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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冬岁月(六)

  信是小雨写给大雷的,信中告诉了他方影的一切,高大雷决定立即回京探亲。

  他先找到彭树义,彭树义说得向股里请假。他又找到刘守一,刘守一说要向冯友清请示。

  这一等就是三天。

  高大雷终于按耐不住焦急的情绪,直接把正要外出开会的冯友清从那辆新吉普上拦下来。

  这其实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面对面。冯友清不断听到高大雷的消息,其中最让他不能容忍的是高大雷竟当众搂抱韩立春,最让他惊奇的是高大雷把陈晋环治了个服服帖帖,最让他佩服的是高大雷还挺仗义,把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最让他生气的是他屡次为他高大雷向郑九成让步。计划中高大雷是他要培养的一个骨干力量,是一个笼络知青的代表,然而,不知怎么却成了郑九成放在他眼里的一粒沙子,他正逐步打消了把高大雷培养为自己人的想法,他有气但也有数,郑九成是个《飞鸽》牌的现役军人,小风一吹就得滚蛋。可自己是个《永久》牌的坐地山炮,就是地动山摇也震撼不得,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遥远了。师谭副政委已秘密向他透露:说上边正对工作不得力的团一级现役军人进行调整,什么叫不得力?群众意见多了就是不得力,问题反映多了就是不得力,让他不管有没有,尽快尽多地整理材料。冯友清很是兴奋,一旦郑九成这棵大树倒台了,高大雷这小树杈还能存活?想到这些他最近很是忍耐,很是和蔼,甚至很是大度。这会儿见了高大雷,就像见到了老熟人、好朋友:

  “你好你好”他主动拉起高大雷的手,竟使高大雷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在北京时我们就煞阿煞,好好好,最近在劳改队工作还顺利吧?”

  高大雷不习惯对方拉着自己手不放,感到浑身发麻,他把手拽出来:“还行,冯政委,我请假的事刘股长和您说了吗?”

  “噢噢,听说了听说了,煞阿煞,回去有事?”

  “有点。”高大雷不愿意说出真正原因。

  “我们还没商量”冯友清看了看手表:“我马上去师里开会,煞阿煞,顶多三天回来,要不这样吧,你先找你们股的王小兵填张表。”说着冯友清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高大雷紧上一步站到车门旁边,面带急色:“冯政委,还和谁商量?就为我这么一个小人物探亲,不会开党委会讨论吧?”

  “你就去找王小兵吧。”说完他关上车门,汽车霸道地窜了出去,卷起一道扬尘。

  从调他到劳改队时刘守一在这里和他谈过一次话,这是高大雷第二次走进保卫股的门。栓子正趴在办公桌前写着什么,看见高大雷,他异常兴奋。

  “王小兵,王大干事。”高大雷主动打招呼。

  “又踩呼我,听你叫怎么这么别扭?”栓子满脸阳光。

  “你不是指示我尊你大号吗,忙活什么呢?”大雷问。

  没说话,栓子先皱起眉头:“真拿鸭子上架,我这点水平还瞒得了你?让我整材料。对了,放着你这天生的才子不用,真是罪过,来来来,帮我润润色。”

  “我不管,谁的事谁干。我是问你探亲假的事来了,冯政委说让我找你?”

  “找我?开玩笑,你信吗?”栓子用眼睛瞪着高大雷。

  “领导的话不信行吗?给我张《探亲审批表》。”

  “我这哪有什么表?团部探亲假的表都在劳资股。”

  “这不是涮人吗?那你告诉我他们同意没同意我走?”

  栓子用斜眼撇了大雷一眼,立即又把目光移开。把声音压了压:“大雷,我真的不能说,还是等冯政委回来你自己问吧。”

  “废话,他回来得三天,我等得了吗?”他快步走到桌前说:“怎么回事,告诉我。”

  “那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要不就把我毁了。”栓子站起来,走到门前,先开门向左右张望了几下,然后轻轻地掩上门,才神秘兮兮一字一顿地用气声说:“不同意”。

  “为什么?”高大雷差点蹦起来。

  “小点声行不?你可真别出卖我。”栓子按住大雷的手:“还不是怨你自己,你以为把你留劳改队就算完啦?那是冯副政委宽容。不说你立场有问题吧,最轻也得算你个右倾,幸亏我在这一劲儿替你说好话,要不依刘股长的意见,非打你个反革命。”

  高大雷这会根本听不进栓子的叨咕,不耐烦地摆摆手说:“这不没打我反革命吗?为什么不让我探亲?”

  栓子的嘴结巴起来。

  “快说呀,急死谁?”高大雷杵了栓子肩膀一下。

  “我说你可别急”看到大雷点头后,他才吞吞吐吐说:“说你妈是黑帮,你回去看你妈就是看黑帮。”

  高大雷楞了,他真的没有和栓子发火。慢慢地坐在椅子上,呆了好一会儿,才瞪着眼问:“他们怎么知道我回家是看我妈?”

  “你妈的事可真不是我说的,要不你去问刘股长。”栓子急得直摆手。

  高大雷抬起一只手,制止了栓子的话:“行了、行了,谢谢你王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