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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因为嘴馋,李荣被新兵给揍了

  这段时间,食堂内部风波不断。首先是李荣因为油条的事和新兵打了一架,再者就是四川老兵之间因家属来队而发生的一些纠纷。

  先说李荣打架的事。

  李荣这一段嘴好像格外的馋。

  本来炊事员的生活还是不错的。每周七天,食堂里主副食花样不断,油条麻花天天有,包子、饺子、馄饨、炒面、烙饼、点心,每次都有些剩余,副食上烧鱼、牛肉、熟食、小菜啤酒,每周也能吃喝上一些。花样剩得少时,班长就让大家分着吃点;多的时候,大家可以放开吃。也可能自从新兵一来,自己成了老兵,自觉身价涨了不少;也可能应了那句老话:越吃越馋,越睡越懒,反正这段李荣特别爱在吃食上下功夫。烤面包的时候,偷着留两个面包用工作服包上,等下班时,拿回宿舍里偷着吃;烙大饼时留半斤,吃饭时公然吃,这些都是他经手制作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别人不好意思说他。星期天时,他偷着藏了半斤油条,并为了这事而和新兵冯志打了起来。

  炸油条的高宗民因为不识数,一般是不到卖饭台卖饭的。每次炸完了油条,关了电炸炉,搞了卫生,就万事大吉了。炸好的油条便交到卖主食的饭台前,由主食上的人负责出售。

  星期天,老班长休息,副班长夏树启有事早早坐车进城去了。领导不在,几个老志愿兵也有些懈怠,早早不见了人影。这天的油条出锅有点早,早早地端到了卖饭台上。李荣一看有机可乘,便用夹子夹了三大根油条,打开醒箱门,随手放进里边的一个碗中。(由于每周只烤一次面包,醒箱平时不用,放一烤盘,供炊事员放餐具用),李荣的饭碗因前一天来了个老乡,他往宿舍端了些食物而留在了宿舍中。

  这天照例是开完饭后,工作人员才吃早饭,李荣从宿舍拿自己的碗筷,回来时晚了一步,几个人已坐在桌子上吃了起来。他打开醒箱门找自己留的油条时,只见里边空空如也,餐具都没有了,哪里还有油条的踪影。只一会儿功夫,油条会不翼而飞了?他一时有点纳闷,更有点气愤,常言说:兔子尚且不吃窝边的草,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手长的人,竟敢从虎口夺食啊。他决定弄出个究竟,走到炊事员吃饭的桌前,他更是差点气歪了鼻子。新兵刘福山手拿着一根油条吃得正香呢,饭碗里头,还搁着两根油条,前边说过,这李荣是个脑子很简单的人,遇事不考虑后果,只是单纯的凭感情用事。像油条这一类的事,如果换了梁峰,肯定会笑着对刘福山说:“油条你吃了啊,吃了就吃了吧,反正我也不大喜欢吃。”没准儿还会得到人家的一番感谢呢。这李荣就不同了,他走到刘福山跟前,气势汹汹地责问道:“你小子怎么偷吃我的油条?”

  “我没吃你的油条,这些油条是他给我的。”刘福山指了指身边的老乡冯志。

  “那是我的油条,你怎么拿给他吃了?”他一指冯志的鼻子。

  冯志是有城市户口的兵,属于混三年弄个复员证就好回去找工作的一类,无欲则无求,他平时什么也不怕。

  “谁让你把油条放在我碗里了,你不过来我哪知道是你的油条?”冯也一指李荣的鼻子,声气儿比他还粗。

  李荣是老兵,自觉该受到新兵的尊重,没想还受到新兵的呵斥,油条没吃着,闹了一肚子气。他自恃练过两天拳击,便骂起冯志,冯志不吃他这一套,三说两说打在了一起。刘福山、李玉林在旁边,一看老乡被打,又去拉了帮手,这一下,李荣损失惨重,左眼变成了乌青色,嘴唇肿起老高,嘴角渗出了血沫来,众人把他们拉开时,李荣虽败尚不服软,指着冯志的鼻子骂道:“你小子等着,有收拾你的时候!”冯也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老子等着你呢,有种你再过来。”

  这件事的经过是这样的,李荣匆忙中把油条放在了冯志的碗中,冯志因不爱吃油条,又让给了他的老乡刘福山。李荣本来偷油条就不占理,如今又和人打架,自然就更不占理了。

  星期一的时候,双方把这个事情均上告到李班长那儿。李荣因为受伤较厉害,满指望李班长会训冯志一顿,给自己出口气,却不料李班长在历数了他近段的恶迹之后,把他又臭骂了一通,这不由气得他火冒三丈,不顾李班长年高德重,和他翻脸吵了起来。老班长本来说话不多,如今一气更说不出话来,只是说了句:“不好好干你还有理,嫌这儿不好你调走哇!”便再也不理他了。

  李荣闹了一场,落得个没趣儿,一身伤痛。怀着满腹委屈,回屋里闭门思过去了。

  另一场风波是三个四川老兵引起的。

  食堂的第三年兵中,三个四川兵来自同一个城市,他们又分到同一个地方服役,共度了两年多的时光,照说该是情深谊厚的了。也许是四川山多,遮住了人的视野,使人变得眼界狭小了;也许是水多,又流失掉了做人的许多情感,变得薄情寡义了。反正梁峰自从一来到这食堂,便觉得他们三个不大顺眼。不顺眼的第一点,他们平时自高自大,牛皮哄哄,谁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高个子杨万喜平日张口是:“你个龟儿娃娃,”闭口“日你的妈妈的哟,”走路鼻子朝着天,好像谁也不放在他眼里。胖子贺长林说起老志愿兵来则是:“你才吃几天皇粮哟,老子生下来就吃上了,命好,怎么着?”别人买一双皮鞋,再漂亮,他也会仔细地看一眼,把嘴一撇:“目下谁还穿这样的鞋,款式老土了去了。”而提起他自己的东西,哪怕极小极普通的一件物品,也是一提老高:“看见了没得?这件领带,金利来的,香港货;这个随身听,别看小,日本产品,你看商标上面,一个中国字也没得!”而那个小个子范红光,别看身高只有一米五,却是个万事通,小聪明随处去耍,天下事没有他不知道的。虽说上夜校复习了两年,连个最低的军校也没考上,可仍不耽误他到处显摆,“这件事,你那样做是不对的,懂吗?要这样才行。”有时点拨对了,便洋洋得意;一旦错了,又会找到各种理由百般狡辨,总是一副不服输,常有理的架式。因此,食堂里上至班长,下至临时工,一提起他们三个,总是把头摇得跟拨郎鼓似的。

  他们如此地待人,尚且会让人有些看不起;他们互相之间,也常常尔虞我诈,这才是最让人所不齿的。

  四月份北京天气转暖,范红光的父亲来信,说想和老伴一起,到北京来看看儿子,顺道也逛逛心中景仰已久的北京城;此意一出,其他二位家长也知道了,也动了此念,一商量,反正一个目标,大家索性一块儿去吧。于是,他们一番张罗后,各自买了车票,一起坐车来到了北京。

  俗话说:人有胖瘦,地有肥瘠,三个家庭也有穷有富。但既然外出旅游就必须花钱,三个儿子一商量,干脆一起行动,一样开销,最后三一三十一,三个人均摊;这样既方便管理,又省得你多我少,有占便宜有吃亏的。这样提议,初衷应该是好的,因为门票集体买、吃饭合桌省钱,但一执行起来,非常的麻烦。比如说,到颐和园去玩,门票属范红光去买,但进了公园内还有几处需要另买票,像大戏院、苏州街门票都相当贵,家境富裕的贺长林想让父母去玩一趟,贫寒点的范红光则反对父母去,这样一来就闹出了分歧。游玩完毕,说好了大家一起到北宫门饭店吃饭,可范红光全家等了半天等不见贺长林的父母,好容易等来了,才知道贺的父母想品尝一下北京的风味小吃,他们在颐和园内的石舫饭店吃过了。一个公园玩下来,范红光和他的父母就憋了一肚子气。

  然后是爬香山,又是集体买门票,分头去行动。这次他们决定不再集体就餐了,只定了游玩结束在门口统一等车。范红光的父亲个矮腿短,因腿得过关节炎,爬山颇费了一番功夫;到山顶时已是下午,心情颇为兴奋,便掏出烟来抽了两口,不料被骑马巡山的护林防火员发现了,要罚款10元,后来好说歹说还是罚了5元钱, 这样,一天的兴致便荡然无存了,下山的路走得格外缓慢。贺长林和杨万喜的父母下山后,左等不见范红光的父母来,右等还是不见他们的踪影,一着急索性乘车先回去了。范的父母好容易走到了山下,找不见几个人的踪影,因有言在先便在公园门口苦等,一直等到红日西沉,人影不见几个,才拖着又饿又累的身体坐车回了家。回家后看到酒足饭饱地躺在床上睡觉的两位战友的父母,心中怒气不由得像火山一样爆发了。他和两位战友大吵了一通,因此引起了两位战友和家长的强烈不满。他们提议第三天改为单独行动。

  哎,苦扎苦熬地过了一个星期,几位老人玩得失去了兴头,小孩陪得也没有了劲头,他们才决定回家。当时北京站车票难买,经过商议,决定派出两人联合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范红光和杨万喜出发了。当时人民大学附近有个售票点,得半夜去排队,有时队伍一排老长了,排在后边,到排到时,票早卖光了。二人前一天夜里即出发,杨万喜排队,范红光作机动,到杨万喜想上厕所时,让范红光顶上接着排。钱范红光拿着,快轮到买票时,范红光内急,杨万喜顶着,范红光这一趟厕所下来,杨万喜身后的十余人都买过了票。好说歹说,人家照顾他们,终于买上了票,由食堂领导出面找了辆车把他们三人的爹娘送上了归程。

  回来后三个人就开始了算账,按说先前的办法挺好,共同花销的共同摊派就行了。可七天来一桩桩一件件事乱如麻,难免有遗忘的,便努力地去想,想到又得努力地去证明。像饭钱哪天是谁掏的,车票钱又是谁付的,实在有些帐大家都不相信,当事人便急赤白脸地大吵一通,有时甚至指天发誓,日娘骂老子的,即使这样,到最后也弄成了一堆糊涂账。三个人都觉得自己吃了亏,也都觉得有人动了手脚,反正算过了帐后,谁也就不理谁了。

  老班长听到这件事,私下里很是嗤之以鼻。他和主任哀叹道:到底不是孔孟之乡的人,做事欠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