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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王建把柳絮安置在我这里,自己也不怎么敢出去了。他怕他一出去就被追打,他的脑子里老是想着那夜,他被打的情形。现在他连课都不大上了,常在家拉拉小提琴,弹弹钢琴。而我呢?则每天坐在书桌旁,不是写作,就是想我到底该干什么养家。雨若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还好,那个柳絮常陪她玩,分去了她不少独处胡思乱想的时间。而陶卉最近则忙着排一台舞台剧,连消息也发得不那么勤快了,更别谈找我玩了。 因为又多了这次失败的挫折。我的《凶宅》像我的生活一样越来越往深层次考虑。我开始考虑到底是什么让我受如此多的磨砺。是这座祖宅?是的,自从我搬进这里后,本来就倒霉的我更加倒霉了,肯定是有什么邪恶的力量在作弄我?那邪恶的力量是雨若的父母吗?是的,他们总是阴魂不散,他们甚至不放过他们的女儿雨若。可是我能相信真有所谓的邪恶力量吗?我的每次失败都有自己的原因,或者说是社会的原因,社会不接纳我,社会在玩弄我,但我又不能脱离这社会,我还要去社会上去寻求生活,因为我现在有了责任感。活的比别人好,我不敢奢望,但我必须要养活我的雨若。还有王建,他是无辜的,他本来可以像他以前一样一帆风顺,但他却走进了这座房子。如果真的是这房子,或者是雨若的父母在捉弄每个进入这座房子的人,那他们又为什么要捉弄呢?那又为什么每次都不把我们整垮呢?为什么要一次一次给我们希望,又一次一次毁灭呢?难道是给我们以磨砺,难道是祖宅要让我经历更多风浪后成为人上人?那这房子对于我们到底是好还是坏呢?一团乱麻!我想不下去,也写不下去了。我合上了本子。 楼下,王建已经在沙发上铺开被子,准备睡了。我走到他的“床”上坐了下来说:“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他打了个哈欠说:“都快十一点了,还叫早啊。” 我想想也是啊,不过我现在的脑子真的很乱,不想睡觉,我说:“你都几天没出门了,我们现在出去走走如何?” 王建大概也被憋疯了,听说我要陪他出去逛,看着漆黑的夜说:“好的,我想晚上大概不会出事的吧。” 我本是说了玩的,现在看他兴致这么高,便也跟他出门了。 虽然已经是深夜,城市里还是灯红酒绿,一派繁华。夹在黑色的天空和昏黄的街面中间的两排楼房像是被戳的满身窟窿的邪恶巨人,死而不僵,把天空挤成了一条黑色的缝隙。从这缝隙里不停地灌进来的是深秋时节无法掩饰的寒冷。我和王建站在斑马线上,缩着脖子,犹豫着到底该往哪里走,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我问王建:“你说我们现在是回头呢?还是继续往前走?” “反正还不想睡觉,就继续往前吧。” “往前,到哪里?走到城市的那一头?”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往前走了,我也跟着他走。 我问他:“你叹什么气?” “不叹什么气。”他回答我。 我们又不再说话,只是走路,看着灰暗的街道,我总觉得我是在我的房子里走。空气似乎更加寒冷了,我哈了口气,那气体出口变成了白雾。我有点不高兴走了,这时,看着路边的酒店,我有了想喝两杯的冲动。 我捅了捅王建说:“天这么冷,我们去喝两杯吧?” 他扭头说:“我正有此意,不过不是在酒店里喝。” 我问他:“那在哪里喝啊?回家?” 他说:“我们买了酒菜,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们买了两瓶二锅头,一包猪头肉,一袋花生米,又上路了。 他把我带到了一个荒废的公园里。果然是个好地方,怎么好呢?最起码那里可以看见清澈的月亮。 大概是阴历十五左右吧,月亮很圆、很亮,悬在树梢上冷光四溢。我跟王建把衣领都捂严了。然后把两包菜打开放在石桌上,坐在石凳上,打开酒瓶喝开了。 一开始是喝闷酒,可二两酒下肚,胸中仿佛升了一个火炉,什么寒风、冷月,全然不畏。而胸中一直压抑的情绪却在这火炉上融化升华了。 我把酒递到王建面前,跟他碰了一下酒瓶说:“来,我敬你一杯,跟过去的倒霉事说再见。” “对!去他妈的《心舞》,去他妈的‘桃花坞’,去他妈的白露,去他妈的黄大为。都他妈的从老子的生命里滚出去。” 说完,我们一仰脖子,灌下一口。 接着,王建也把酒瓶伸到我面前说:“我也敬你一口,祝你早点事业有成,早点成名,早点把你堆在房间里的书给卖了。” 我们又是一仰脖子。我再敬他:“希望你跟茵茵能永远恩爱。” “也希望你跟雨若能早点成亲,白头偕老。” 又是一口烈酒。接着他就说:“希望你跟陶卉的感情,雨若永远都不知道。” “希望你能泡到更多的女人。” 我们哈哈大笑,灌进豪酒。 然后我又把酒瓶递过去说:“祝你……祝你……祝你生日快乐。”我实在想不起什么好的祝酒词了。 王建楞了半天有点结巴的说:“我?生日快乐?” 他好象明白了我的意思,哈哈大笑着说:“也祝你生日快乐。” 再接着就是“祝你身体健康” “祝你心想事成。” “万事如意。” “新年吉祥。” …… …… 大约喝到八九两左右,我们再想不出什么好的祝酒词了,那头脑也晕乎乎的,便各自趴在桌子上,看着自己的辛酸往事在酒精的浸泡中膨胀,那鼻子便一阵阵地发酸。不能哭!我告诫自己,从懂事到现在我只记得在雨若面前哭过一次,此外就再没有任何哭的记忆。我是绝对不能哭的。而对面的王建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举起摇摇摆摆的手拍拍他的肩膀说:“男子汉,哭什么?我们继续喝酒。” 王建用手摸住他的酒瓶说:“我真的很痛苦,当年意气风发,不知愁为何物的我,哪里想到会有现在的落魄,我真的不甘心我就像现在这样龟缩在那座楼房里。” 我叹了口气说:“别想不开了,这也许就是你成熟所必须经历的。” 他突然站起来冲着头顶的月亮大声地说:“我不要做什么担大任的‘厮人’,你为什么要把痛苦降临到我的头上。”说完又猛灌了一口烈酒。 我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月亮,感慨地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这么多苦日我们已经熬过了,你到底要我熬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啊?”说完也是一口酒。 王建跟着我说:“‘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你到底要等谁?你他妈的能不能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们这些可怜的人,你妄做天上的星宿。”说完,他举起酒瓶往那月亮用力砸去。 那酒瓶在空中翻滚着,里面没喝干的酒从瓶口撒出来,在月光的照射下,像是随风飘落的泪珠,优美得凝重。酒瓶走完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砰……”地摔在地上,破碎的玻璃片又乱蹦了一气,最后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我被他感染了,解开裤子,把一泡热尿撒进酒瓶里,然后也往月亮扔去。听到那一声“砰……”后,我们哈哈大笑。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号码,是家里的,我赶紧接了,电话那头雨若焦急地说:“你到底在哪里?我好怕!” 我说:“别怕!我马上回去。” 她挂了电话。我这时又想起了那房子的可怕。我朝王建说:“我们赶紧叫个出租车回去吧。” 我们摇晃着往路上走。在这期间,王建跟我说:“是不是雨若打电话过来的?她是不是不敢待在家里?” “你怎么知道?”我问他。 “我一个人在的时候也常觉得害怕。”他有点结巴的说,“这房子总觉得有点异怪,有好几次我都不敢住下去了,但是我舍不得离开你们,况且这房子的不干净也许只是一种错觉。” 完了!王建也感觉到了,这房子是肯定有问题了,当然我没有回答他,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他,我不能让他从我的房子里走了,当时,我找房客时就是想多个人跟我们做伴。 到了家里,我看见雨若跟柳絮坐在外面的沙发上。我问怎么了?雨若说她一觉醒来看见我不在她身边,便有点害怕,起来找我,我又不在书房,而楼下的沙发上也没有了王建,她敲开了柳絮的门,问柳絮有没有看见我们,柳絮也说没有,于是两个女人就更加害怕了。她们坐在客厅里等了我们半天也没见我们回来,所以只好打我手机了。 我们虽然已经醉得快不省人事了,但我们还是要尽男人的职责,我哄雨若上楼睡觉了。王建也把柳絮哄进了房间,然后自己躺在沙发上像猪一样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