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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茵茵抽开学前几天的时间又来找王建。这次王建很开心,我看得出来。他常看着我笑,这种爽朗的笑我已经很久看不见了。我知道他这次才是真得被爱抚平了伤口。 那天立秋,下午雨若刚打算煮晚饭,王建和茵茵走出房门说:“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 我说:“还是在家吃吧,我们买点菜,围一桌子吃饭。” 王建说:“不了,我们一起出去吧,茵茵来过几次了,都没有跟你们一起吃过饭,她老怪我不知道把她介绍给你们。” 看着他们坚持的样子,我也就答应了。其实我很乐意,因为我终于可以和我心中迷一样的女人有近距离的接触了。 我们找了一个大排挡,四个人围成一桌,炒几个家常菜,要了一碟花生米。茵茵和雨若倒上了橙汁,王建跟我斟满啤酒。晚饭就这样吃开了。 雨若和茵茵两个女人虽然是第一次亲密地坐在一起吃饭,但看起来好象相知很久似的,叽叽喳喳地讨论化妆品和时尚的衣服之类的女性共同话题。我之所以知道她们在谈论这些问题,是因为我放了半个耳朵在她们嘴边留意她们的谈话。我想从她们的谈话中破解她的神秘。结果我很失望,我对她的了解还是停留在她脚上的粉红皮鞋上,这次她更旧了点,为什么她就这么爱穿这双皮鞋? 酒喝多了,我头脑中的疑惑好象一下子膨胀了,我忍不住问茵茵:“每次你来,我看你穿一双粉红的皮鞋,你跟这皮鞋的感情也太深了吧。” 她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王建一眼,很娇气地说了一句:“没有特意啊,只是觉得它随脚,很舒服而已。”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王建的脸色铁青着。我知道这绝对没有她说得那么简单。当然我也是不可能再追问的。只是和王建碰杯喝酒。 王建喝多了,他举起酒杯朝我和雨若说:“多谢你们这么久来对我的照顾,这杯酒我敬你们。”说完他一饮而尽,我和雨若也喝了自己杯子里的酒和饮料。 王建喝了这杯酒,话一下子多了,他拉着我的手说:“老贺,我知道现在只有你能真正了解我的心情。” 我晓得他喝多了,就只是陪着他说:“是的,我们是好兄弟,我当然理解你的心情。” 他说:“其实我没有你们眼中看得那么坚强的,我现在好怕啊。” 他说完这话,雨若和茵茵都停止了说话,茵茵的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显然她是在怪王建说这话就等于说她没尽到一个女友该尽的职责,根本就不考虑她的感受。雨若的脸色也有点紧张,她是个弱女子,她没有看热闹的心情,自然也就不希望我们之间出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她在桌下伸手抓住了我的大腿。而我则拍拍王建抓着我的手背说:“我知道你委屈,现在可以把你的委屈都说出来的,这里都是你最亲近的人。” 他摇了摇头,看了茵茵一眼,不说了。茵茵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不明白了, 她们的感情一直是让人羡慕的,他们怎么会闹矛盾呢?可是现在他们明明是为了什么事情在较劲。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缓和这尴尬局面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卖唱的小丫头,抱着一个大吉他走到我们桌边说:“先生,小姐,要点首歌吗?” 我刚想挥手说不要,王建站起来,喷着一口的酒气问那个 小姑娘:“多少钱一支?” “五块。” “好,我给你五元。”王建边从口袋里掏钱边说,“你把吉他给我,我唱给你听。” 小女孩有点愣住了,她大概在想,这位先生是不是在耍她。王建真的把一张五元的纸币伸到小女孩的面前。小丫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这时,茵茵站起来,一把抢过王建的钱说:“别难为人家小姑娘了。”王建的脸色一下子更难看了, 他想发作,茵茵也不甘示弱地朝着他看,他眼睛里的凶光终于还是灭了。那个小女孩乘机走了。 王建还是坐了下来,茵茵也坐了下来。我这时开始佩服起茵茵来了,没想到她能把王建收拾的如此服帖。王建又把我跟他的酒杯斟满说:“来,我们喝酒。”茵茵摁住他的手说:“你不能喝了。”王建大声说:“你不让我唱歌,又不让我喝酒,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茵茵没有睬他,他倒真没再敢喝那杯酒。 我看这气氛有点不对劲了,赶紧付了帐,要大家都回去。王建已经不大站的稳了,我只能扶着他。 那天夜里,一阵风起,房间里的一窗月光颤抖起来,空气中的燥热跟着遁进了空灵,秋意趁虚而入。到了立秋,就是秋天了,中国神秘的节气,真的是跟我一样的人制定的吗?我舒展的四肢不由地蜷缩起来,甚至有点不相信白天还三十五六度的气温一下子就能让人感觉到竹席的冰凉,太快了,让人有点不能适应,像是在公园里玩太空历险,总不能把心放太稳。又有点像是最近的生活,太多起落。顺心了,我能找到很称意的工作,享受着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幸福;失意了,看着雨若为了自己出去做小姐,又是何等的让我痛心,而现在连一个正常的男人都做不了,又是何等的绝望。而不管这顺与不顺,雨若都是一片痴心地站在我的身边。 我伸手摸了摸躺在我身边的雨若,她已经睡得很塌实了,那均匀的呼吸告诉我,她现在很舒适,很满足。 真的很冷,不应该的。我伸手想去摸点什么东西盖盖,触手处一片冰凉,包括自己的身体。我想抱着雨若,可是看着她香甜的样子,又怕扰了她的好梦。这时的我很想陶卉,如果我冷时,身边躺的是她,我会毫不客气地把她揽进怀里,她是不会被惊吓的。她现在有没有睡着了呢?有没有受凉呢?我又有点替她担心。我摸出手机给她发个消息“天寒了,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注意身体。” 等了很久,她没回短信,我想她大概睡着了。而我还是没有一点睡意。拧开灯,屋里的月光藏了起来。我点燃一支烟,看着掀动的窗帘,懒得起来关窗子。以前像这样起风的夜晚都是妈妈起床帮我关好窗子、盖好被子的。妈妈呢?妈妈在家里有没有想着流浪在外的孩子?钢筋混凝土的城市里,儿子很辛苦。儿子就像是这掀动窗帘的风,在空荡的大房间里四面碰壁,在城市里苦苦挣扎。我怕这种感觉,我想回到那个安静的小山村,天一黑就依偎在妈妈的翼下。可是我不能,我是带着妈妈的希望在这个比家里的烂咸菜还臭的城市里奋斗。明天我该给父母买点东西了,也许他们不在乎,但他们的心理会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楼下传来了几声吵骂声打断了我的思绪,那是王建和茵茵的声音。我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吵的什么,但我能很确切地说,他们真的吵架了。我不自禁想起我和我的雨若还从来没有吵过架。低头看一眼雨若,她似乎也冷了,把身子卷曲了,我看了有点担心,赶紧下床找了个毯子给她盖起来。 楼下的吵骂声持续了很久,我听不清楚也睡不着觉,只能关了灯,闭着眼想想他们在楼下为了什么而吵架呢?我的脑海中又出现那双粉红的皮鞋。我想起我问茵茵为什么只穿那双粉红皮鞋时,王建变得失常了,茵茵也有点言不由衷。对!他们的吵架一定跟这双皮鞋有关。我还想起王建即便在醉酒时也是怕茵茵的,可是在这深夜里,他怎么就敢大声的跟茵茵吵架的呢?一定又是这房子在作怪。 我责怪自己怎么想起这古怪的房子了。已经很久没在意这房子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此时,我又想起了那两双怨毒的眼睛。难道是他们托王建跟茵茵的吵架告诉我,我又该送纸钱了吗? 他们终于不吵了,我睁开眼,屋里的月光已不见了。远处不知道谁的笛声乘着清风悠悠飘来,如丝如缕,如歌如泣。有早起的商贩把三轮车踏得咣铛作响,惹得群狗狂吠。夜该结束了,天快亮了。这楼房又要恢复平常了。我们的日子也该正常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