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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五节硝烟乍起
《南海水兵》报上的那幅照片是宣传干事张俊林的得意之作。他凭直觉感到新兵团的团长华强赏识那个一班长,何况那个新兵是他从河北带出来的,于是他在结业会操时拍下了苏泰阳向华强敬礼的照片。与身体发福的华团长相比,苏泰阳显得风华正茂,这张照片被认为是今年新兵的新形象。但是苏泰阳和曹丹河他们这群新兵蛋子并没机会看见这份报纸,再说当时他们的全副精力都放在走队列上了。 “这个人肯定就是他!” 庞丽华指着《南海水兵》报说。 为了确认照片上的人就是来看望曹丹河的人,她们外科护士打了赌,护士长付娆坚持认为照片上的小伙子是从文艺宣传队借来冒名顶替的,她知道张俊林最善于干弄虚作假的事情。 “喂,这个人是不是小曹他们艇的,你敢不敢去问你的那个华叔叔?” 秦瑶知道庞丽华的父亲是政治部主任华强的老上级,她们入伍就是华强帮忙办的手续。 “那有什么不敢的!” 庞丽华说着就抓起了电话。 “……你打听他干什么啊,小庞?他可是个惹是生非的捣蛋鬼!” 昔日的新兵团团长华强在电话的另一头不无担心地说着。 “捣蛋鬼?不象啊!我说的是《南海水兵》报上向你敬礼的那个人……” “我说的就是那个苏泰阳!他为了自己的小老乡居然动手把他们排长打得满脸是血,一个初来乍到的新兵蛋子,胆子也太大了嘛!……我在问你呢!小庞,你打听他干什么啊?喂,喂……” 华主任满腹狐疑地追问着。 庞丽华觉得华叔叔有点神经过敏,还没等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小曹的那个老乡还真是个武把子,看来人不可貌相呢!” 庞丽华似笑非笑地对秦瑶说。 海峡夜幕低垂,西风渐起,片片白色海浪在海峡里翻滚着。 当舰艇桅灯刚刚点亮时,548艇响起三短一长的警铃声。蓝白相间的出海旗升上桅杆,左红右绿的航行灯已经打开。老兵们说:“三短一长,备战备航”,这回是真的要出海了。 艇长、指导员、副艇长均已站在指挥台上,操舵兵已经就位,通讯班长正用信号灯与值班室联络。 “怎么还不让启航?” 副艇长小声询问。 “值班室说再等一下,有人要搭艇。” 站在信号台上的通讯班长回答,他手中的灯柄仍在“噼噼啪啪”地响着。 谢艇长眉头紧锁,唐指导员轻轻地摇了一下头。 码头上开来一辆卡车,跳下几个男男女女,隐隐约约看见他们从车上往下搬东西,还听见“哼哼叽叽”的叫声。 “怎么回事?带家属不算,还要带猪?” 谢艇长火了。 唐指导员让通讯班长核实。 前炮班在左舷站成一排。苏泰阳看见码头上几个战士正将竹笼里的猪和鸡往艇上搬,两个大嫂正和一位身材敦实的“四个兜”说着话,旁边还站着一个孩子。苏泰阳定睛一看:谷良华。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个被人称作“印度大尉”的司务长,正在按政治部华主任的安排捎带他姨夫的外甥女过海,他姨夫的外甥女是谷良华的表侄女。谷良华趁此机会也要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送过海峡,同时他还代表后勤部机关食堂带着猪和鸡准备去雷沙港的修船所,那边的河南老乡已有一个星期没闻到肉味了。本来他们要等运输艇大队的安排,但华主任得知今晚548艇要过海到雷沙港做保养,于是一个电话打到了值班室。 谢艇长从值班参谋那里得到确认,无可奈何地让他们上了艇。 “解开前、后缆。把猪和鸡抬到后甲板捆牢,家属进中舱不许出来。告诉她们,艇上可没女厕所!” 谢艇长粗着喉咙下达了命令。 随着一声轰鸣,548艇主机启动了。艇尾浪花滚滚,一阵青烟飘浮在水面上。 按规定非舰艇人员过海应该进舱,尤其是在有风浪时夜航,甲板上有危险。但谷良华知道舱里不透风更容易晕船,他执意要上前甲板,结果他在左舷迎面碰见了苏泰阳。他怔了一下,两只牛眼有些发直。 离港时前炮班的任务是负责了望,苏泰阳没工夫搭理他。 港湾西部夜幕沉沉,只有灯塔在一明一灭。 马炮长说今晚海上有风,让谷良华退到炮座后面,谷良华有些不高兴,斗大的脑袋拧向一边。 548艇尾舵一摆,艇锋插进航道。突然,苏泰阳发现左前方一团黑影斜刺里冲了过来! “艇长!左前方有船!” 苏泰阳扭回头朝指挥台大喊。 谢艇长急令向右打舵,但已经来不及了,大家眼睁睁地看着一条民用拖船狠狠地撞了过来——“轰隆”一声巨响,艇身猛烈颤抖,前甲板上的人全部摔倒。苏泰阳听见对方的船身发出清晰的木板断裂声。 高速炮艇停在航道中。唐指导员正与拖船船长交涉,谢艇长虎着脸在指挥台上来回踱步,他感到今夜出海真是背气透顶。 “他妈的,撞我们左舷!航行灯和桅灯全都不开,真拿这些民船没办法……” 航海班长边骂边跑下指挥台。 5分钟以后,唐指导员返回指挥台。因为天黑,拖船看不出问题,双方相约日后再做处理。 “两进两。” 重新启航的548艇绕过灯塔,驶出港湾。 “四进两。” 马达轰鸣,艇锋犁开大海。548艇四部主机已全部启动,在夜暗中快速驶进海峡深处,只余下水线边缘民船码头发出淡淡的光茫。 大熊星座低低挂在海平面上,昏暗的北斗星与艇锋相齐,随着浪涛起伏时隐时现着。站在甲板上,海风生硬地扑打在脸上和身上,令人几乎睁不开眼睛。苏泰阳以为夜海沉沉会使人感到恐怖,当他看着艇锋劈开的层层海涛时,飞溅的浪花发出耀眼的鳞光,这绿色鳞光汇成一片竟象日光灯一样把艇身和人脸照得清清楚楚! 海风增强,炮艇在浪涛中猛烈颠簸着,海水已飞上了前甲板。马炮长只留下游武观察,他让其余人员全部退到炮座后面。游武不晕船,丰都城的小鬼今晚派上了用场。 进入海峡深处,艇身开始上下狂跳,逼得人们紧紧抓住护板上的扶手,双脚死死抠住甲板。苏泰阳觉得挺过瘾,甚至有些兴奋,可站在旁边的谷良华有些受不住了。只见他牙关紧咬双目微闭脸色铁青,粗短的脖子把衣领绷得紧紧的,再也听不到“沙沙”作响的磨擦声了。看见他那副狼狈样子,苏泰阳有些幸灾乐祸。人在倒霉时早把自己威风八面的家长作派抛进海里去了。但当海水开始飞上身时,苏泰阳又想帮他一把,却不知从何下手。他朝马炮长努了努嘴。马炮长早就看在眼里,他轻轻摇了一下头。人在晕船时无药可治,何况这“四个兜”又不愿进舱。 夜海茫茫,星斗已变得模糊不清,四周除了海水还是海水,人的眼睛在黑暗的海上没有可以锁定的参照物,谷良华脑袋里早就天旋地转了,此时他的肚囊中已是翻江倒海,喉头一冲一顶阵阵痉挛着。当艇身跃上一个浪峰又重重摔进浪谷时,谷良华粗壮的脖子再也锁不住肚肠中的肉菜汤汁,只听“嗷”的一声,一股“黄龙”从他口中直射甲板。谷良华颓然倒地,敦实的身子象一堆囊肉横搁在甲板上,随着艇身的起伏来回晃荡着。这次他把肠子都给悔清了!本来可以等白天搭登陆艇过海,可华强急于把自己的亲戚送回去。虽然论辈份他比华强高,但没有华主任发话,他谷良华一个排级干部根本没资格搭舰艇送自己的家属,但是今天这个便宜占亏了。 “妈妈的,海鬼让俺今天又碰上苏泰阳这个新兵蛋子,太晦气了……” 谷良华渐渐滚向舷边,海浪激起的鳞光把他的一张大脸照得阴惨惨的。 “他会掉下海的!” 苏泰阳在风浪中冲马炮长大声喊叫。 马炮长蹲靠在海图室的窗下。听见苏泰阳的喊声,他抬眼看了一下躺在甲板上的谷良华,却无动于衷。马炮长已无心保护谷良华,上艇时他就要求这个机关干部进舱,但谷良华根本不理睬。现在晕得躺在甲板上滚来滚去,怨谁?这些司政后机关的老爷们平时看不起基层官兵,动不动就指手画脚,那个劲头就象是老子训儿子。 “你们也有今天!躺着去吧,格老子的!你们也该尝尝‘交公粮’的滋味,海灶不是那么好吃的!” 马炮长索性闭上了眼睛。他自己晕得直想吐,根本没力气去救别人。 据马炮长说,在夜航中若被甩下飞驰的舰艇,几乎没有办法搜救。海军只有水兵是“交公粮”的兵种——再好的海灶吃进肚子里,到了海上都统统吐出来。马炮长还说,晕不晕船其实与体质没有关系。有的小女子弱不禁风却不知晕船是何滋味,而有的大老爷们体壮如牛可晕得如同烂泥一滩。晕船时有人痛苦地会用头猛撞甲板,晕到极点甚至会纵身跳下大海!马炮长说,548艇的水兵们平日“吹牛”最多的就是晕船的故事。有见海就晕的,有上船就晕的,有只晕不吐的,有只吐不晕的,甚至还有晕码头的——居然看见码头就晕。晕船先是天旋地转,然后翻江倒海,直到五脏六腑吐光,最后吐出胃液胆汁甚至吐出血水折腾得天昏地暗死去活来。548艇的老指导员因为刷牙都吐,硬是闹着上岸喂猪也不愿再吃海灶了。 苏泰阳眼看着谷良华越来越难以支撑,心中有些不忍。现在艇锋顶浪只是上下颠簸,如果艇身转向变成横风侧浪,艇身就会左右摇晃,那时谷良华说不定就真的翻进海里去了!苏泰阳摇摇晃晃地扑向炮座: “游武,他已经撑不住了!” 风浪和主机的轰鸣声几乎压过了苏泰阳的喊声。 游武坐在炮座里眯着眼睛:格老子的今天的风浪还不够大,这个新兵蛋子不晕船肯定是假的,早晚有他趴下的时候。 “着啥子急哟!海水还没飞上雷达帽呢!炮长都不管,你管他干啥子嘛?躺在甲板上睡个安逸觉,就是交了公粮,靠码头之后再补上一顿海灶也划得来嘛!” 平日少言寡语的游武此时的话特别多,这可真是风浪中方显出英雄本色。 前炮班的其他人都钻进舱里躲风浪去了。除了苏泰阳他们这些河北新兵,谁也不认识谷良华。陈玉珍正在机舱里值班,而曹丹河则躺在医院里等着他腚上的伤口愈合。苏泰阳找不到援手,只好摸出一根撇缆绑住谷良华的双脚,硬是把他拖到炮座后面。为了防止他再次滚向舷边,苏泰阳将撇缆在炮座底部绕了一圈,另一头死死攥在自己手里。 炮艇劈涛斩浪,不时有海鱼带着一束莹光飞过艇舷,有的直接落在甲板上。可苏泰阳无心去抓,他手里正“牵”着半死不活的谷良华。风浪渐大,艇身开始左右倾斜起来,成排的海浪横扫着舷壁,荡涤着甲板上所有的附着物。谷良华连胆汁都吐光了,身体任由海浪无情地戏弄着。他既没挣扎,也没呻吟,如果不是双脚被人捆住,滚进漆黑的大海他连喊叫的气力都没有。苏泰阳死死拽住撇缆,海水无情地抽打着他的脸颊,出海服里已灌满海水,身上的军装早已浸透并沉重地裹住了四肢。一股酸水涌入舌底,他觉得胃部开始抽搐起来,如果时间再长一些,他估计自己也会晕船的。马炮长已经钻到前舱去了,炮座里只有游武一个人穿着出海服默默地靠在护板边。他的头一会儿转向谷良华,一会儿又扭向苏泰阳,似笑非笑的面孔在海浪中映着淡淡的绿光。 苏泰阳别无援手,如果没有谷良华,他本可以到前舱去,可是现在他只能靠在炮座后面任由大浪抽打…… 艇身颤抖了一下,航速减低。炮艇兜了一个圈子,慢慢向一个海湾直插过去。终于看见灯光了,刚开始还一星半点,逐渐成串成片,那么多灯光,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壮观极了。 “好大一座城!” 苏泰阳松开撇缆,兴奋地从甲板上站了起来。 548艇在风浪中靠上了码头,苏泰阳总算舒了一口气。已有修船所的人在那里等候。后甲板的水兵们把猪笼和鸡笼抬上码头。在昏暗的灯光下,笼中的公鸡母鸡个个耷拉着脑袋散开翅膀;竹笼裹住的花猪跟死了一样半张着嘴,捅它踢它都毫无反应,甲板上还残留着猪吐的团团脏物。两位大嫂被水兵架着爬出中舱,小谷子被人抱上了码头,他根本没看见“俺的一班长”。舱中污物横流,酸味弥漫。除了水兵自己吐的以外,还有两位大嫂和小谷子把胃中的晚饭都毫无保留地吐进了水兵的雨靴里。 谷良华仍躺在前甲板上。他蠕动了一下双腿,挣扎着想坐起来,可绵软无力的脖子似乎撑不住自己沉重的大脑袋,眼看着刚刚欠起身子,却“扑通”一头又重重地栽了下去。 “……妈妈的,……谁……谁把俺……俺的脚给……给捆上了……” 谷良华昏昏沉沉地摆动着粗脖大脸,他胸前还沾着粘粘糊糊的胃中的残渣。 苏泰阳没说话,蹲下身去解开谷良华脚上的撇缆。 游武跳下炮座,鄙夷地看了一眼这个机关干部,然后从他身上一步跨了过去,一声不吭地走了。 谷良华睁眼看见蹲在面前的苏泰阳,有气无力地说: “你……好你个新兵蛋子……你敢捆俺……妈妈的……” 马炮长从前舱探出半个身,看见眼前的“四个兜”躺在甲板上骂人,他忍不住地回敬了一句: “格老子的,就不该捆你个妈妈的!要没有我们苏大个,你早就下海喂王八去了!” 谷良华昏昏沉沉地躺在甲板上不想起来,于是马炮长带领前炮班的人立即冲洗甲板,谷良华见状,一声不响地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 548艇的主机仍在轰鸣,马炮长发现左舷被昨晚那艘拖船撞得凹下一块。548艇倒车退出码头,在风浪中朝修船所的船坞开进。 “艇长,再等一下吧,风浪太大,我看现在有点悬!” “不能等了,再过半小时就开始退潮了,那个船坞必须在大潮时才能进去。如果现在不进,就要再等半个月。” 听见艇长和副艇长之间的对话,苏泰阳他们才明白为什么今晚要冒着风浪赶到雷沙港的修船所。 在风力和海流的双重压力下,548艇几乎是横着在浪中前行,艇上的信号灯光射向远处的船坞,前甲板和指挥台上聚满了人,除了主机的轰鸣声以外,大家都不说话,但是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在风浪中靠码头本来就是考核艇长的一个科目,何况是在夜间的风浪中钻进船坞。前炮班每人手提一个碰垫分列在两舷,紧张地注视着前方;指挥台上,操舵兵不断地复述着艇长的口令,艇锋缓缓地对准了船坞进口,炮艇进入浅水区,艇身逐渐压住了浪头,只听一声轰鸣,548艇准确无误地开进狭窄的船坞,前甲板和指挥台上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谢艇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第二天清晨,看见港湾平静的海水和悠闲的木划子,苏泰阳感到与昨夜狂躁的大海完全是两个世界。忽然,他觉得有些不大对头,昨天晚上明明看见一座灯火辉煌的城市,可眼前除了海水和青山以外,一片荒凉,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昨晚出现了幻觉?苏泰阳搔着后脑勺,呆呆地看着海湾。 “苏大个,愣啥子哟?” 马炮长问。 “咦,昨天晚上我明明看见了一座城……” “啥子城哟,那是渔民点的灯。小划子上的汽灯是捕鱿鱼的,海滩上的马灯是抓螃蟹的。这里海产多,一到夜晚那个人哟……” “啊?这……这也太神奇了。” “苏大个,你昨天晚上帮的那个机关干部,不领你情哟!” “他是我们新兵团的排长……” “我看你是费力不讨好。” 苏泰阳听了马炮长的议论,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 码头上过来几个皮肤黝黑个头瘦小的年轻人,从步伐上看他们不象水兵那样自信。他们走到艇前和上士边说边比划,上士从舱里拿出一条烟递了过去,那群年轻人点头哈腰兴高采烈地走了。苏泰阳觉得有些好奇,于是去问上士: “那几个人是修船所的?” “什么修船所的,是越南兵。他们几条琼西号都在咱们这里保养。这些越南兵没津贴费,怪可怜的,经常到咱们这边要东西。但别小看这些百十来吨的琼西号,他们在北部湾可立下了汗马功劳呢!” 上士看着船排上的运输船有些感慨。 这天傍晚,雷沙港湾的渔船飘出缕缕轻烟,船家开始点火做饭了。海面上除了一起一伏的水鼓外,干干净净的,捕鱼的小木划子都已回到了岸边。 548艇的维修保养已经完成,昨天退出船坞靠上了码头。开晚饭了,餐盘里放满了大大小小的螃蟹,橙黄的蟹壳在码头上摆了一片,好一顿诱人的海鲜大餐,可有人直皱眉头。 “天天吃海蟹,又不给酒喝,这海灶吃得没味道。” 游武蹲在盘子前两眼直发呆。 通讯班长没顾上吃饭,他正用旗语和远处的雷沙指挥部联络。 “呜——!呜——!呜——!” 548艇突然响起急促的战斗警报,出海旗迅速升上桅杆,一声轰鸣,主机启动,通讯班长把钢盔扣上头顶。 橙黄的海蟹飞撒了一地,有人干脆把整只螃蟹一脚踢下大海。不到一分钟,码头已空无一人,只剩下一张张的铝餐盘和缺腿断脚的螃蟹。 “前后缆解开。穿上出海服。检查火炮。擦拭炮弹。” 谢艇长同时发出四道命令。 游武愣了,连马炮长都愣住了。擦拭炮弹?过去都是出海打靶才擦炮弹,这一回怎么啦?枪炮军士长从中甲板冲过来高喊: “快擦!要打仗了!” 游武的手抖个不停,本来半分钟可以擦好的炮弹他5分钟也没擦完。这海灶确实不那么好吃哟! 548艇和其他4艘高速炮艇同时离开雷沙码头,以“四进四”的最高航速朝海峡东部飞驰过去。 就在548艇拉响战斗警报的前30分钟,两艘“琼西”号满载援越物资打算在黄昏时返回北越海防港。按惯常“琼西”号都是夜间启航从海峡西部直插北部湾,但这一回他们以反常方式白天绕行从南部返回。当这两艘运输船刚出海峡东口时,就被游弋在公海上的美国驱逐舰锁定。狡猾的美国人并没动作,直到那两艘“琼西”号深入公海10余海里之后,美国人才象饿虎一样猛扑上去!“琼西”号也发现了美国驱逐舰,它们毫不犹豫地掉头就往海峡里面跑,但美国驱逐舰在身后仍死咬不放。 丘田观通站奉命向美舰发出严重警告信号。但美国人没有理睬,继续长驱直入。 水警区护卫艇大队和赶来的其他舰艇在东部水域集结,整个海面散布着十几艘大小舰艇,舰艇之间信号灯闪烁不断。 天空阴云密布,海风越刮越猛,除了护卫舰以外,所有高速炮艇都在水中摇摆不停。 太阳已经落到水线下面去了。水天灰茫茫的,没有任何敌舰的影子。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海浪凶猛地击打着艇舷,那些吨位较小的舰艇在风浪中象只皮球一样大幅摇摆着。548艇已经有人趴在舷边呕吐,水兵们焦急地等待着,两舷的副炮手操纵着炮身“呼呼”地兜着圈子,临战等待在煎熬着水兵们的神经。 “我操你个妈的,你快来呀!” 苏泰阳用拳头狠擂了一下护板。 通讯班长跑上指挥台,将一纸电报交给谢艇长。 “水警区命令:返航。” 谢艇长无奈地把手一挥。 美国驱逐舰已经掉头跑了。 苏泰阳懊丧地把钢盔扔向炮座。游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他的钢盔仍死死地扣在脑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