一横,死就死吧,希望可以在武则天这里查到些我想知道的东西,这样即便是死也做了明白鬼。我拉过悦瀛,在她唇上深吻了一口,道:“等我。”便起身开门,随着那帮骁骑兵往皇宫去了。 那帮骁骑兵带我在皇宫里东兜西转,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停到一所殿前。为首的骁骑兵向我行了一个军礼,道:“郎骁尉,此处便是皇后寝宫,娘娘早已恭候多时。”我飞身下马,四处探查了一番,这里果然够气派,虽比不上故宫里的太极殿,但作为一个皇后的寝宫,已经极尽奢华了。看着眼前的玉殿琼台,那雕工、那构造,真称得上匠心独运了。如果有相机,我真想拍几张照片留念。 我定了定神,昂首阔步地走近了殿内。大殿之内五脏俱全,到处摆满了珍珠翡翠、玛瑙玉石、名贵瓷器和名流字画。我朝左手边望去,一张牙床依靠墙边摆放着,床上遮着金纱帐,一位雍容华贵、肌肤似雪、体态婀娜、风情万种的美少妇穿着一身凤袍端坐在床沿上。哇,武则天果然不同凡响,按照历史记载的推算,显庆六年她应该是三十三岁,但现在看上去竟与妙龄少女无异。 “末将郎帝城,参见皇后娘娘。”我上前作了一揖,跪拜在地。 武则天起身走过来,道:“数月不见,怎么变得如此拘礼?”说着便伸手将我扶起。我站起身,在抬首间与她四目相对。从她眼神里无形中流露出一种波动的涟漪,令我快要窒息,于是慌忙将头摆向一侧。 “郎骁尉。”武则天又走回了牙床端坐,我发现她有意在身旁留下了一个位置。 “末将在。”我连忙俯首作揖。 武则天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是那么轻柔婉转,仿佛夜间的莺啼。“本宫说过,只要你破了卢承庆一案,本宫就答应你让你坐一次牙床。这是我们私下的协定,你忘了吗?” “啊?”我大吃一惊,心道:“画像朋友搞什么鬼,怎么会跟武则天有这样的协定?难道说……” 武则天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据新任京师大捕头徐青麟回报,此案过程中你屡屡破解疑难,并在最后处决了杀人无数的‘无头剑客’。那个账本也是你找到的,对吗?” “娘娘,话是不错,可是……”我还没说完,便又听她说道:“你且坐过来,本宫另有一事相托。”我不好再作推辞,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远远隔着武则天坐下。 “娘娘,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怯声道。不料武则天没有做声,我也不便再开口,整个大殿一片沉寂。 忽然,我听到一丝丝抽泣之声。侧眼望去,只见武则天泪流满面,梨花带雨的妍容我见犹怜。我一时间惧意全消,稍微贴近她坐下,细声问道:“娘娘为何哭泣?”谁知武则天猛地扑到了我怀里,哭声也越来越大。我只觉肩头一阵剧痛,接着便麻木了。真没想到一代女皇竟也有无助的时候,现在我忘却了身份,只知道她是一个需要安慰的弱女子。 武则天在我的肩头咬了好一阵子,当我的手轻抚她飘香的秀发和柔若无骨的后背时,她方才松口,转而仰首痴痴地望着我。一股兰麝之气从她的口鼻传来,我只觉双颊滚烫,便不由自主地吻上了她的樱唇。她顺势将我扑倒在床上,与我抱作一团。过了好一阵,她方才放手,道:“为何一晃数月你都不来找我?” “娘娘,我……”我才刚开口,她便娇叱道:“叫我媚娘!” “媚娘,”我呼了口气,道:“你是当朝皇后,母仪天下,我自惭形愧,不敢奢望。” 武则天用粉拳擂在了我肩头上,道:“那我的话你听是不听?” “娘娘有何吩咐,末将在所不辞。”我斩钉截铁道。 “要我。”武则天乞求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温柔与狡黠。我知道是躲不过了,便不再推拒,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正午时分,武则天带我来到了寝宫后的一处凉亭坐下,石桌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水果和点心。她一边剥柑橘,一边对我说:“陛下如今卧床不起,宏儿也还年幼,朝中政务均由我来代理。眼下边疆局势混乱,突厥在西域称霸,高丽和百济也对我们的盟国新罗虎视眈眈。这两大难题,我真不知应当如何应对。”说着便将一瓣橘子塞进了我口中。 “大食国不是派了使节前来吗?”我好奇道。 武则天一笑,道:“你当真是消息灵通!没错,大食国想与大唐合力夹击突厥。但朝中可堪重用的良将都已派往边关御敌,所以朝廷很难专成一支奇兵直攻突厥王庭。”说着又将一瓣橘子塞进了我口中。 “我倒有一个办法。”我一口吞下橘子,道:“长年以来,我大唐的军队皆以防御为主,处处被动。其实要消灭突厥并不难,我们大可将西征军兵分两路,集中主力军深入突厥腹地,直扑王庭。突厥不比大唐,他们以游牧为生,除了王庭之外,百姓们并无固定居所,因此王庭周围没有什么防线和门户。只要大军攻向王庭,那么位于前线的突厥兵必然回师救援,我们的后续部队便可随后掩杀,与主力部队内外夹击。如此一来,突厥不但会全军覆没,王庭也会被攻破,突厥可汗的项上人头更是唾手可得。” 武则天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道:“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将才,适才所言当真称得上是用兵奇策。” 我摆了摆手,道:“不光我能想到,朝中能想到的人应该不止一两个。他们之所以不说,是怕真正打起仗来这种冒险的策略不奏效,或者万一战败就要背黑锅,所以才闭口不言。其实朝廷对外征战总是会患得患失,‘胜败乃兵家常事’,犯不着因一次失误就砍了将帅的脑袋。正因如此,很多将领宁肯错失良机,也不敢冒险一战。我敢肯定,娘娘如果命令司马无逸他们如此用兵,并特许他们不必负任何后果,那么突厥的覆灭就指日可待了。” 武则天拍案而起,振奋道:“你的话真是一针见血!本宫即刻发出文书给前线将领,让他们深入敌后,内外夹击。”看她的神情,我发觉这与刚才的泪人儿真是判若两人。女人真是矛盾的动物,而这一点在武则天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娘娘,”我作揖道,“既如此,末将先行告退。”我不等武则天回话,便径自走开。她静静地依偎在亭檐下的玉柱旁,目送我离去。我没有回头,因为我发觉自己对她而言只是一种工具——既安慰了她内心的孤寂,又帮她想出了出兵的良策。她委身于我,似乎只是为了跟我交易。本来与一代女皇有过密的交往对我来说应该是一种荣幸,但我实在高兴不起来,我宁愿她只是一个让人疼惜的弱女子、泪人儿。 回到麝月楼时已近黄昏,悦瀛似乎发觉到了我的不悦,依偎在我身旁唱起了歌——正是我昨晚唱给她听的《但愿人长久》。我陶醉之余也惊诧于她的资质,竟然听一遍就能将词和韵律分毫不差的保存到记忆里。“悦瀛,”我欣慰地看着她道,“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何事?”悦瀛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我的眼睛。 我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一口,道:“你以后可不可以叫我作‘老公’,让我叫你作‘老婆’?” “为何?”悦瀛面露微笑,不解的问:“‘老公’、‘老婆’如此难听,难道有何特殊含义吗?” “没错,”我深情地望着她道,“意思是天荒地老、永不分离的公婆。”我如果是开玩笑的话,悦瀛早就跟我闹了,但她仿佛猜得懂我的脾气,双颊微红地点了点头。 “老公,我要看花灯。”悦瀛扒在我怀里撒娇道。 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用上了,于是也回应道:“老婆,明天才有花灯。” 悦瀛不依不饶道:“睡一觉就到明天了,我们现在就睡。”有时候她天真得像个孩子。于是我将她抱紧,轻拍着她的后背,与她一同进入了梦乡。 终于等到了长安城一年一度的元宵盛会,刚一入夜,悦瀛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我的手满街道奔跑起来。古时候的灯会果然是不同凡响,花灯不单形状各异、光彩夺目,而且还花样百出,猜灯谜和对对联就是比较普遍的娱乐活动。看着长安城的老幼妇孺全部赶来看花灯,我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如果中国的古代都像现在这样歌舞升平,那该有多好啊! 正在我陷入沉思之时,悦瀛猛地把我拽到了一旁,指着远方道:“老公,那边的花灯好漂亮,我想站高一点看。” 我苦笑了一声,道:“老婆,抓紧我。”说着便一只手抱紧了悦瀛,飞身跃上了附近最高的楼顶。 “哇!”悦瀛俯视着连绵不绝的花灯,开心地跳了起来,“老公你看那边!” “咦?”我也被她的情绪带动了起来,“老婆你再看那边!”就在我们卿卿我我、难解难分之时,远处皇宫的城楼上出现了一个女子的倩影。因为城楼上也挂着彩色的花灯,我通过那女子的服饰和仪态,一眼就认出是武则天。她似乎也看到了我们的身影,毕竟从城楼上看,有人在高高的楼顶上嬉戏是很显眼的。过了一阵子,武则天神情沮丧,似要离开。正此时,一个黑影从她身后闪现。我吃惊之余,城楼上的卫兵早已乱作一团。 “老婆,在这里等我。”我留下句话,便不顾一切地飞身赶去。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武则天如此紧张。现在也无暇多想,我情急之下在空中疾步如飞,很快赶到了城楼上。“什么人,胆敢冒犯皇后娘娘!”我说着便将背负的玄龙宝斩抄在了手中。此时武则天正被黑衣人胁持,她见我奋不顾身前来,眼眶里霎时充溢着感动的泪水。 黑衣人也不作声,将右手中一柄奇特的匕首直接刺向了武则天的心窝。我见状不妙,情急之间竟奇迹般地挥舞玄龙宝斩将黑衣人的匕首击落。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这使我回想起了当初拍马戏时奇迹般地斩落了古代将军头颅的情景。黑衣人发出一声奇怪的惨叫,右手已被震得虎口迸裂,血流不止,他仓促之间一个转身,霎那间便消失在了城楼的周围。我蹲下身去捡起那柄匕首,观摩了一阵,顿时恍然大悟。 “帝城!”武则天发出一声动情的叫喊,便向我扑来。 “娘娘,”我起身道,“行刺你的人是……”还没等我说完,她的双唇早已封住了我的嘴巴,两条玉臂也死命的将我抱紧。我一阵惊骇,却发现城楼上的卫兵早已消失不见。估计是在我捡匕首时,武则天示意他们离开的。过了好一阵子,她终于把我放开,泪眼婆娑道:“没想到你会来救我!” 我退后一步,道:“行刺你的人是大食国的使者。” “什么?!”武则天大吃一惊,“你是如何知道的?” “很简单,”我解释道,“大食国的使节要到大唐首先要经过突厥境内,而他能够只身前来而不带随从和护卫,除非他是个绝顶高手。刚才他挟持你时,我曾呵斥于他,而他却没有回答,我想他是怕一开口讲话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刚才我击中了他的匕首,他惊慌之下发出的惨叫声根本就是洋人才会有的腔调。你再看这把匕首,”我将匕首递给了武则天,“这种匕首是波斯刀中的一种。” 武则天注视着我侃侃而谈的表情,仿佛一时入了迷。“刚才黑衣人的虎口已被震裂,你只要派人把那大食国的使者抓起来验一下伤口,自可一目了然。”说着我便转过身想要离去。忽然,两条玉臂穿到了我的胸前,武则天已从背后将我紧紧抱住。“你不能走,我不要你走!”她的声音已略带哭腔。 我内心一阵茫然,过了许久才回转身,帮她擦干了眼泪,道:“媚娘,我永远是你的骁骑都尉。我答应你,只要你有危险,我一定会回来保护你。”说完便温柔地撇开了她的双手,飞身离去。我已清楚地知道自己心里有了她的位置,但她是当今皇后也是之后的女皇,我必须躲开她。但如果她有了危险,那我一定会尽自己的全力保她万全。真是不敢相信,我竟然爱上了比自己大十一岁的女人。 这夜的月亮异常明亮,我和悦瀛坐在楼顶上一面赏花灯、一面戏谑打闹,直到万家灯火熄灭殆尽之时,悦瀛才肯跟我回客栈歇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