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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辑玄衣神教第一节
逸雪和杜兰庭在宝林轩又逗留了几日,便各自辞去。临走前,逸雪决定带领众师妹投入狼潭玉笔门,从此两派合一,一起镇守玉笔峰。我知道,她是想“师姑”能够与玉笔峰同在,与她和众师妹永不分离。而我经过这次教训,感觉到宝林轩已不再隐秘。为了保证兰若的安全,我们一行三人来到了洛阳西南的白云山,打算在此定居。 白云山素有“泰山之雄、华山之险、黄山之奇、峨眉之秀”,简直如临仙境。我花了一大半的积蓄,用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在山上建造了一座隐蔽的山庄,便命名为“天阙山庄”。山庄里除了有大厅、阁楼、走廊、广场,我还让人在后花园修造了一个活水池,并在上面建了一座凉亭。兰若收留了附近几个穷人家的女儿做丫环,悦瀛则挨个儿给她们取了新名字。有了新居,我们三人的日子过得很是快活,悦瀛还在乔迁当日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每天清晨,我们会到后花园。我在池边练习轻功和斩法,她们则在亭中喂养池塘里的金鱼。 由于唐高宗李治中途更改了年号,之前的显庆六年,成了现在的龙朔元年。到了后半年,大唐东西两部边疆都传来了捷报,武则天代天子行政,也是孜孜不倦、励精图治,中原一带越发呈现出国泰民安的气象。虽说是政治清平,但江湖上就不那么太平了。 龙朔元年十月初八,我乔迁白云山不到两个月,“我”那结拜兄弟裴洛便找上了门。据他所说,江湖上最近兴起了一个“玄衣神教”,是活跃在京畿一带的秘密组织。裴洛家做的是珠宝和香料生意,家业很大,每年都向皇宫里进奉贡品。而最近他们却因为玄衣教的关系,吃了大亏。 “‘玄衣教’?”我踱步在大厅之内,思虑道:“为何从来没听说过?” “正因从未听说过,所以才更加棘手。”裴洛忧虑道,“最近玄衣教的人洗劫了我们家在城西和城南的分号,抢走了大批珠宝。他们还用飞镖射进府内一封信,你看——”说着便从怀里取出一个纸条,将它递到了我手里。字条上只有十三个字——“月贡黄金三千两,否则,后果自负。” “好大的胃口!”我失笑道,“每月黄金三千两,要不了不久,长安裴府可就真的要‘赔’光了。” “不光是裴府,”裴洛道,“关中一带有实力的大财阀都受到了他们的洗劫,各地分号的损失尤为惨重。而且他们每次作案,都会留下一张‘玄衣帖’。”说着便又将一张黑帖交给了我,只见黑帖的中央有血红色的“玄衣”二字。手触之处,我发觉黑帖的质地很是特别,说不出是用什么原料做的。 “他们为何只针对珠宝生意?”我疑虑道。裴洛见说,无以作答。 “这样好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回去让伯父停止他名下的所有珠宝生意,暂时只做香料买卖。我安排好两个老婆,就赶去长安与你会合,查一查是怎么回事。”我刚说完,便见一个白衣丽人走了进来,看着那见惯见熟的脸,我惊喜道:“逸雪!你怎么来了?”自从两派合一后,逸雪乐得自在,开始经常在江湖中走动,四处行侠仗义,并闯出个“玉箫剑”的称号。我们近来在中原一带游走,也曾屡次与她碰面。 逸雪笑了笑,上前道:“掌门师兄听说你们乔迁已久,便让我前来问候一声。悦瀛妹子不是有了身孕么?我也好过来照顾她一段时间。”看来两派合一之后确实是好事,远比我想象中要和睦的多。我想,这也应该归功于二师兄,他为人宽厚、生性随和,为人处事又坦率真诚,的确有一代宗师的风范! 没等我开口,裴洛就上前道:“冷姑娘,你可真是雪中送炭了!我大哥正不知要如何安置两位嫂嫂呢。”逸雪见说,好奇道:“郎师兄要出门吗?”我便将前后因果说了个大概,逸雪听后爽快道:“那你可放心便去,两个妹妹便交由我照顾吧。” 于是,我走去阁楼中跟两个老婆交代了一下,便同裴洛一同骑马上路了。 十月十三黄昏,我们赶到了长安。我突然想到快有一年没见到武则天了,不知她现状如何。裴洛仿佛看出我有心事,调侃道:“只要你能尽快查清‘玄衣教’的事,不就可以早些见到两位嫂嫂了?”我笑了笑,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到裴府大门外,裴洛的父亲——名震京城的大财阀裴宗拓便率领一帮家仆将我们迎了进去,并且设宴招待。 裴府不愧是豪门华宅,府内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几乎可与皇宫大内相媲美。宴席之上,裴宗拓拿出一坛酒,兴冲冲地告诉我:“贤侄,这是窖藏了五十年的女儿红,是老夫前日花了三百两银子从醉仙阁买来的。”说着便给我倒了一樽。我执起金樽,一饮而尽。果然,酒味甘美,荡气回肠,霎那间感觉浑身酒香四溢,如履云端。 “伯父,”我笑着从怀中拿出一只酒囊,“此酒虽说浓郁香甜,却也比不上我的‘八仙露’。”说着,便给裴宗拓和裴洛每人倒了满满一樽。二人惊异地看着我,将信将疑地品了一口。酒一入口,二人神情顿变,惊奇地夸赞道:“果然是好酒!” “贤侄,”裴宗拓满脸的笑意中充满着不解,“你这‘八仙露’,老夫闻所未闻。如此好酒,你是从何处得来?” “不瞒伯父,”我解释道,“这是我夫人梅兰若亲手所酿,是扶桑国传过来的,就连醉仙阁都没的卖。”其实这所谓的“八仙露”,便是日本清酒的前身。兰若知道我爱喝酒,便自己酿制出来供我引用。 “哦?”裴洛惊奇道,“原来嫂夫人还是位酿酒的高手!” “呵呵,”我笑了笑道,“这种酒虽称不上是琼浆玉露,但味道独特、劲力十足,稍品一口便会有微醺之感。‘八仙露’此名便是在下依据典故‘八仙酒醉游东海’所取。” “不错,”裴宗拓品味道,“也只有此种酒才堪当‘八仙露’之名啊!” 酒过三巡,我已略有醉意,便觉浑身燥热,随手将貂裘大衣解在了一旁。忽然,一位身着紫裘的娉婷丽人走将进来,冲裴宗拓道:“难怪世伯推拒小女子请宴,原来在此招待贵客。” “哈哈——”裴宗拓连忙起身上前,为她引见道,“这便是你向我打听了多时的‘翩翩公子’郎帝城郎大侠。”又对我道:“贤侄,这位小姐便是羽林卫大将军司马无逸的千金——司马滟云。”司马无逸?!我吃了一惊,那可是为大唐灭了西突厥,立下了丰功伟业的千古名将!我起身作了一揖,道:“司马大小姐,怎么也对我这山林草莽之辈感兴趣?” 司马滟云不客气地坐在了我身旁,道:“裴洛大哥屡次在我面前提及你这位义兄,说你乃是江湖中无人不晓的断案名家,推理高手。”看她如此不拘小节,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我一时间倒有些拘谨起来,道:“在下只是侥幸罢了,哪里称得上什么‘名家’、‘高手’?”说着便咽了口酒。 “世伯,这酒好香啊!”司马滟云随手拿起了面前的酒樽,一饮而尽,又道:“这是女儿红,奇怪,酒香不是从此酒中发出来的。” “不错。”裴宗拓一脸慈祥地看着她,“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讨到郎大侠的酒了,此香气乃是发自郎大侠酒囊中的‘八仙露’,是他的爱妻专门为他酿制的。” “哦?”司马滟云一脸乞求的神色望着我,“郎大侠,不知道小女子有没有这个福分呢?”我看着眼前这位可人儿,被她的言行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趁机调侃道:“伯父刚才不是说过了,那就看看你的本事咯?”说着便拿起酒囊,高高地擎起。司马滟云也来了劲儿,伸手便来抓。我一个转身将酒囊抛至半空,回击一掌传给了裴洛,道:“阿洛,多喝点,被大小姐抢去可就没得喝了。” 裴洛接过酒囊,大吞了一口,见司马滟云来抢,便又丢给了他父亲。司马滟云气不过,又一个飞身跳到了裴宗拓身边夺酒。裴宗拓一边转身一边吞了口酒,道:“滟云,可没剩多少啦,我还是交给郎大侠妥处吧。”说着便又将酒囊传给了我。我接过酒囊,昂起头便将酒倒往口中。不料司马滟云直接将脸贴了过来,我吃了一惊,忙将头夺向一旁,便见酒囊里的酒顺势流进了她的口中。 裴宗拓父子见了此景,禁不住在旁抚掌大笑。我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司马小姐的身手和胆色,便从怀中又取出一囊酒,道:“刚才你赢了,这囊酒便额外送给你好了。”说着便递将过去。 “既如此,那就多谢郎大侠美意了!”司马滟云接过了酒囊,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散席后已是夜幕降临,我还没有想到调查“玄衣教”该从何入手,便独自走出裴府,在长安城的大街上闲逛起来。由于方才饮酒过量致使我浑身燥热难当,夜间的冷风拂在脸上,反而有了种清爽舒适的感觉。望着当空的皓月,我思念起了我的家乡。来到唐代已经一年有余,虽然如今在异时空里逍遥自在,但想起生我育我的父母,还是多多少少产生了一丝疚意。也许,他们认为我掉下悬崖后,已经尸骨无存了吧?可惜,我已经回不去了——即便是可以回去。我发觉我爱上了这个时代,爱上了这个时代的山山水水,爱上了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的真诚与信赖。 每当对着夜空,我都想引亢高歌。多日不见悦瀛和兰若,我倍觉想念,便借着酒意,唱起了那一首谢雨欣的《仰望》——“阳光下,闪烁的那颗心,有了你我就能看得清。睁开眼睛,我触摸到光明,没有你我宁愿长眠不醒。只要有你在我的视线里,我可以穿越于天地。仰望着你总是无法自禁,吸进你呼出的气,才能维持住我的生命。脱离了母体就是为了寻找你,没有你不想要我自己。在你怀里成长,在你怀里死去,这就是我选择的宿命……” “呵呵——”当我依旧在自我陶醉之时,一阵笑声从一处墙头传来,我一个飞身便跃上了屋顶。月光之下,司马滟云正满面笑容地盯着我看。我走近了她身边坐下,道:“司马大小姐怎么有兴致在这里看月亮?” “才不是,”滟云一脸好奇地盯着我,“我是在听一位天外来客的歌声。”我知道她在调侃我,便没有作答。她转而又道:“郎帝城,你方才所唱的曲子韵律独特,是你自创的么?”哇,喂!对着人就叫我“郎大侠”,没人的话就直呼我“郎帝城”,这落差未免也太大了吧? “哦,”我灵机一动,道:“出自宋人苏东坡之笔。”我当初跟悦瀛解说那首《但愿人长久》时便是这么讲,如今干脆也把它推到苏东坡身上好了。东坡兄,在下可不是有意冒犯,你泉下有知……咦?不对,苏东坡现在还没出生呢。 “宋人苏东坡?”滟云笑了笑,“是你好朋友吗?想不到宋州还有如此有才情的人!”我晕,悦瀛当初把“宋人”解说成“南朝宋代”,这位司马大小姐竟又解说成“大唐宋州”。 “哦不,”我忙道,“他是南朝宋代的一名乐师。”我只好照着悦瀛的版本解释了一遍。滟云见说,忙道:“那他还有其他佳作么?” 我点了点头,道:“还有很多,像什么《月亮代表我的心》啊,《老鼠爱大米》啊,还有《上海滩》啊什么的。”我干脆硬着头皮乱编一气。不料滟云笑道:“名字都挺有趣的,嗯……我想听《上海滩》。” “啊?!”我一时不好推拒,但一想这首歌还是粤语的,她能听的懂吗?便转而道:“其实《上海滩》是苏东坡用他家乡话唱的,粗俗不堪。依我之见,你还是听听《但愿人长久》吧,这可是苏东坡的力作。”滟云听了点了点头。于是,伴随着一曲张学友版的《但愿人长久》,滟云陶醉地将头靠在了我的肩头。一曲唱毕,她还没有将头挪开的意思。我们之间一时陷入尴尬,都沉默不语。 正此时,一个黑影从远处的屋顶上闪过,使我心下一惊,站起身来。滟云仿佛也有所察觉,道:“莫不是‘玄衣教’的人?”说着她便随我飞身追了过去。滟云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飞檐走壁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我们暗中跟踪那个人,一直追到了一家当铺,便不见了他的踪影。我记下了当铺的名字,便与滟云匆匆离去。 回到裴府,裴洛正在我所暂住的厢房等我回来,见到我跟滟云一起,脸上掠过一丝惊异的神色,嘴角露出了狡黠的微笑。滟云见状,满面酡红地垂下了头。 “阿洛,”我急切道,“你可知道‘祖记当铺’?” “当然,”裴洛点头道,“那是长安城的大财阀祖伯岩的当铺,也是全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当铺。”我点了点头,便决定到这家当铺去一探究竟。 次日天刚亮,我和裴洛便出发去往祖记当铺。刚一进门,当铺的徐掌柜便笑意盈盈道:“原来是裴大少,在下有失远迎了。”说着便走出柜台,招呼我们坐下。 裴洛从怀里拿出一颗半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道:“徐掌柜,你看我这夜明珠,能当多少银两?” “哎呀!”徐掌柜脸上露出惊喜,“这可是无价之宝啊,就算把整个当铺押上,也抵不了这珠子的一半儿价钱。” 我笑了笑,道:“徐掌柜,裴大少是想跟你做个交易,用这颗夜明珠,换几件价钱相宜的宝贝。你这当铺是京城有名的大当铺,找几件宝贝应该不算困难吧?” 裴洛也笑道:“我想进你们后台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宝贝。有的话,咱们便做个交换。”掌柜的见说,连连点头同意,便带我们进往后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