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雷被拘留了。这可把小雨急疯了。郝志平被抓时，她没有这样上火，因为那次抓的是一大批人。而这次高大雷却是孤零零一人，那次郝志平根本没有罪过，谁也不能把他怎样。而这次高大雷的罪名却是打砸企业、恶意伤害，用唐子昂的话说，态度好了判个三年五载，态度不好十年八年他说了算。

　　小雨靠在饮料机上不让栓子开工，让他去派出所证实高大雷没有打人。栓子抖抖双手说：“我过去是干保卫的，可不能做伪证。再说你也看见了，他把我都打昏了，多狠呐。”

　　“那是你抽羊角风，一拳就判三年，法律也太没谱了吧？”小雨都要哭了。

　　栓子完全没有了昨天的忪头日脑：“什么谱？谁官大，谁就是法，谁朋友多谁就是法，你有辙吗？早就应该有人治治他了，也忒狂妄了。”

　　“你坏蛋！”小雨不会骂人，骂出的声音也软软的：“大雷招你惹你了，他不是找常虹心里着急吗？”

　　“还没招我？打小在他面前我直起过腰吗？其实我这人没能耐、不记仇，可人家昂子不干，公安局里有的是朋友，是昂子非跟他较劲，你说你缠着我干嘛？”

　　“你真想跟常虹好？”小雨问。

　　提到常虹，栓子兴奋了一些，眉毛一挑：“这可是常虹对我有想法啊，我还得琢磨琢磨。”

　　“你不怕徐中秋他爸吃了你？”

　　“吃谁呀，我掌握着她爸的把柄”栓子有些忘乎所以了：“他爸黑着呢，什么礼都敢要，要是跟我翻脸，我把他举出去。”

　　小雨也看出栓子确没多大章程，只能硬着头皮找唐子昂。

　　这是唐子昂预料之中的事，他稳稳坐在写字台后，摆出日里万机的姿态，低着头却把眼球挑进上眼皮：“呦喝，看我这死人来啦？”

　　“你什么意思？”小雨问。

　　昂子叼上一支烟：“不是你让栓子告诉我说‘永别了’了吗？”

　　小雨感到了有些被动：“咱俩的事先不谈好不好？这次要不是你挑事，最后能动手吗？

　　昂子把手中的笔一摔：“你屁股坐正了好不好？我是受害者知不知道？”

　　小雨清楚昂子的火气很大部分是冲她来的，她不能激怒他。她静静地坐下，想了想说：“昂子，就算他动手不对，可你也没吃什么亏，至于这么没情没义的吗？”

　　“你有情有义吗？”唐子昂抬起双下颏，冷笑了一下：“不同意就不同意呗，还跟我永别，我死了你能得到什么？”

　　“我不是那意思。”小雨有些口吃。

　　唐子昂第一次看到小雨在他面前有些拘谨，有些仰视，他有一种成就感。上次他装了半天孙子，结果被小雨弄了个大挝脖，回来气得三天没吃下饭，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今儿个来什么意思？”

　　“我想让你去公安局一趟，大雷出来我让他给你道歉还不行吗？”小雨知道自己说的是瞎话。

　　唐子昂笑了，笑出了眼泪：“你让他给我道歉？他能听你的？他要听你的早进你被窝了。”

　　“你流氓。”小雨连脖子都红了。

　　“甭害臊，韩什么春死了，大雷不是追常虹吗？这回常虹跟了栓子，不正好给你腾地儿吗？我看大雷这回备不住能答应你。”

　　“你、你……”小雨起身跑出屋外。

　　小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听郝志平说过，里面的人可坏了，被关押的人在里面互相欺负，他知道大雷的脾气，弄不好会吃亏的。

　　一个小时后，眼泪干干眼球红红的徐小雨又回到了唐子昂面前。声音冷冷的，硬硬的：“唐子昂，你给一句痛快话，怎么才能放过大雷？”

　　唐子昂冷笑着瞥着徐小雨，细细品味着那红红的唇边，湿湿的眼角，粉粉的两腮，柔柔的发稍，这是一束挂满露珠的鲜花，是一只散发活力的小鸟，现在就在他的身边。正在哀求他，声音甜甜的，绵绵的，他那被冷落多次的心一下就激动起来，思绪立马就活跃起来，目光顿时就凌厉起来，犹如射出一把利爪，要把面前的小雨扒个精光。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坐坐、坐下说。”昂子站起来，先用手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小雨的后背，见没有反应。他加了一点劲儿，然后把整个一个大巴掌捂在小雨的后背上，把她推向沙发。

　　“我这人就是心太软，看不得你为难，这么着吧？我也别藏着掖着了，把话一次性说透，行，咱就这么办。不行，咱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怎么样？”唐子昂端端正正地坐在小雨对面，端着一脸的正经和矜持。

　　小雨能预料唐子昂会说什么，进门之前她就想过了。

　　唐子昂身子一动不动，但小雨感觉他的腿在微微抖动：“我正式向你求婚怎么样？”

　　小雨对唐子昂会说什么，会如何说预想了足有十个版本，却偏偏没有这个准备，她一下憋住了。

　　“不吱声就是答应了，谢谢。”唐子昂站起来，把手伸到小雨面前：“起来吧，你可能觉得很委屈，其实我也很委屈。我知道你能答应我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但既然我爱你，就能咽下这屈辱。”

　　这番话对于别人可能会很感动，但小雨不会，她捋了一下思绪，慢慢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着唐子昂的眼睛，她想多说几句，想把一直来对他的厌恶换一种他能够接受的方式说出来。她不再躲避他的眼神，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直到唐子昂低下头。才平平静静地说：

　　“昂子，上次我已经说了不少了，其实你明白咱俩不是能搀扶着走一辈子的人，一个只喜欢别人外表或一个只被人喜欢外表的人都是同样可悲的，充其量那只是一种异性的本能，这种人满世界都是。当然，被你喜欢和欣赏起码应该说不是一件坏事，我谢谢你。可一直以来你是怎么表示喜欢我的？我三十岁了，已经过了让人喜欢的年龄，过了一听赞美话就晕头转向的年龄。你以为你爱我，我想这可能只是你心里的一种错觉，其实你的潜意识里不是爱，而是恨，你为的是高大雷，为的是从小你就一直想超过，而一直没能超过的高大雷。你的头脑一直被嫉妒、仇恨充斥着。你知道高大雷已经和我分手了，可你还要和我心中的高大雷决斗，有必要吗？难道你认为我在高大雷心中真有如此的分量吗？你真认为一旦高大雷知道了我心里装的是你他会悲痛欲绝吗，你真的认为只要有了我，你就等于战胜了高大雷了吗？那么好，我现在就回答你：为了让你胜利，我帮你演这出戏。”

　　昂子承认小雨说对了。如果以前他曾经撕心裂肺的思念小雨的话，经过这么多挫折、冷落和失败的刺激，他正慢慢平和下来。比起小雨来说，现在更让他动心的是钱，是那些可以换取无数芳心的钱。但路已经走到这一步，面对唾手可得的胜利，他不能就这样放弃，小雨跟他还是不跟他已无所谓了，他只是为了较量，他必须在这一次较量中战胜高大雷。

　　他收回手，重新坐下说：“小雨，你讲的不错，你就是我和大雷胜败的赌注，我做事的原则就是有始有终，你就是演戏，也得帮我演完。”

　　小雨终于出了一口气，他听出唐子昂的言谈话语已经泄劲。借着语气的缓和，小雨立即进攻：“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必须立刻把高大雷弄出来，他还有正事要办。”

　　“我也有个条件”唐子昂似乎很讲道理：“既然演戏，就要象真的一样，你扮演的是我的未婚妻，一直演到高大雷离开北京。”

　　小雨犹豫了一下，她知道再也无法和唐子昂讨价还价了，她扬起头，认真的看着唐子昂的眼睛说：“那我再加一个条件，这次之后，你永远不许再难为大雷，也永远不许纠缠我。”

　　“你加的是两个条件，我凭什么答应你？”昂子晃着脑袋问。

　　小雨直直地看着昂子，只看得昂子眼神不稳了才说：“就凭当年我俩都差点葬身火海。”

　　“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昂子差点蹦起来。

　　小雨并不搭理昂子，而是不慌不忙地看着对面动荡的眼神：“需要立字据吗？”

　　唐子昂愣了一会，伸出手一把抓住小雨：“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