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说？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两人都经历过女人，都自认为最能抓住女人的心。可从未真正恋爱过的徐小雨却先发制人了，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却又制造了新的尴尬。栓子的脸上挂着僵硬的笑意，却在叹息，唐子昂频频擦着汗水，揉搓上一脸的纸屑。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从小我就喜欢大雷你们也知道，我和大雷不在一起已经十三年了，每次回来的短暂相见，都会增加我对他的陌生感，其实现在我连他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但我永远记得医生不打麻药把他胳膊上的硬痂生撕下来的那一刻，他当时的样子就定格在我的脑海里，他是为了我。”

　　小雨低下头，两滴亮亮的水珠顺着脸颊慢慢地流淌，她不去擦拭，只是咬住自己的下唇来回滚动。沉默了好一会儿，她重新恢复了刚才的姿势：“对不起，我真的无法控制，他可以很多次对不起我，但只要我知道世界上确确实实有他这么个人就足够了。”

　　栓子和王向红没有过这样的生死相恋，唐子昂和徐中秋没有过这样撕心裂肺的牵挂，他们好嫉恨高大雷，他们被感动着，他们好想把这个女人揽在自己怀里，真真的想爱她、疼她、照顾她。

　　栓子打了个激灵，现在他不能感动，他要做的是必须把唐子昂从尴尬的境地里解脱出来，他是向唐子昂拍过胸脯的。

　　栓子启动大脑里的全部储备，开始反击了，他先拍了一下发愣的昂子，然后用一套外交辞令对小雨的推心置腹和以诚相待表示感谢。然后他把酒杯推到一边，向小雨这边推了推菜盘说：“小雨，我说我的，你吃你的。要说你对大雷，我真是心服口服，你这样的女人现在真是太少了。可我认为，男女相爱这是两个人的事，据我所知，大雷从来没向你表示过什么，早先可以说他是为了那个韩立春，可现在怎么解释？韩立春死了几年了，他虽没结婚，但也不回来，什么意思？他那是在为韩立春守节呐，要守一辈子。他和你一样痴情，你痴情于他，他痴情于韩立春，你听你妈回来说了吧？韩立春死时是怀了孕的，说是俩人什么事都没有，你信吗？为什么突然宣布结婚？算了，人都死了，我这人最不愿意在别人身后讲究人。”

　　栓子看出了小雨表情的变化，立即止住了话头，紧遮了几句：“我没别的意思，你也别怨我心直口快，我不能说高大雷心中没有你。但最起码对你不能算是百分百，就拿你刚才说的吧，人家昂子对你，不是跟你对大雷一样吗？你要是认为跟昂子不幸福，那大雷跟你会认为幸福吗？得站在对方立场想，煞阿煞？”

　　他“呸”了一下接着说：“我怎么冒出一句我们团大坏蛋的口头语？我的意思是说，凭你徐小雨的方方面面，哪样不逗着男人追？谁要是不想追你，他准有病。小雨，可别让我们男同胞着急了，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你没跟人家处，怎么就知道不行呢？知道昂子从小跟大雷见面就掐怎么回事吗？吃醋，从你一落生就吃你的醋，像我这号的是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你说也怪了，昂子对你就这么鬼迷心窍。”

　　栓子上面瞥了小雨一眼，小雨低头没有反应。下面捅了昂子一拳，昂子腰板猛的一挺。

　　唐子昂的嘴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笨过，胆子也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小过。他想说，小雨我真的爱你，从小就爱，可觉得太麻。他还想说没有你我简直一天也活不下去，可他又觉得太假。他还想说，只要你跟了我，我一定让你享受最好的生活。可他知道小雨根本就不追求这些，他嗽了几下嗓子，不知从哪开口。

　　小雨却先说话了：“栓子说的有一定道理，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是挺悲哀的，我是，昂子也是。为什么非要把一个人痛苦变成两个人的痛苦呢？所以我才认为这种事不可强求，否则会很难堪的。”

　　“小雨你说的不对”栓子又接过话茬：“我刚才说的你还是没听明白，俩人相爱是需要时间的，你和大雷也并不是一生下来就爱吧？我只是让你给别的男人一点机会，退一万步讲，你对任何男人都产生不了感情，不是还有这么一句话吗？‘找不到你爱的，就找一个爱你的吧’你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吧？”

　　小雨不能不佩服栓子的长进，可面对唐子昂那一脸汗水的胖脸，一副受苦受难的表情，她想起了他在公安局时的趾高气扬，想到那次他对自己的无礼，想到无辜受冤的郝志平，她就有些恶心。和这种人，她决不会培养出感情的。

　　“那让昂子说说，他喜欢我什么？”小雨根本就不看昂子。

　　唐子昂感到自己的腰又被捅了一下：“我，我什么都喜欢。比如你长得好，身材好，说话的声音好……”昂子又把一张餐巾纸贴在了脸上，抹着，择着，他刚才的感觉是对的，除了外表看到的，他对小雨真的是什么都不了解。

　　“说点主要的，内涵，内涵”栓子急得直想替他说。

　　“结婚后，我家的所有钥匙，存折都交她管。我不让她受半点委屈，要是谁敢欺负她，我要了他的命。”昂子眼看栓子，向小雨掏着心，心是物质的，房子、钱财不是心是什么？以前的几个女人都是在听了这几句话把心换给他的。

　　小雨笑了，看着微微摇头的栓子说：“你听见了吧？你们接着商量吧，我先走了。”

　　“怎么就走了呢？还没聊透呢！”栓子追了几步，挡在小雨面前。

　　小雨拍了下栓子的胳膊说：“栓子，别费心了，一会儿你就告诉他，我还是决定守着希望过一辈子，别再找我了，永别吧！”

　　在烤肉季的大门合上的一瞬间，小雨听到昂子的语气又恢复到本色：“你丫倒会送人情，结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