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莫无对山野已经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但我恨山野比莫无还要多，可我却表现得很无所谓的样子。我知道我真的是无计可施。

　　我问莫无，月雨到底看了《孙子兵法》了没？

　　他说，月雨告诉他一计：走为上策。

　　第二天，莫无告诉我月雨的尸体被抬了出去。我听了仍然很无所谓。

　　我说，他走了，我也想走。的确，走为上策较好，至少可以少承受一些痛苦和耻辱。

　　莫无欲哭做笑地说，是啊，他那么依赖你，信任你，活着也是你的累赘。但是，你没给谁加之累赘啊，你要走干什么？

　　我一笑而过，转身走开。

　　烟雾盖住了一大片蓝色的天空，每个人的脸上的光泽都变成了灰暗的色调，满身的泥土和烟味。我们都在活着等待命运的安陪。我每天站在高墙下偷窥蓝天，偷窥外面的世界。我在纸上写满追悼月雨的言辞，折成纸飞机抛向围墙外边。围墙下面是露天厕所，早上至少一个时间段，有二十几个人在此拉大便，大便就顺着墙角的沟水流走，水是黑色的，臭气喧天。我试图翻上围墙，不顾墙头的玻璃刺伤手臂逃走，但太高了，如果不成功的话很有可能要掉回茅坑，染得一身粪便。

　　第十天晚上，我向三无的房间走去。老李劝我不要去那边，说有一只凶恶的大狗，一旦有生人靠近它，就会被撕吃掉。

　　我说，老李，你帮我找一把刀子吧。

　　他说，你要砍狗还是砍人？

　　我说，都想砍砍。

　　他在床底下摸索了半天，终于给我找了把生锈了的菜刀。坚定地对我说，这把刀可以砍死狗。但要有技术才行。

　　我说，怎么砍它，你道说说，我就要出发了。

　　他说，这技术要学几年呢！还是我陪你去吧，我杀过狗的。

　　我惊讶地看了看他那张沧桑的脸庞，似乎在那上面找到了许多希望。我说，你不是要绝对服从吗？怎么，想造反啊？

　　他裸起袖子说，我骨头还硬。

　　于是，我们朝三五家摸黑走去。连走时，我看了看熟睡的莫无，然后悄悄离去。

　　我门起先走着去，看见狗已睡去，不想惊醒它，于是就甫匐前进。爬到门外，听见里边有人在骂人，门虚掩着。里面灯光明亮，正好可以看清楚人的面孔。

　　我看见山野跪在地上，低着头。几个人背朝着门。暗香做在一把椅子上，若无期事地静守着自己。

　　我小声对老李说，我看到了，我的兄弟，你看，那个跪着的。坐着的是我最爱的人。

　　他把嘴巴凑到我耳边说，我们两怎么办？

　　我说，你先爬回去吧，我在这听听他们说些什么，我不会动手的。

　　他说，一起回去。

　　我说，你找死啊，等一下我可要跑的啊，你能跑吗？

　　他说，狗醒了，小声点，别让它发现。

　　说曹操，曹操就到，那家伙已经站在我们前面。并对我们示意小声点，别吵了我的主子。接着，它看不惯我们就大叫。我朝它的嘴砍了两刀，它就满口流血地逃走了。当我转回身时，看见老李被一个大汉勒着。那人叫我放下刀，有话好说。

　　我大声说，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上放了我的兄弟，让我们出去！

　　突然，我被另一个人从背后勒住了脖子，手中的刀子已经无法施展。我们被押进房间。

　　我看到山野的头发上沾满了血，显然是中了毒打。我失声叫道，干嘛打我兄弟？

　　有个看上去快要老死了的人说，他是你的兄弟？可笑。

　　我说，是啊，你才可笑呢？

　　他是我的狗，他爹也是我的狗。他爹以前是我的兄弟，现在降职了，他把儿子骗了，他儿子又把你们骗了，还送给我一个漂亮的老婆。女人。

　　那女人是我同学。

　　那又怎样？

　　我要你放了我们。包括她。

　　哈哈哈。。。

　　暗香原来是被绑在椅子上的。她面容憔悴，眼神恍惚，整个人都十分消瘦。她喊，是山野给我汇钱买火车票的，他是鬼，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他。。

　　我说，我知道了，没事。

　　那老鬼对我说，那你就和你的兄弟好好谈谈，我听听你们是如何信任对方的。

　　我说，那总裁，你出去一下不好吗？我们要谈私事。

　　屁话！

　　他身边的大汉冲我咆哮。我对此毫无动摇。我说，你的狗真凶，是吃人肉长大的吧？

　　那人朝我一个飞腿后我躺在了地上。我快速地爬起，对老李说，老李，刀子还有不？

　　老李笑容诡异地说，少废话，我有啥刀啊？

　　山野抬起头，看着老李，沉默了片刻说，爹，你干嘛害我兄弟？你说过不会害他们的。

　　老李泪流满面，没有说话。

　　然后，我对那老鬼说，总裁，主管们，放了我们吧。

　　总裁说，没有诚意。

　　于是，我磕了十几个响头。问他，可以了吗？

　　他哈哈大笑，说，恩，像点狗样了。

　　我说，你他妈的你是不是人养的，这么没人性。

　　他说，你他妈的才不是人养的，真是不知死活，竟然敢骂老子。

　　我说，你他妈的我就这样，我的兄弟都死了，我还怕死吗？我要让你像刚才那只狗一样满口喷血。

　　山野拉住我的衣服，说，求你，不要在胡闹了，想活的话就从命吧。

　　我不听他的。我对所有人破口大骂。结果是我被打了个半死不活。之后一在床上躺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