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实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发觉唯一的变化是在办公桌上的报纸尘土更厚了些，不变的是报纸上的日期永远过定了他离开的那一刻。此刻他真正感到了工会宣传科是不是一个必须的机构了，两年来他没有再到过办公室一次，教育局依旧如钟表般正常地运行。

　　几天后郑实才知道教育局人事变动很大，马书记被调到了教育厅做调研员了，主持工作的是张局长，孙副局长退了，王自清被任命为副局长，据说马书记为此做了很多工作，可见马书记并没有王自清副局长说的那么严重。除了对王自清的任命外，其他的职务没有任何变动，也就是说有几个位子是空着的，但到目前为止好像没有任何动向。

　　“欢迎郑实同志参加工会小组的民主生活会。首先欢迎郑实同志同志以优异的成绩完成自己的学业，这样吧，今天的民主生活会议题暂时结束，我这个代组长的职责也终止了，一切交由郑组长来负责吧。不过还是请郑实同志给我们介绍一下教育管理最前沿的理论吧，这可是我们教育局自己培养起来的专家，这点不过分吧！”冯局长环视了一下，成员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着冯局长的讲话。

　　这是郑实两年来第二次从冯局长的手里接过组长的职务，职位不算正式，但足以看出冯局长对它的重视。

　　“东西是学了些，怎么和实践有机的结合，更多地靠在座的领导的指导和同事们的帮助，其他的还是让我总结一下，再跟各位汇报吧。另外谢谢同事们替我做了大量的工作。”郑实说完向参加生活会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冯局长看看郑实没有这方面的准备，便换了一个话题。

　　“小郑，这次回来不要急着做什么具体的工作，把自己在学校的学习体会总结一下。你知道的，这次马书记提前退下来除了他自身的原因外，很大的问题我们之间的协调问题，教育部门不同于其他行政机关，本来就是一个管理的问题、教育的问题。你看是不是从理论的高度阐述一下这个问题，你在教育局多年，参加过省后备力量培训班，又读了两年研究生，对这个问题一定有更深层次的认识，这算是组织上交给你的任务吧。”会后冯局长把郑实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从哪个角度展开呢？”郑实不知如何提笔。

　　“如果说马书记在的话，确实有点为难你，现在暂时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就从教育局的实际出发，这样更有说服力，再说你几年没有参与教育局的实际工作，也算是个局外人了，没有方方面面的牵扯，我觉得你做这个题目最合适。”冯局长一脸肯定的语气。

　　“冯局长，我会尽最大努力。”

　　“相信你有这个能力，研究生班的尖子，一篇像样的文章都拿不出来，该是对我们教育局的最大讽刺。”冯局长站起身来，郑实急忙告辞。

　　“最近一段时间你专门搞这个课题，我会通知局办公室的，另外需要哪些方面的资料可以直接跟我提。”

　　看来在家也没有多少清闲的日子，郑实是喜欢夜间写东西的，可自从省城回来之后，几乎没有一天晚上能够安安稳稳地坐在家里。对教育局的同事来说，郑实就是一个奇迹，一个经常出现在人身边却从未发现的奇迹，一旦无意中被人认出，自然充满了好奇，郑实在各科室同事间的酒场上走动着。

　　“小郑，论文的事我帮你联系好了，《教育理论探索》国家级的。”冯局长来了电话。

　　“我正赶着呢，快了。”郑实提纲还没来得及列呢。

　　“好的。”冯局长像是思考了一段时间。“这样吧，等会我派个车，你到滨海市去吧，一周的时间够了吧。”

　　“够了够了。”郑实想冯局长一定清楚自己这些日子做了什么。

　　海滨大酒店离海岸不过五百米的距离，推开玻璃窗，郑实会闻到阵阵的海腥味，他喜欢这种独特的味道。有关教育理论的东西随便就可以从网上下载到，甚至是敲上题目就可以找到你想要的东西，郑实清楚那不是冯局长要的东西。看看地上的一团团白纸，郑实就知道自己面前的论文有多难开题，《教育思想与教育管理》不行，仅从题目上看就是两个问题的一个侧面；《思想教育与管理教育》也不可以，虽然从题目上看是一个问题，但同样是一个问题的两个侧面。郑实看到海面上的海鸥衔着鱼儿，突然有了一个题目：思想与知识——教育的终极统一。一旦有了题目，整个论文的框架也迅速出现在郑实的脑海里，郑实敏锐地意识到这将是一篇极富新意的文章，对那些把教育视为产业的人来说将是极大的打击。灵光偶闪现，下笔如有神，一篇三万多字的论文，郑实一气呵成，竟未改一字。

　　“冯局长，论文我已经我有初稿，你看看合不合适？”

　　“你传过来吧。”

　　郑实听到冯局长办公室不像一个人，好像有人在启动微机。

　　郑实虽然对自己的东西有足够的信心，但还是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冯局长的消息。时间越长他的心里也越没有底。

　　“小郑，一篇很有力度的文章，一定会有很大的反响，这是我近几年来所看到的最有新意的东西。”

　　“冯局长，我署上你的名字。”郑实想既然冯局长如此看中这篇文章，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那怎么行，我不能夺人之爱，这事你跟王局长汇报一下，看怎么样更合适。”

　　“好的。”郑实听到冯局长扣掉电话，仔细琢磨着冯局长的意思。

　　“王局长，刚才冯局长让我把一篇论文让你审阅一下，你看是我现在发过去还是明天回去的时候给你送过去。”郑实既然已经完成了局长交代的文章，再呆在滨海市也没了理由，不如和司机一同回去。

　　“冯书记不是让你呆一个星期吗，我看你也放松放松，毕竟是为教育局做了一篇不同凡响的文章。”王自清虽然被任命为副局长，依然做着办公室主任。

　　“那我给你发过去吧。”

　　“好的，好的。”王自清道。

　　郑实在发给王自清论文时，突然觉得他是不是看到了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