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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冬岁月(七)

  高大雷跑了,是连夜搭乘去县城送粮的卡车走的。一早起来,屈学利把高大雷放在行李卷上的信交给彭树义,彭树义着急了,只能向保卫股做了汇报,接电话的正是王小兵。

  听到这个消息,王小兵吓了一跳。高大雷的胆子也忒大了,现在这里是兵团,是部队,私自逃跑就是开小差。紧接着,一个更大的惊吓,让他后脊梁“刷”地冒出了冷汗,他想起来了,高大雷逃跑前见的最后一人是自己。他真想搧自己两大耳刮子,为什么嘴那么欠,这要是让冯政委或刘股长知道了,会对他什么印象?

  想到这,他立即跑步到刘守一家,汇报这一重要情况。

  看着大冬天里直冒汗的王小兵,刘守一不但没有着急和恼怒,还拍拍王小兵的肩膀笑了,这让王小兵十分糊涂。

  常虹接到高大雷的电话已是当天晚上八点多钟,是从县城团办事处打过来的,说他马上就要上火车了。

  常虹埋怨高大雷已晚了。她最清楚,这次郑团长出面保护高大雷是担着舆论风险的,她一再嘱咐高大雷遇事要谨慎,但还是撞到了枪口上。刻不容缓,她立即拨通了郑团长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她也惊呆了。

  郑团长十天之内就要到军区学习班报到,团里的工作暂由冯友清主持。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常虹承认郑团长不精通农业,也办过一些错事。但他的人品、魄力和为人,都要比冯友清强上百倍。什么原因使得冯友清这个地头蛇能这样轻而易举地就挤走了强龙郑九成呢?她百思不得其解。郑九成接下来的话更始得常虹目瞪口呆:

  “小常呀,你知道吗?我爱人认识你。”

  这让常虹十分惊讶:“您爱人?怎么能认识我?”

  常虹习惯了郑九成那洪钟一样的大嗓门,可今天听上去与过去大不相同,低沉得有些像遥远天边发出的闷雷:“话长了,她出身在一个地主的家庭,还是我杀父仇人的女儿。后来参加了革命,当时你爸爸是我的团长……”

  常虹明白了,原来郑九成就是爸爸讲过的那个侦察兵,她激动地对着话筒喊道:“您说的就是薛阿姨吧?我记得,记得,她现在在哪?”。

  “十天前死了。”

  常虹像被什么噎住了,险些背过气去,死了?那个曾把她搂在怀里,笑的声音像摇铃铛一样的漂亮阿姨死了?她有些哽咽,为了薛阿姨,更为了郑团长。

  “怎么回事?”她尽量回避那个“死”字。

  话筒里传出郑九成一声鼻息:“她是个教师,说是打入无产阶级内部,拉拢腐蚀革命军人,培养资产阶级孝子贤孙,天天挨斗,没有挺住……”

  常虹好像有点明白郑团长离去的原因了。本来阴山背后就有一些人搞阴谋诡计,薛阿姨的自杀,无疑是火上又浇了一瓢油。

  “我爸爸知道吗?“

  “你爸爸早就知道你在我手下。恐怕以后照顾不了你了,自己多注意吧。“

  “不,不是,我是说爸爸能不能帮帮你。”

  “别给首长添麻烦了,军队里形势也挺紧张的,现在都是自身难保呀!”电话中传出一声苦笑:“瞧,你爸爸好心好意给我弄了辆吉普,我也享受不上了。”

  “那吉普是我爸爸弄的?”常虹惊讶的瞪大眼睛。

  “是,有一次你爸突然问我是不是缺小车,我说缺。结果他让咱军区的焦副司令员亲自给调过一辆来,你爸爸还是老脾气,疼下属呀!”

  常虹又气愤又无奈,任凭泪水在脸上纵横交错。无奈的是郑团长,不,是郑叔叔真的要走了。走得这样窝囊、这样委屈,甚至是这样灰溜溜。气愤的是没想到他王栓子能这样投机钻营,为了自己竟然到了不顾羞耻的地步。她放下电话,在办公室坐了很久很久,她预感到一丝不祥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