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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大半圆儿的月亮在云朵里穿行,它让块云彩遮住,夜色暗下来了。

  黑暗里赵瑛攥着杨达洲的手, 俩人从马号出来,直走到知青点后边的石桥旁,他们在大树下依偎着。

  “达洲,你傻愣愣的想啥哩?看你,魂不守舍的。”赵瑛在杨达洲掌心掐了一下,“快告诉我,咱这么多天没有见面,你想我了吗?”

  “想了啊,咱才不几天没见面,在我的感觉里像过了大半拉月似的。”

  “啊!不行,我的感觉可像是过了大半年的哦!”大喇叭直掐杨达洲的胳膊,“达洲……你在想啥呢,干嘛那么深沉啊?咋的,不高兴呀?你说话呀!”

  “我在核计……咱队里办皮鞋厂的事儿呢,办鞋厂的事情不是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方林张罗办鞋厂是逆潮流而动的,是搞资本主义的嘛,我担心他到时候吃‘瓜落儿’,这样的话不是把自己的前途给毁了吗,让人家抓住点毛病,抽调回城的事儿还不得泡汤呀?还有你,一点儿觉悟都没有,也没弄清搞鞋厂是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的,就跟着瞎张罗……”

  “哎呀,谁像你们这些人啊,都啥时候了,还这主义那主义的。”大喇叭有几分不耐烦,“共产主义、法西斯我全不要,我要的是自己的利益,哈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嘛。达洲,明天我还得进城呢,咱又得好多天见不着面,咱俩唠扯点儿知青抽调回沈阳的事儿吧。什么身在门台胸怀祖国呀,放眼世界呀,什么扎根农村干革命啊,我才不呢!我讨厌高谈阔论!”

  “听说,这次知青抽调招的都是工人,我不想回去了,我想,如果抽调我就去上大学,不然我宁肯在农村呆上一辈子。咱们应名叫什么知识青年,其实,咱学的那点东西还算得上知识呀?比文盲强点儿,有限!我就想去读书,把文化学到手……”

  “你呀,真是个书呆子!这年头学知识有啥用呀,没听说呀,知识越多越反动!达洲,咱回城吧?我们一起回去,进城当工人阶级。兴许咱能分配到一块儿呢,到时候咱可以天天见面……你没看别人都在为回城的事儿忙活呀,谁不想为自己回城创造条件那?啥资本主义、社会主义的,我才不管呢,我只管我自己。国家命运、生产队的命运我顾不过来,我只想自己的前途。”

  远处,亮起了一道手电光,有人朝这边走过来。走到近前看清楚了,是小田。

  “喂,杨达洲,大喇叭,你们看见吹不响了吗?”小田人没到声儿先到,他晃荡着手电筒吆三喝四地嚷,“这几天马丫总缠着吹不响,我看这俩人有点不正常!俺得帮着吹不响矫正矫正……”

  “得,得了,你小子可别跟着瞎搅和!”赵瑛斥哒小田,“谁给你的权利,干涉人家谈情说爱搞对象呀,哈哈,吃饱饭撑的你啊?”

  “嗨,喇叭儿,你懂得个啥呀。”小田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你以为他们俩搞对象跟你和达洲似的呢呀?那么全身心的投入,那么情真意切,那么含情脉脉,那么……”

  “你给我住嘴!哈哈……”赵瑛蹦小田跟前揪住了他的耳朵,“你小子又拿我闲磨牙儿呀?我看你的破嘴还欠不欠!哈哈……”

  “不啦,不啦……”小田蝎虎地嚷着,赵瑛松开了他,他又一本正经地说,“我说的可是真的,吹不响跟马丫好,纯粹是挂着拉老马头的关系!马丫呢,是惦着缠住吹不响,图得将来随着他进城,她巴不得想赖住吹不响呢。我这可是好心啊,是怕咱家吹不响意志不坚定,中了人家的‘美人计’呵。不行,我得去家西的树趟子那儿去找他们去!”

  小田顺着河堤奔家西去了,赵瑛又挽住了杨达洲的胳膊:俺也多呆会儿吧,夜不归宿的不光是咱们。

  月亮从那块云彩里钻了出来。夜,美丽极了,静谧极了,温柔极了。

  村西河塘边,吹不响和马丫耳鬓厮磨。

  马丫是贫协马代表的老闺女,她是个还乡知青,瓜籽脸儿大眼睛,模样儿挺俊俏。马丫跟吹不响处对象有一阵子了,吹不响有心眼儿会来事,他在知青堆儿里跟马代表靠得最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靠近贫协代表既名正言顺又是走“捷径”。吹不响干庄稼院的活计不地道说话唠嗑嘴儿却好使,他偎在农家的炕头儿卷上棵蛤蟆烟,跟老头有老头儿话唠跟老太太有老太太嗑说。他几乎天天往马老头家里跑,差点儿踢平了马家的门槛儿。马老太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主儿,她很得意吹不响会来事的劲儿,一来二去的吹不响就跟马丫膘上了。回城,是吹不响的渴望,他比谁都更盼着能早天回到沈阳。起初他琢磨着办“回流”,按病号返城,他逢人便说自己有胃病,为造舆论他时常人前捂着肚子哼哼,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人的胃长在哪儿。为了搞到一张诊断书他动了不少的心思,吃过了猪血肠做胃透视,诊断书、办回流的资料交上去了知青有了抽调信儿,他又打消了办回流的念头,开始竭力地表现自己。多少日子来吹不响窜门子拉关系,四下讨人们对他的好印象。他琢磨了,评价知青接受再教育的表现,贫协代表的话是关键,让贫协代表给自己回沈阳开绿灯,得先拉近和马丫的距离。

  “小崔,我不想让你走,你走啦会把我忘了的,我离不开你!”马丫在吹不响的搂抱里撒着娇。“你现在跟我甜哥哥蜜姐姐的,等你回城当上了工人,还不得把我这个修理地球,刨土坷垃的给忘了呀?”

  “丫蛋儿,我的宝贝儿!瞧你说的,我哪会忘了你啊,”吹不响频频地亲吻马丫的面颊,吻她的眼睛,吻她的嘴唇,“你有文化,长得又这么漂亮,我进城当了工人也不会嫌弃你的。我早就想好啦,到那个时候我在城里挣工资,你在乡下挣工分,咱俩工农联盟该有多好啊!如果我们喜欢过农村的生活我就到门台来跟你做伴儿,如果你过腻了乡村的日子你就进城里去,咱一起过城里人的生活…… 你得跟马代表说,一定要为我抽调的事儿多说好话,多为我敲‘边鼓’,事儿办成了我保准儿会好好报答他老人家的。”

  “你说的是心里话?”马丫的声音有些发颤,这多天里知青抽调的消息搅得她愁肠百结。她喜欢吹不响,一想到他也许要离开门台,她心里就不是个滋味。马丫很庆幸有了吹不响这个男朋友,她常跟堡子里般大的姑娘们炫耀。俩人虽说还没有正儿巴经地谈婚论嫁,彼此的家人却都默认这门亲事。马丫跟吹不响进过城,到过他的家,受到崔家的满招满待。那次俩人回沈阳正赶上朝鲜国万寿台艺术团访问,在中华剧场演出大型歌剧“卖花姑娘”。吹不响弄到两张招待票俩人一起看了。这让马丫炫耀了好多日子,哎呀,市里有钱人都搞不到票呢,她逢人便讲这份殊荣,俺跟他看过啦!那节目也太精彩了,比电影可好看多啦……她这一显摆不要紧,弄得满堡子的人都知道了他们在处对象。人们越是舆论他们搞对象马丫心里头越是甜丝丝的。“小崔呀,这几天,我一想到你有朝一日会离开门台就想哭,背地里不知流了多少眼泪。我真的希望你们知青永远没有抽调,咱就在乡村过一辈子。有了你的这番话俺也想开啦,人往高处走,抽调的事儿你争取吧,我会跟我爸好好说的,让他帮你使使劲儿,让你早天回城。只要你回到城里别忘了我就行,将来咱俩一块儿过城里人的日子。”

  “宝贝儿,你真好……你是我的!”吹不响捧住马丫的脸,他又把手伸进她的衣裳里,他心里兴奋又多出了几分贪婪,他摩挲在她双乳间的手开始往下滑,滑到了她的密处,抚弄了一会儿抠进了她的身体里。“我的宝贝儿,往后不准你猜疑我啊,我对你不会变心的……”

  “我的身子都让你揉搓遍了……就给了你吧。”马丫被吹不响撩拨得兴奋起来,她扬起脸“呣呣”地吻他,“你敢要吗……”

  “你不后悔?……”

  “……哎哟,你咬我呀!你真坏!”

  马丫撒着娇气褪下了裤子。吹不响紧紧搂住了她,俩人抱作一团滚在地上。

  吹不响和马丫从家西往堡子里溜达,他送她到家门口又踅身走回罗锅桥。吹不响踩上桥边的土坝正要往知青点奔,他被道手电光照住了脸,他躲哪儿光束跟到哪儿,直晃得他睁不开眼睛。谁呀?哈哈,你小子蹽哪儿去了?害得我绕堡子找你,快,坦白交代!哦,是小田儿你啊。吹不响压住嗓儿对小田说,走,到桥下边去,陪哥们儿浇泼尿。俩人顺土坡哧溜到干枯的河底,吹不响咬着小田的耳朵神秘地说,打开电棒照一下,我的鸡巴上有血,我把马丫蛋儿给干啦!