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有几次了，叶归根都想和澹台净明说一说关于他和学生之间的故事，因为他觉得近来他和学生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糟糕了，确切地说，他的脾气好象越来越大。但每次来，澹台净明都是兴致勃勃地和他谈天论地，吃山野小吃，他也就不想说出来这些来扫了他的兴，况且，他一个云游四方的和尚，对教育这些问题能知道多少呢？

　　这一次，叶归根终于对澹台净明正式提出了这个久已困绕他的问题。澹台净明听了他的话，朝着他呵呵地笑了：老弟，你还是国家的教师，当代的知识分子呢，连这个问题也不清楚？这分明是你的心理上出了问题。”

　　叶归根奇怪地问：“我的心理上出了啥问题？”

　　“你想想，马天龙让你下来羊骨头小学，你是兴高采烈，还是满腔怒火？是春风得意，还是满腹的抑郁？”澹台净明边说边弄了一大块喷香的蘑菇放进了嘴里，边嚼着边看着叶归根。

　　叶归根说：“那还用问吗？我每天从长河镇向这里来都是一路破口大骂着他的名字，否则我就心里憋得慌。有几十次了，我想起他这个混蛋，都想用刀一下子捅死他。我几乎每天都想骂他，更想痛打他一顿出气。……”

　　叶归根一下子收不住话匣子匣子，一下子说了足有二分钟，最后还破口大骂了马天龙几句。

　　澹台净明说：“老弟，象你这样的状态能上好课吗？整天满腔的怒火，学生在你的眼皮底下一旦有个差错，你还不把你心里的怒气一下子都发泄到他们身上去。依我说，你那可怜的学生成了马天龙的替罪羊了。去年你刚来的时候，那一次，咱们在大清早上吃红薯时，你就和我说了一些你和你的学生之间的冲突，那时候，我们交浅言深，我也不能对你详细地说这个问题，所以，那时候，我就闭嘴不言。那时候，我就想，但愿你是一时的心情不好，慢慢地，也许会过度过来的。没想到，这都过了半年了，你不但没有好转的意思，反而还有严重的趋势。”

　　叶归根一下子无言了，他想想，是啊，学生们平时是多么地懂事啊，又是送桔子、苹果、鸡蛋，又是送方便面，有了差错，不管是老师的错还是学生的错，学生们都会主动地送上道歉的信。再想想自己这一段时间，确实有点象……，难听点说，就是有点象一只疯狗，见了学生一点不顺他的心，他就想咬。如果自己这样下去，不但在文化上耽误了这一界学生，很可能在精神上还会给这一界的学生留下无法湮灭的伤痕。

　　澹台净明接着说：“老弟，依我看，你好象是有了一定的心理障碍，具体地说，就是抑郁症和焦虑症的合并症。其实，这你也不用怕，这在现代社会里，太常见了，你采用疏导的办法，再恰当地药物治疗，就会取得良好的效果。”

　　叶归根说：“你说这意思，我就是精神病吧？有那么严重吗？”叶归根还有点不愿承认。

　　是的，多少年来，在中国，在我们广大人民的心中，除了相关的专业人员外，几乎所有的人搞不清精神病和神精病的概念。他们大多数人认为患有精神病的人往往都是街上跑着的疯子、傻子。如果不是一个满嘴乱说，满街乱跑的人，他们很难把他和精神病联系在一起。再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这个社会，对患有精神病病的人都抱有一种歧视态度，这也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了具有心理障碍的人除了放任自流，或是拼命地调节和掩饰外，是决对不会对别人承认自己有心理障碍的。这就使患有心理疾病的人不敢主动地向别人求助，从而失去最佳治疗期。

　　事实上，我国的各行各业，特别是收入低，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广大人民群众，患有心理障碍，也就是精神病的人数已经上升到27。4﹪。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严重地影响到我们社会的生活质量，威胁到社会的公共安全，造成了无以数计的社会悲剧和家庭悲剧。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人民还是没有觉醒，有相当多的人由于无知，还是把自己或是周围亲人中存在着严重强迫症、焦虑症、抑郁症、精神官能症、精神衰弱等病症的人理解为性格上的问题，认为是一种正常的表现：“他就是这个脾气，他就是这个性格。”

　　这其实太可怕了。你想想，如果让一个患有心理障碍的人掌握了国家政权，开动了国家机器，那后果简直有点不堪设想。有传言，当年的希特勤就是一个典型的狂想症、歇斯底里症患者，他那极富有煽动性的演说正是他的狂想症的表现，而二战时他那象发了疯似地向全世界扩张正是他歇斯底里症的真实表现。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希特勤这个战争狂，已经是典型的抑郁症患者。

　　但愿我们的马天龙司令不是有心理障碍，而是他一时心血来潮的举动。

　　对于精神上的问题，在外国，人家起了个浪漫的名字叫心理障碍，而在中国，咱们却老实地叫作“精神病”，其实都是一回事。关健是人家都积极地去发现，去治疗，而我们却是不停地去掩饰。

　　澹台净明喝了一口百花酒，又吃了一块竹笋，才说：“你说的很对，说得很难听点，用咱们老百姓的话说就是精神病。幸运的是你遇到了我，要不，你迟早会玩出人命的。”听得叶归根一头的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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