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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第2节初到羊骨头
羊骨头小学终于到了。 这是怎样的一所小学呵!学校的四围与村庄和庄稼地相连接着,没有什么明显的界线。 学校的一部分伸进了村庄里,而村庄的某些家户又被学校所包围着。 走进所谓的大门,迎面是一个谈不上大也说不上小的操场。那大大小小的坑坑洼洼说明这个地方好象好久没有举行过什么了。两个破烂不堪的篮球栏一西一东地面对面地蹲着,看那架式,好象几十年没有用过似的。 它们寂寞的连篮圈都耷拉下来了。 再往里走,是一幢只完成了主体结构的教学楼。所有该按装窗户的地方都露着黑咕咙咚 的大窟窿,有的地方还外露着钢筋。在这幢楼的正前面一个用来运送水泥和砖头的升降机铁锈斑斑,歪歪斜斜地支篷在那里,正好堵住了进学校里面的路。想要进学校后面,还得绕过它。穿过这幢未建成的教学楼,就来到了学校的里面。由于刚下过雨,地面到处是泥泞,空气里散发着一种发霉的气息。学校是一个穿堂长院。过了中间的这幢楼,就来到了最后面,也是最破的那幢楼的前面。 这幢楼更是破的要命。你说它有多破它就有多破。就这样看上去,它都给人一种灰头灰脸的感觉。 来到这里,三位正副领导都在那里,他们正在商议一些具体的事情。他们对叶归根的到来表示欢迎。可以看得出,他们是真诚的,也是高兴的,因为,他们这里真得很缺老师。并且很是缺少年轻,有活力的老师。 来到一幢有点破旧的办公楼前,那个把眼镜架在鼻梁上,一脸汉奸相的老校长把叶归根领到一间装着一个很是沧桑的木门板的门前,指了指,说:“年轻人,这就是你的办公室。”他的语音里有一丝沧桑后的平和,以及慈祥。 是的,在以后的日子里,对那个叫张生的老校长看顺眼了,也就觉得他并不是一个汉奸相,可以说,他是看得过去的。 据说这个既老思想又有点落后的老校长在这里干了几十年了,大世面是没有见过的,但是,他活的依既旧是有滋有味。 一股霉味,夹杂着夏日的湿气迎面扑来。后窗上的铁窗框早已是铁锈斑斑,而窗口上方的雨搭不知是那个年月里装的,早已是一缕一缕地破败下来。 坐到临窗的那张办公桌前,透过后窗,看到一堵高高的红砖墙,不知这堵古老的红砖墙有多少年了,它在岁月的风雨中已经风化的支离破碎,看那阵势,只要有一阵很是强大的风,就能使它灰飞烟灭。这堵破烂的墙离窗口太近了,让人有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叶归根知道,墙外是大片的庄稼地。今年的雨水或许是太多了吧,地里的米都长的有点发疯了。蝈蝈,也就是蟋蟀,发出的叫声高一声低一声的,声声入耳,连绵不断。 …… “如果今年他再找我的麻烦,让我下小学,那么,我就下去了,绝不再向他说好话。”叶归根边低头说话边转动着手里的酒杯。 “我也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了,再在这儿呆下去他就要我的麻烦了。我准备随意挪一挪地方。”宋子君面无表情地说。 听到宋子君说这话,叶归根的心里就动了一下,但很快地,他的这个念头就被别人的谈话冲散了。 张明方说:“我不管您们咋的,反正今年我是要用劲走哩。” 他们边吃酒边想着各自的心思。 当时的时间是2002年6月17日晚。叶归根和几个平时不错的老师在“老二烩面馆”吃饭。那也是他们几个人在长河镇中学的最后一次聚众喝酒。 报到过后的叶归根一个人心情十分糟糕,他也没有心思去收拾他的办公室,就一个人坐在那把落满灰尘的椅子上想着他那重重的心思。 几天前回家和父亲谈起了下小学这件事。父亲问他有什么想法,他有点咬牙切齿地说:“马天龙这个狗日的,他简直有点发疯了。这一次,我非得狠狠地闹腾他一番不可。” 父亲问他:“你准备咋对付他呢?” 叶归根说:“这太容易了。第一、我多多地搜集关于他的黑材料,隔三差地在长河镇上,在全长河镇的各个村,,在龙井市的大街小巷里贴他的大字报,把他的大字报贴到教育局的大门口;我深通定时爆弹的原理的,可以作一个定时炸弹,用手机来引爆,炸他的祖坟;还可以在他不经意的时候招集一帮子人去狠狠地打他一顿……” 他没有注意到他父亲脸上神态的变化,还是不停地说下去。等他说完了,他征求意见似地看着他的父亲。他那已年老的父亲,慢慢地吸了一口他手里那低廉香烟,当那淡蓝色的浓烟散去时,他眉头上的皱纹更深了。他慢慢地说:“小根,咱们中国的一个大学问家曾说过,‘损人利己的事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更不能做’,我虽然不懂得其中的道理,但是,你应该好好想想。马天龙做了蠢事,得罪了数不清的人,终究,他会遭到报应的。但是,你这样做,能得什么呢?” …… 当然,我们不是说遇到什么事都去忍。那是不对的。那样,只能纵容坏人,只能放纵坏人。我们是说,在我们的心里,在不同的情况下对于不同的事情应该有一个合理而明确的方法。如果某人罪大恶极,他通过关系仍能逍遥法外,那么,不管是按江湖法则,还是别的什么,我都不反对。问题是,如果小人们的犯规不足以我们以生命,以和法律相对抗为代价,那么,就最好采取别的比较平和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就在8月26号那天,张生给叶归根分了课。他任教的是小学五年级一班的数学、英语口语、美术、音乐、自然、体育,在一个星期里他的标准课程是十六节。 这里总共有七个教学班,三百二十名学生,连正副校长在内,一共有十四个教师,平均文化程度是中师文平,平均年龄四十五岁。是的,在这山边的小学校里,专业老师很少,课程的分担就不那么严格了。不管你精通抑或不通,各种副课都得酌情分担。叶归根是羊骨头学成立以来,被排来学历最高的老师,所以张生就给他分了很多门课。 看到老校长那殷切而又满怀期盼的目光,叶归根觉得心里有一股沉甸甸而又酸溜溜的味道。好久没有见过这种目光了,那好象只有在上学时在自己的老师眼里见过。没想到,在自己被流放的地方,具然又见到了这种久违的目光。 8月27日号就正式开学了,学生们都来了。安静的校园里顿时喧闹起来。因为是开学第一天,由班主任在班里布置一些具体任务,安排这一学期的事务。反正,开学的第一天,叶归根没有多少事可做。 叶归根一个人也不认,所以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他的屋子,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可是,屋子里坐久了,也有坐不做的时候。那么就出来走走吧。 校园里到处是泥泞和水坑,有一个老妇人坐在屋檐下发愣。有一个孕妇,那好象是那个叫李凯歌老师的老婆。她很年轻,也算得上漂亮。但是在她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的生气。是的,在这么寂寞而又荒芜的天地里,单调的旋律会令任何一个热受生命的人都无奈地沉静下来的。 女人,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人,太需要男人的关注了。可惜的是,周围除了大片大片的庄稼地以外,就剩下农村的简单与宁静了。人们的审美情趣简单而直率,没有多多少少的浪漫而言。 是的,她太寂寞了,寂寞在没有人观注,没有人赞赏的平淡如水的日子里,寂寞在一个又一个的黄昏里,寂寞在象破锅底发出的声音一样沉闷的上下课的钟声里。 不要以为在孩子们的天真和烂漫里有一片天宽地阔的精神天地吧。是的,那里面确实有,但,那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得了的,有些人发现不了,即使发现了,他们也享受不了。 他走到一个老师办公室里,几个四十多岁的老师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论着谁担的课多了,谁担的课少了,年终考评如何。他谁也不认识,又听到他们议论这个话题,更觉得俗不可耐,就转身出门。 细雨在蒙蒙地下着,叶归根无可奈何地重新回到屋里坐下。在叶归根的感觉里这个地方的条件,不但艰苦,连气氛也太沉闷了。由于老师们的年龄结构老化,在这个靠山的小学里,没有多少生机可言。 在这里的第一天,叶归根得出的结论就是:这种鬼地方,就象修行一样,简直有点度日如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