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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辑玉箫宫主第一节
看完花灯后的第二天,我和悦瀛便收拾好了行装,准备离开长安城。出东门时,我们发现那个大食国的使者已经被卫兵斩首,血碌碌的人头面目狰狞,被挂在东城门上。 显庆六年二月初二,我和悦瀛赶到了狼潭山玉笔峰。当我们抵达山门时,远远便听到有人喊:“五弟、弟妹,愚兄已经恭候多时啦!”放眼望去,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身着道袍,手执拂尘,率领一帮少年们迎了过来。不用猜,那一定就是画像朋友的二师兄梅云坡了。 “二哥!”我爽朗地叫了一声,便一手携着悦瀛、一手牵着绝尘,信步登上了山门。 “两年不见,五弟还是这么英俊潇洒啊!”梅云坡一脸慈祥地笑着,转而又向悦瀛道:“前几日我听大哥说五弟娶了个貌若天仙的新娘子,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悦瀛向梅云坡施了一礼,道:“小妹公孙悦瀛,拜见梅二哥。” 梅云坡忙道:“不必施礼、不必施礼,都是自家人嘛!” “二哥,”我笑着调侃道,“我们在来的路上,听说你经常周济穷人,这一带的百姓都称你梅二爷为‘真神活菩萨’呢!” “你小子,”梅云坡指着我的鼻尖教训道,“怎么爱损人的毛病就是改不了呢!看来得让弟妹日后多管教管教你。”众人闻言,全都笑作了一团。在一帮小道童“师叔”前、“师叔”后的拥簇之下,我们穿过了通向玉笔峰顶的要隘“祝融关”,直奔“瀛州观”而去。在行经祝融关时,我发现有十几个道童在那里寸步不离地守护着,看来师门的防护做得十分严密。近来行走江湖,老是听到有人称“我们”师兄弟六人为“瀛州六俊”。现在我也终于明白,原来这个名号是出自道观——“瀛州观”。 梅云坡一边差人将我们的行李安顿到上房,一边带我和悦瀛来到了师门的大厅中就座。 “梅二哥,”悦瀛关心道,“公主现状如何?” 梅云坡笑道:“弟妹,她现在不光是扶桑国前朝的公主,也是我梅云坡的干妹妹了。” “什么?”我惊奇道,“二哥,你把她收作干妹妹了?” “没错!”梅云坡大笑一声,又补充道,“我还给她取了个汉名,叫‘梅兰若’。”兰若?我寻思着,怎么这么耳熟啊?哦,《倩女幽魂》里有个“兰若寺”。 “梅兰若,”悦瀛道,“细细品味,倒还真是个高雅别致的名字。她人呢?” 梅云坡见说,对身旁一个小道童道:“快把你师姑请来。”小道童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见一个娉婷丽人从偏厅走了过来。生的可真是面如美玉、皓齿明眸,眉宇间透着一股淡淡的哀愁,更为花容增添了几分姿色。我和悦瀛看着这位异域风情的大美人,不禁面面相觑,惊叹不已。她走到我和悦瀛面前一一施礼,道:“兰若拜见郎五爷,拜见夫人。” “二哥,”我好奇道,“她怎么会说汉话?” “我教的呗!”梅云坡得意地笑了笑,“如何?我看她简直可与‘西子’相媲美。” 再看悦瀛,更是欢喜得不得了,忙拉兰若坐下,道:“妹妹不必拘礼,日后我们姐妹相称即可。”梅云坡见她们二人投缘,估计有得聊了,便给我使了个眼色,径自往偏厅走去。我自然会意,尾随了过去。 “五弟,”梅云坡语重心长道,“我这个干妹妹日后可就托付与你了,你可要好生待她。” “什么?!”我吃了一惊,“那悦瀛怎么办?”我一时间忘记了古代人是一夫多妻制,男的三妻四妾很平常不过。 梅云坡拍拍我的肩,笑道:“我看得出,弟妹与兰若很合得来,她不会介意的。这也是大哥的意思。如果你觉得羞于开口,那就由我代你去跟弟妹说。”听了这话,我一时间无以作答,看来梅云坡早已下了决定。 我见梅云坡依旧愁眉不展,便问道:“二哥似乎还有什么心事,是否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难怪师父生前那么疼你,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梅云坡笑了笑,道:“五日前,大哥和你义弟裴洛取走了图谱之后,我们这里出现了一帮奇怪的人。她们都是女子,身着素衣,以玉箫为武器,在附近连连做下了数桩命案。” “哦,果真有这等事?”我一时来了兴趣。 梅云坡叹了口气,道:“说来也怪,她们杀的都是些告老还乡的官吏和称霸一方的乡绅。而这些人不是贪赃枉法,就是草菅人命。官府曾派人四处捉拿,可就是查不到她们的行藏。所以,愚兄希望你能多留几日,查清楚她们的底细。” 我不假思索道:“你是担心她们会对师门不利?” 梅云坡点了点头,道:“万一她们是扶桑国派来的,肯定会对咱们狼潭玉笔门下手。” “二哥想必多虑了。”我笑了笑,道:“以我之见,她们应该是绿林道上的人,二哥不必放在心上。其实不光是这一带,我在来的路上也听说好多州县都出现了‘玉箫杀手’,说她们都是女儿身,专行惩奸除恶、劫富济贫的事。我原以为这事是百姓们的谣传,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原来如此,看来真是我多虑了。”梅云坡舒心地笑了笑,转而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回去?” “嗯,我看今天在此歇宿一晚,明日我们就带上兰若上路吧。”我知道扶桑国在此处安插了不少刺客,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带着公主尽快离开得好。梅云坡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夜深人静,我独自徘徊在道观的庭院里,细细观察着一草一木,毕竟这里是画像朋友从小到大的栖息之地。忽然,一个人影闪过,我定眼一看,是一个神情呆滞的老者。只见他左手拎着个盛满水的木桶,正往这边走来。这时,附近又跑来几个小道童追上了他,接过了他手中的水桶,并将他送往附近的房舍去。我走上前,拉住一个小道童道:“他是谁?” “回禀师叔,”小道童作揖道,“他是哑大叔,是两年前师父在附近的山脚下收留的穷人。哑大叔很可怜,他被人打碎了右手的筋脉,他的亲人可能也被坏人杀死了。”我点了点头,示意小道童离去。 “老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我发现悦瀛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我身后,便伸手将她温柔地揽在了怀中。 “老公,为什么梅二哥安排了两个房间,让我们分开睡呢?”悦瀛不解道。 “哈哈——”我笑了笑,爱抚着她妩媚的脸庞,附在她耳边轻声解释道:“道观乃清修之地,是不准行房事的。” “那我们可以只睡在一起,不行房事啊。”悦瀛执拗地捶打着我的肩头,“你也知道,人家不习惯一个人睡嘛!” “嗯——”我思虑片刻,道:“这样好了,我们今晚一起赏月,不去睡觉,那我不就可以陪你到天亮了?” 悦瀛没有答话,犹豫了片刻,对我说道:“方才梅二哥到房里找我,说要把兰若公主托付给你。”我这才发觉自己一时大意,竟把这事给忘了。二哥也真是的,怎么真把这事跟悦瀛说了!不过也好,迟早也要告诉她的。 “老婆,”我带着深深地歉意望着她,“你的意思呢?如果你不乐意,我不会勉强你的。明天我就跟二哥说,让他退掉这门婚事。”虽然我觉得兰若国色天香,但从没有过要娶她为妻的念头,更没必要碍于二哥的面子,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受委屈。 “那怎么行?”悦瀛正色道,“我又非气量狭小之辈,何况兰若跟我又合得来,总比日后你再娶别的女人强得多。只不过,我晚上怕一个人睡,你总不能夜夜都陪我,而让兰若独守空房啊。”我看着面前宽宏大量、善解人意的妻子,心下万分感激。 “要不这样,”我不假思索道,“我们弄张大点的床,以后三人同寝。”悦瀛霎时羞红了脸,粉拳直接招呼我的额头,我急忙躲避,悦瀛则穷追不舍。在我二人打打闹闹的欢笑声中,整个瀛州观逐渐步入了寂静的夜。 次日清晨,我和悦瀛早早地用过了斋饭,便带上兰若,辞别了梅云坡。由于兰若不会骑马,我便让悦瀛与她同骑,自己在瀛州观的马棚里另选了匹好马骑乘。不知为何我总与古都有缘,这日傍晚,我们来到了赵都邯郸。此时的邯郸城已不再风光,与一般的小县城无甚区别。我带着两位大美女来到城南一家客栈歇宿,并决定三人共处一室,以免兰若被扶桑国的刺客行刺。 夜阑人静之时,悦瀛和兰若早已上床歇息。我扶着玄龙宝斩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宛如蛾眉的残月,心下感慨万分。有时我真感觉这只是一场梦,但我已不希望有醒的一天。现在我心中唯一的担忧便是画像朋友,不知道他到底身在何方,也不知道他是凶是吉。我突然发觉他就像是我的亲人,我的孪生兄弟,但我已隐约感觉到他离这个尘世似乎越来越远。 一阵冷风拂面而来,我打了个寒噤。忽然,一件貂裘大衣披在了我的身上。我回过头,顺手将悦瀛揽在了怀中。 “咦?”悦瀛惊醒道,“老公,这是什么声音?”我见说,忙仔细探耳去听,果然听到隐隐约约有一中飘渺的乐章弥漫在空气中。 悦瀛思虑片刻,道:“这是箫声,应该是从城外传过来的。”她对音律总是那么敏感。 箫声——难不成是“玉箫杀手”?换做以前,好奇心重的我早就出去打探了,但如今肩负着保护公主的重任,使我不敢贸然离开。“也许是位跟你一样喜欢音律的美人正在月下吹箫呢!”我笑着调侃了一句,便扶她回床休息。而我则听着飘渺的箫声,倚着床栏进入了梦乡。梦里,我居然梦到了颜瑜——二十一世纪与我在悬崖边生离死别的人。 又连续赶了几天的路,白天倒还没有异常,可是一到了晚上,总会有箫声在附近的夜空中回荡。这天,就在我们到达邺城北的官道上时,竟发现有一群白衣女子手执玉箫正在劫镖。那些镖师我认得,全都是隆昇镖局的人,而且月岚也在其中。我见到眼前此状,便挥舞玄龙宝斩飞身赶上前去,与那帮白衣女子战作一团。她们的面部都蒙着白纱,使我认不清她们的相貌。 “郎五爷!”月岚见我到来,兴奋地叫出声来。 由于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我不敢随意伤人,只是将她们的玉箫挨个击断。她们见敌我不过,便蜂拥而逃。我指着悦瀛和兰若冲月岚嚷道:“你先带她们两个回镖局等我,我去去就来。”说着便施展“神龙摆尾”追了过去。约莫奔行了十余里,我追至一个山谷,便不见了她们的踪影。正在我不知所措之时,一个身穿白衣、头戴纱帷斗笠的女子从天而降,慢慢地在我面前落定。看她的身形,也是个体态婀娜、娉婷玉立的人儿。 “小女子冷逸雪,拜见郎大侠。”白衣女子作了一揖。由于她的脸被纱帷挡住,声音透过轻纱传来,不但婉转悦耳,更是增添了一丝魅惑力,使我断定她的相貌一定不凡。 “冷逸雪,”我细细品味道,“果然是好名字。不知姑娘这么大费周章找我来,到底所为何事呢?” 冷逸雪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问道:“不愧是郎大侠,你是怎么知道我是故意引你来此?” “其实不难想到。”我看了看她青葱般的玉手中紧握着的玉箫,一边踱步一边解释道:“我听说你们‘玉箫杀手’除了惩奸除恶,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隆昇镖局的总镖头穆清风为人正直,在江湖上也是令名远播。今天你们突然对他的镖局下手,不像是一贯作风。那是因为你们知道我跟穆世伯是好朋友,所以故意在我面前动手,就是为了引我前来。”我顿了顿,又补充道:“近几日夜间,我的周围总会有箫声响起,我想吹箫的也是你们,而目的也是为了引我前去吧?” “一点没错,”冷逸雪爽快道,“之前我和几个师妹连续吹箫数日也没能引你现身,如今见你临近邺城,而隆昇镖局的镖银也正好运出,便只好出此下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