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十几天里我都躺在床上，每天莫无哭着给我喂饭。他不想连我都没勇气活下去，为我感到后怕。他给我回忆我们从前的潇洒，从前完美无暇的计划，而计划仍在进行中，方按仍然在我的手里。他说兄弟们最大的希望就是回到从前。即使很无知，也要继续下去。然后他叹道，可惜，命不从人愿啊。

　　我不知道那些恶魔发了什么善念把我的小命留给了我，但我也许是杀死他们的人，好不怜惜地。

　　我刚会下床走路的那天夜晚，我又偷偷跑到了那间小屋。一路都没人阻拦我，人们都在灯光下干活。我在人群里找了半天，才想起我要找的人已经死了，而在他死之前我也从来没找见过他。我的右腿还疼得无法着地，就拖着它走。那间房的门依然是虚掩着。我从门逢里偷窥了好久，才看清楚里面有个男人在床上激烈地做运动。粗大的喘气声和娇嫩的呻吟声连绵不绝。我从声音辨别出来男人下面的女人就是暗香。他们边做爱边说情话。男的说，骚货，配合点。女的说，大爷，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似乎被那些绝望的呻吟声所惊醒。我一脚破门而入，可是那两个狗男女竟然把我视若空气，继续他们激烈的运动。我抄起一块砖头，慢慢地靠近，然后猛地砸下去。见他还动了几下，又猛烈地砸了十几下。还以为他是鬼，砸不死呢，不过当我停手时他也安静了。我看见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背奔流。

　　然后我就像狗一样落荒而逃，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那女的追了上来，缠住我的衣服，叫我带她离开。我撕开她的手，一个人逃走。

　　出来后我很想回去把她带出来，但是我没有那样做，或许，我已经嫌弃她了。

　　第二天，我看见四个人抬着三五的尸体，把他放在一堆砖前。所有人都围上去看了那具全裸男尸，纷纷向他吐口水。

　　那个总裁向所有的人，他的狗们说，看看，这狗强奸我老婆，下场就是如此。

　　暗香像孩子般紧紧地缠着那老鬼，口里不停地说，求求你，不要抛弃我。

　　她的声音细而绝望。或许也只有鬼才能征服那么一个野蛮的女孩子，也只有鬼才让她如此地感到恐惧和绝望。所以，他依赖鬼，让鬼来保护她的躯体。

　　老李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没人说他是死了，也没人说他还活着。而我则希望他死。山野做了主管，威风凌凌，没有伤痛。

　　我问莫无才知道，我们来这里一个月零三天了。问他最近听到外面有什么风声没有。他说经常有警车经过，但从不停留。我说，警察的嗅觉不灵敏。

　　于是，有时间的话，我就跑到茅坑前抛砖头，每天抛出去几十块。第三天，我听见围墙外边有人大骂，砸你爹的砖头，砸到你爹咯！哎呀！。。。然后过了一个多小时，我听到救护车的声音落在了围墙外面，于是我又连抛了些小砖头。就有好多人在骂我。我在一张破纸上用煤灰写了大体想要说的话，绑在砖头上抛了出去。然后就没人骂了。一个小时后110从茅坑背后搭梯而入。几十个警察在我的指引下抓获了总裁和经理主管们。工人被解放。

　　随之围墙被冲跨，路上停了两辆警察。让我惊奇的是月雨和老李也在外面，而那个被我砸中的人就是月雨；老李却是个警察。原来月雨并没有死。他是在装死。那些狗样的都是粗人，竟然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这一切都是老李的苦肉计。月雨出去以后，去老李所在的派出所汇报了砖厂里面的情况，然后等待老李的消息。那天山野的电话事件并不是山野所为，而是老李偷打了三五的电话，结果冤枉了山野。

　　我说，月雨你怎么就装得那么像死人呢？我还整天都在追悼你呢。

　　月雨笑了笑说，其实当时我就是死了，因为我被毒打了一个多小时，死的理由相当充分。

　　老李跟我说，我迟迟不行动是另有原因的。

　　我疑惑不解地说，什么原因？

　　就是山野的父亲迟迟未出现，老李说，很有可能这个黑砖厂的真正老大就是山野的父亲。我等了几个月都没等到。

　　我说，那你是怎么知道这是黑厂？

　　他说，以前我的一个老乡进了这厂后就没出来过，两年后的今天他的家人报案我才开始注意这个厂的，这个厂还有许多后台，所以才隐藏得这么久。

　　我说，那么，你又为何要现在行动呢？山野所谓的爹还没有出现，这不是落空了吗？

　　他说，我看得下去吗？你们是一群孩子啊，还有暗香她。。。我再不是人，我都要这样做，而且由于我的犹豫不觉还犯了很多不该犯的错误。我该下岗了。

　　我说，为什么要下岗，要是没有你，我们都不知道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吃多少苦头呢。

　　他很沮丧，很失落，似乎我们都是他的孩子。

　　山野被视作帮凶，我看见他被戴上手铐，等待他的未来世界又是一场苦难。

　　警察们都没想到的是，总裁死了。他们进屋时看见他还爬在暗香的身上，两个人都是血。暗香被视作诱杀罪也上了手铐。

　　我目送他们上了警车，乞求他们原谅我。我没犯法，但是感到罪孽深重。是我把他们带出来的，我没能把他们带回去。在所有我的兄弟面前我都无地自容。

　　我对老李说，三五是我杀的，把我也抓去枪毙了吧。

　　他说，我知道，只不过，当时你是为了救一个正在被强暴的女孩子，死者的犯罪行为先成立，你只是制止行为。

　　我说，老李，你窝藏我的罪行。

　　他说，你有功，我说了算。

　　之后，我一个人走了，继续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