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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死亡的阴影时刻笼罩着阿伊,绝望的因子催促她不断地吞食各种药片,昏迷和头痛欲裂是她的常态,她被自己的感觉称作背叛者和自私鬼,她习惯他人对我人格的诠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说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生命该结束了,就这么没头没尾,没完没了地活下去实在是对地球资源的浪费。 最重要的原因是阿伊除了堕落,什么都不会。那个咒语就像是她睡前的催眠,一直伴着噩梦追随整个夜晚。 只是记得有那么一个晴朗的早晨,阿伊从小商贩高分贝的叫卖声中醒过来,浑身冰凉,空调的暖风对她没起丝毫的作用。阿伊爬起身,先是挺直了身子,之后晕倒在浴室门口。 嗨,我说,不能在这里。一丝不挂,举目无亲。快点醒来。阿伊就这样依靠着莫名其妙的意志重又张开了眼睛,满脑子荒芜。 地上全是血。 阿伊穿好衣服,用宾馆里劣质的卫生纸擦干净地上的血,她想她是来了月经。 阿伊几乎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在宾馆里,而不是在学校的学生寝室里。 好像是有一个男人,天蒙蒙亮他就走了,走之前还吻了她的额头。 金融危机下的机票在疯狂打折,其实即使它不打折,阿伊也一样会坐飞机的。自从上了大学,她到什么地方都会坐飞机。她可以不吃不喝,不买新衣服,但是一定要让自己享受飘忽平流层的那种空旷的满足。 最近的机票价格确实让人很满意。 祈祷空难是不可能的,阿伊做人是有原则的,个人的灾难不可以牵连到其他人,尽管她会让父母因为我的消失而伤心欲绝,比起为了他们痛苦地活下去,阿伊还是比他们忍受的更多些。 阿伊不知道怎么做她才能是正常的。她总是有冲动,难以自制。好像冥冥之中受什么东西唆使。 对男人,阿伊至始至终都有着过常的感动和倾赖,每次入睡前都喜欢谈论他们,梦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他们在做什么,竖着耳朵听手机的声音,期待着他们的消息他们的问候。 这不是爱情,是阿伊近乎病态的依赖。 隔断时间,阿伊就会清除掉所有男人的手机号码,而且忘记他的样子。否则阿伊会影响他们的工作乃至生活。至于他们会嫌恶阿伊的干扰,反感她的依赖,这些都是次要的,阿伊已经没有办法改变别人对她的评价和看法。甚至可以说,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真正了解她的痛苦和无奈,也就不会理解她的绝望。 她看见一个黑衣男人提着蓝色塑料袋步履缓慢地朝楼道的相反方向走去。在此之前,听见门被重踢了两下,询问无应答,等阿伊去开门,只看见一个陌生的沉默背影。 阿伊宁愿相信我对男人产生了错觉,因为她期待他们,期待爱情。 阿伊依旧会想男人,想得疯狂,想得心痛。她想这是咒语的惩罚。 只要在三天内阿伊不见到他们,不听他们的声音,更不会和他们接触,她就会帮助自己忘记他们。是的,阿伊的绝情是因为别无选择。 对别人的忠诚和对自己的忠诚总是有冲突的,年复一年的矛盾抉择让阿伊感觉自己复杂得像潭死水,正是没有多少容量,才更加难以恢复清凉。 阿伊想自己是一条来自高原的狗,学不会摇尾乞怜,还必须要忠心耿耿,怀疑自己有狼的性格因子,食饮不到别人的血肉,就只能撕裂自己的身体寻找野性的寄托。 不值得一提的丢失是青春,不屑于一顾的浪费是生命。 不知道生命在什么时候才是最珍贵的,阿伊要的感情总是稀薄,可那浓厚得让心灵震颤的关爱却是她不能习惯的,在浅浅的意识里,阿伊等待的是属于她的爱情,阿伊只想要自己的方式,在自己习惯性的固执中找寻自由和尊严的真谛。 阿伊是个不能对别人产生依赖的人,她是个自私任性的孩子,无法长大。 开往昆明机场的计程车上,丢下的是阿伊的笔记本,和乌龟爸爸给阿伊买的衣服,都是她很喜欢的东西,多累都不想丢下的东西,可是还是丢了,很想让那司机把它们留住,不要扔进很脏的地方,因为那里是我最干净的祈祷,尽管阿伊认为自己的灵魂不能再干净了。 重庆的冬天难得出太阳,短暂的明亮像是对这个世界害羞。阿伊吞食了大把的药片,为了在昆明的阳光下结束生命。 在阴冷潮湿的空气中,阿伊不停颤抖。阿伊想倾诉,至少可以对自己坦白,当孤独深入阿伊的骨髓和血液,它们只有流淌,用阿伊最心痛的形式,一点一点,是阿伊对灵魂背叛的惩罚。 有一种感情是朋友给你,他们如此慷慨,像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就能够接收和享有的资源,是稀缺的,是会枯竭的,阿伊总是这样想,阿伊相信只有爱情是不会枯竭的,它们属于灵魂,在生命最深邃的地方,隐藏着,不管什么时候,它们都能支撑起你最想要的骄傲、 阿伊想,我居然溺爱着爱情,想要为了它失去自己的所有。 只为唤起对面的觉醒,灵魂的高贵在感情中沉沦为一文不值。 西餐馆里,有人告诉阿伊,丽江是个邂逅爱情的地方。 阿伊笑着感谢这不知底细的好意,是的,阿伊已经无法相信任何人,一如她不想亏欠任何人,不想牵连任何人。她要一个人,只有自己,什么都可以是完整的,阿伊在自己的世界里看见美丽和希望。 美丽和希望是阿伊在别人的眼睛里无法看到的,看到了也无法相信的。 阿伊被污染了,阿伊是邪恶的,长期的自欺欺人是毒药,心灵的死亡在每个夜晚到来时考试我的体温,质问她还能在污染后的战栗中坚持多久。 命运的残忍不在于他对阿伊生命的摧残,让她的血一滴一滴地流掉,他让阿伊尝试耶稣的咒语,做一个永世流浪的犹太人,无论阿伊如何对待自己,都无法达成阿伊想要的放弃。 只有等待夏天。 那些深层的接触,没有距离,没有体温的差距,那些诺言,那些我们听了会撕心裂肺的承诺,像是最陈正的毒品,吃下去,什么都是绚烂的,你看见了做一个人所能看见的最神秘最飘摇的完美。 阿伊感觉干渴,她在海市蜃楼面前依旧怀抱着发抖的身体。 阿伊被冻住了,她知道她再也不能走出冰封的阴影,她总是冷,一边冷一边痛,她好想离开,离开这个她不能接受的世界,离开我不能抹杀的肮脏记忆,离开那道咒语。 渴望和害怕的矛盾心理让阿伊对自己失去了耐心。阿伊知道承诺的脆弱和不堪一击,也知道那背后的伤害和失落后她即将承受的恐慌和不安。可阿伊只是一个简单的小女人,那么傻那么傻,需要男人的温暖,需要爱情。 直到阿伊把承诺当成了物欲的爱情和爱情的物欲,阿伊觉得自己终于还是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在别人怜悯的目光中苟且偷生。 阿伊挽留不了的自尊就是说明她不能拯救拯自己的灵魂,是的,她不能。阿伊讨厌在别人的屋檐下,讨厌拉动别人的裙摆。她忍受不了的是自己的软肋,是她血液里永不止境的躁动和恐慌,只有不断地索要,不断地折磨,阿伊才能平静,才能安心。 我竟然如此贪婪,又如此堕落,我痛恨自己的存在,痛恨我在世界上的垃圾里所寻找到的一切!阿伊大喊。 阿伊跪倒,祈求上天赐予我死亡,不要在我的荒诞记忆里继续折磨我伤痕累累的灵魂,我已经厌倦,已经无处躲闪,已经无法再爱。 阿伊不相信她对世界的看法是错误的,尽管事实也许是这样。 经历的充溢让阿伊整个人在过剩的社会营养里苦苦呼吸,她想告诉所有人她的经历。一直以来她都对经历不屑一顾,以己之心度人之腹,阿伊认为大家每天都在经历,而且她在很短暂的时间里都可以经历很多很多,然后是更多更多,没有尽头,就好像会一直这样下去,没有止境,生活有它最本真的面目,可是阿伊却不相信它的存在。 心灵的疾病还是要由能解开心结的那个人来医治,道路是曲折而又漫长的,对于年轻到不知道耐心为何物的阿伊来说,等待的仅仅是失望和沮丧,不懂得给爱一个机会。 只有一个事实不容置疑,那就是,阿伊想自己必须承认自己的幼稚。不光走过人生长远却无尽的道路才可以敢称成熟,原来这第一步是要认识到自己的幼稚,这样的一步路要走完,同样要付出本身无法想象的代价。 阿伊想,我要说,我要告诉这个世界我的痛苦,告诉所有在和我同样的或者相似的经历挣扎和心理折磨中的人,世界上不是没有理解,是因为太久的心灵缄默和隔膜,让我们变得不再相信,我要把我的咒语秘密说出去。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希望在社会中实现属于自己的骄傲价值。我们在教育中得知我们可以成为天才,我们每个人都有天赋的灵性和才华,但是教育无法告诉你,真相是需要我们每个人去挖掘的,拿着一把叫做生命的小铲子,一点一点地考究寻觅。 天才是带着锋芒的利器,谁都有,谁都会刺伤别人。 如果圣主是我们的信仰,那么我们一定都在内心最深处认定我们是长不大的孩子,需要一个永恒的神圣和成熟来引导我们的路,我们艰难疼痛的心路历程。 我们有太多的问题,找不到答案,或者有时候答案就摆在我们的面前,我们却没有勇气承认。 伤害总是存在,那些认为可以伤害到别人的举动,来自内心的狂野征服欲望,其实,我们征服的仅仅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内心有一匹撒缰的野马在奔跑,对手是狂野的,残忍的,阿伊的内心也是一样,阿伊认为那是属于我们的游戏,不可以破坏规则,生活可以没有逻辑,但是一定要有规则。 时代的进步让我们没有能力面对灵魂的责任,好坏都没有定义,太多的问题不能仅仅用性格和人品去定义。我们神圣的信仰以生活的方式欺骗着我们,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你就用鲜花点醒记忆中的芳香。可是假如信仰欺骗了你,你只能用剪刀刺向心脏。遗憾的是,我们都不清醒,生活就是我们的信仰,当我们看到了这个世界,就丧失了灵魂自由的勇气和能力,被俘虏了,被我们不懂得的需要和挽留囚禁在最偏僻的荒落固点。 不要离开,不同的世界在召唤,阿伊在迥异却同样残忍的世界圈里乱了方寸,或者说,从一开始,阿伊就来不及思考,被领到了思想的陌生地带。 我们固执,我们习惯性地固执。不是我们只有一种思想,也不是我们足够智慧,可以把多种观念冲突存留脑中还能运作自如。因为我们必须如此,我们纯真的一尘不染的透明的身体进入了世界,只有让岁月和年轮来上色和粗化。 我们称作这样的无奈为执着,一副满不在乎玩世不恭的表情背后,就是夜晚躲在床上舔舐自己的伤口。如果每个人都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把孤独的舔舐伤口变成安全的温暖拥抱?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拥抱让我们如此不安? 人类太自负了,上帝不停地嘲笑我们,我们却浑然不觉,一个可笑又可悲的生物群体,却信仰了一个残忍自私更加愚蠢的上帝。 上帝比人类多的,仅仅是智商。人类所崇拜和景仰的,也仅仅是智商。 阿伊,一个天性幼稚到愚蠢的可怜人类,因为自己的低级智商,不得不来抨击和讽刺人类拟定的规则,阿伊不属于规则人群,她也相信人类不曾规则,她说否则人类不会是杂食动物。 阿伊不停地问,来到这个世界,我是来赎罪的,但是我相信,我是带着使命的。不管我将面对的是什么,我都不再欺骗自己,更不会欺骗别人,尽管天性中的我是欺骗性的,充满了矛盾和堕落,尽管也许我根本战胜不了自己,我也要揭开我丑陋的面具,揭开社会的面具,揭开遮挡灵魂真实的那污浊冰冷干枯的封尸布。 文字就是阿伊的工具,她的生命组成部分,它比钱重要,却不比钱能牵动阿伊的心,只有充足的钱才能让她敲击出她的字,这就是阿伊的悲哀。 阿伊渐渐培养了自己孤独的习惯,由于不得已的固执,阿伊曾努力把自己培养成健谈健交的人,后来发现那不过是一门功课,我们是社会的学生,一如从小就学习写字读诗一样,谁都可以学会,谁都必须学会,学得越多,自我意识就越模糊,自我方向就越迷失。 阿伊顶着自己头上的小宇宙,看得见它的光芒,每次遇见它,她都会在社会的虚假课程里感觉到灰暗和阴郁。 阿伊不是拯救者,或许或多或少被弄成了征服者,不管怎样阿伊都相信,无论征服与拯救,阿伊所完成的永远仅仅是自己。 阿伊想因为自己无法喜欢别人,所以别人也无法喜欢她,如果她不喜欢的人对她好,她会苦恼,如果她喜欢的人对她不好,她也会苦恼。人与人的交往让阿伊失去平衡,阿伊不会自欺欺人说自己是个天才,她只想说,太多的事情,她做不到,阿伊愚蠢到了连社会最基本的学科都学不会的地步。 社会告诉了阿伊太多,唯一最重要的事却不告诉我,那就是它也和我们一样,用它自以为是的方式存在和运转。它用它的固执让我们相信,而且是同样固执地相信,存在的逻辑是那样微妙和神奇。 阿伊感觉自己像一具落寞的行尸走肉,虐待自己就是阿伊的出口。终于,上天了我心意,除了孤独痛苦的心意,它从不成全阿伊的快乐和幸福。阿伊不停止地滴血,对药物产生抗体,大量的药剂药片不能让阿伊昏迷不能更不能让我死亡,同样也不能制止我的出血。 疾病选择了冬天到来,阿伊最需要安全的时段,她只有默默承受。阿伊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她,告诉我有一个人不会误解她的痛,不会允许生活的卑鄙带走我们的善良,她好想就这样抱着他。 有一种东西随自然同生,它叫现实。 阿伊不能获得这样的拥抱,不能用眼泪洗刷所有的委屈。她不能因为冬天就恨夏天的过往,因为身体的沉痛就否定温暖曾经快乐地跳跃过。如果温暖的拥抱是善意的欺骗,那么夏天是不是只是冬天的一个玩笑? 出生的那瞬间,我们就迷失了,忘记了自己什么都看不清楚。细细水面波纹和幽深隧道,就是子宫里最平稳的怀念和享受。 回归母体的冲动总是强烈,相信每个人都会有,只是她已经形成了对自我意识的心理暗示和依赖。 或许是相信来生的,否则怎么会在弥留之际更加沉迷于粼粼水波和长长隧道? 在一个宗教性质极强的地域,看着他们穿梭在道路上,黝黑的皮肤,有着明亮的眼睛,商业化使他们对待自己的信仰更加靠近生活本身, 有时候,虔诚是属于别人的,当地人只是拿它用来骗取生存。 生活和信仰犹如海风卷起的不同方向的巨浪,不断冲击,并且发出惊世骇俗的声响,那是海的规律和脾气。 终于明白人们为什么会把记忆称作脑海。一定是早有人明了思想因为阅历和见识而日夜承受的不同巨浪的疯狂撞击。 头痛欲裂的疲惫,看见正午的烈阳感觉晕眩,搞不清自己身在何方,心灵找寻不到皈依,摇摇欲坠的身体让每一步路都好像是站在崖际的起身一跃。 如果上天不允许阿伊用自己的方式结束生命,那么它还要她做什么呢?阿伊生命的内容就是奇迹和债务,永难完成的自毁计划和永难心安的心灵债务。 充满了怀疑。任何承诺都像是云南居家户清晨泼洒的冲刷石板路的水,干净透明,让原本崎岖光滑的乡道看上去更加蜿蜒逼仄。阿伊的脚步开始犹豫,怀疑她自己被药物和血液折磨的身体是否能撑过去。 虽然阿伊也不明白是什么让她非要走完这近乎漫长的古城道路。 夜深的时候阿伊就住在滇池边的神牛水乡里。因为地理位置偏僻,加上当地人可能已经习惯到厌倦水浪冲击上岸时带给心情的爽快和惬意,而且又是适逢春节前夕,几乎没有什么人。阿伊想最直接的原因应该用年轻的总台服务员问她的问题来说明,过年了,怎么一个人来这里? 价格便宜和设施简陋成正比,热水喷头忽冷忽热,忽急忽缓。阿伊买的水果刀在过安检时被扣下了,粗悍的制服男人看着我,等待一个不必询问的解释。阿伊说,水果刀。他说,丽江到昆明的航班上没有水果。 一对澳洲夫妇竟然忘记了办理托运,大堆的数码产品让安检人员着实礼貌地头疼了一段时间。 耐心点。阿伊对澳洲夫妇说。 这话好像应该说给我听。幽默的制服男人小声嘀咕。 阿伊感谢他们,因为他们让她想到了英文纪录片,美丽中国。 原谅我的偏激。阿伊说。我的眼睛告诉我,外国游客把世界自然文化遗产当作是最珍贵的风景资料,而中国游客更多的是拍拖或者炫耀经历的同时再制造些垃圾。 任何人看起来是芝麻大的事情,阿伊都会心痛。我们的民族素质真如对外宣传得那么好吗?希望大家首先能做到的是认真改过和进步,而不是标榜自己。 水是资源,资源受到伤害和心灵是一样的,难以恢复。阿伊又感伤了。我们为什么要去伤害在母体中就开始滋养我们的水?它们是有生命的,它们也会哀号和哭泣。就算它们真的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我们也要善待它们,因为我们的生命受赐于它们。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对水有如此凝重的感情的,阿伊憎恨每一个对水的流失视而不见的人,就好像他们在说,生命算什么,扔就扔了,不值钱。 是的。什么才是值钱的呢?钱有什么用?钱是永远不会枯竭的永恒再生资源。什么都可以成为它。可是自然不一样,资源不一样,它们才是我们最初始的母亲,我们是自然的孩子,吸吮着她的乳汁,甚至咬破了她的手指吸她的血。 当你抛弃了生命,钱就毫无意义。但是即使你抛弃了生命,你的灵魂依然归属自然。 对于别人的行为,我无能为力。我的无能是我对自己身为人类最大的羞耻。是的,我为自己是一个人类而感到羞耻。那些生灵,它们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们的自负,因为我们自以为是地球的统治者,就去伤害它们,我们真的很卑鄙。 阿伊在清晨吃力地爬起身,床头柜上是啤酒罐和几张被挖空的助眠药片锡纸壳。阿伊又醒了,阿伊的内心泛起阵阵悲凉。阿伊不是担心别人会不相信阿伊死亡的决心,也不是担心别人嘲笑她弥留告别的故弄玄虚,更不担心那些把她定格在荒落固点的人们的眼泪。她对生命如此放肆和自私,时间会冲淡她带给大家的记忆。 阿伊担心她该如何面对这个虚假的世界,假得肮脏的过去和现在,以及她根本没有信心没有耐心再去面对的未来。 没有理解,没有共鸣,更没有皈依。灵魂如浮萍一样的漂泊比我拖着孱弱身躯小心翼翼踏过古街更加令我惶惑和恐慌。 责怪充斥着阿伊的大脑,是的,怪我,都怪我,讲得清楚得讲不清楚得都是我的错。阿伊宁愿背负一切罪名,只为换取灵魂的自由解放,阿伊已经对解释毫无耐心,阿伊对伤害毫无怨言,她对质问没有异议,她只是很累,她只是想离开。当一个不懂她的人出现,她告诉他离开。当她发现她无法进入一个懂她的世界,她告诉自己离开。 可阿伊醒了。悦耳的鸟鸣呼唤我去欣赏它们的快乐和自由,快乐是自私的,孤独才能专属。 一如既往用不稳定的水冲洗干净自己下肢的血,红色的液体带着肉块流进齷鹺缝隙,阿伊的身体进行着非洲式的清洗。嘴唇依旧干渴麻木,呼吸紧张急促,她扶着白瓷墙壁笑着看镜子中的自己,怪模怪样,苍白无力。 在这样的脸上化妆,想到殡仪,不错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