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小郑呢！”郑实的妻子一开门，王自清就问着。

　　“在书房呢，郑实，王主任来了，别瞎看了。”

　　“看什么，还躲在屋里。”

　　“复习资料，整天说着考研，没见他看几回书。”妻子挪谕道。

　　“王主任，来来来，听女人瞎说。”他低低地附在王自清的耳朵。“偷懒呢。”

　　王自清笑笑：“真有你的。”

　　“看看我的石头。”郑实把王自清带到书房，用脚踢了踢放在一旁的石头。

　　王自清迅速地俯下身子，将石头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不住地抚摸。

　　“多少钱买的？”王自清细细地端详着。

　　“四百。”

　　“走眼了走眼了。”

　　“我说呢，看那人老实巴交的，还以为他真不懂呢，又他妈让人骗了。还说天狗咬月呢，回家后让老婆一说怎么也看不出了，你弟妹嘲笑我，说是猫舔荷包蛋。”

　　“他小子走眼了，玩石关键在于一个心态，同一块石头在不同的人来看可以有不同的名字的。”

　　“那我是捡漏了？”

　　“不能说是捡漏了？但四百元还是物有所值的，我看八百元还是有的。”

　　“真的？”

　　“真的！”

　　“小周，还说猫舔荷包蛋呢，王主任都说了，我捡漏了。”

　　“真的吗？多少？”

　　“王主任说能值800呢！”

　　“快扔了吧，回头我给你一千，快别丢人现眼了，我还以为值多少呢。”

　　“你弟妹一直不让我放到桌上的，怕人笑话，我说我做白日梦呢。我也够了，外财不发薄命人的。”

　　“还是不错的，不行让给我吧。”

　　“可以，但总不能让我赔本给你的，这样对我是个打击的，让同事知道了笑话的。”

　　“哪能夺人之爱的呢。”王自清还在抱着石头。

　　“四百元和路费吧。”

　　“不行不行，一口价八百元，刚才我说过的。”

　　“那王主任可不要后悔的，就权当你请客了吧。周六到美丽华怎么样，档次也别太高了，那样你搭了钱我搭了石头。”

　　“好的，你约你约。”

　　“回头告诉弟妹就说是四百元买的，不然她会骂我的，以为我赚你的便宜呢。”郑实偷偷地对王自清说。两千四百元的东西就这样送给王自清了，谁知有没有效果。

　　“四百就四百。我吃点暗亏吧，清水衙门，连分奖金也没有，计划外支出很难填补的。”王自清道，好像真给了郑实八百似的。

　　督导量化制度在实施了三个月之后，整个教育系统的总结表彰大会在市美丽华酒店隆重举行，在省市领导作了简短的发言之后，冯局长做了总结性发言，会议期间，共表彰了十名市级优秀校长，二十名民主化管理校长，六十所规范化管理学校。从此，督导量化制度进入各校日常化管理的范畴，教育局委派的督导员全部回到自己的本职工作。

　　郑实又拿起了自己的复习资料，认认真真地看着，考研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为这一天，他已经准备了三年多。

　　“你整天磨刀，镰刀都快成手术刀了，还打算不打算用了。”妻子对郑实有些不可理解了。

　　“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以为考研像你做手术，割错了再找个理由缝上就行了。”

　　“再怎么说我们做手术总是有七八成把握的，谁都不能保证一刀准的，那样不都从手术台上下来了吗。”

　　“我考研就是要一刀准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考不证明你没有能力，考了考不上就是你的能力问题了。你以为像你们评职称呢，今年评不上还有下年，下年评不上还有后年呢。我是第一次考不上，第二年考上也没有用了，别人会说，看那个郑实，一个研究生还考了两年多，这小子就那么回事了。”

　　“那你快别看书了，放弃算了。”

　　“这话你还真说对了，如果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宁肯放弃的，我正在跟同学联系呢，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没有，说不定我会放弃的。”

　　“你舍得？”妻子心疼郑实这几年的功夫。

　　“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研究生不就是块敲门砖吗！既然门都敲不开，我留在手里有什么用呢？”

　　“那你当初为什么还做这样的打算？”

　　“看到乞丐手里的要饭棍了吗？那是用来打狗的，可你不能保证每次棍子都用的上的，如果因为一家没狗就可以不要棍子吗？”

　　“什么逻辑，怎么说都是你的理。”

　　“不是怎么说都是我的理的问题，而是对一件事你怎么看的问题。”

　　“那你总要试一下才可以。”

　　“问题是没人让我试。考研是需要单位出证明的，一旦出证明就等于向所有的人声明要上研究生了，而不是考研究生。”

　　“搞不懂你们机关里的龌龊事。”

　　“多少年了，我才刚刚弄懂点皮毛的东西。上推十年，如果我明白了这些，你就是市长夫人了。”

　　“小郑，听说你一直在准备考研的事？”冯局长在生活会上无意间提起。

　　“冯局长，我只是有这个打算，还没起意呢，准备也不是很充分的。”

　　“总要试一试的。”冯局长近段时间好像对郑实格外留意。

　　“是不是财力的问题，学习也是为了更好的工作，下次办公会上我提一提。”

　　“谢谢局长对我个人的关心，不过我还是和妻子商量一下，她一直不同意，孩子马上就要上学了，一个人抽不开身的。”

　　“这倒是个实际问题，教育界的人解决不了教育问题。”冯局长笑笑。

　　“郑实，还在为考研的事上急呢？请个客，我把问题替你解决了。”同学依然记挂着郑实。

　　“找到枪手了？”郑实多次和他的同学提起这事。

　　“还用枪手！你自己就解决了，我们学校今年设考点的，到时你请顿客就可以了，真他妈的天赐良机，你来吧。”

　　“你弄扎实，我怎么对你的话有所怀疑。”郑实一边用笔随手在报纸划着，一边仔细地听着，不肯漏掉一字。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把消息告诉了你。”对方有十足的底气。

　　“那你先替我报个名，其余的事你再通知。”郑实觉得简直是个意外的惊喜。

　　“好的。”同学挂了电话。

　　“郑科长，你为我们全局的元老争了口气，让那些新近考进来的也知道知道我们的底细，好像我们是旧有制度的受益者或是凭的裙带关系。”王自清从酒桌上站起。“来，郑科长敬你一杯。”

　　“你不知道我？为了这个我准备了多少年。”郑实懂得此刻应该谦虚。

　　“再怎么说也是全校第一，把他们全拉出来试试，有谁考得过你。”王自清像是自己考了第一一样，这几年新近考进的公务员渐渐地有了一席之地，与原来的行政人员形成了两股无形的势力。

　　“他们不过就是些考试的机器，除了会动笔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全靠各位的鼎力支持。”郑实在酒力的作用下有些词不达意。

　　“今天我只约了几个哥们，有什么话尽管说在明里。”王自清又倒满了自己的杯子 。

　　“郑科长，两年以后副局长是绝对的，到时不要忘了兄弟。有我们几个帮衬，那些毛小子反不了的，以后有什么难做的事交给我们弟兄。”王自清仿佛回到了当初的样子。

　　“千万不要这样说，别人听了好像我们挣位子似的。”郑实知道自己离王自清说的还有很远的距离。

　　“今天没有外人，我听局长的意思……”王自清突然停了话题。

　　“来喝酒喝酒，不谈公事，只道情意。”郑实向各位碰着杯子。王自清说的无论对自己有利还是不利，传到领导的耳朵里都是对自己的不利，这次酒局毕竟是为了自己组织的。

　　“郑科长，别的事我帮不上忙，嫂子的事交给我你就放心了。”计财科的一位道。

　　“可以可以，我都不至底呢，不怕淹死你小子。”酒多了，下道的话对男人来说是最简单不过得了。

　　“看看，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怕龙潭虎穴，你放心吧。”

　　“郑科长真的，有什么事以后给我们打个电话就可以了。”几个人真心地跟郑实叮咛着。

　　“那真的拜托各位了，包括老婆。不过你嫂子可是做外科手术的。”

　　“郑科长，祝贺祝贺。”王自清亲自到省城来接。

　　“王主任，我自己回去就行的。”郑实见王自清来了，急忙地拾掇着，他原本想晚一天再走的。

　　“郑科长，王主任已经是副局长了。”司机及时地提醒。

　　“王主……局长。”郑实一是很难改口，叫王主任早已习惯了的。

　　“小郑，快别这么叫，原来的称呼就可以的，咱俩谁跟谁啊。”

　　“王局长，怎么你也不能亲自来接吧。”郑实觉得如此一来唐突了些。

　　“又见外了，当初怎么说的。”王自清一脸的严肃，好像郑实就不该说这样的话。

　　“那……”郑实很长时间没有跟同事联系了，也没有谁主动跟自己打过电话，看来设身局外对任何人是没有影响的。

　　“马书记退了。”王自清解释着。

　　“退了？”郑实清楚得很，以马书记的年龄再干一届还是绰绰有余的。

　　“再干？再干整个教育局都是他的私人财产了。”王自清对上级的决定看来是极为肯定的。以郑实来看王自清该是和马书记利益最为密切的。

　　“那冯局长呢？”郑实想教育局一定会有很大的动作的。

　　“现在是副书记兼局长主持工作。”王自清说着。

　　“这次就是冯书记亲自派我来接你的。”王自清十指交叉。郑实觉得王自清的称谓变化太大，他要仔细地琢磨着。

　　“王……局长，我是先到人事科报到还是……”郑实要看一下自己两年的学习成果的效应。

　　“我看就不用到人事科报到了，是不是先回你的办公室，这些冯书记还没有交代的。”王自清道。

　　郑实顿时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