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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像嫣然这么聪明的女人不要说在中洲这个小地方找个饭店吃饭了,就是在北京上海香港澳门在纽约伦敦莫斯科巴黎她也能找到饭店啊,可是那天就在中洲这个她再也熟悉不过的小地方她找不到饭店了。 那天下午她接到王主任的电话,王主任说他来中洲办事,嫣然的同学要把一份什么表格让他顺便捎给嫣然。嫣然说晚饭她安排了,告诉王主任别许出去,王主任欣然接受了,他说那也行,那他就不和那些县领导吃饭了。他说他晚上的时候联系嫣然。 恰巧那天下午妇联也有事,忙完单位的事情都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嫣然急忙去了趟理发店做发型,为了表示她对这顿饭的重视与真诚,她不仅穿了漂亮的衣服,还特意做一下发型。本以为做一个发行按照以往的惯例也就半个小时,那么四点半她去找家饭店不是正好吗。谁料到,那天给她做发型的师傅相当有耐性了,先是给她洗了头发做了营养,而后又很细致的把她卷曲得像羊毛一样的发卷都用熨板熨直了,这就花费了五十分钟的时间,嫣然不时的催促理发师快些,她有急事,但是那个理发师不愠不火并不加快速度,依旧是细致入微的盘着头发,待嫣然从理发店里走出来已经是五点半了。嫣然打车到了中洲县饭店最多的一条街,这条街上林立着大小饭店有百十来家。平时走路的时候嫣然的眼睛里总是能看到各样的饭店,她的场合也很多,那些有名气的大酒店她经常出入,今天当然一定要在一家有档次的大酒店请请王主任,顺便把依然的工作问题说了。但孤男寡女两个人吃饭容易叫人浮想联翩,尤其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被熟人看见着实的不好,或者说一定避免不能叫谁看见他们单独吃饭,那样谣言就会立马飞遍中洲小城。 嫣然走进几家大酒店后又都出来了,因为在那些饭店里她都看到了熟人,不是这个主任就是那个局长,再不就是这个部长那个主席之类的人物。看来一个有身份的人想单独请异性吃顿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找饭店真的成了问题,就这样嫣然走过十几家大酒店的时候有些沮丧了,她想,真他妈的,平时眼里看到的都是饭店,一旦想吃顿饭找个饭店原来这么难。说白了还是地方小,屁大个地方,谁不认识谁。最后嫣然在一家名叫海津酒楼的大饭店前停下了脚步,因为只有这家颇有档次的饭店前暂时还没有停放任何政府轿车,嫣然上去时也没看到任何熟人,此时已经将近六点了,她就给王主任打了电话,王主任说他刚好开完会,一会儿就过来。 没多久王主任又给她打了电话说,他就在海津酒楼对面,他看到政府的三号车四号车都停在了那里,还有刚才和他一起开会的副县长也进了酒楼,那里恐怕不方便。他又问嫣然请去吃饭的都有谁,嫣然说就咱们俩,王主任沉吟着说,你再找几个朋友,我也再找几个朋友,这样即使碰见那些人也没有什么了。他担心碰见了那些人一定得过来倒酒,就他们一男一女实在不方便,让人看到了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事儿似的,其实还什么都没有。嫣然心里不愿意再找谁,她想谈谈给依然安排工作的事,如果外人多了,那一定提不了,王主任找的熟人也都得是政界上的人物,她也一定认识,中洲这个小地方,政界里谁不认识谁啊,那样等于她的心思白费了。但王主任提出了,不找几个人也不好,她想了想,还是找她的两个好朋友吧,然后再想办法找个男的陪酒,一定得是和她关系不错,就不让王主任找人了,这样就不耽误她提工作的事。她给小姨思加打了电话,思加的手机转入全球呼,给罗雨儿打电话,没人接听,而且打了好几遍都没人接听。她暗想真是活见鬼了,找饭店找不到,找个人吃饭也找不到。然后她就告诉王主任她找不到吃饭的人了,她的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都各有安排了。王主任又问她点菜了没有,她说还没有呢,王主任说,那你就到我这边来吧,我在中洲房产对面的一个叫家庭的小酒馆里。嫣然放下电话打了车直奔房产而去,到了房产附近眼睛都看直了,也没看到那个叫“家庭”的小酒馆,她又给王主任打电话说她没看到“家庭”小酒馆,王主任说就在中洲最大的那个休闲广场对面,在海津酒楼对面。嫣然听了顿时叫苦,她原来就在海津酒楼了,她把王主任说的广场听成了房产,于是又打车返了回去,回去后仍没找到王主任所说的“家庭”酒馆,她再次给王主任打了电话,王主任吧嗒着嘴说咱俩调换一下吧,你也不像是中洲人,已经告诉你不能再明白了,就在海津对面。嫣然猛然间看到海津的斜对面有一个小小的牌匾,写着“家明”小酒馆,原来她又听噌了,她看了一下表都已经六点半快过饭时了,这使她的好心情消失了一半,忽然间感觉自己无比的愚蠢,想请一个人吃顿像样的饭,结果弄巧成拙,出了笑话。 嫣然走进家明小酒馆之前还想着也不知道王主任在几号单间里,进去之后才知道她的想法是多余的。服务员笑容可掬的问道:“您是赴约的吧。”嫣然点点头,服务员就把她带到离门很近的一个单间里。说是小酒馆其实比一般的小吃部稍大一些,在一个大房间里中间是窄窄的过道,过道右侧有一排桌椅,上面摆着简单的吃碟,左侧就是所谓的单间了,单间是用木板隔断起来的,但上面是相通的,隔断的木板仅一人多高,也没有门,门框的上面挂着一个白色能遮住半个门的布帘,嫣然看到王主任坐在桌旁,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看着她。王主任说:“你呀,笨得灵巧!”嫣然笑着说:“迟到了,甘罚三杯。”服务员走过来问道:“你们的人到齐了吗?点菜吗?”王主任说:“这不?等来了一个!也不知道那几个赴宴的会不会和她一样笨,就在眼前就找不到,不等他们了,咱们边吃边等吧。”嫣然笑着心里明白王主任的用意,虽然是个小酒馆,虽然这里吃饭的都是平民百姓不认识他们,可孤男寡女的让人看着总觉得不舒服,明明知道不可能再有谁来了,为了遮掩什么似的也得说慢慢等。嫣然说:“好呀,点菜。”嫣然让王主任点菜,王主任说他吃随便,嫣然带了不少的钱,本以为请王主任一定要吃好,一定要吃的象样,一定要出出血,点几道贵重的菜肴。可是嫣然在菜谱上看了好一会儿哪里有像样的菜呀,都是家常菜,最贵的也不过是糖醋鲫鱼、红烧精排、蘑菇炖小笨鸡之类的菜,而且小店还没有特色佳肴,嫣然就点了那几个在小店里来说还算是上等的菜,最后王主任说够了,够了,来个清淡的家拌凉菜。嫣然歉疚的看着王主任说:“王主任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想找个大酒店好好招待您一番,结果弄成了这样,我怕是和我那同学没法交代了。”王主任说:“这不是挺好吗?!你点的都是我爱吃的,我就爱吃这些家常菜。”王主任说话的声音及其洪亮,而且句句都是抑扬顿挫,腔调基本上就是领导做报告了。小酒馆里又来了伙吃饭的,嫣然从布帘和门框的大缝隙间看到那些人是工地里的工人,服务员为他们选择的单间虽然和嫣然他们的单间有些距离,但这段距离不起丝毫的隔断作用,那些工人的闹吵声就如坐在饭桌跟前一样。嫣然叹息着说:“这里的环境实在太吵闹了,刚才进来的那些人都是工地的工人,他们住工晚,所以这个时候了才来吃饭。”服务员端菜过来,没多久菜就上齐了。王主任说:“我已经好久没有和工人阶级一起吃饭了。”一句话逗得服务员直乐,他们这面还没有开席,而那面的工人们已经是觥筹交错喊起了划酒令。王主任笑着说:“听到没有,工人阶级就是有力量。”嫣然说:“王主任真是幽默。来吧,咱们也喝点吧。”说话间给王主任斟上了一杯白酒,嫣然自己喝的也是白酒。嫣然改变了她的计划,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不论如何她是不会提及依然的工作的,原想说些肺腑之言,可是服务员就坐在他们单间对面的桌子前择菜,至多两米远,除非她趴到王主任的耳朵旁说悄悄话服务员听不见,不然他们的一切谈话就赤裸裸的暴露在别人的眼前。 这顿饭王主任喝得还算尽兴,他们的谈话无非是家、老婆、老公和孩子,单位里的事连提都没提,好像他们也都是没有工作的人一样,一些政界里的敏感话题他们都躲开了。也就在嫣然买了单他们要离去的时候,思加来了电话,思加说:“有事吗?嫣然。”嫣然说:“有事,来了一个朋友,上次我和你提过的王主任来了,本想找你陪着喝点,不过我们已经吃完了。”思加那面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那我请你们唱歌!”嫣然说:“好啊,你选地方。”然后嫣然告诉王主任她的一个朋友尹思加请他们唱歌,但她没告诉王主任思加是她的小姨。接着罗雨儿的电话也打了进来,罗雨儿一惊一诈的说道:“老天呀!你竟然给我打了八遍电话,真是抱歉,我没听到,我在大酒店和几个朋友吃饭了,对了,我得告诉你,今天我和县委副书记常书记一起吃饭了,你猜怎么着,常书记多看了我好几眼,还夸我憨厚呢。”嫣然笑了说道:“你没送他那什么吗?”罗雨儿说:“送什么?你是什么意思?我第一次和人家吃饭就送东西给人家,哪有女人主动给男人送东西这个说法的。”嫣然说:“没送秋波啊?!”那面罗雨儿便哈哈的一阵大笑,嫣然说:“我来了一个朋友,王主任,我和你提过的,饭已经吃完了,一会儿去唱歌,你也去吧。”罗雨儿爽快的答应了,收了线,王主任笑着说:“你这个活广播是不是把我都广播给你的朋友了。”“当然!您可是大领导,介绍给我的朋友是必须的。”嫣然笑着说,他们走了出去,天已经暗了下来,嫣然拦了辆出租。 嫣然担心王主任一个男士可能不好意思,又叫了她的两个男同学陪王主任。他们唱完歌后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于是又换了地方,打算去吃烧烤,刚走出歌厅,罗雨儿的手机就响了,是葛鸿威打来的,罗雨儿喂了一声,手机就没电了。嫣然把自己的手机递给罗雨儿,罗雨儿说:“葛朗台没在家,在省城呢。”嫣然说:“去省城做什么?”罗雨儿说:“公差。”嫣然说:“他不在家,你就跟我们玩去吧,晚点回家,反正他也不知道。”罗雨儿叹息着按着号码说:“他现在就知道我没在家。他准是往家里的座机挂了电话,见我不在家,才打到手机里。他一向这样,只要他出门,他就往家里的座机挂电话,看我和孩子是不是在家。没好了!不但是没有花钱的自由,连出去吃顿饭的自由都没有了。”嫣然感慨着说:“这些男人,怎么都这样呢?!”罗雨儿便用嫣然的手机给葛鸿威打了电话,放下电话罗雨儿说她得回家了。嫣然也没勉强她。 罗雨儿接了孩子就回家睡觉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都在梦香之中了,午夜两点的时候葛鸿威打来了电话。她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接听了电话,那面葛鸿威火气很大:“你是什么时候回家的?!”“十点我就回家了。”“你和赵嫣然跟谁吃的饭?赵嫣然怎么才回家?”“市里的王主任,我没和他们吃饭,我和他们唱了会儿歌,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回家了,他们去吃烧烤,我怎么会知道嫣然到现在才回家,你冲我发什么火?!我又不是现在才回家,真是有病!”“吴楠打电话打到我的手机里来了,说赵嫣然喝得舌头都不好使了。你打电话去问问怎么回事?你以后少和赵嫣然出去喝酒,她是怕吴楠问起来没法交代,老是拿你当挡面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老以为自己了不起,一个破记者,臭老九。”罗雨儿被数落得清醒了,朝着座机大骂道,“就是臭老九也比你强,小气鬼!葛朗台!狗屎一泡。”罗雨儿给嫣然打了电话,手机关机,吴楠的手机也关机。罗雨儿想十有八九是嫣然和吴楠又吵架了。 嫣然他们在烧烤店吃到了凌晨一点,嫣然和两个同学及思加先是把王主任送回大酒店,他们在大酒店又聊了一会,然后送思加回家,那两个护花使者又把嫣然送了回去,所以嫣然到家的时候已经午夜两点了。 嫣然晃晃当当的没等插钥匙就推开了防盗门,见家里灯火通明,家里所有的门都开着,卫生间、厨房、三个卧室的门都大敞四开,所有房间的灯都开着。她先是吓了一跳,以为家里被盗了,当她看到吴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的时候才明白没有来小偷,吴楠的脸色灰白,愤怒使他的双眼冒着火花,他盯着她。嫣然虽然喝多了,但心里很清醒,她知道吴楠生气了,于是她就当房间里没有人,她把皮包扔到了沙发上,然后走到孩子的卧室把灯关了,孩子已经睡熟。随后走到一间卧室关了灯,一头躺到了床上。她听到吴楠咬牙切齿的咆哮道:“你去哪里了?给你打了十八遍电话都不接,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两点了!都两点了!你知不知道?!你看这个时候了哪个女人不在家里睡觉,哪个女人像你这样,喝!喝!喝!整天的喝!然后醉醺醺的让人家大男人给搀扶着送回来,就算我啥也不是,你也不能这样的放肆!再说我还在社会上有些地位,你知不知道?人家背地里跟我说什么?别让你老婆总出去和那些男人喝酒,人家都看见你在大街上喝得醉醺醺的让男的抱着走,真是太不像话,太不知道廉耻!”嫣然闭上了眼睛,就当是吴楠唱歌了。 吴楠拉开嫣然的皮包,拿出手机,迅速的翻阅着已接电话,有几个电话他熟悉,有思加的,有罗雨儿的,还有几个陌生的号码,当他翻阅已拨电话时,发现嫣然最后一个电话是在晚上十点多打给一个陌生的号码。吴楠不假思索的拨了过去,对方还没有的关机,吴楠心想,但愿不是男的接听电话。但偏偏是一个男的接的电话,听来那个男人像是被吵醒了似的,不耐烦的口气说:“谁?”吴楠说:“我!赵嫣然的老公, 你是谁?”那面立刻转变了态度:“啊!姐夫呀,我是罗雨儿的老公——葛鸿威。你有事吗?姐夫。”吴楠心想,怎么是葛鸿威呀?!他真是弄糊涂了,他说:“你赵姐才回家,我看到你赵姐已拨电话里最后一个号码是个陌生号,我以为是谁呢,想问问你赵姐和谁喝酒了,喝得舌头都不好使了,都说不清话了。”葛鸿威说:“我在省城呢,十点多钟的时候是罗雨儿的手机没电了,是雨儿用赵姐的电话给我打的电话。”吴楠说:“你……”葛鸿威只听到一个“你”字,就掉线了,随后葛鸿威就给罗雨儿打了电话。 嫣然抢下手机用力将周盖手机折断成了两半,然后狠狠的摔到了地上,电池也迸了出来,她觉得还不够解气,捡起残坏的手机,拿出手机卡,又把手机卡掰坏。她说:“以后我告别手机,我不用了,行了吧。你这个电话是打给了葛鸿威,不是外人,要是打给别人,那我该多没面子,我在社会上还怎么混!我在政界还干不干了!喝酒怎么啦?我又没出去跟人家睡觉,喝酒还不行吗?我不就是比你晚回来一会吗?”吴楠喊道:“哪是晚回来一会吗?我有个手术,我十点的时候回来看见孩子躺在地上睡着了,你是怎么当妈的?孩子也不管,睡到了地上!整天的喝!喝得烂醉!家也不管,孩子也不管,这日子过得!”嫣然摆着手说:“小点声!别喊!别喊!”吴楠的脸色更加的灰白,嫣然说:“我不就是除去喝顿酒吗?又没去搞破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吴楠说:“这么晚回家,谁知道你去哪里了,想做什么做不成呀!”“对!我就没干好事,抓住算!”嫣然说着走到厨房倒了杯白酒,咕咚咕咚的喝了进去,然后开始不停的咳嗽,还要去倒,被吴楠抢下了杯子。后来嫣然都不知道怎么躺到卧室里去的,第二天她感觉全身酸痛没去上班。 罗雨儿先是不停的打电话找嫣然,嫣然的手机仍然关机,吴楠的手机也关机,思加说也联系不上他们。罗雨儿就去了趟妇联,嫣然没有上班,她又去了趟医院,吴楠也没上班,更可气的是她去了趟学校,嫣然的孩子竟然也没上学,最后她才想起嫣然在家呢,结果敲门没敲开。最后罗雨儿只当嫣然的全家集体蒸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