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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与王丽芬的对话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深深吸了一口户外的冰冷空气。地面上的积雪反射着暖洋洋的阳光,让我绷紧的神经舒缓了许多。

  可正当我准备走下台阶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一阵凉风从头顶径直灌进了整个身体,随之而来的一阵剧痛让我的全身肌肉瞬间痉挛了一下。我本能的把身体靠在了医院门口的大石柱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先生,你有什么不舒服么?”路过的一个大夫在我面前停了下来,关心的询问着。

  我摸了摸还缠在脑袋上的绷带,充满谢意的摇了摇头。

  “没事,一会就好。谢谢你。”

  我有点踉跄的走下了台阶,钻进了车里。如果不是这阵剧痛,我几乎忘记了我的脑袋上还有一处摔伤。

  我摇下了车窗玻璃,一边吸着香烟,一边感受着冬日里的阳光。随即,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片刻惬意,听筒那边传来了欧阳古的声音。

  “一文,我正在办理出院手续。我要离开北京两天,公司那边有重要的事情要我处理。回来后咱们再联系。”

  “什么?你要出院?那你的伤……”

  “没问题。放心吧。另外,我已经把长城别墅那边的钥匙留在病房护士长那儿了,你随时可以去。See you, man。”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欧阳古的电话便挂断了。听得出来,欧阳古现在的心情非常好,全然不见了前两天的忧郁和不安。

  我忽然想起口袋里的那张字条,心里也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快意,那是我刚从李大夫那里要到的王丽芬的电话。我打算拜访一下这位可能有着非凡故事的女人。

  “喂,你好,请问王丽芬在么?”我拨通了那个电话。

  “你是谁?”电话那边是一个低沉而又警觉的男人。

  “我是都市报的记者,一文。”

  “都市报?”那个男人的声音冷冷的,毫无感情。

  “听说去年的这个时候,在长城小屋,她曾经有过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我想登门对她进行拜访……”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电话里的男人很粗暴的打断了我。

  “正好,我也正要找你呢。”

  “什么?”我感到男人的口气怪怪的。

  “没什么,你来吧。我等着你。”

  话音刚落,电话被男人挂断了。

  王丽芬的家是一栋有着一个大院落的三层别墅。我看了一眼大铁门上的监视器,按响了门铃。没过多久,铁门打开了。迎接我的是一张愤怒的男人的脸,还有一条沉默而又充满敌意的藏獒。藏獒的眼神让我想起了正在逃窜的“坦克”。

  “对不起,非常冒昧打搅您。今天凌晨的时候,我的同事爬到了长城小屋那边的长城垛口上,现在他已经被人送到了精神病院。我刚从那来。我知道王丽芬女士也曾经遭遇过同样的不幸,所以,我想可不可以和她聊几句,也许我可以找到其中的原因,避免这种不幸再次发生在别人的身上。”

  我一口气说出的这一大段话似乎慢慢起到了作用。男人愤怒的表情逐渐舒展开来。

  “他现在怎么样了?”男人终于说话了。

  “他,他现在很不好。医生说,如果幸运的话,至少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才能恢复正常。”

  “你的那个同事姓牛吧。”

  “怎么?您认识他?”

  “昨天上午,他来找过我太太。”男人的语气依然冷冷的,

  “他说了什么?”我急切的问道。

  “我不知道,当时我刚好要上班。不过自从他走了以后,我太太就一言不发,直到现在。”

  我惊讶地看着那个男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最好走开。”

  我注意到那条藏獒开始冲我龇牙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本以为来的还是那个姓牛的。如果真是他,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男人的表情重新又愤怒起来。

  “老温,让他进来吧。”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男人的身后传来。

  不知什么时候,王丽芬站在了门口。远远看去,她比病历上的模样苍老了很多。

  “丽芬,你好了?”看得出来,王丽芬重新开口说话让老温欣喜异常。

  当我走进客厅的时候,王丽芬已经优雅的坐在沙发上了。她一边忙着给我泡茶,一边十分柔和的向我表达着歉意。

  “一文,请别介意。老温是替我着急。这是老家带来的铁观音,请坐下尝尝。”

  “没事,没事。”我有点局促。不知怎的,王丽芬身上的那种高贵典雅的气质让我油然而生一种亲近感。

  老温的表情也晴朗了许多,他一边忙着接过王丽芬手中的茶具,一边示意想要帮忙的保姆回避。

  而那条凶神恶煞一样的藏獒则像小猫一样趴在王丽芬的脚边“咕咕”撒娇。

  “哈哈,它是我的保镖兼儿子。你别看它这么大个头,其实才六个月大。”

  王丽芬慈爱的看着这条藏獒。

  “老温经常出国演出,平日里,都是它陪着我。是吧,乖儿子。”王丽芬哈下腰去满脸堆笑的冲着藏獒努起了嘴。老温也堆满了笑容,把泡好的一杯茶放在了我的面前。

  “呵呵,是啊。它叫什么?”

  看到他们两个其乐融融的样子,我不知道该怎样进入正题,只好扭扭捏捏的陪着王丽芬撤着闲话。

  “它叫,它叫,老温,它叫什么来着?”王丽芬有点懊恼的看着老温。

  “来,该喝药了”老温温柔的把一杯刚刚冲好的药递到了王丽芬的面前。而王丽芬却瞬间变了脸色,脑袋一扭,嘴巴越撅越高,眼睛里面竟然闪烁着泪光。

  “好好,它叫黑虎,你忘了,还是你给起的名字呢。乖,快喝药。”老温竟像哄孩子一样,坐到了王丽芬身边,亲自给王丽芬喂药。

  我惊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几乎难以相信,这个看上去那么气度不凡的中年女人,行为举止竟像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对了,那个谁,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王丽芬忽然笑咪咪的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急忙回答:“我叫一文,都市报的记者。”

  王丽芬在专心喝药,好像并没有听到我的回答。

  老温轻轻叹了口气。嗓音里有点哽咽。

  “自从去年出事以后,她就变成这样了。这一年来,时好时坏的,请了很多医生也没有看好。”

  还没等我说话,王丽芬忽然接过了老温的话头。

  “是啊,自从去年受到那次惊吓后,我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就一直躲在家里养病。老温甚至连这个院子都不让我出。还买了条狗看着我。”

  “对了,你们那位姓牛的记者是不是也受到惊吓了?”

  老温和我同时惊讶的看着王丽芬。看着我们俩惊奇的表情,王丽芬咯咯的笑了起来。

  “首先声明啊,我可没有偷听你们俩个人在大门口的谈话啊。那是昨天上午牛先生自己说的。他说他晚上打算去那个垛口看看。”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我急切的问着。

  “他还说,哈哈,就不告诉你,哈哈哈。”王丽芬冲我做了一个鬼脸。

  “好了,丽芬,人家是客人,要懂礼貌,知道么?”老温用手帕把留在王丽芬嘴边的口水轻轻擦去。

  我有点不知所措。

  “不好意思,那个谁,我这人爱开玩笑。你别介意啊。”王丽芬瞬间又恢复了端庄的表情。

  “他问我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去爬垛口,在垛口上看到了什么。他又问我是怎么爬到上面去的。好奇怪啊,去年我刚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他也是这么问的啊。答案我都告诉他了,他怎么还问啊。”王丽芬的嘴巴又撅了起来。

  “一文先生,我们今天可不可以不要谈这个话题。”老温有点紧张的看着我,语气中充满了恳求。

  “老温,人家是记者,大老远跑来的,你怎么不让人家提问啊,他回去以后怎么跟领导交差啊,真没礼貌!”王丽芬锁紧了眉头。

  老温微微叹了口气,暗暗示意我不要再问了。

  此时我也正在犹豫是否应该放弃这次采访。因为,看到王丽芬病得这么厉害我的确有点于心不忍,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王丽芬所说的话也很难让人相信。

  “一文,你认为我病了,所说的话都是疯话么?”王丽芬近似调侃的说出了我内心中的想法。

  “没有,没有,我没有那么想。”我因被拆穿了心思而慌张得满脸通红。

  “不要跟我撒谎。我可以看到你每一个心思,每一个念头。那个谁,我又忘了你的名字。”

  “一文”我赶紧提醒一句。

  “那个谁,你不是很想知道昨天晚上,牛先生在长城垛口到底看到了什么吗?”王丽芬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是的,我想知道真相。”我的心脏猛地紧了一下。

  “你还想知道那栋房子的地下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的”

  “你还想知道,你在欧阳古病房的浴室里看到的是什么?”

  “是的”我感到额头开始冒汗了。

  “你还做过一个梦,在梦里,你和安萍还那个了。哈哈”

  “够了,请不要再说了。”面对王丽芬得意洋洋的笑容,我彻底投降了。我不知道王丽芬怎么拥有了看穿别人心思的能力。这太恐怖了。

  老温也被眼前的这一切惊得目瞪口呆。“丽芬,你真的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王丽芬轻轻点了一下头。

  “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呢”。王丽芬的嘴角忽然间闪现了一丝微笑,一丝和牛子一样怪异的微笑。

  我决定再试试王丽芬。

  “那么不用我说,您也一定知道我下一个问题想要问什么了?”

  “当然。”王丽芬顽皮的扬了扬头。“你想知道我一年前的那次梦游经历。”

  我不得不由衷地点了点头。我现在可以完全确定,王丽芬已经具备了一种叫作“他心通”的神奇功能。但同时,我却不敢再问下去了。因为我不能确定,像王丽芬这样毫无顾忌的展现突如其来的“他心通”,会不会直接威胁到她自己的生命。

  忽然,一阵高亢的怪叫声从王丽芬的嘴里发了出来。随即王丽芬开始剧烈的抽搐,一团白色的泡沫从她的嘴里里流了出来——是脑中风。

  “丽芬,丽芬,你怎么了?”

  老温惊呼起来,为了不让王丽芬咬到自己的舌头,他迅速把一条毛巾塞进了王丽芬的嘴里。

  我赶紧拨通了急救电话。

  小保姆也从厨房里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