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增加书签
已经汇报章节错误
第七辑新罗王妃
十月十六日清晨,作别了裴氏父子和张诡夫妇,我和滟云驾着马车,载着一万两白银,便要启程赶回白云山。说起来我真佩服滟云的魄力——如今她父亲正在边关征讨突厥,她竟然不顾女儿家身份与我私定终身。佩服之余,我更多的是感激,不光是感激她,还有悦瀛和兰若。她们不介意我没有名位、没有权势,一心一意地要伴我度此一生。这使我感觉到了在这个异时空领域生存的价值和意义。 就当马车行至东门外时,一帮骑兵火速追出了城,将我们拦截在了城门之下。通过他们的着装和配备,我一眼便认出那是画像朋友麾下的骁骑营部队。“郎骁尉,”为首的一个骑兵拱手作揖道,“皇后娘娘有要事请您入宫一叙。” 滟云见说,好奇地望着我,道:“你便是骁骑都尉?!”我笑着点了点头,便见她脸上泛起一丝惊喜,用手抚摸着我的脸庞,道:“既然娘娘召你入见,你就去吧,我自会回裴府等候你的消息。”我见说,便在她光洁滑嫩的俏脸上轻啄了一下,道:“你到了裴府,让裴洛把这边的状况写信告知悦瀛和兰若,免得她们挂念。”我知道武则天此次召见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交给我办,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成了。滟云听了我的话点了点头,便目送我和那帮骁骑兵一起奔进了城内。 武则天此次召见我已不是在寝宫,而是在武德殿。由于百官在场,一位骁骑营的弟兄事先带我换了一身行头,那是武则天特地为我准备的骁骑都尉的戎装——蝉翼金丝甲、凤尾胄和天蚕靴,再加上我背负的玄龙宝斩,看上去器宇轩昂、英武十分。我站在殿外,直到听到有太监声传来“宣骁骑都尉郎帝城觐见——”,这才深呼了口气,信步走进了大殿。 由于是我第一次来到朝堂,百官也从未与我谋面,因此刚一入殿便招来了无数的眼球。我忽然感觉颇不自在,便不理会百官的“观瞻”,迎着武则天熠熠的目光,快步走上前去。半年不见,她依然是那么风华绝代。看她的表情,显然对我这身戎装十分满意。我行至玉阶前,拱手作揖、单膝跪拜道:“末将郎帝城,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武则天神色自若,见我起身后笑道,“郎骁尉,你可知本宫为何突然宣你前来?” 我作了一揖,道:“末将不知。” “众位爱卿,”武则天起身走下了玉阶,“这便是掌管御林军骁骑营的骁骑都尉——郎帝城,众位一定不曾见过。骁骑营自我大唐开朝以来一直是皇帝的直属护卫部队,而骁骑都尉更是权责重大,不单要统领三千骁骑将士,还要负责秘密调查各级司属官吏的政绩与罪状。为了保密起见,骁骑都尉向来都是只谒帝后、不认百官。”武则天顿了顿,行至我面前道:“如今政治清平、国泰民安,惟有东西边关战祸不断。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本宫提议,令赋闲在家的郎骁尉率所部军马及虎贲营五千将士火速支援西北战场,与羽林卫大将军司马无逸合兵一处,痛击突厥。不知众位爱卿意下如何?”我心头一震,不是吧?我只说过要保护你,没说过要帮你打仗啊女皇! “皇后娘娘,”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官走上前道,“微臣以为不妥。” “哦?”武则天质疑道,“许相爷,你何出此言呢?”看样子,这便是最近被慕容珏劫了生辰纲的许圉师。 “回禀娘娘,”许圉师道,“诚如娘娘所言,骁骑营肩负护卫帝后的重任,而骁骑都尉权责重大,决不能因边关吃紧而擅离职守。何况……何况郎骁尉不曾打过仗,恐怕临机处变之时难免失误。”他虽言谈之中对我颇有冒犯,但所讲的句句在理,何况我没打过仗这也是实情。 “许相爷此言差矣,”一个中年官吏走出来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郎骁尉年纪轻轻便能做到骁骑都尉,如此受陛下与皇后娘娘所重,必然非等闲之辈。何况陛下与娘娘安处深宫,且有数千名侍卫日夜守护,骁骑营的人马在与不在,相信都可保帝后万全。”这家伙一看就是武则天的羽翼,虽然对我极竭赞赏,但我对这种马屁精向来没有什么好感。 “皇后娘娘,”又有一位大臣走出来道,“微臣不赞同郎骁尉出兵突厥。” “微臣也不赞成……” “娘娘,微臣赞同……”一时间朝中大臣各执己见,难解难分。武则天见自己的提议得不到多数人的赞同,一时也没了主意。不过以她的个性,最后非得弄个乾纲独断不可。 “皇后娘娘——”众人见我有话要说,纷纷静了下来,我作揖道:“承蒙娘娘抬爱,授予末将骁骑都尉之职。然末将本为山野草民,平日不拘礼数、惯于懒散,担任骁骑都尉犹恐不能胜任,更何况出兵西征?再者,骁骑营直属于帝后,娘娘若命末将赶去前线拒敌,恐有任人唯亲之嫌,前线将士若心有不服,那么兵将之间上下离心,更不利于征讨突厥,还望娘娘收回成命。”武则天闻言,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我。我感觉得到她胸中的怒气,只好避开与她的眼神交流。 许圉师见说,忙上前道:“娘娘,难得郎骁尉不顾个人得失,一心为朝廷设想,还望娘娘成全。”一些臣子看出了势头,也纷纷上前道:“望娘娘成全——”其实我的立场是最重要的,既然我都说难当大任,其他臣子自然附和。 “既然如此,此事容后再议。”武则天径自走上了玉阶,给侍候在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会意地走上前,呼令众臣退朝。见众臣散去,我刚要走向殿外,便听身后传来了武则天的声音:“郎骁尉留下,本宫另有要事相商。”我见说,只好站定。武则天又屏退了左右,信步走下了玉阶,此时偌大的朝堂便只剩下我与她二人。 “方才你为何跟我持不同意见,弄得我下不来台?”武则天走到我面前,愤怒中饱含着一丝委屈。 “娘娘,”我解释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总不能不顾忌朝臣的反对。何况如今我夫人有了身孕,需要我在旁照顾……” “是大唐重要,还是你的夫人重要?”没等我说完,武则天便打断了我,“你可以为了你的夫人而将大唐抛诸脑后,将我也抛诸脑后对不对?”说完便又两行热泪夺眶而出,言谈间不乏妒意。 我最怕不得女人哭,只好将她抱入怀中,细声安慰道:“我说过我会一生保护你,决不食言,但我也不能置她们于不顾啊。” “她们?”武则天一脸醋意地望着我,“你从实招来,到底有多少妻妾?” 我面颊一红,如实说道:“公孙悦瀛、梅兰若和司马滟云,她们都是我的妻,我没有小妾。” “哦?”武则天不解道,“一般除了正室夫人之外,其他的都属妾室,怎么可以全都是妻?” 我笑了笑,道:“因为她们对我一样重要,失去任何一个,我都会痛不欲生。” “那我呢?”武则天脸上泛起红晕,好奇地望着我。我一时呆住,顿觉心跳加速,面颊滚烫,不知如何应答。她见了此状,已是心照不宣,脸上流露出愉悦的神色,细声说道:“其实我闺名不叫媚娘,这是后来先帝爷赐的。”她所说的先帝爷应该就是唐太宗李世民吧。她突然间这么说,应该是刚才听到我三个老婆的名字都很雅致,自己不甘心被比下去吧。 “那你原名叫什么?”我知她引我来问,便故意上钩,脸上透出了好奇的神色。 “瑶宸……”武则天羞涩道,“除了我早已亡故的父母,不曾有人知道,就连皇上我都没告诉。” “你不要说,让我猜一下。”我笑道,“瑶定是瑶池的瑶,宸嘛……对了,你之前曾被封为宸妃,便是这个宸吗?”武则天见说,点了点头。真没想到一代女皇还有这么雅致而又高贵的名字——武瑶宸。我知道她之所以要告诉我,便是想我以后这么叫她。 总算把她哄过来了,我一路护送她回了寝宫,在她的执意要求下互吻作别。刚回到裴府,滟云便迫不及待地问我刚才的情况。我便把朝堂上群臣争议的情况跟她说了一下,末了说了一句:“我也是担心悦瀛的身子,不然的话,还真想冲锋陷阵,体会一下做将军的惬意!” 滟云一把封住了我的口,道:“我才不答应!想我父亲英雄盖世,当初就是外出征战而放下母亲不闻不问,这才致使她抑郁成疾、不治身亡的。我可不许你这么没良心!”听了她的话,我真是领会到了为什么“自古英雄皆寂寞”——试想哪位英雄不是身经百战、顾大家而弃小家?他们连和心爱的女子都不能守候在一起,又怎么能不寂寞? 刚刚用过了晚膳,便又有一位太监领着骁骑营的人马进了裴府。 “郎帝城接旨——”随着那太监一声传呼,我、滟云以及裴府上下都拜在了旨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骁骑营自今日起全面负责宫廷警戒,令骁骑都尉郎帝城率所部人马三日之内将宫廷侍卫全部换防。此外,自此撤除骁骑都尉监察百官之务,全力负责护卫宫廷,宫廷羽林卫也尽受其节制。再有,郎帝城近年来屡破奇案,深慰朕心,今赏赐府邸一座,以示慰劳。钦此。”我一听便知是武则天,哦不,是瑶宸的主意。她这么大费周章将我调职进宫,还赐下豪宅,无非是想借此将我拴在身边。 “谢主隆恩——”我接诏起身,便又听那太监笑道:“郎骁尉,自今日起,你便等同于御前侍卫统领。咱家是内廷太监总管霍通,日后可就仰仗郎骁尉了。” “霍总管哪里话,”我客气地笑道,“入宫之后在下还需霍总管多加提点才对。”说着,裴氏父子和张诡夫妇竞相上前道贺,我强颜欢笑,一一应对,心里却是一阵迷惘。我明白一旦与百官为伍,各种争权夺利的角逐会让人防不胜防。 次日,在霍通的带领下,我和滟云来到了御赐的府邸,府门上早已高挂“骁骑都尉府”的牌匾,上面还盖有皇帝的印玺。府内的确是极尽奢华,大厅之外有座假山正对府门,既有屏风之用,又为院落增色不少。大厅两侧有两道长廊,每道长廊又贯穿着数间厢房。经长廊进入后院,便是宽阔的花园。花园中心位置有座水榭,水榭周围是一个椭圆形的大水塘。水榭前是一道由白石雕砌的拱桥,拱桥的尽头又有一个八角亭,同样坐落在水塘上。临近宅子的围墙又有一排房舍座落在水榭的后面呈半圆形连贯着,房舍与水塘间的空隙处则是一块小小的练武场,那里摆设着一个兵器架,上面放满了刀枪剑戟。整个后院到处种满了花花草草,就连池塘之中也有成片的莲蓬,鱼儿在莲蓬下快活地游动着,丝毫不受初冬天气的影响。参观完毕,我只觉这骁尉府虽富丽堂皇,但缺少了天阙山庄的那种清幽之美。但就其豪华而言,足以与裴府相媲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府内的各项用具皆已齐备,瑶宸既借皇命赠予豪宅,我不便推辞,便从裴府取了日前破案所得的一万两赏银,和滟云一起安心地住了下来。三日后,我安排停当了宫中侍卫换防的各项事宜,便向瑶宸请假,希望可以回山庄把家眷全都接过来。瑶宸见说自然满口答应,因为要接家眷过来,便说明我以后就会安心留在京城,留在她的身边。 当我把悦瀛和兰若以及那帮丫环们接到了长安,已经是十一月中旬。至于天阙山庄,我暂时将它交由逸雪和她的一帮师妹打理。滟云加入这个家庭并没有造成不和睦,反而因她的率性直爽,很得悦瀛和兰若的喜爱。这也使我松了口气,当夜,我携同三个妻子在水榭饮宴,不胜欢愉。 “老公,”悦瀛笑着说,“一个月前裴公子写信,说你新娶了一位大将军的女儿。当时我和兰若还商量着,该不会是花木兰似的巾帼英雄吧。谁承想竟是如此知书达理、温柔体贴的可人儿。” “老婆,”我借机调侃着,“你这位妹妹可了不得,她不光知书达理,身手还真不错呢!尤其是那飞檐走壁的功夫更是了得,得空你们可得跟她好好学学。”滟云见说,脸上早已红云密布,伸手便来打我。 兰若突然灵机一动,道:“听两位姐姐的名字,仿佛是亲姐妹呢!”由于她年龄最小,故而称另两个为姐姐。我仔细品味了一下,道:“悦瀛……滟云……这还真有点像姐妹的味道,而且她们还都是复姓,真是绝了!” “呵呵——”悦瀛大笑,忙“妹妹”、“妹妹”地叫了起来。滟云微笑道:“这也是天注定我们得做姐妹的!” “喂喂喂,”我侧过身抱住兰若,道:“你们姐妹俩可别净顾着攀亲,冷落了小妹妹。” “对对对,”悦瀛忙道,“滟云是大妹妹,兰若是小妹妹,两个都得我这当姐姐的来疼。”大家一时间闹做一团,觥筹交错,不亦乐乎。大家谈笑了好一阵,方才散席。 由于悦瀛有孕在身,她便及早由滟云陪同着,一起歇息去了。刚说她们的名字像姐妹,没想到这么快二人便姐妹情深了。我咂了咂舌,便携兰若走到水榭窗前,一起观赏空中的夜景。十五将近,此时皓月当空,并有少许若隐若现的星星点缀在旁,看上去有种飘渺的美感。寒风吹过,兰若不禁打了个寒噤,我便敞开了裘衣,将她半裹在了怀中。 “郎大哥,”兰若痴痴地望着我,“没想到从这水榭望向夜空,竟有如此美感。你可曾想为这水榭取个名字?”虽然现在做了我老婆,但她还是改不了口,依然叫我“大哥”。不过也不错,总比滟云直呼我“郎帝城”要强得多。 “嗯——”我思虑片刻,道:“我们就叫它‘星月水阁’好了。”兰若听了,笑着点了点头。月光照耀之下,这冰肌玉骨的可人儿显得异常妩媚。 “郎大哥,”兰若说着便将颈项上带着的一块紫色的玉石摘下来递给了我,“这是紫玉珏,你戴上它。”我接过那玉石,发现里面似乎透着一丝幽亮的火光,看上去十分奇特。 “这是护身符吗?”我好奇道。 “我也不知道,”兰若道,“我只听父皇说过,这里面藏着个大秘密,让我一定要妥善保管。如今我想,最妥善的方法便是交给你了。” “大秘密?”我一时难以猜透,但看那玉石的成色,便知不是等闲之物。 忽然,她打了个哈欠,脸上泛起一丝困意。二楼便是卧室,我当即将她抱起走上楼去。 次日清晨,我早早地换了瑶宸为我准备的那身骁尉服,便骑着绝尘进宫复命了。谁料刚进入宫门内,便有一个侍卫向我报告:“郎骁尉,皇后娘娘宣你入宫,说有要事相商。”我心里琢磨着是否边关战况不利,又要向我咨询用兵之策,便一路走一路盘算着待会儿怎么应答。 等我进了寝宫大殿,瑶宸急忙屏退了左右侍儿,招呼我走近了坐下。 “你这么急宣召我,是否边关出了状况?”我疑惑道。 “那倒没有。”瑶宸一边在案上斟酒,一边道:“自从采用了你的战策,司马无逸和薛仁贵迂回用兵,攻破突厥王庭指日可待。”说着将一樽酒喂给了我,我一时没注意,便觉酒水从嘴角留下,沾湿了一片衣袍。瑶宸看着我的狼狈相,忍不住娇笑连连,又道:“只不过,有件要事非你出马不可。” “哦?”我笑问,“是什么要事?” 瑶宸脸上升起一丝忧虑,道:“我们的盟国新罗,近来在高丽和百济两国的围攻下,已经丢掉了都城。新罗国王已被高丽军俘虏,而他的王妃和年方十岁的太子带着国玺秘密过海逃到了青州。如今他们虽有一批新罗武士日夜守护,但高丽王已经派出杀手,妄图抢夺国玺,并诛杀王妃和太子灭口。青州刺史刘仁轨现将他们安置在一家别院中,派重兵日夜守护着。朝廷此时需派人护送他们来京,所以……” “这不难,”我爽快道,“待会儿收拾一下,我便带几十个人火速前往。” “啊?!”瑶宸吃惊地望着我,“我原以为你会推却,怎么比我还急?我还想明日到你府上摆宴,为你饯行呢!” “哈哈——”我笑着执起酒樽,道:“何须那么麻烦?现在这里有酒,就当是饯行酒吧!”瑶宸见说,脸上泛起一丝欣慰和喜悦。“对了,”我纳闷道,“高丽国既然连新罗的都城都攻占了,那还要人家的国玺干什么?” “你有所不知,”瑶宸解释道,“现在都城虽破,但新罗的民间武装和残余部队仍旧在南部顽强抵抗,足有数十万军民。只要高丽王得到了新罗国的国玺,便可以假意拥立新罗的二王子做傀儡国王,下诏安抚那些残留在南方的部队,令他们自行解散。” 我点了点头,又疑虑道:“那么,为什么他们非要杀掉太子?如果拥立太子做傀儡,岂不是更容易控制民心?” 瑶宸道:“太子虽年方十岁,但天资聪颖,明白事理,让他做傀儡不容易控制;而二王子年方四岁,只是个幼童,自然比挟持太子要容易得多。”我点了点头,当即取了密旨,告别离去。 我回到府中与三个老婆交代了一声,当日正午,便率领一帮骁骑兵快马加鞭,火速往青州赶去。日夜兼程了十多天,我们终于赶到了青州府衙。我宣读了密旨,便由青州刺史刘仁轨带领来到了新罗太子暂居的别院。新罗王妃是个二十来岁的美丽女子,而且知书达理、大方得体。我见了不禁暗叫:“没想到第一次见到韩国美女竟然是在古代!” “王妃娘娘,”我上前作了一揖,“末将郎帝城,乃是奉我朝天子之令前来接娘娘和太子进京。请娘娘示下,我们何日动身为好?” “将军,”新罗王妃道,“太子因之前在海上漂泊了数日,近来风寒入侵,恐怕要在此休养一段时日。” “末将想去探望一下太子。”说着,我便由刘仁轨陪同,在王妃的带领下来到了太子寝室。远远望去,一个相貌脱俗的孩童正卧病在床,他脸色极差,口唇发白,眼神也透漏出异色,确实像是得了什么病。 “刘刺史,”我急忙道,“可曾传大夫来为太子瞧病?” “回禀将军,”刘仁轨作揖道,“臣下早在日前便要为太子宣郎中看病,但被王妃娘娘拒绝了。” “哦?”我不解地看着王妃道,“娘娘为何拒绝刘刺史的美意?” “将军有所不知,”王妃解释道,“在来的路上我们连番受到了敌人的袭击,我怕有人混成大夫来谋害太子,只好小心行事。不过不用担心,我自幼便学过一些医术,对付太子这种风寒病症还是有把握的。”我听了不禁暗暗佩服这位新罗王妃的谨慎。 接着,我随刘仁轨来到了青州府衙稍事歇息。我惊奇的发现,他竟是个精通海事的人,在办公的高案上摆满了地图和战船模型。此外,他的书架上竟有一多半都是兵法谋略之类的书籍,令我很是诧异。 “刘刺史,”我好奇道,“你不是文官吗?我只听说你之前担任给事中,铁面无私、执法刚正。没想到你对这些战船和兵法还这么感兴趣?” “哦,”刘仁轨憨憨道,“让将军见笑了,下官闲来无事便爱消遣一番。”不过我看得出,他是个难得的将才。 夜深人静,我和骁骑营的人马成班守卫在别院内外。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巡逻兵,我有点眼晕,不禁打了个哈欠。我径自来到了王妃的房间门口,见有两个新罗武士在把守,便上前道:“两位壮士,这里有我的人马守卫,可保万无一失。两位不如随我去进杯水酒,解解乏困。”二人见说,道了声“多谢将军”,便随我来到了庭院正中的凉亭。 酒过三巡,我问道:“太子是什么时候病的?” 其中一个武士作了一揖道:“回禀将军,太子早在来的路上就患了风寒症。刚上路的几天,他还闹过绝食呢,而且一路上谁问他都不答话。想是因大王和国都都陷在了高丽军之手,所以过度忧虑所致。” 我点了点头,便问:“我看你们王妃年纪轻轻,她是什么时候嫁给新罗王的?” 另一个武士道:“王妃娘娘两年前嫁给了国王,她只是个普通民女。三年前国王北巡边界,她因自己的父亲被奸官害死便当街拦驾告御状。国王为她洗清了冤屈,见她孤苦伶仃,便留在了身边。可能是日久生情,过了一年,娘娘便被国王封为了王妃。娘娘平日里细心照料大王,很受信赖。由于王后早逝,太子和二王子都是由她照顾。” “不光如此,她还很善良呢!”之前那个武士又补充道,“她平日里为不少王宫里生病的侍女看病,还让大王不要杀生,放走了很多高丽国的俘兵呢!” “哦?”就在我惊奇不已时,又一个新罗武士走了过来,向我作了一揖,道:“将军,我们王妃娘娘有请。”我怀着一丝疑虑,随那武士走去了王妃的房间。 王妃见我到来,便屏退了武士,让我坐下,道:“郎将军,劳你们日夜守护,真是过意不去。”桌上已经备好了一些酒菜,我自来到大唐还从没见过,想必都是新罗国的菜式。 我作了一揖道:“娘娘哪里话?末将奉旨前来保护娘娘和太子的安全,岂敢掉以轻心?”我转而道:“对了娘娘,我来时听说高丽国的刺客是来抢夺国玺的,不知国玺现在何处?如娘娘对末将放心,还请由末将代为保管。”我怕她们一不小心把那国玺弄丢,高丽国的阴谋便会得逞,那么此时远征高丽的苏定方等人便会功亏一篑,新罗国也将不复存在。 “我对将军自是放心,”王妃转而忧虑道,“只不过,那国玺并未带从前来。如今也只有太子知道国玺的下落。” “哦?”我心头泛起一丝疑虑,便见王妃执起酒樽道:“请将军饮下此杯,以表我们母子的谢意。” 我也忙接过酒杯,谦谦道:“娘娘言重了,该是末将敬娘娘才对。”说着便一饮而尽。 “娘娘,”我起身作了一揖道,“夜已深了,末将先行告辞,还请娘娘早些安枕。”王妃起身将我送至门外,便自回房歇息去了。望着夜空,我无奈地笑了笑。 次日清晨,我和一帮骁骑兵来到了太子房前,正见王妃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 “将军,”王妃急切道,“大事不好了,太子跑丢了,你快带人将他找回来啊!” 我笑着走上前,好奇道:“王妃娘娘,你怎么知道太子是自己跑了,而不是有人将他劫持了?” “啊?!”她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色,道:“我想……我想这座别院有这么多人把守,应该不会有人潜入才对。” “哈哈——”我大笑了一声,道:“你不用再装了,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底细,你是高丽国派去新罗的内奸!” “你说什么?”王妃吃惊地望着我。便见几个新罗武士纷纷上前,冲我嚷道:“不可能,王妃娘娘怎么会是内奸?” “你们先别急。”我踱步到王妃面前道,“其实早在你不让我去请大夫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了,你未免也太谨慎了。你说你自幼学过医术,可以自行治好太子的病。可是我问过了你们的随从武士,他们说太子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成这样了,何以过了这么多天病情还是没有好转呢?他们还说太子在来的路上闹过绝食,一路上都不跟人说话,这就更让我生疑了,即便是国破家亡,也不可能那么多天连句话都不说。昨天夜里你告诉我只有太子知道国玺的所在,这就更加让我确定你有问题,因为国王如果信任你,为什么不把国玺的秘密告诉你呢?而且你随太子一路前来,护主有功,又有母子之情,太子为何也没有将国玺的秘密告诉你呢?这只能证明你就是内奸! “其实实情是这样的——三年前高丽王派你潜入了新罗,你在新罗王出巡的时候找机会接近了他,并在一年之内攀上了王妃的宝座。两年之内,你披着善良的外衣,让新罗王放走了许多被俘的高丽士兵。而且,高丽军之所以能够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反败为胜,并一举攻下了新罗国都,一定是你暗中通风报信,将新罗军的情报告知了高丽王。后来新罗王发现了你的不轨,便在被俘之前将国玺偷偷藏了起来,并只告诉了太子国玺的所在。你知道太子已经不再信任你后,怕他将你的身份泄露出去,便向他嗓中灌了麻沸散让他不能够开口讲话,然后集结了一帮武士带他逃到了中原,这也是为何他一路上都不开口说话的原因。一路上你暗中对太子威逼利诱,让他说出国玺的藏地。太子很不配合,甚至绝食相抗。昨天在见到太子时,他的神色异常,眼神里透着一丝急切,我们都以为是病情所致,其实那便是他的求救信号。”我走到那几个新罗武士面前,道:“我想一路上太子应该也给了你们很多暗示,但你们没有注意。” “太子现在在哪?”那几个新罗武士急切道。 “不用急,”我笑道,“昨天夜里我就将太子接走了,现在刘刺史为他请了大夫,正在想办法让他恢复说话能力。相信用不了多久,太子就会将事情告知于诸位。” “哈哈——”新罗王妃一改常态,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在新罗潜伏了三年,连新罗王都没有发觉。你一个中原人,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道真相的?” “不怕告诉你,”我走近她道,“骁骑都尉除了是宫廷护卫长,也是一等一的大内密探。就你这么点鬼伎俩,还想做内奸?我听说你曾为侍女治病,看来天性还不坏。如果你肯弃暗投明,我想新罗王和太子都会原谅你的。” “不可能!”王妃泣声道,“我身为高丽人,就是死也不会臣服新罗王。早年他率兵北伐,家父奉高丽王之命前去抵抗,便是被他杀害的!” “你这又何必呢?一日夫妻百日恩,毕竟你跟新罗王……” “住口!”没等我说完,她便拔剑冲了过来。我转身拔斩,猛力将她的剑击碎。这时那帮新罗武士纷纷拔剑上前将她擒住,口中不乏唾弃之词。 “权且将她押往州府大牢,待我将她押送京师,再由皇后娘娘发落。”我吩咐了一声,便由一队骁骑兵将她绑缚了,送往府衙去。 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头倍觉惋惜。人家说女人是最厉害的武器,如今看来,高丽王就是利用了这件武器,才把新罗国搞得天翻地覆。她并没有错,她也是为了她的家与国,就像西施为了越国而投身吴宫是同一个道理,她是高丽国的民族英雄。但如今大唐与新罗结盟,介于立场关系,我断然不能够放她走。如今她已不容于新罗,而高丽王见她失去了利用价值,自然也会狠下毒手,以免授人以柄。看来想救她一命,只能将她留在中原藏匿起来了。突然间,我灵光一闪,想到了“天阙山庄”。 这日,我们一行人众返回京师,来到了洛阳西郊的乱石岗。 为了确保太子安全,我就将他放在身前,与我一同驾马前行;至于那个新罗王妃,则被绳索绑缚着,放在一辆马车之内,有十几名骁骑兵在旁护卫前行。忽然,一些迷烟弹从四周撒了过来,一时间烟雾弥漫,众人乱作一团。接着,有一群白衣蒙面人飞身窜进了人群,火速将新罗王妃救走。等烟雾散开时,她们已不见了踪影。我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知道逸雪她们已然得手。 “郎骁尉,她们劫走了新罗王妃!”一名骁骑兵惊慌地冲我喊道。 “太子的安危要紧!”我故作惊慌道,“一定是高丽国的杀手将她救走,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保护太子先行离开。”众人见说,纷纷作揖称是,急忙随我向西赶去。忽然,我发现小太子正昂着头冲我发笑,那是一种会心的笑。难道说,他居然知道是我安排人手救走了他的母妃?还是他为他的母妃得救而感到高兴?难道在他心里依然将她当做母亲一样敬爱?不管怎么说,他让我感觉到他很可爱,我便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小太子,你可真英俊。” “大将军,”小太子用不太标准的汉话说道,“你可真潇洒!”我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