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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钟文革出车祸了?”黄金来大吃一惊,对着话筒问道:“严重吗?腿折了?哪间医院?我有空就来。” 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味和着各种药味,飘荡在空气中,走廊里增加的病床使本不宽敞的过道显得更加拥挤。小孩的哭闹声,病人的呻吟声,使人有种天下所有痛苦皆聚于此的感觉。 黄金来走进病房,发现姜甜甜、钟文革的妈等人正围在钟文革床前,他走近床前,只见钟文革脸色蜡黄,正在昏睡。 姜甜甜说:“是路人送他来的,可能是车速过快。” 黄金来点点头,转身对钟文革妈讲:“别怕,老人家,好好照顾文革养病,有困难就提,我们尽力解决嘛。”然后又问姜甜甜:“酒店那边怎样?” “都安排了。” “要管好。小钟住院期间,有什么事你直接向我汇报。”他最担心的,其实是怕酒店出什么乱子。 姜甜甜点点头。 星期天早晨,石室圣心堂里传出一阵阵庄严的圣歌,法国人1863年从香港九龙运回石头建起教堂时,绝不会想到它会在一百多年后,成为天主教在光州最有特色的大教堂。此时,教徒们正在牧师的带领下做着弥撒,堂内那尖形肋骨交叉的拱形穹隆,合掌式的花窗棂,四周的宗教人物图象,还有唱诗班唱的圣歌,一片慈祥肃穆。 教堂的最后,孟妮独自跪在角落的跪凳上,双手合十,两眼微闭,冬日的阳光,透过巨窗上那法国制的七彩玻璃镶嵌,柔和地洒到她长发和黑色呢绒长裙上,犹如一片幻彩。 孟妮知道钟文革住院已有好几天,她是多么想到他床前看一眼,问一句,但每次当她走到医院门口时,她又失去了勇气,孟妮心中那份内疚,只有在此刻,在那庄严、祥和的圣歌声中,才能稍微减轻点,内心才能稍稍平静,孟妮没受过洗礼,但她觉得这里,才是她躲避心灵风雨的避风港。 牧师在祭台上摇铃,焚香,众教徒站起又跪下,孟妮全然不理,她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心中默念着: 主,如果我有罪,就将一切报应与惩罚降于我身,不要迁怒他,如果我罪孽深重,粉身碎骨不足偿还,那就让我下地狱,让神火焚烧我灵魂,永远受苦。不要迁怒他,他是无辜的,一切罪过皆由我起。主,伏求你的圣神,从天射光充满我心,拯救我绝望的灵魂。我很累,如果我倒下死去,主,求你还收我这最后的敬礼,将你对我的不满与愤懑,皆发泄于我身,让他早日摆脱厄困,即使我的肉体因受罚而痛苦,我的灵魂却还会快活地静静默祷。主,当你看到我屈膝下跪在你至尊面前,不敢翻开我的糊涂帐册时,我只有一无动静地背上我一生痛苦的罪债,只求你天恩浩荡,将神光照于他,我的救主。。。。。。。。 弥撒已经结束,教徒们已经散去,而孟妮仍静静地跪在那里,无声地祈祷着。 钟文革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孟妮关心的眼神。 “你?” “痛吗?”孟妮俯身问道。 钟文革摇摇头,双眼盯着医院陈旧剥落的天花,心灵的痛苦比肉体的痛苦更能折磨人。人生本来就是场痛苦的游戏。死是痛苦的,但活在世上,各种希冀、失望、烦恼接种而来,难道不同样是痛苦的?失去是痛苦的,得到是痛苦的;幼稚是痛苦的,成熟是痛苦的;贫穷是痛苦的,富有是痛苦的;默默无闻是痛苦的,声名显赫是痛苦的。一切都伴随着痛苦,包括爱情,人从诞生之日起,痛苦就象胎记一样,伴其终身,就注定要在与痛苦相伴一生。 “来了很久?”钟文革漫不经心地问。 孟妮点点头。 “有啥好看的,我可能要改开残疾车了,破摩托!”钟文革嘴角带着一丝苦笑。 “不会的。”孟妮连忙安慰道。 两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孟妮觉得他们的关系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们再也不可能象以前那样毫无拘束地说话,这种不尴不尬的气氛直到黄汐来了也没有改变。 孟妮走了,黄汐望着她的背影,又看看钟文革,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事。”钟文革没好气地说。 黄汐打开带来的暖瓶,边勺汤边说:“家里熬了点汤。” 钟文革望着黄汐,心中说不出是感激还是愧疚。黄汐将碗端到钟文革面前,钟文革接过汤,并没喝,只是呆呆地盯着她看。冬日的艳阳从窗户投进来,照在她那稚气的瓜子面上,那披散的长发,恍似一缕缕金色的丝线,那清澈如水的一对眼睛正天真地望着自己,没有一丝虚伪与矫饰,那么真诚动人。钟文革没有勇气直视这纯真的眼光,垂下了眼帘。他突然想起许久前的一个梦:阳光,树林,淡淡的雾霭,柔软的藤蔓,林中清纯的小女孩。黄汐,是否就是梦中的小女孩?钟文革痴痴地想着:自己是怎么回事?从米琪离开后,自己对爱情早该免疫,怎么今时今日却突然象个乳臭未干的小男生?爱情,是黄汐这样的小女孩玩的游戏,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傻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